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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穿越时空的人,德行和能量定然都达到了一定程度,这样的人已经不需要用道理来指导人生;能量和德行低的人,根本无法超越自身的狭隘,他们会视道理为空洞的说教,仅仅用道理根本无法指导这些人的人生。这样的矛盾,让我感到惆怅,更让我感到无力。在这样的惆怅和无力中,我清晰地认识到,把世人引渡到新世界并不难,难的是引渡人心,难的是当世人到了新世界后,能够超越此时的狭隘,尽早进入积极向上的状态。否则,一旦人们像那个新世界里的人那样退化,后果将不堪设想。
“师傅,您看那个人是谁?”龙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感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黑影正立在龙隐母亲的床前,死死地盯着母亲怀中的孩子。就在这时,龙隐的祖母笑呵呵地来到床前,抱起孩子,转身出了卧室,直奔福堂走去。黑影看了看龙隐的祖母,又看了看龙隐的母亲,此时,他的气息中充满了仇恨和残忍。
我感觉到了不妙,连忙呼出一口气,将龙隐的母亲团团围住。与此同时,黑影将手伸向龙隐的母亲,在她的头部和胸口拍打了几下,转身跟着龙隐的祖母走向福堂。
福堂是家里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类似现今南方一些地方的“祠堂”。此时,龙隐家的福堂里张灯结彩,龙隐的祖父正点香拜祖。当他郑重地拜过祖之后,转过身对龙隐的父亲说:“忘福,去把你的媳妇背过来,快去。”
抱着龙隐走进福堂的祖母,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异议道:“福人,儿媳刚刚生产,身子虚弱得很,还是不要折腾她,让她好好休息吧。”
祖父看了看祖母,严肃地说:“福家,正是因为儿媳的身子虚弱,我才让忘福背她过来。”
祖母似乎明白了祖父的意思,略显紧张地四下里看了看,连忙把龙隐递到了祖父的怀里,拉着忘福一起向儿媳的卧室走去。
眼看着走出福堂的祖母和父亲就要与随后赶来的黑影撞个满怀,龙隐伸出两根手指,朝着黑影的方向点了一下,那个黑影一个趔趄歪向了一旁。龙隐舒了一口气,轻轻地问:“师傅,看来,有人知道龙隐是带着任务出世的?”
我想了想,答道:“未必有人知道龙隐是带着任务的,世间应该没有人能够达到那一层能量。但是,一定有人知道龙隐一家人非同寻常。或许,这个黑影所要对付的不是龙隐,而是龙隐的祖父或父亲。”
“要去查一下黑影的来历吗?”龙隐有些按捺不住地问。
“黑影的来历迟早是要查明的,但你要时刻想着,你此行的任务是关注龙隐。如果穿越时空去调查黑影的来历,保不准那之间遇到什么事情,万一耽搁的时日过长,误了这边的事,你可担当得起?”我如此说着,却将自己的神识分出一缕,逆着黑影走过的时空,直抵他的来处。
按说,以龙隐的德行和能量,完全可以如我这般分支神识,让自己同时置身多个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同时收取来自不同时空的信息,再整合归纳,从而将千丝万缕的是是非非顺成一根直线,或是铺成一个平面。但是,因为龙隐的定性远远不够,智慧也不充足,所以现时的他不但做不到这样,就连想也想不到。
他有些不满地说:“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祖父的故事里;祖父去世后,我生活在父亲的嘱托里;父亲去世后,我就生活在对祖父和父亲的承诺里。而今,当我第一次清醒地用自己的意识行走世间的时候,竟然没有能力主宰身边的一切。”
看着黑影站直了身体,向福堂的方向看了看,又向卧室的方向看了看,最后走进了福堂,我低声问龙隐:“龙隐,你告诉我,成功的人与失败的人,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龙隐气呼呼地想了一会,脱口而出:“成功的人得到了理想中的结果,失败的人则没有。”
我叹息着说:“你错了。成功的人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向着这个方向不懈努力,至于最终有没有达到,并不重要。失败的人常常弄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或朝三暮四或见异思迁,其结果常常是随波逐流,有的人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龙隐怔了一下,惭愧地说:“是,师傅。我知道,我又错了。”
“你错在哪里?”我轻声问道。
“徒儿错在分辨不清事物的轻重,顾轻失重。”龙隐怯怯地说。
“你又错了。你是逆行之人,你要顾的不是轻重,而是大局。”我厉声说道。
“师傅,我的母亲没事吧?徒儿这回真地知错了。”龙隐慌张地问。
我的心霍地释然。龙隐就是龙隐,他的聪明、他的灵动都过于常人,只要能够定下心来,他很快就能聚集智慧,并在具足智慧的同时,具足引渡世人的心力。
“放心吧,你的母亲没事。但是,她可能受到了一点惊吓,需要静养几天。”我轻松地回答。
“受到了惊吓?怎么吓到了呢?”龙隐越发紧张了。
我解释道:“刚才,你的祖母抱走小龙隐后,黑影欲对你的母亲下毒手。为了避免你的母亲受伤,我用自己的能量造了一个能量团,将她包围起来。由于你的母亲本身就是有德之人,瞬间就与小能量团融为一体,也就是说,她的能量在瞬间得以提升。她有能力看到黑影,也知道黑影在她的头上和胸口拍打了几下,却不知道黑影是谁,要干什么,所以她会受到惊吓。”
听罢我的话,龙隐连忙深施五福礼,再连声道谢,继而说道:“师傅,这样看来,能量的提升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假如一个人意外地获得了高能量,德行和智慧却不具足,那么这个能量不但不能造福世人,反而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我微微地点头,赞许道:“如果,龙隐始终如此清醒,不等我们完成此行,你便已经具足智慧,足以担当引渡世人的重任了。”
说话间,龙隐的父亲在龙隐祖母的搀扶下,背着龙隐的母亲出了卧室,向福堂走来。此时此刻,那个黑影就立在福堂的香案前,冷冷地注视着龙隐的祖父。龙隐的祖父面容凝重,却是气定神稳地注视着香案。他们两者,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彼此有所感应,却又看不透各自的心念。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按说黑影是以隐形的状态出现的,他的能量应该高于龙隐的祖父。可是,在与龙隐祖父的“对峙”中,他的优势并不明显,他既无法洞悉龙隐祖父的内心世界,也无法掌控当下的局势,这让他多少有些慌张。与之相比,龙隐祖父的能量略低,可是德行之高、心性之稳的他,在预感到将有恶事发生的时候,同样不慌不乱,不忧不怯,这就让他具有了山的静定和水的审时度势。如此情况下的双方对峙,自是不相上下。
龙隐的父亲背着龙隐的母亲,在祖母的搀扶下进了福堂。龙隐的祖父转过身来,把孩子递到龙隐祖母的怀里,和颜悦色地说:“忘福,让你媳妇躺在香案这边的软榻上吧,她需要好好休息。”
龙隐的父亲迟疑了一下,想问什么却没有问,顺从地把龙隐的母亲放在了软榻上。龙隐的母亲挣扎着坐下来,一边说着“这可使不得”,一边向软榻边移动身体。
见此情景,龙隐的祖父道:“福媳,你就静心躺下吧。列祖列宗知道你为我们福家生了一个这么有前途的孩子,对你已是感恩不尽。所以,就算是为了让祖宗们心安,你也不要推辞了。”
龙隐的母亲跪在床上谢过了龙隐的祖父,又拜过了龙隐的祖母,刚要躺下身去,猛地看到了立在香案边的黑影,她惊愕地大叫了一声,登时失去了知觉。书包网 。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龙之所隐(十一)
(十一)
眼见母亲受到惊吓,龙隐霍地起了嗔念,只见他双目圆睁,双拳紧握,一股恶火腾腾而升。好在我事先有所防备,早已用能量层将他罩住。否则,这股恶火所产生的恶念,足以使黑影退化到蠕虫时代,同时,龙隐自身的能量也会受到影响。这件事上,我所关注的还不是能量的问题,我觉得龙隐的德行、黑影的来因以及事情的最终结果更为关键。
一个人面临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时,能够心平气和、神闲淡定,这才算是与“德”沾边。龙隐年轻时父母双亡,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与全福园相伴,除了全福园他无牵无挂、无喜无忧,所以表面上看,他是比较超然稳定的。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家人遭到黑影的侵扰,他的私心杂念瞬间膨胀,他的心也就无法平静了。
龙隐挣扎了几下,没能冲破能量层的束缚,他看了看我,委屈得落下泪来。我假装没有看到,只是用意念给他讲我那缕神识所查到的一切。
黑影在世时是一家商行的武师。此人自幼父母双亡后,被山隐大侠收养,跟他习得一身高强的武艺,也毫无缘由地修得了一副冷漠的心肠。成年后,山隐大侠以生性孤僻、不解人事为由,将他赶下山,并警告他如果不是脱胎换骨做了新人,永远不得再回山上。
下山后,他的精神支柱山隐大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由德艺双馨的恩人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敌人,他也从冷漠之人变成了冷酷之人。他平时面容冷峻、极少言语;一旦发怒,出手必伤人,伤人必伤致命处。所以,他下山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混得了“武煞”的诨名,成了人见人怕的恶人。那个时候,女人家哄小孩子哄不好时,时常吓唬孩子说:“不要再哭了,再哭武煞就来了。”小孩子们一准停止哭泣,乖乖地伏在大人的怀里不敢言语。倘若此等情况被武煞遇到了,他就会直取小孩子的性命,“圆满”了人们编撰出来的与他相关的故事。
世间事就是这样,许多德艺双馨的大侠们隐于深山老林,与世无争,只是随时尽自己所能造福世人,可是让他们成名的往往不是他们的德行,而是他们的逆徒。山隐大侠就是这样,他含辛茹苦地抚养武煞二十来年,虽众所周知却无人关注;他把武煞赶下山不到两年的时间,已是名声大震,故事飞扬。有人说他是专门培养杀手的恶魔;有人说他是没有人性的吸血鬼;有人上门声讨他,要与他比武论高低;还有人跪在山门外苦苦哀求,想要做他的弟子。
对此,山隐大侠既不解释也不辩驳,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
商行的大管家找到武煞的时候,他正因身负几起命案而被官府通缉。大管家仅用几句话就使武煞成为了商行的武师,日后武煞特别敬佩大管家并对他言听计从,原因也正在于此。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武煞“借宿”在郊外的一所狭小、破旧的草房里。他躺在潮湿的木板床上,在一盏昏暗的油灯的照耀下,看着雨水一串串地从露着天的房顶滴下来,落到床边的地上,溅到他的身上;再透过天棚的漏洞,看着漆黑的夜,不由想起自己在山中的岁月,想起山隐和那个属于自己的干净清爽的小屋。
山隐为什么要让他懂人事?为什么要因此把他赶下山?这两个他无法明白的问题再一次困扰着他,也让他越发憎恨山隐。他愤恨地想:山隐老儿为什么要收养我?如果当年因无人抚养而早早夭亡,我也不必遭今天这份罪了。老儿收养了我,把我教成一个武夫,把我养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然后把我赶下山,让我在承受无边痛苦的同时,担负着世人的唾弃,这不是成心害我吗?想到这里,他实在无法忍受内心的痛苦,忽地起身,站在床边的水洼里,歇斯底里地哀嚎了一声。
“原来,武煞不过是只纸老虎。老夫我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大管家阴冷的声音,霍地斩断了武煞的哀嚎。
武煞猛地转过身,目光像剑一样射向黑暗中的房门处。
大管家慢悠悠地向前踱着步子,直踱到了油灯前,把脸凑近油灯,冷冷地说:“我原以为,武煞是一条铁打的汉子,是一个恩怨分明的高人,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志士。没想到,你只会欺凌弱小,背地哀嚎,这和市井无赖有何分别?”
武煞定睛细看,只见来者身材短小,衣着华丽,虽然室内光线昏暗,依然能够看到他胸前挂金表的链子在闪闪发光。这闪光与室内破旧的陈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深深刺激了武煞的自尊心。他挺了挺脊梁,阴沉沉地喝道:“有钱有势的人我见得多了,不怕死的人也没少见,既有钱又不怕死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阁下在风雨之夜前来送死,总得让我知道个缘由。”
“穷鬼我见得多了,不怕死的穷鬼也没少见,这样死到临头还放不下臭架子的穷鬼,我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