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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说,这人还好意思开口。
直到我们上了电梯,谁知他继续说:“刚才那个差点就是我孩子的妈了。”
跟我什么关系?
不过我真是好奇。
“你有孩子了?”
“被她打掉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因为不能结婚?”
“这么说也行。”
我们出了宾馆,沿着门前的马路前行。
“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么说也行’?”
“你认识家阳很久了吧,也知道我们家的背景。那个女人,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幸遇上我,被我的父母知道存在,就给清理了。”
“我怎么听的好象血淋林的。”
“一点也不。”程家明说,“无非是一笔钱。女人同意孩子拿掉,离开我,回到她的家乡。啊她就是成都人,皮肤很好的。”
我们看到一家茶馆,程家明说:“这里好不好?我挺熟的,东西好吃,节目也不错。”
“好啊。”我跟他进去。
引坐员带我们到楼上,我们要了一些茶点,我的兴趣被程家明的故事吸引,等着他继续。
可他说:“快尝尝,棒棒兔,好极了。”
“不要打岔。”
可是这人卖关子,吃了些东西才擦擦手看看我,对我说:“你怎么看待钱?”
“那还用说,好东西。”
“跟感情相比呢?”
“不不,这怎么能比?”我烦乱的说。
“什么东西都有个价格。”
“……她,你的女朋友,收了多少你父母的钱?”
“不多。我都可以给她了。真的不多。”他喝了点枸杞汤,“这只是一个借口,她本身也是要离开我的。”
“感情先有问题了?”
“你看一看下面,乔菲。”
我看一看楼下,很多人,大多是成双的男女,坐在那里听曲,约会,手挽着手。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者女人,他的爱情是可以信赖的,即使有稍微的三心二意,绝对不是大问题,爱他的人,会质问,会为了他打架,使尽浑身解数捍卫这段感情,实在失望,大不了只求曾经拥有,出现问题再以眼还眼;如此而已。
这种关系,是有滋有味的,至少,是诚恳的。”
他顿了顿,看着我,眼睛里有温柔的笑意。
“可是,如果这个人,稍微有一点点钱,他的背景稍微比一般人更复杂一点点,那么可就掺了。
感情投入一点,她想,他有的本来就那么多。
态度热烈一点,她心里说,他的热情会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付出的多一点,又有顾忌,可不要伤了她的自尊心。
有脾气上来吧,不可以轻易发作的,这不是仗势压人欺负她嘛。
所以,她离开我,没有错;我的父母,他们也没有错,只不过,恰到好处的起到一个催化剂的作用。我,她,我们都没有错,我这种人,包括我的弟弟,我们是没有资格有好的感情的。”
程家明慢慢垂下眼帘:“错在我的孩子,他不应该是我的孩子。”
我觉得喉咙发干,这样一个人,活的这么开心的一个人,原来也有这样的往事。
“跟你说这么多,闷不闷?我总觉得,老黄也跟我说过,乔菲,你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我慢慢的说:“所以,程医生,你的心里也苦,是不是?”
他没有抬起眼睛,放下茶盅,转头对我说:“有小曲了,听这一支,非常好的。”
穿着翠绿色旗袍的女伶人抱着月琴上来,轻柔婉转的唱一首小曲,歌词我听不懂了,只觉得声音清澈哀怨,象眼泪滴在琉璃上。
正文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乔菲
我从成都回来,下飞机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飞机盘旋良久才缓缓落下。有名贵的车子来接程家明,他问我:“怎么样,跟不跟我一起走?你小心在这里等很久,巴士才能出机场。”
我说好啊就上了他的车子。
车子里的味道让人想起家阳,我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从气候温润的西南城市回到这里,天气冷的突然,我想起家阳,想起那天夜里,我抱着他睡在我的被窝里,心里却是温暖的。
程家明接起电话,说:“喂,家阳。”
我回头看他,他向我眨眨眼睛。
“对啊,没错,我去了成都开会。
怎么你也知道?
()
是,就是卫生部承办的医学会议。
呵呵,还行,不累,对,飞机晚点了。
我啊,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可能回去吧,
我等会儿给你打回去电话好不好?
我要先送一个朋友回家。
恩,可能你也认识吧,从你们那里请去的女翻译官。”
我看着程家明讲完电话,死死看着他。
“怎么了,乔菲,不高兴?”他收起电话看看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这样问,我也答不出来,他说错什么了吗?
可是,我认识他哥哥的事,我也不希望家阳知道,虽然说也没什么不正常,不过这让情况看似更加复杂。
“怎么了?”程家明拍拍我的肩膀,“不至于吧,你跟我弟不是完事了吗,用的着这么紧张吗?”
“说的也是啊。”我说,车子已经过了国际广播电台,我对司机说,“师傅,我到了,您靠路边停就行了。”
程家明说:“你不是说,在玉泉路社科院宿舍里面吗?还下着雨呢。老王,开进去。”
我说:“不用,不用。”
程家明说:“进去,进去。”
很快,车子进院,我在自己家的楼下看见家阳的车子。
我稍稍犹豫,程家明说:“怎么你不下车?那正好咱们去吃晚饭吧。”
“我走,我走。”我真是服了这位大叔,惟恐我没有麻烦。
我自己提了箱子下车,程家明在里面对我说:“乔菲,过两天一起出去,能给我一点时间吧。”
“这事,你可以跟我的秘书商量。”
他笑着告诉司机开车。
我往楼口走,想等一下跟家阳说些什么。
我看见他从自己的车上下来,冒着雨快步走过来帮我拿箱子,我说:“咦?怎么你在这里?”
他也没说话,只是把我的箱子接过去了,大步上楼,我跟在他的后面。
小邓开了门,小声对我说:“他等你都有一下午了。”
我说:“我带了辣味牛肉干,你快尝尝。”
“我不尝,你给我留着吧,菲菲。我约了朋友吃晚饭。”她穿上大衣拿了雨伞要走,回头冲我使眼色。
家阳放好箱子对小邓说:“我送你吧,我也正要走。”
“别别别。”她一叠连声的说,“不用了,谢谢你,我不远。”
很快房子里只剩我跟程家阳,我们都面冲刚刚被小邓关上的房门,我回头对他说:“怎么家阳,你等我来着?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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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他说,他的脸色非常不好,面无表情的跟我说话,“有水吗?”
我去给他接水喝,可是发现饮水机是空的。
只好用水壶烧水给他喝:“恐怕你得等一会儿了。”
“你认识我哥?”家阳说,“我刚才看到他的车子。”
“是。”我说。
我拿了毛巾擦头发,看看他,递了另一条毛巾给他:“你也湿了,擦擦吧。”
他接过来,擦脸,动作缓慢。
家阳这人,心里想事的时候,小孩子都看的出来。
我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慢慢的擦头发,脑袋里飞快的思考。无论如何,程家明是家阳的哥哥,我认识兄弟俩,这么凑巧的事情就这么发生,我不跟他说明情况,故做神秘,其实更无聊。
“我有个朋友是你哥的病人,来这里看我的时候,一起吃过饭,你说巧吧?”
“哦。”他放下毛巾,看看我。
信不信由你,反正情况就是这样。
我从来不撒谎。
至少,我从来很少撒谎。
水开了,我去厨房把火闭了,把水倒在小瓷碗里,两个碗来回倒一倒,好让它快点儿凉。
“我有点累了,我明天上班再跟你和师姐汇报工作。”我说,“你喝点热水,就回去吧。”
我话音没落,家阳在后面就把我给抱住了。
我的手里还拿着那两个小瓷碗,只听得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大的好象盖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家阳的下巴轻轻落在我的肩上,脸贴在我的脸上,呼吸温暖,他的胳膊绕在我的腰上。
在这一刻,我彻底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
他这样抱我很久,终于慢慢的在我耳边说:“菲,你把我赶到哪里去?你让我去哪里?”
如果,我不是乔菲,是个跟他门当户对的姑娘,这温暖的拥抱和幸福我会牢牢的掌握;如果,我不是乔菲,是个虽然出身贫寒,却历史清白,身心健康的女孩,既然我这样爱着他,我也会当仁不让的争取一切有可能的未来;如果我不是乔菲,没有这样一颗坚硬的,自私的,不敢让自己再为任何幻象所痴心妄想的心脏,我至少也要回过头去吻他。
可我是这样一个人,我的家庭,我的经历,我心上的痛和我身上的伤,让我牢记所有的教训,让我知道,做人,要本分,不可逾矩,敝帚,更要自珍。
我说,说的很缓慢,但很清楚:“我要你去哪里?家阳,你这话我听不懂啊。”我直起身子,要离开他让人贪恋的怀抱,“水凉了,你喝完就走吧,我要睡觉,我累了。”
我不能回头看他,我怕看他一眼就瓦解我所有的伪装,可我感觉得到家阳身体僵硬。
我把小瓷碗放下来,离开他,去我自己的房间整理箱子。
家阳没有马上离开,我听见他坐在餐厅里的椅子上。
我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侧身看窗外。
家阳进了我的房间。
我把眼睛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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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了吗?”
我当然不能说话。
不久他轻手轻脚的走了。
小心翼翼的关上我家的房门。
后来我有好一段时间在单位也没有见到家阳,听同事说,他陪同领导出访了。
这段时间,因为老外要过圣诞节,我们难得的清闲,单位里组织歌咏大赛,我们处把我报上了名。
参加局里预赛我准备了几首歌,处长最后帮我圈定了两首,一为莫文蔚的《阴天》,一为粤语的《万水千山总是情》,他把宝压在后一首上,认为新人唱老歌,一定更多惊喜,让我好好练,并且许愿,我要是在部里取上名次,他一定给我重奖。
我跟小丹,波波聚会的时候,在KTV反复唱这两支歌,直到她们忍无可忍。
第一轮局里的比赛,对手实在太差,我基本毫无悬念的胜出。
可这活动带来更多的效果,居然有不认识的热心阿姨问我们处的内勤马大姐,我这个新来的小翻译谈没谈恋爱。
“没有。”我说。
马大姐很高兴:“这事啊,大姐包了,一定帮你找一个条件好的。”
我听人说过,帮人做媒,这是机关单位四十岁以上女同志最热衷的乐趣和最悠久的传统,轮到我身上,还真让人受宠若惊。
我也听说过,如果有这种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千万不可推脱,哪怕相了亲之后再表示不同意,总之不可拒绝中年妇女的好意,否则会死的很惨。
外交部的中年妇女也是中年妇女。
我说:“可以吗?大姐,那就麻烦你了。”
在众位大姐阿姨的协调安排统一调度下,很快,我就跟领事司的一个男孩见面了。
我去赴约之前还只是打算应付一下,坐在公共汽车上的时候,看见男男女女的都是成对出现,想到我自己也是不小了,就打算认真对待这次相亲。
我们在一家新开的茶楼见面,领事司的男孩是个浙江人,个子不高,但是面孔斯文,白白净净的,很不多话的样子。
我反正是第一次见别人介绍的男孩,有点紧张,他可能也放松不到哪里去,半个小时里我们聊的都是大学里的那点事儿。
我借口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我自己无精打采的一张脸,我想,哎我不是没努力啊,可是我与其这样应酬一个陌生的人,不如自己过日子。
我想个办法走吧。
我跟他说:“我才想起来,有份文件没校对,我恐怕得回去了。”
我眼看着他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吗?哎呀,我也是,有点工作没完,我得回单位。”
“那咱们走吧。”
太好了,互相给台阶下。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从里面出来的一辆轮椅的轮子卡住在门口。我正好在边上,蹲下来伸手帮他把轮子搬出来。
轮椅上的人说谢谢,我上了电梯,觉得这声音熟悉。
可惜门很快关上了,我也没看见那人的样子。
上了班,马大姐问我情况怎么样。我推脱了几句,大姐就问我,你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