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么告诉我,这是什么呢?”
略带一丝痛意的,他问我。
“为什么流在你脸上的雨水,会是烫的呢?”
又问了个我回答不出的问题。
我苦笑,该回答什么呢,难道说,因为我的谎言,纵然能骗过千万人的眼,可在你面前,却从来都成不了谎言么?
雨中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是洛成的声音,略带惊疑的一顿后继续道,“刚有飞鸽传书说,他回来了,我们要不要立即起程赶去他那儿。”
谛听没有说话。
“王?”
谛听把手从我脸上拿开,忽然,脸上一阵冰冷。
“倾城,你今天肯为我哭,我很开心。”
微微侧头,由眼角可以看见他负手站在雨中,天骄之势,如同帝王,不,他本就是帝王……
“我从没想过要再给你什么,可我一定要让你明白,你究竟欠了我多少,看见你哭,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些,所以我很开心,在把这些完成之前,你没有自由,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只有服从,没有选择,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你该还我,你要还我。”
他转身离去,这次说话的声音是决然的,那么,离去也是决然的。
我笑了,原来又是我多心了,自欺欺人了,竟以为他是想起了那个约定才陪我游的七夕,竟以为他是心有余情才对我露的温柔。
那么,好吧,决然,我也会啊……
“我没有哭,”我转过身去,对着他的背影用响亮的声音说道,“你刚才摸到的,不过是沾了我体温的雨水,你没有看见我哭!”
他停步,微一侧头,但未看我。
我深吸口气,走至他身边,定声道:“但是欠你的我会还你,就像臣服从君王,奴隶服从主人那样,我服从你,以后,我们只是这样的关系!”
先他一步离去,不是因为倔强要强,只是我不想让他有机会在突然的回眸中看见我落寞的神情,我要用最决然的背影从他心底抽离,在抽得一丝不剩的时候,把全部的痛心留给我自己。
因为,我不想忘记,不想忘记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与回忆,即使,生命终止也不愿意……
草原家人1
第二天离开小镇的时候,谛听把发变回了银白,而我,也重新着回了红衣。
接连逃亡了十几天,我仍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从未出过门的我,十岁前只游荡在草原,十岁后只禁锢在宫城,所以他们所去的方向,我根本辨不清,可我也不会问,问了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何必自讨没趣,我有我要做的事情。
笑,更努力地笑。
笑着对满脸不情愿却仍给我弄来药的多咄说谢谢,然后看着他用更惊愕莫明的目光瞪着我。
笑着与洛雁一起准备饭食,尽管我从没有做过这些,甚至不知道生火要先拣柴火,烧饭要先洗米。
笑着将所有的药沿路悄悄丢弃,然后装成好像我已全吃完的样子。
桓儿已渐渐与我熟悉,甚至常自己爬到我身上,我会笑着与他玩耍,笑着教他与花儿鸟儿说话,我不懂洛雁为何从未阻止,甚至有时回头看去,竟会看见她满是怜悯的眼睛。
我尽量不去注意谛听。
不与他说话,不与他对视,甚至无视他的声音。
与此同时,我笑得更加灿烂,更加频繁,我只是想用更多的笑来证明自己对他冷漠的不在意。
所以,我能对所有人笑,却从来没有发现,惟独对他,我不可以。
自七夕那夜起,谛听便不再与我多话,他把所有的温柔与笑意都给了洛雁和桓儿,他的家人。
而我仍如从前那样习惯性地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手,不自觉地抓住胸前的锦囊,那里面住着的是我的家人,爹爹、母妃、瞳雨,回想起曾经他们对我的珍爱与疼惜,我的嘴角也会扬起暖暖的笑意。
我曾那么以为,我会一直笑下去,哪怕是临死前的那一刻,我也要留下最美丽的笑容。所以逃亡的那几天,尽管时不时会出现太后的追兵,尽管一直未好的伤已几乎耗光了我所有的体力,可我的笑意从未褪去过,我笑得那么认真那么努力,甚至明明望着窗外,却不知在看什么风景。
所以,当他突然撩开车帘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会惊怔无比!
“王。”
确实是他的声音,如同初夏微熏的风,自九年前就深深印在我的身体里,即使相隔了六年,依旧不曾淡去的印记。
帝峻,我的哥哥,帝峻……
谛听笑笑:“要你特地赶来,费心了。”
他颔首,神情肃穆:“不,那是臣应该的!”
他变黑了,是常年出入沙场的缘故么?原本温文尔雅的瞳眸中生出了一种暗敛的刚毅,他身着兵甲,头戴羽盔,眉微微皱着,不是犯愁地皱,而是恭谨肃穆地皱。
我忽然明白,他仍如从前那样,那么忠心于谛听。
而似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眉皱更深,突然抬头看向我。
草原家人2
我一慌,慌忙把头撇向另一处,与他分开时我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如今,我已十六岁,他不该还记得我的样子,尤其是我对谛听做了那样的事情,对我,他该恨不能忘记才对。
于是,我转身背对住他逗弄起桓儿,甚至忘记桓儿正在谛听怀里,而谛听已把我的表情看地一乾二净。
感觉到他的目光,我抬头看向他,而他却在我抬头的那刹那,淡漠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帝峻:“南荒可好,你这样一个人出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会,臣都已安排妥当。”
我可以非常确信,帝峻在回答问题时,眼睛一直都盯在我的身上。
谛听安心地点点头:“那就好,东西带了么?”
“是的。”他从腰间解下布袋递给谛听。
谛听将布袋接下来,朝里看了一眼:“果然是上好的箭伤药,这样的药,苍王的药,你一定不会再扔,”他转眸看向我,将药递到我面前,“是么?”
我呆住,未看那药,但看住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满是笑意,那样的笑,似是讥讽,却根本没有讥讽的韵。
他将药交到我的手里,又将我的手指掰向掌心牢牢抓住那药:“不去谢谢他么?”他问我。
我把头低地很低,药拽得很紧,紧按在胸口,按在锦囊上,我闻着里面熟悉的草原药香,微微侧身,并不面对他,而是对着车壁颔首道:“谢谢,苍王爷。”
“姑娘怎么称呼?”他并未答谢,而是直接问我的名字。
那双与爹爹一样无比锐利的眼睛,似要看到我的灵魂深处。
“我……没名字。”但说出那句话的一刻,车内所有人都愕然莫明地看向了我,惟独谛听,这次,轮到他看向窗外的风景。
“是么?”帝峻笑笑,“那我们从没见过面,是么?”
我怔了一瞬,轻点点头。
“那,姑娘也没有家人,是么?”
我狠咬住自己的下唇,脖子绷得抽搐,但还是用力把头点下。
他也点头了,微微一笑,微是颔首,转身摸起马儿的棕毛,似是在安抚他们久站未走的不耐烦,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再问了,因为他脸上刚才浓郁的表情又突然全部淡去,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马儿的尾巴,眼中的表情之所以淡去是因为被回忆覆盖了,那些我曾经为了让他带我出去不惜拉马尾巴的调皮回忆,在他蒙有雾气的瞳眸里依旧那么清晰。
“那么,我是你的谁呢?”忽然,又是用如同初夏微熏的声音,他看着马尾巴轻问,我浑然一怔,下意识地把头转向了他,而也在此时,像是终于抓住了我一般,他蓦然侧头看向了我,“那么,我是你的谁呢?!”
草原家人3
他皱眉,他在生气……
“倾城,果然是你!”
我看见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抓着棕毛的手突然一紧,而我又何尝不是,抓着药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就像是被山压抑已久的温泉喷射而出一般,那些我与他的回忆,如同温泉般开始温暖我的身体。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傻傻要他抱的自己,想起总爱孤身一人的他总是被我胡闹纠缠却从来不曾生气,还想起他带着我坐在河畔,告诉我珠华是最美丽的国家,王是最强大的王,他也对我说过,城儿,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你。
可是,他却反了爹爹,看着爹爹垂死挣扎,只因爹爹反了谛听。而如今,我也站在爹爹的位置,我曾刺杀谛听,那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轻轻吸气,我淡淡撑起嘴角,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好久不见。”
他也看着我,眸心有团火焰被我一下熄灭:“是呵,好久不见,你只有这一句要说。”
我摸摸额角,面露难色:“恩……那你要我说什么好呢?你好么?这句可不可以?”我灿烂地笑着。
他没笑,紧紧盯住我的眼睛,面无表情:“这话,该我问你。”他看向我胸口的伤。
察觉到他眼中恍然而过的一丝痛意,我忽然那么开心:“恩,没事呢,我很好。”于是,我露出更耀眼的笑容,如同有光芒环绕在我的身体,可与此同时,我的身体却微微向前倾去,对着一脸深情的他鞠躬道,“谢谢你,还这么关心我。”
四周突然静悄悄的,连同风也是静悄悄地吹,风里夹带着芳草的香气,一直看着窗外的我竟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已进了草原,难道是因为我的心不在这里,所以,我所看见的世界也空白一片了么?
帝峻什么也不说了,我知道他还在看着我,而他的目光是那么沉重,那么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然后,眼眶开始发热了,鼻子开始发酸了,哎呀,糟糕,我快哭了,说过再也不哭泣尤其不再任何人面前哭泣的我,又要哭了……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闭上眼睛,不让任何东西从里面流出来,而且我还是鞠着躬的,没有人可以看见我的表情,没有人……
“我懂了。”半晌,他用寒冬般的声音对我说,他懂了。
我就知道,这个鞠躬的含义,别人不懂,但是帝峻一定懂,他从来就是那么聪明,而细腻。
无法亲口用嘴说出来,所以,我只能用我的动作来说我心里想说的东西。疏远,我们之间毕竟是疏远了,不为他反了爹爹,爹爹没错,他也没错,我从来都知道,错的是我,我刺杀了谛听,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情,最重要的是,我已不是他和爹爹口里的疯丫头了……
帝峻回身,走到最前面的马儿旁拉起它的缰绳:“我派了人在前方守候,过了前面那座草坡就安全了。”
草原家人4
车里没有人说话,洛成只微点头,与多咄一起上前驱赶马儿。
帝峻背对着我们所有人走在最前面,所有人的前面,他走地那样快,像是根本没有工夫再回头一般。
我心中一落,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逐渐密集的牛羊,而忽然,前方出现一个草坡,一个高高的草坡,一个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草坡。
还记得很久很久前,那里曾站着这么一个人,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坡头,站在唯一可以看见我离去的地方看着决然离去的我,那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当自己看见他站在坡头时是那样难过,那样努力地向他挥着手,只为了告诉他,我不恨你的,帝峻哥哥,我从来不恨你的。
而现在,是你恨我了,对么?
马车加速前进,因为草坡上已出现帝峻的士兵,可是,帝峻没有动,他望着草坡,一动不动。
我也没有动,我也看着草坡,一动不动。
谛听不再看着窗外,转眸,看向了我。
“苍王爷?你怎么了?”多咄头脑比较迟钝,完全不懂为什么帝峻就这么突然像中了邪似地不走了。
突然,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刻,我看见帝峻转身,一步步重重地走向我。
“下来!”
他向我伸出手,用不容反抗的语气对我说。
我怔了一怔,似是被他吓的,呆呆也伸出了手,可就在感觉到他掌心温度的一刹那,我害怕了,我惊慌了,我想把手缩回了。
可他根本不给我那样的机会——一把抓住我,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大到将我整个人从车上拽了下去——“城儿,我的城儿回来了……”
他突然那么用力的抱住我,将我按在胸口,像是怕我下一刻就会化了,消失了,不见了……
“我不会再让你走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走了!!!”
他把我拉进怀里的时候我突然就哭了,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又开心地笑了,突然间,再冰冷的疏远也释然了。
“帝峻哥哥……”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