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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这种事?”我的语气温和了许多,“能发现自己走在魔障里,您应该是智者了。”
“哎。”黑影长叹一声,幽幽地说,“您不会明白,明知道自己中了魔障却又无法走出去,是多么痛苦的事情。相比之下,还不如那些始终糊涂的人呢,只有身体的疲劳,没有精神上的痛苦。”
“可是,如果果真地如您所说的那样,他们一直在墓地和村庄间往复,那永远也无法超越自己啊。”我对他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因痛苦而醒悟,并因了醒悟而超越自己;也不愿意一直糊涂,在不自知中为了痛苦而继续痛苦。”
“所以您才是智者啊。”他激动地说,“我拦过了无数人,他们都对我视而不见,根本就不理我。”
“我们一起走吧。没准儿,到时候我得感谢您呢。”我中肯地说。
“您感谢我什么呀?我这个人这样愚笨,连走出魔障的路都找不到。还是让我感谢您吧,我指望您能把我领出去呢。”他也中肯地说。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我们就快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走到了黑暗的尽头,看到了村庄,看到了希望。他指着前面,气喘吁吁地说:“智者,前面那个村庄就是了。从远处看,它是多么小、多么美丽、多么宁静啊,等到了村庄里您就知道了,完全不是现在看到的样子。”
我抹着汗水,也气喘吁吁地说:“真地不要再叫我智者了,能够发现魔障的人才是智者。如果不是您拦住了我,没准我会和其他人一样,反反复复地兜着圈子。”
他根本就不理我的话,继续说:“智者,到了村庄里我就会变得越来越糊涂了,您可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要时刻提醒我并把我带出去啊。”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出了黑暗,走近了村庄。我揉着被光线刺痛的双眼,细细地打量他,只见他高高大大,英俊挺拔,只是觉得眉宇间少了一点什么。他也细细地打量着我,迟疑了半天,皱着眉头问道:“原来是您!智者,您还认得我吗?”
我捂着饿得发痛的肚子,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是否认得您。”
他用双手支着膝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叹息道:“也是,我已经沦落到了走不出魔障的地步,您怎么会记得我呢。看看这些梦游一般的人们,虽然长相各不相同,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真地觉得您才是智者。不如您告诉我,我们是怎样认识的。”我开始敬佩他了。
“走吧。村庄里有吃的,再不吃些东西,我肯定会被饿死。”他喘息着说,“到了村庄里,您一定一定要带着我,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一定不要丢下我。”
我点头答应,和他相互鼓励着,终于和众多人一起,一步一挪地到了人声鼎沸的村口。
“刚刚在路上时,往来的人不少,可也不至于这么多啊。”我一边发出疑问,一边放眼观察。只见好多路如我们所走的那条路一样,从远方一直通到村口。人们像潮水一般,从每一条路涌向村庄,再像领取救济粮的灾民一样涌向用护栏圈着的小亭子,从亭子里“抢”到一张卡片后,再涌向进入村庄的“闸口”。
“他们领的是什么卡?”待我扭过头来向他询问时才发现,他完全不似刚才那般疲惫的模样,正生龙活虎地向前挤着,一边挤一边说:“先给我,先给我,我要一张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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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前去拉住他,他已经被淹没在了潮水一般的人群里。看着拼命向前挤的人们,我茫然若失,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些人,不属于这个村庄,甚至不属于此时此刻。
俗世之事(十五)
(十五)
回首来时路,我的心里陡然一惊。那是我们刚刚走过的路吗?我一边敲着发木的脑袋,一边自问。
我们刚刚走过的那条路,虽然漆黑一片、崎岖不平、一路上又是泥又是水,但总是有路可走;虽然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行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个黑影在走动,但总能确定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现在,我所看到的根本不是路,而是在烈日的暴晒下冒着气泡、冒着白烟、漫长得没有边际的沼泽。陷在沼泽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移动着的,除了人,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那些动物,有的我认得,有的我连见也没有见过。
我闭上眼睛,稳定情绪,然后猛地转身。我本打算冲进人群里,把他揪出来,让他亲眼来看看,再和他商量一下应该何去何从。没想到,他正举着两张绿色的卡片向我跑来,我们两个刚好撞了个满怀。他先是被我的猛然转身吓了一跳,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待笑够了,指着我的额头说:“看看您满头的汗,是不是以为我自己领了卡就跑了,不管您了啊?”
“还好,您还没有失控。”我拍着他的肩膀说,“谢谢您,那样疯狂的时候,还记得帮我带张卡片。”
“这是什么话?您答应了带我走出‘迷宫’,我怎么也不能把您丢下啊。”他搂住我的肩膀,压低声音说, “智者,我来这里许多次了,对这里了如指掌,所以还能自控,也有办法尽早领到卡片。如果是新人,有的挤上几天时间也领不到。”
他很得意,得意得似乎已经走出了村庄,声音里都带着胜利的喜悦。他搂紧了我继续说:“智者,今天我领到了绿色的卡片,我们可以去吃特等大餐了。不过,村庄里面的情况特别复杂,等进了村子,我不能叫您智者,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两个定个暗号吧,暂时用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称呼。”不等我开口,他继续说道,“叫什么名字好呢?不如您就叫做智友,我就叫做学智。对,就叫智友和学智,寓意深刻,时刻提醒我要向您学习。”
我打断他的话,扳着他的脑袋,让他去看来时路。我郑重地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学智,你安静一下,好好看看我们刚刚走过的是什么路,与我们同行的又是一些什么。”
看着沼泽中的“行者”们那木然的表情和僵硬的动作,我又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向村口处望去。这一望,我简直要崩溃了,刚刚看到的还是像潮水一样的人群,现在看到的竟是由人和各种动物混合而成的“潮水”。
“你看清了吗?”我扳着他的头让他向前看,自己却扭着头向后看。
“有什么看的?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太多遍了,黑暗,寂静,让人心生凄凉。”他垂头丧气地说,“行了,智者,我们不要缅怀来程了,赶快进去吃大餐吧,我真地快要饿死了。”
他的表情说明。他看到的和我看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这让我感到绝望,又让我感到自身责任的重大。是他唤醒了我,让我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让我早于别人开始思考,而且我也答应了他,一定带他走出村庄,我一定要做到,绝不能食言。不但不能食言,我还得让他在穿过村庄的过程中尽早真正清醒过来。既然只有穿过村庄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明明白白地走过,总要比蒙混过关有意义。
“好吧好吧,我们去吃大餐。”我放开了他,拉着他向闸口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学智,绿色卡片很好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那是啊。”学智来了精神,一点儿不像快要饿死的样子,他夸夸其谈道,“村庄里有七个分区,每个分区里的设施都有明显的区别,也就是说档次各不相同。这种卡片也有七种颜色,每一种颜色和村子里的分区相对应。白色卡片相对应的分区最简陋,绿色卡片相对应的分区最豪华。”
“不过,也不是领到了什么颜色的卡片就可以到相对应的分区去用餐。”他指着闸口说,“进了这里,会有人按照我们持有卡片的颜色,把我们带到不同的问讯处。每个问讯处里有七面大镜子,我们要挨个对着镜子照自己,当我们对哪个镜子里的自己最满意时,就可以穿过镜子,进入村庄,到达相对应的分区了。不过,我一直没弄明白,一共只有七个分区,还是每个分区里又分七个小分区。”
“难道,我们千辛万苦地来到村庄,就是为了吃饭吗?”我在学智耳边嘟哝道。
“别说话,先吃饱饭再说其它的。”学智悄悄地说。
说话间,我们已经进了闸口,迎面看到一位身材高大、脸庞通红、眼睛特亮的人。他接过学智递给他的两张绿色卡片,直视着我,问道:“这张卡片是你的?”
“是的,是我的。”我回答。
“是你自己选择的?发卡处有没有告诉你各种卡片的不同用处?”他又问。
“是这位朋友帮我选择的。他告诉我了,绿色卡片可以享用最高档次的大餐。”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时,我感到一阵心虚。
“为什么不自己选择?随波逐流可不是好玩的事情。”红脸大汉把我们两个引到了一间屋子里,指着并排摆放的七面大镜子说,“自己照吧,可以反复照,不要急于决定。一旦对哪面镜子里的自己特别满意了,你就可以穿过镜子,到达该去的地方了。”
“外面那么多人,这里怎么只有我们两个?”我奇怪地问。
“只有你们两个?”红脸大汉迟疑地看了看我,扔下一句,“只有你们两个不是更好吗?”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个人有些古怪,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工作呢?不曾想,走到门口时,他又回过头来。我们的目光尴尬相遇,我连忙将头转向学智身前的镜子,假装欣赏镜中的学智。
目光刚一落到镜子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拉住学智的衣袖,悄悄地问:“学智,你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什么?”
正在孤芳自赏的学智听了我的话,得意地说:“当然是英俊、潇洒的我自己啊。”
“一定要记住,如果我不说满意,你一定不要对任何一面镜子里的自己感到满意。”我已经紧张得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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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智换了一面镜子,感激地对我说,“智友就是智友,这个时候不忘提醒我。您放心吧,我一定看到满意的自己再穿过镜子。”
我不禁在心中默念“五福、五福、五福”,祈望福祖能够保佑学智,不要让他再一次重复那条沼泽之路。。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俗世之事(十六)
(十六)
眼看着学智一面一面地换着镜子,眼看着镜子里出现的图像越来越令人惊恐直到无语,我忍不住拉紧了学智的衣袖,声声地叮嘱他千万不要对任何一面镜子里的自己感到满意。
开始的时候,学智还是比较清醒的,我每一次提醒他时,他都会点头应承。可是,当他走到第五面镜子的时候,竟然流着口水痴迷地舔着镜面。我用力掐他的胳膊,用力地踩他的脚,喋喋不休地在他的耳边提醒他千万不要对镜子中的自己感到满意。
也许是我掐疼他了,也许是我说得太多,坏了他的心情,就在我再次把嘴附在他的耳边力劝他时,他猛地转过头来,满嘴的口水甩了我一脸,恶臭恶臭的气味让我差点把肠胃都吐出来。
“学智,你不是要学习智慧吗?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了。”我一边抹着脸,一边坚持不懈地提醒他。
可是,他好像听不懂我的话,恶狠狠地盯着我,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吼声,不停地甩着腮帮子,不停地把恶臭的口水甩得到处都是。
我实在是被他逼急了,不再顾及他的面子问题,指着镜子对他吼道:“学智,难道你就看不到吗?镜子里的你是一只浑身长满赖皮疮的正在吃屎的野狗啊。”
我的吼声把学智吓了一跳,也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惊恐中,我们两个面面相觑,身体抖动得都像筛糠一样。
记忆中,我从来没有如此粗暴过,也没有说过如此粗俗的话。母亲说,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都哭,我生下来却咯咯地笑,那个喜庆劲儿让母亲骄傲了几十年,让家人夸奖了几十年。从少年时起,我的仪表和言谈就成了同伴们学习的表率;成年之后,更是成了隐士们向往的“红尘闲云”,成了读书人仰慕的“月下墨影”,成了习武者敬仰的“天下无剑”,成了五福院里的五福们羡慕的“福外之福”。
之所以死后没有圆满,不是因为我的修持不够,而是因为我对五福法持有疑义,不肯屈就齐天国。《五福经》中有一段话,大致是这样说的,“修持五福法的人得到圆满之后,会有五福凤凰前来接引,送到齐天国。齐天国里景色优美,生活殷实,人人福乐,其乐融融。”
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有一天,我跑到我家附近的五福院里去质疑五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