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太后转身,裙角翩跹,走地好不洒脱。
案上但留下两本奏折,是她临走前命人留下的,我看了眼她的背影,伸手,翻开第一本奏折。
是她的笔记,她的玉玺。
“近日,国库空虚,天灾不断,着,南荒苍王,自备军粮,不得有误!”
我皱眉,掷开那本奏折,随即又看向第二本,奏本呈乳白色,上面写着“西土”二字,该是来自西侯基王的奏折。
心生疑惑,我将奏章翻开。
忽然,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我怔住,脑中一片嗡然。
“臣,西侯基王,微服私访期间,忽见一人尤为眼熟,其貌其样,皆像极先王,谛听……”
……
一夜心烦意乱,几乎未睡,反到天快亮时见了日头才安下心来,再醒来时已过正午,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但见一袭红衣铺满床榻,裙角流泻及地,好似血水泊泊,而我,躺在血水中间。
听说,昨晚,灸舞与太后长谈至深夜。
又听说,昨晚,灸舞走后,太后震怒,连杀三个宫女。
我揉了揉太阳穴,想起灸舞孩子般的笑容,想起奏折中那个让我魂纤梦绕的名字,谛听。
宫女进进出出,将各种礼盒放在案上。
七夕将近,生日将近,尽管我已非皇后,可出于魂女的身份,朝野上下仍不敢怠慢,每每生日及大小节日,官家女眷都会送上各种礼品以示敬意。
岁月如梭6
我看了半晌,烦倦地半撑起身,指着其中一个宫女道:“你,过来。”
那宫女步上一滞,立即走至我面前,俯身道:“魂女娘娘有何吩咐。”
“魂女娘娘,”我好笑地看着她,她被我看地略微慌张,将头低地更低了,我道,“你在我这当差多久了?”
“回魂女娘娘,不久。”
“不久是多久。”
“约十数日。”
“我怎不记得你?”
“奴婢卑微,不配让魂女娘娘记得。”
我笑了,垂眸盯住她手里的锦盒:“你手上拿着什么?”
她楞了一愣,忙道:“是来自西侯的贡礼。”
我婀娜斜卧,左手接过锦盒,毫不客气地打开:“呀,是海神珠呵,西侯出手真是阔气。”
我拿起海神珠,像玩皮球似地滚弄着,这海神珠通体透蓝,如同被射入了光波的海水,深浅变幻,传说海神珠能治百毒,服用者即可百毒不侵,不曾想,短短两日,珠华四奇我已有了两奇,一奇为清心铃,一奇为海神珠,真不知是哪得来的好福气,我笑瞟向那宫女:“没人告诉过你么?还是你不够机灵?”
宫女露了迷惑,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道:“在我这当差的,没人会喊我魂女娘娘,你已来十数日,竟不曾发觉?”
宫女脸色煞白,胸口起伏很大。
我把海神珠丢向一边,单挥挥手:“下去吧,下回,让你主子找个更机灵点的人过来。”
“娘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今……”
小鸠从门外闯进来,但见到那宫女时定了步,歪头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满眼疑惑。
“娘娘,她是谁呀?”
“新来的宫女呀。”我起身,披上红衫。
小鸠忙过来替我整装,边整边咕哝着:“新来的,奴婢怎没见过。”
我但笑不答,问她:“你刚想说什么?继续说下去。”
小鸠楞了楞,方才回神:“哦,奴婢今天去天涯殿替人当差,结果听到了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我伸出小指,挑了些许胭脂,细细抹在唇上,苍白不再,满唇嫣红:“说重点。”
“奴婢听到……呀!”
门被突然踢开,那般声响,如同被踢裂了一般,小鸠吓了一跳,惊叫一声终没说下去。
我扭头,看见灸舞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死握着拳头,银发飞散于风,发后是一双怒火燃烧的眼睛。
“跟我走!”他一步上前将我拉进怀中。
“小五……”不由我反抗,他已抱起我大步步出殿门。
“娘娘!”小鸠想冲上来拉住他。
“谁敢跟上来!!!”
一声怒吼,吓地宫女全部跪地,连小鸠也傻住了,定在原地不敢上前。
一副谁也不准阻拦的气势,灸舞抱着我飞入空中,等我回神时,身已在书阁密道门前,手腕铃铛乱想。
“小五,你……”
“我要离开!带着你离开!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没有宫城,没有王位,没有家国,没有天下!”
岁月如梭7
他一把掰开机关,将我拉进密道,我忽一止步拉住他大喊道:“我们不能走,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他们需要我们!”
“谁怎么办?谁需要我们?那个一心想让我当王的女人?还是……他……”他扭回头,狠盯住我的眼睛,“谛听!”
我像是被雷击中,慌忙中问他:“你听到了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我听到有人说谛听没死,我知道那女人正召集四侯想立我为王,还有……我听到……我听到……”他的声音忽而软了,眼中露了受伤的光芒,“倾城,你会牺牲我么?为了保护‘他’,你会牺牲我么?”
我静静看着他,心脏疯狂地跳动。
半晌,我踮脚,搂住他的头颈,在他耳边,犹如唱着童谣般轻轻地说:“‘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不用我保护‘他’……”
感觉灸舞绷紧的身体在我的怀里渐渐软下,不像是安心,倒像是失望。
小五,你这么聪明,是否早已看透了一切?
我用手捧住他的脸,望着他黯淡的眼睛。
“再等几天好么?我还有一个心愿,把这个心愿了了,我就随你离开。”
我对着他笑,企图用笑容,燃起他的光芒。
灸舞终没带我离开,而他的眼睛,也没因我的笑容明亮起来。
回去后,我听小鸠说了很多,她说,民间突然传出谛听依然在世的传闻,臣心惶惶,民心浮动,太后为平民心,召唤三侯,欲立灸舞为王,而依照珠华律法,非帝王者传承王位,为保皇脉绵延,继承者必须已有妻室,而王的妻子历来只能在三侯族落中挑选。
我突然明白了那颗海神珠究竟为何而来,突然明白,为何,灸舞昨天会如此激动……
其实,灸舞是随时可以离开的,这个宫城,这个王位,这个母亲,这个家人,在他心底已没有丝毫分量。
可是,他不会走,即使再怎么让他无法忍受,他也不会走,因为,在这个宫城里,有我。
迎接三侯的排场很大,天涯殿前的廷场,风如同天空的海浪,千杆侯旗在海浪中猎猎跌宕,竟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生扯在半空。
“臣!有罪——!”
一声痛呼,惊震全场!
云层增厚,徒留一片灰暗笼罩人间,秋风携着枯叶灰尘,拍打在老者的身上,老者肃容利眸,跪于廷场中央,背脊笔直,身骨精壮,丝毫不像年迈之人,反倒是眼中逼人的肃穆与坚定,让人望而生畏。
“东侯,您乃三朝老臣,万事好商量,何必做到这般地步。”
太后站在天涯殿前,垂眸俯看,笑意慵懒。
“罪臣长子塞善,聚兵谋反,罪及九族,臣特来请罪,恳请太后重实发落!”
老者双手撑地,头,重重磕在地上。
“父王!”
其身旁的少年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搀扶,却被老者一把拉跪于地怒斥:“你兄长谋反,你定逃不了干系,还不跪下向太后请罪!”
岁月如梭8
“父王——!”少年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头已被老者按在地上。
“老臣今日前来,未求能活着回去,但望告知太后,珠华之王乃天命所定,无天命者,即使皇子皇孙也无此资格步上龙位,还请太后,三思!”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皆知太后此次召集三侯就是为了辅佐灸舞登基,不曾想,东侯非但不趁着这个机会,靠拥护灸舞为自己的儿子谋得一条生路,反而从一开始就给了太后一个下马威,示意绝不拥戴灸舞为王。
众臣低声议论纷纷,时不时还偷瞟太后看其反应,太后此时笑意全无,丹凤眼中全是杀意。
气氛突然僵硬。
“东侯这哪是请罪啊,分明是挑衅嘛。”小鸠不解地皱了皱眉,附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笑了笑:“负荆请罪,请的是罪,表的,是心。”
小鸠问:“什么心?”
我道:“忠肝义胆的忠心。”
我知东侯曾任过谛听的老师,向来不肯屈服于太后,之所以至今没有动他,只因太后异常谨慎,但觉还未到杀他的时候。
可是,时间,不容许我等了……
伸手撩开轿外纱幔,铃铛划落,声声叮铃,僵局忽被打破,众臣止住争吵,反都将目光投向了,我。
风鼓起轿外的雪纱,而我一身红妆,如同炽热烈火燃烧在一片雪海里,分外刺目,分外惊心,提裙走出车轿,裙摆长长拖曳在地,犹如身后一片血河,那么嚣张地艳丽。
廷场一片寂静,如同被我的红凝结了时空。
我款款从众人痴迷呆楞的目光中走过,走至东侯身边,对着太后,微微俯身,但不跪拜:“魂女,见过太后。”
“魂女?她就是魂女?!”人群发出惊叹,该是三侯的兵马,初入皇宫,初回见我。
我抬头,笑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男人,见他们接连怔然,我笑意更魅:“素闻三侯深得太后敬重,尤其是东侯,更乃三朝功臣。”
东侯毫无动容,双眼定视前方,朗声道:“罪臣罪该万死,万不敢居功自傲!”
我扬了扬眉,缓缓转身,忽而,对着东侯,盈盈跪拜。
众人皆惊讶地张大了嘴,就连东侯自己也把持不住,一脸错愕地看向我,我垂眸但笑,用刚好能让所有人听清的声音说:“魂女,见过三朝功臣,东侯,予王爷。”
夜宴,歌舞升平。
东侯终究相安无事地坐在首席之一,众人皆笑脸对笑脸,仿佛已将白天之事忘得干净,可私底下,每个人都在想着相同的问题,魂女和东侯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魂女会向他跪拜?
太后不露声色地扫了眼宴客,笑意依然,但不见真意。
这场夜宴,说是给三侯洗尘,实际上就是特地给灸舞安排的选妃宴,千金们低眉含笑,羞涩温婉,打扮上却一个比一个光鲜逼人,可灸舞呢,只在夜宴开始之初出现一瞬,偏是甩了句“没兴趣”,大摇大摆地走出宴厅,直至现在都没回来,千金们心凉半载,太后更是有怒发不出,着实给夜宴蒙了层阴影。
岁月如梭9
我心想灸舞定是回寝宫了,坐了一会,徒看见一个月白身影也溜了出去,心下一转,遂跟上了她。
身影聊赖地走,却在池边停了步,我看她半晌,但见她一遍遍拣起脚下的石头扔进池心,一次比一次重,也不顾泥水飞溅,染黑了她的衣裙。
“我丢死你!我丢死你!丢死你!”
我心里一惊,本以为她也是千金之体,可举止动作全然没有千金的温婉淑雅,反倒是野的很。
许是扔得太认真,连我走到她背后都未曾注意,我笑说:“当自己是精卫么?想填平了这池子?”
“呀!”她被吓得不轻,蓦然转身,我这才看清她的容貌,清丽脱俗,弯眉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我又是一惊,心里突然升起股妒意。
她的眼睛,曾经,我也有。
女孩呆了一呆,忽然用手指住我,见鬼似的叫道:“啊!魂女!”
我平复下心情,歪头,露齿一笑:“是啊,我是魂女,不过我不会吃人,你不用怕成这样。”
她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双手翻绞,我问她:“你是偷溜出夜宴的么?”
她用力点头:“是啊,一群假惺惺的人,看地我作呕!”话方出口,她惊觉自己失言,忙将嘴巴捂住,畏惧地瞪着我。
我强忍笑意,转身走上小径:“那陪我一起走走吧,”见她迟疑不动,我想了一瞬又道,“你讨厌的,我也讨厌。”
她这才笑开,孩子气地蹦至我身边:“好!”
“你叫什么名字?”
“阿奴。”
“阿奴,”我呢喃,弯进竹林,向着灸舞的寝宫走去,“你很讨厌月儿么?”
她方才丢的石子,大都是对准了池心的月。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是讨厌月亮,我是讨厌满月。”
我惊异地皱起眉:“讨厌满月,为什么?”
“因为满月代表团圆,”她抬头,望了眼天上玉盘似的盈月,“而我,最讨厌团圆。”
我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从她的眼睛,所以,原本犹豫的心才会变地异常坚定。
她的神情略带稚气,稚气里透着坚定,又流淌着一丝无意间表露的痛意,这是还未被尘世侵逐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