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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你是见过的,有莘不破的相貌,和他年轻时不像么?有莘羖又是他的亲戚!哼!你还猜不出有莘不破这小子的来历?”
“难道是……”
“多半是他的孙子。也只有他的孙子,才配做伊挚的徒弟。”
“什么!伊挚!他,他……”
“我本来已有了一些踌躇,但听了那番‘至味之论’,更无疑了!天下只有伊挚那个混蛋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因为有莘不破是那个人的孙子,于公之斯又怎么肯轻易让儿子屈居人后!”
“有莘不破和那个江离倒也罢了,来头再大,终究都是正道中人,但那招‘以心役心’,分明只有心魔的传人才使得出来!虽说城主一时不备,但在天火焚城施展之际仍能令必方暴走!陶函商队中混了一个这样的人,叫人好生担心!”
“你既然猜出了有莘不破的身份,难道还猜不出心魔的用意?”
“难道她……她要借势反正!”
“她被逼到那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难道会甘心?天下大势将有激变。她在有莘不破这还没有长大的狮子身边伏下一招暗棋,嘿嘿……着!”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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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火羽’!”
“必方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难道……”
“能够在必方身上做手脚,只怕是她亲自来了。”
“若然是她亲至,少主在陶函商队,只怕……城主,请让我陪侍少主左右。”
“不必,商队中另有高人潜伏。”
“啊!?”
“陶函商队要离开的前晚,那人在曾来和我会过面。有那人在,就算那女魔头亲至也未必能肆意妄为。再说,现在陶函商队已经变成诸方角力点,各个势力相互制衡,大人物们反而不会轻易出手,至于一些杂碎,嘿嘿,这几个孩子应付地来。”
※※※
看着远去的火鸟群,两个幽幽的人影在树荫中闪了出来。
“不愧是祝融之后,这么快就发现了。”
“宗主,我们是否还要把雒灵带回去?”
“这次灵儿的际遇纯属偶然,远出我意料之外。让她在那个男孩身边呆着吧。”
“既然如此,待我潜进商队,必要时助她一臂之力。”
“不!现在这种形势,顺其自然无论对她个人还是对本门都是上上之策。”
“但她孤身一人,身边还有那祝宗人的徒弟在虎视眈眈!”
“但祝宗人的徒弟也是孤身一人啊。这已经是下一代的争端,不是你我应该直接介入的。”
※※※
远处大江奔流,青山隐隐。近处溪流哗哗,鸡犬之声不绝。溪山环绕里,小村如画。
有莘不破道:“最近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江离道:“总觉得有什么人在附近。怪不舒服的。”
“人?”
“是啊。商队的气息有点怪怪的。我暗中勘查了很久,但偏偏查不出什么问题。”
有莘不破道:“别是你胡思乱想。”
江离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芈压和孺婴呢?”
“芈压睡着了,他正在长身体,熬不了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孺婴在新鹰眼里发呆呢。有那条大蛇陪他,应该没事。希望银环能早日修成智慧,那样他俩便成双成对了。”
江离截道:“不!那样反而不好。”
有莘不破奇道:“为什么?”
江离道:“别忘了,不管有意无意,银环总是杀害了他的亲人。如果银环的元神和记忆还在,他反而难以面对。不过说这些也没用了,银环元神已经散了,再也回不来的。”
有莘不破皱眉道:“难道让他一辈子陪着一条大蛇?”
江离道:“或许他会遇到另一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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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摇头道:“瞧他那个固执的样子,我看不大可能。”
江离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回答有莘的话:“人类不可能得到的不死药,后羿不是得到了么?人类不可能涉足的月宫,嫦娥不是上去了么?当初我以为我不会回来的,结果不是回来了么?有时候一个念头一闪,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雒灵静静地坐在他们旁边,看着这个命中注定的宿敌,突然发现对方的心扉完全敞开了:那是年轻人独有的淡淡的忧伤,就像蟾宫之曲所描绘的——那无比孤独的女子在微凉的风中望着远去的大地,那片有着故乡与丈夫的大地,那片被自己抛弃或者是抛弃了自己的大地——这是年轻人独有的情怀,也是年轻人才愿意相信的幼稚想象。“或许,我和他会成为知己……”雒灵痴痴地想。
※※※
“什么!此路不通?”苍长老的对面,坐着小村的族长和几位长老。“季连城主明明说,这条路是唯一能通向蚕丛的途径,怎么会错!”
“唉,季连城主说的,原本不错。不过,唉,不行的。”
“长老,你说话何必吞吞吐吐?”
“不瞒各位贵客,这条大道,乃始祖大夏王当年治水时所辟!后来厘定九州,驰封蚕丛,走的都是这条路。除了这条大道,还有若干山野小路可以越过这脉重山。过了这脉重重大山,便是蚕丛天府之国。物产富庶,市井如烟。但两年前来了一个强盗,带着数十人马,竟把所有道路给霸绝了。”
苍长老疑道:“蚕丛乃是大国,区区数十个人,如何能够断绝一国的交通主脉!就算他神通广大,但毕竟人数太少,几十个人总不能把山间小路也霸尽了吧?”
“唉,说到小路,那强盗不知用什么手段,竟然在数夜之间把所有小路都塞死了,只剩下一条大路。他带着人霸着巫女峰——那峰在大道之旁,望大江,背山林,想你们这样大的商队,要想去蚕丛国,非打他眼皮底下经过不可。若是一两个流民游卒要过去,他或者也肯放行。但这大盗却像和经商的有前生仇,和买卖人有宿世怨!做生意的人若想过去,货物全数扣下不说,就是一干人等,轻的剔发为戒,重的就得丢了性命。”
苍长老道:“谅他几十个强盗,抢劫寻常路人还可,若遇到大批人马,多半不敢现身。”
“哎哟!不说他手下人马了得,只说他一人,实有惊天动地的本领,移山倒岳的本事!这两年想到蚕丛国去的商队,加起来的人数,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去年昆吾商队上千人的阵势,结果还不是在那强盗的手上刹羽而归。听说两个首脑一个丢了一只眼睛,一个丢了一只耳朵。整个商队雄纠纠地过来,灰溜溜地回去,一个个丢刀失盾,灰土满面,那样子,唉,难看,难看。”
四长老不由面面相觑:昆吾王乃八大方伯之一,昆吾商队以国为名,兵甲之利,号称三十六商队第一!商队两大首脑,台首号六目王,名声之响,不在于公之斯之下。何况昆吾国威隆盛,商队人多势众,更远非陶函可比,难道真的会败得这样难看?苍长老道:“什么强盗竟有这样的胆量!这样的手段!此事非同小可,难道蚕丛国主桑鏖望竟也不管么?”
“哎哟!不说也罢,说起来,那盗魁听说和蚕丛国主有亲呢。”
苍长老道:“有这等事?”
“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苍长老又问道:“可知那盗魁是何模样?”
“自他来此,不但商队不能通行,附近的毛贼也都统统不能安身。说来也是好事。只是要我们附近村子都要每月供给若干粮草,抽壮丁服役,命壮妇打杂。好在他们人少,人力物力都耗得我们不多。我小儿曾在那里干过三个月的长工,见过那盗魁大王。”
苍长老道:“如何?”
“小儿见浅,回来说那盗魁大王眉目竟如画出来一般,衣服器物,都像神仙般家里用的,就是那个强盗窝,也整的跟月宫般洁净。我们不敢送少女上山做杂活,但那一干多嘴的长舌妇人回来一播弄,把村里一些怀春女娃子也撩动了。说起来,老朽活了这把年头,哪听过强盗这个样子的?”
苍长老道:“那多半是富贵人家落草,可知他的姓名?”
“也不知真确不真确,听说唤作桑谷(音羽)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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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关 对决——青年商人对青年路霸
“看!陶函出发了!”
“快!快跟上!”
马蹄和马尾被人一脚踢醒。“懒狗,蠢猪!快起身。”
这一群人身份驳杂,以商人为核心:有的是小商贾,每过一处市镇,陶函做不了的生意,他们便拣个尾数;有的是没有强大武力、无法组成商队的富商,让陶函在前面开路,他们便尾随着把自己的生意渗入一个个遥远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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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这些人的,有做保镖的武士,做杂役的无赖,以及一些没有产业想要冒险图个出人头地的各色人等。自从陶函从季连季连出发,这一群人便一路跟了上来。这群人不敢太靠近陶函,怕触怒了他们;又不敢落后太远,怕离开了陶函的威慑力范围。这个奇怪商团的发起核心是季连城的五个富商,其中最富的两个本是契后国人,十余年间在昆吾以南、蚕丛以西闯出好大的财富!因不知从哪里听到陶函有意开拓西南商路,这几个极有开拓精神的富商便推了两个领袖跟苍长老商量,希望能跟着陶函西行。
有莘不破不想带着一群累赘,但也没有过多地反对,这群人便若即若离地跟来了。一路上陶函商队在前面逢林开路,遇水搭桥,倒成了这群人的开路先锋;而草寇流勇畏惧陶函商队的威势,远远避开不敢侵犯,更保了这群人的平安。每过一个市镇,便有若干新加入的人员,运粮草的,送女人的,坑蒙拐骗,小偷小摸,三教九流无不齐备。虽然只走出季连数百里,但这个雪球眼见越滚越大,到了蚕从国边界,人数早已远远超过了陶函商队本身。这堆人里有乘车骑马的,也有徒步行走的,幸好陶函商队数百里来没有驱车急行,这个“商团”大体都还跟得上。
“蠢猪!走快点,要是跟不上!宰了你做猪汤。”
马尾背着一大堆洞庭土货,气喘吁吁的,却不懂得抱怨。马蹄悄悄拿起马尾背上一件货物放到自己背上,头上马上挨了一鞭:“懒狗!刚才装得似模似样,倒像一根柴草也不能再添了,这会子怎么有力气了!”叭的一声,雇主牛车上的货物少了一件,马蹄的背上多了一件。
“这种又累、又穷的生活,”马蹄心想,“总有一天我要结束它!”他望向前方,那个了不起的商队就在前面。虽然它拒绝了自己,但自己的出路一定就在那里!马蹄相信自己的预感。他想起了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的江离,咬紧了嘴唇:“总有一天,我要和你平起平坐!一定!”不知怎地,全身顿时充满了力量,大吼一声,快步向前,头上却又挨了一鞭:“蠢蛋!还走什么走!没见陶函商队停下了吗?”
※※※
有莘不破看着眼前挡在路中央的十几个人,为首那个身高不满五尺,却长着斗大的脑袋,老鼠须、八字眉,傲气凌人地喝道:“你等做什么来!如若是闲杂人等,速速散去。如若是什么商队商团,留下红货,远远滚开,大爷我还可作主饶了你们一干人等的性命。”
有莘不破放声大笑,又有点担心,问道:“你不会就是那什么桑谷隽吧?”
那人怒道:“大胆!我家少主的名号,可是你叫得的!我乃蚕丛国一等勇士、巫女峰前山掌管使、左招财是也!留下你们的车马兵器,望巫女峰向我家少主遥拜请罪,我可考虑饶你一命!”
有莘不破笑道:“还好还好,原来不是桑谷隽。你去叫他出来,让我看看他是怎么神气的一个小子,竟然能够截断西南通途!”
那左招财大怒,迈开短腿,挺矛就来刺有莘不破。有莘不破道:“好胆识!”待他走近,突然一勒缰绳,银角风马人立而起,铁蹄生风,向左招财踩了下去。只见铁蹄底下人影一闪,那矮子滚出七八尺远,右腿往地上一蹬,又滚近前来,挺矛直刺风马颈项。眼见风马避无可避,有莘不破蓦地大喝一声,声如惊雷,气压山岳,震得左招财手一抖,长矛落地。有莘不破抽出鬼王刀——那鞘只是又薄又短又窄模样,但刀一出鞘,立刻变得长如矛,大如斧——向左招财斩了下去。左招财大叫一声,作势往下一钻,突然不见。
有莘不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他背后的雒灵只听到地下传来左招财的心声,心道:“遁地术。”悄悄在银角风马臀上一拧,马儿吃痛,驰出数丈。有莘回头看时,原来驻马处的地面刺出一根长矛,刚才风马如果不是“无端端”跑开,非肠穿肚烂不可。不由大怒,收刀回鞘,策马急冲过去,那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