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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去听,不愿去听,我不要听见任何声音……
“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咬紧牙,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得生疼。
“看着我……”
不能看,看了,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我!!!”
沉淀的痛意坠落在我的额头,又渗进皮肤,更重地压向我的心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让心融化变软……
不能,不可以,我要当个坏人,不可以心软,绝对绝对不可以!!!
他沉重地呼吸,狠狠地盯住不敢看他的我,忽然,他伸手抓住我的臂膀,一把将我拉出天涯殿。
风在我们耳边刮得如此急速,冷到让我无法思考任何事情,脚底是无形的空气,我的裙,他的发,我的红,他的银,猎猎翩跹,高高飞扬,却始终没有纠结在一起。
再落地时已在池边,我们相识的池塘,因寒气飘着层薄薄的白雾,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早到让人措手不及。
“这里没有旁人,”他凝视住我对我说,“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那女人逼你了,是不是你也被她骗,是不是?”
他尽量放柔语气,反让声音更加颤抖地厉害。
我深吸口气,用力地,将手从他掌心扯开:“不是。”
他怔住,我冷冷道:“和她没有关系,她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自己要骗你。”
他的目光忽然冰冷:“为什么。”
我咬了咬下唇,定声道:“你该当王,你能给珠华更好的,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
“是为了保护‘他’么?”突然,他打断我,望着我,他用力抓住我的胳膊,“是为了保护‘他’对不对?你不想让‘他’回来,你不想拘束住‘他’,所以,你就选择拘束住我,对不对?!!!”
我浑身发寒,身体不住颤抖:“不,‘他’已经死了。”
“你到现在还要骗我。”
“不,‘他’死了死了死了!”我捂住耳朵,不断否定他的猜测。
“那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珠华!我不信!我全都不信!”灸舞失控地怒吼。
我紧抓住裙摆,抖着唇说:“是啊,你不用信,信这个做什么呢,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从来没有……”
抬头,凝视住他的眼睛,我笑了,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他笑了:“小五,你忘了么?我是坏人啊,对坏人而言,骗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我看见自己灿烂的笑容在他的眸心深处开绽,犹如澎湃痛意中招展怒放的花朵,在越是深刻的痛苦中,美地更加惊心动魄。
太后赐婚4
茫然地向后退了步,他垂眸,看向掌中的清心铃,忽然,他也笑了,与我残忍的笑容不同,他的笑容是那样苍白,沉溺在自嘲与绝望的深渊,透明地令人心痛:“我送你的东西,你竟用它来骗我……”
呢喃着,他说。
“我是傻瓜,我果然,是比你还要傻的傻瓜……”
手在空中抛出一个无力的弧线,那双清心铃,叮铃着,雪白着,如同翩跹共舞的两只白蝶,在响出最美妙动听的一段脆乐后,落入池中。
“啪嗒……”
像是有什么狠狠拍在了我的胸口,我怔怔看着池面,雪白的身影被淹没在碧池中,沉坠,沉坠,沉坠向无底的深处。
“倾城,你怎么能忍心?”
一阵残风卷过,枯叶纷飞飘落,于是,树空了,人空了,心也空了……
“结束吧……”
淡笑着,他从我身边走过。
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很愧疚,很不知所挫,尤其,是在他说出“结束”的时候,可是,心底出奇的平静,就好像已经遗失了所有的感觉与感情,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傀儡,自己的傀儡,被自己用线捆住,挣扎不出。
不远的竹林,太后正立在那儿笑,笑地很得意,很刺眼。
“可满意了?”我也笑。
“满意呵,”太后缓缓走近我,“只是,本宫不由地开始怀疑,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扬眉看向她:“如今您还有时间想这个么?您该想的,应该是如何越过您眼前最后一道高山。”
我回眸,瞟了眼东侯居住的殿阁,太后冷哼,轻蔑一笑:“这天底下,没有本宫越不过的高山,只要,我们合作。”
我淡笑:“和你合作,凭什么?”
她道:“凭,‘他’。”见我眼中动摇,她扬声道,“只要你肯与本宫合作,本宫保证,以后绝不再追究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我冷冷一笑:“记得城儿刚入宫时,太后也说过类似的话呀,可是后果,城儿至今不敢忘却呢!”
她皱眉,声音忽厉:“那是因为你背叛了我,不听我的话了,所以,才会让瞳雨遭受这样的下场!”
我怔住,紧咬住唇,心底恨意忽然泛滥。
“不过,本宫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这回,你能吸取上次的教训,乖乖听话。”
我瞥她一眼,一句不语,但转身欲走,她道:“不答应?”
我没有理睬她。
她未留我,却是冲着我的背影笑看半晌,突然说:“知道昨天,舞儿单独留下后和本宫说了些什么么?”
我心中一紧,不自觉地止了步,她走至我身后,缓慢而快意地说:“他说,他要娶你,不要王位,不要珠华,不要母亲,他,只要你!”
忽然间,犹如五雷轰顶般,我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倾城,本宫早说过了!我们注定要成为同样的女人——!”
在她如同哭一般刺耳的笑声中,我怔立,怔立,怔立……
太后赐婚5
深夜,无月,云遮星辰,唯有遥远的北方,最寒冷的夜空尽头,一颗星辰徒自闪耀,那是谁也掩饰不住的光芒,孤独的光芒,我的光芒。
预言说,当天空最遥远的两颗星相聚时,他们将重聚。
我,与珠华重聚?这样的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遍,曾经,当自己想起这个预言的时候,心里总会如夏花般突然灿烂起来,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眺望与失望,我渐渐意识到,南方的天空,没有星辰,只有黑暗。
预言一定是错的,根本没有珠华,珠华的帝国,将葬送在我的手中。
一遍遍地潜入水中,一遍遍地浮出水面,机械似地,我再潜,再浮,再潜,再浮……
我忘记这一晚上,自己究竟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动作,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不想让人知道,我在冰冷的池塘里,一遍又一遍地,寻找那枚被灸舞丢弃的清心铃。
水真的是冷进了骨头,外加夜的寒气,连水面的空气也如凝结了一般令我难以呼吸,因为黑咒腐蚀的缘故,我的右手向来不能碰水,多碰了会痛,就像是无数把冰刀一刀接着一刀的割进我的皮肤。
再度从水中破出,我大口呼吸,池旁的大石上多了个人影,人影一手撑着下巴,嘴角浅浅笑着,在清淡的月光下,我看清了他眼中幸灾乐祸的鄙夷。
“找什么?”望着不说话的我,他挑挑眉头,“找清心铃么?很可惜呵,这池塘应该是活水,恐怕,铃铛早被冲走了,还是别找了,免得一不小心淹死了自己,堂堂魂女溺死在池塘里,岂不被人落下笑柄?”
木达拉越说越带劲,从前对我压抑已久的不满意与痛恨正好都冲着这个时刻发泄了出来。
我深吸口气,又一次钻入水中,水中有比天还要美丽的深蓝,有比尘世更加清澈的世界,隐约间,时光倒流,我仿佛又看见了自己为谛听不小心跌入池中,然后,我和灸舞在这般美丽的水中相遇嬉笑,嘴角,都是没有瑕疵的笑容。
“既然这么珍惜他,又干吗要去伤害呢,莫非,你也会良心不安?”
木达拉见我冲出水面,抓住时机讥讽我。
我抹去混淆了视线的水,甩了甩头,想要甩去不该想的一切杂念,为什么要来这里寻找?不知道,只是心底有个声音让我寻找,我,想要找到……
“你确实应该良心不安,那小子为得到铃铛没少吃苦头。”木达拉伸了个懒腰,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伸出手指开始计算,“让我数数他究竟吃了多少拳头,先是和我打,虽然我输了,可也没少让他挂彩,然后再直接和我大伯打,这小子体力不错,星灵也不错,竟然能连我大伯都赢,可毕竟是场苦战,我大伯出手向来以狠著名,这伤不用想也知道,最后吧,为了不落人话柄,他还白白挨了我父王三拳,我父王是谁啊,他的三拳是人能承受的么?你没见他当时吐了多少血呵,就差没血流成河了,那时,父王还让我多向他的毅力学学,可如今看来,这小子根本是个栽在妖女手里的蠢货,已经看见自己哥哥死过一次,还像头猪似地步他哥哥后尘,蠢货,愚蠢至极的蠢货!”
太后赐婚6
“你说够了没有!!”忍无可忍,我握紧拳头冲他大喊。
他笑了:“呀哈!你还会生气啊,原来你还有人的感情呵,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人呢!”
我深吸口气,尽力定声道:“你现在有空跑来讽刺我不如好好保护你家父王吧,就怕一个不小心,他一命归西了,你都不知道!”
“你——!”他蹭地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如果不是你有意挑拨我父王和太后的关系,太后怎会极端到想要杀他,说到底,你根本就是和太后一伙的,你们一早就窜通好了吧,灸舞的事,我父王的事,邀请三侯来花都的事,这些都是你们合谋的,全部都是合谋的!”
“就算是合谋又怎样?明知陷阱还往里跳,分明是自己笨!”我不欲理他,继续在水中摸索。
他被我逼急了,扯开嗓子骂道:“现在跑来装可怜又有什么用?你装给谁看?谁会稀罕看,你杀了谛听,杀了全珠华最英明的王,多少人因你的自私死于水火,多少人在绝望中成为冤魂,你以为你现在在水中游一游就会得到人家怜悯吗?不会!永远不会!你只会让人更加厌恶,更加欲杀之而后快,因为你就是一个不配得到原谅的女人!”
“木达拉爵爷,你够了!你不懂我家娘娘,就不要说我家娘娘的坏话,娘娘是好人,是好人!”小鸠的声音,带着一丝呜咽与委屈,从池边阴影中传了出来,木达拉似是没料到会有个宫女窜出,一时楞在当场莫明地瞪着她,小鸠已不再理他,转身冲着池中的我央求道,“娘娘,别再找了,您已经找了一整夜了。”
我回身,冲她笑笑:“不是让你别来的么?你先去睡吧,我就好。”
“不,奴婢不走,娘娘,您若是一定要找,明天奴婢给你找,今晚您万万不能泡在水里了,您的手会……”
“小鸠。”我蓦然打断她,小鸠一愣,知道自己失言,委屈地低下头。
木达拉不明我们究竟在隐藏什么,警戒地看着我。
我漂浮在水面中,呆呆看着池底幽美的深蓝在我的身体周围流动,这真的是潭活水,流走了失去的,不会回头……
我突然明白自己在这潭池里找的究竟是什么。
……娘娘是好人,是好人!……
好人,小鸠说出这俩字的时候,像是有道惊雷突然落进我心里,我翻然醒悟,原来,我竟是要找这个,作为好人的我,天真的我,只知道和灸舞吵闹的我,会向‘他’任性撒娇的我,去哪儿了,都去哪儿了……
都被我,丢弃了……
太后赐婚7
死心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游向岸。踩着池边的石阶,我欲要上岸,可脚下忽觉一软,整个人滑回池中。
“娘娘——!”小鸠惊恐地想来拉我,可拉住我的人,竟是木达拉。
木达拉明显怔了怔身子,连他自己都惊讶了自己的举动,而我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一般,低垂着头,半晌,在小鸠的催促下,木达拉终是将我抱上岸,小鸠赶忙把披风披在我身上,随即却是更伤心的惊呼:“娘娘,您的脚……”
我的脚,沾满淤泥,伤痕累累,可冰冷的池水将我的脚冰至麻木,所以我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早已被池底石子划破无数。
木达拉不忍地皱了皱眉,干巴巴地问小鸠:“要不要我送她回去。”
小鸠拼命点头,我却像个机械似地自己站起,定定走向回宫的路,反正已经麻木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鸠呆住,不置可否地看着我独自离开,半晌,她像是蓦然惊醒,冲上来小心扶住我:“娘娘,我陪您回去。”
我笑了笑,吃力地弯着唇角:“小鸠,我是个傻瓜。”
“娘娘不是!”
“一个劲地找阿找,好像只要我想,就真的能够找到一样。”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