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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装有枫叶的盒子递到我手里,她对着我,真心地笑了。
从不曾想,我们两人竟也能坐在太阳下心平气和地聊天说话,若不是因为宫城,若不是因为皇权,或许,我们早已是挚友。
洛雁抱起桓儿走出军营,快上车时还回头看我一眼,又看了主帐篷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可直到她离去的马车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依旧没有动身。
“不去见他可是因为我么?”一时发呆,竟没意识到灸舞已坐在我身旁,见我茫然呆滞的反应,他用更肯定的口气说:“果然是因为我。”
“不……”
“不要骗我!你骗人的功夫很差。”
灸舞表情淡淡的,语气却多了份恼意,我低下头,抚着盒里深浅不一的红枫,但听他幽着声在我耳边道:“倾城,我想让你开心,可你现在一点也不开心。”他抓起我的手,拉着我慢慢走向主帐篷,“所以我想,你想要的开心,我根本给不了你,但是,他一定能给,他能让你哭,就一定能让你开心。”
我咬了咬唇,强忍住眼中欲夺眶的泪水。
手被灸舞紧紧抓住,似是抓地不愿放开,又有一种这是最后一次抓住我手的决然,他甚至不给我任何犹豫的机会就将我推进帐篷里,然后,用明朗无比的笑意对我说,“别磨磨蹭蹭的,我在那边等你。”
他爽快地把身背过去,又走回方才的草坡躺下,天空与云一同倒映进他的眸心,用它们的清澈遮掩了他眸里方才那一刹那分明浓郁的黯然,而他嘴角的笑意,依旧悠然,似是为我,牵强着不肯退去。
我转身走进帐篷,心思飘摇,却见洛成从里面冲了出来,一看见我就冲我道:“王呢?”
我一怔,茫然摇头。
“糟了!这下糟了!”他把手上的纸一扔,人已飞身跑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将地上的纸拣起,上面的字迹,我曾在宫中书阁里看了整整三年,谛听的字,我怎会认不出来。
“我走了。放灸舞回宫,太后人马到后,南荒所有人等一律不准与其冲突,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以后,你们只是珠华的子民,而非我的子民。”
“砰!”地一声,装满枫叶的盒子掉落在地,经风一吹,满盒枫叶徒被卷起漫天飘零,于是,一片火红的落英缤纷中,我忽然想起了好多好多年前,我与他,曾在五角枫下立下的一个约定。
……那好,我们拉勾,再见面,看谁先认出谁……
……好……
再度背叛5
没有人会想到谛听就这么走了,一个人走了,更正确的说是一个人牺牲,换来整个南荒的安宁。
帐篷里静悄悄的,洛成,多咄和塞善出去找谛听,其余人围坐一起想对策,可每个人都盯着案上那张纸一言不语,而荧惑,与谛听一样,失踪了。
我早该想到的,这就是荧惑用来逼谛听拿出玉玺的方法,南荒对谛听越忠心,谛听就越不忍让南荒为他牺牲,不只洛成一人说过,谛听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善良、太懂得牺牲自己。
所以,那天,我也失踪了,临走前只给帝峻留了封信,信里写下我要关照的内容,而信封上只写了这么几行字。
“哥哥,你相信我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没有唤鹰儿送我去那个地方,只因我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搅。
还是那片草坡,坡头立着整个草原上唯一的五角枫,枫枝如同把红色的巨伞,那么傲然地挺立在一览无垠的草原上,枫后是一片赤红色的夕阳,赤红了整个天地,包括绿草,却丝毫染不上他不着一丝风尘的银白。
他静静靠在枫下,闭着眼睛,偶尔有一丝银发随风飘起,但很快,又软软落回他的身上。
我尽量放轻脚步,走得很小声、很小心。听帝峻说,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地休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好几天没有善待过自己,如今看见他睡得这么安静,我怎忍心打搅?
他又瘦了好多,面色与他的长袍一样,在这片血色下,白得如同圣洁,又是触目惊心。
可是,他却是笑着的,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笑得很淡,但很开心。
他在笑什么呢?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是在梦见我么?
我傻傻蹲在他的身旁,傻傻看着略带笑意的睡容,突然,我好想碰碰他,碰碰他的唇,碰碰他的眸,碰碰他的头发,碰碰他的笑容,那些,曾经,他答应过我,全属于我的东西……
于是,我伸出手,缓缓地,慢慢地靠近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浮出丝忐忑不安的笑意。
可是,许是我太笨手笨脚的缘故,他皱了皱眉,蓦然睁开了眼睛,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连同我的忐忑不安我的傻笑全定格在了他的眸心。
心里吓了一跳,我忙把手缩回,可与此同时,他却握住了我的手,还是那么用力地握在掌心。
夕阳里飘起暖暖的风,连同味道也暖得不可思议。
我们的发丝纠结在一起,还有火红如蝶的枫叶,在我们四周翩然、旋舞。
我想,如今若是有人从远远的地方看见我们,定会认为我们相视在树下的场景真真如同画卷般,美得刻骨铭心,而我,也要让它刻骨铭心,因为就在下一刻,当他的瞳眸从梦境中完全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推开了我的手,目光又变回了从前的冷漠。
“你怎么在这里。”
他移开目光,看向了我们身旁,那里,我们的衣袍相叠在一起,上面零碎飘着几枚枫叶,红色,但深浅不一。
我用手托住腮帮子,笑得尤为灿烂:“猜的啊,看见你的字条后,我就想,你会不会在这儿,”我说到此处,忽然凑到他面前眨了眨眼,“是不是很厉害,我猜对了呢!”
他怔了怔身体,不着痕迹地与我拉开了距离,我见他如此,笑意突然淡了:“其实,来的路上,我有想过,万一你不在这怎么办?万一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我想我大概会冲进太后王军的军营里,让鹰儿闹个翻天覆地,更或者,再杀一次千军万马!”
我说“再杀一次千军万马”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我了,心里开心着,可我依旧倔强地把头低下,没办法,面对他,我就是忍不住会想要倔。
“不过还好,你在这儿呢,因为你把玉玺藏在这儿了,是么?”我盯着他手里的盒子,嘴角回了笑意,我只是猜着,如果他真要去王军那里必定会带上玉玺,可王军直到我离开时仍没有动静,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先去某个地方拿玉玺,然后才去王军,“为什么你要把玉玺藏在这呢?是因为这里对你很重要么?”
我一个人对着他傻笑。
而他淡淡看着我傻笑,不语。
“上次你一个人出去,回来时身上有残留的枫叶,还有你送给桓儿的那些,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呢?你还记得在这里我曾和你拉过勾么?‘再见面,看谁先认出谁’,我先认出你了呢,可你只给了我面具……那张面具,我在宫里怎么也找不到了,在你这儿么?”
“不在。”
“那在哪儿?”
“坏了,扔了。”
“这样啊……”我点点头,“也对,坏了的东西,没人会要,我也变坏了,所以你不要我了,对么?”我笑指指自己。
他偏过头,淡然起身:“我该走了。”
我笑了:“去把玉玺给荧惑么?”见他不回答我,我自顾自继续道,“连洛成都察觉出来了,以你的细心,没道理会察觉不出荧惑是太后的人,那你为什么会容忍他在你身边呢?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你管太多了,倾城。”他迈步向夕阳走,雪白的袍子,渐渐被染了血色。
“你把玉玺交出去,以后就真的再也别想拿回江山了,你不在乎么?”
“不在乎。”
“而且,他们会杀了你的,你不在乎?”
“不在乎。”
“洛成他们会一蹶不振,尽管,他们还能活着。”
“能活着就好。”
我笑了:“那我呢?我会伤心的,你在乎么?”
他突然停步。
我仍托着腮帮子,望着他的背影,笑容依旧:“你不用为难,我知道,一定不在乎,洛雁说桓儿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她还说你对我冷淡都只是为了保护我,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弄错了,你根本就是讨厌我,现在我成了个大坏人,你就更不要我了,好狠心啊,毕竟,我是为你才变坏的嘛,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傻,放着个爱我的疼我的小五不要,一门心思偏跟着你。”
我说到此处,惋惜地替自己摇了摇头:“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在乎的,你要死就死吧。”我拿起地上的枫叶,转啊转,转得不亦乐乎,“可是,就这么轻易让你去死,我又不甘心,你这么负我,既然我是个坏人,那就该小人一下,好好报复你,对吧?”
谛听怔了一瞬,蓦然回头看我,抱着玉玺的手紧了紧:“倾城!你又想胡来什么?!”
而我依旧笑得灿烂如阳:“我呀,想要整个南荒给你陪葬!”
这么说着,琢磨着刚才涂在手上的麻药也该起作用了,他面色一白,整个人晃了一下,却撑住树杆不愿倒,仍死死抓住那盒玉玺:“你……刚才碰我时,手上……涂了什么?”
我一惊,方才碰他时只当他睡着,难道,他分明是醒着的么?
但固住嘴边笑,我耸耸肩道:“麻药啊,用梦灵的话一定斗不过你,不如用小人才用的麻药对付你比较稳妥,放心吧,麻药不会伤你身的,你过几时辰就会醒了,我可不想让你这么早死,让你亲眼看见南荒因你灭亡一定比让你死还要痛苦,对么?”
我笑看夕阳,盯夕阳里即将消失的暖意,火红的夕阳晃得我眼花,可尽管如此,眼角仍能拂到他强撑在树杆上的手越来越用不上力,最后一个滑手,整个人侧靠在树杆上滑了下去。
我偏过头,看见他的衣铺满了一地的雪白,而他低着头,银白的发凌乱泻在地上。
深吸口气,我起身走过去,想要拿走他拽在手里的玉玺,未想他竟自己放开了玉玺,转而抓住我的手,他低着头,又被发遮住,我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听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倾城……你不能这样……南荒……南荒是你的家……你这样……会连家也没有……”
我愣了一愣,突然对着他笑了:“我是坏人啊,我不需要家的。”
取过他手里的玉玺,我转身走入血色夕阳时,嘴里开始哼起了小调,这只调很久没哼,但依旧未有生疏,在很多年前,瞳雨曾用她的琴弹过,她说,那是前世的我,在死去前,送给即将娶别人为妻的珠华的。
这首曲子叫什么?我记得,好象叫共……共,是了,叫《共白头》,多么好听的名字,共白头……
深吸口气,我继续向前走,但发现脸上的泪痕被夕阳刺成了点点金光,刺得自己眼睛都痛了,于是,我更用力地笑,心想着那么灿烂的笑容一定能掩盖住泪痕的光芒,一定能……
天色快暗了,草原的夜特别冷,无处挡风,我身上的衣服又单薄,走没多久就有点恼怒自己冲动,知道荧惑要用什么法子拿到玉玺后,我只想着要把玉玺拿到手,直接就奔出军营,甚至忘记该骑匹马出来,这下可好,军营回不去,身上又没钱,真真要徙步去花都了,这一走到无碍,就怕误了心里想好的计划。
放眼望去,一片平坦的草原上,夜幕已降,而孤孤单单的只有我一人在动。
心突然难过起来,回眸却看见灸舞不知何时已站在草原的坡头笑看着我,我呆了半晌:“你来干什么?”
“看风景。”他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脸,“真不够义气,自己跑来看风景,竟然不叫我。”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我要看风景,怕是你不愿看。”
他立马换回了嬉皮笑脸:“那没事,看你就成。”
我白他一眼:“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
他懒懒跟在我身后:“不跟着你,以你的笨脑袋,一个人回宫城保准被人骗去卖了。”
我呆了一呆:“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宫城?”
炙舞哼了一声:“因为你太笨,心事都写在脸上。”他又看了我一眼,勾勾唇角,“知不知道你刚才躲在谛听后面笑的样子就跟哭没两样,难看死了。”
他刚说完,人转身就跑,后面跟着我不断往他身上踢的脚。
倒不是气灸舞这小子说我笑的样子难看,而是气他摆明从我出了军营后就一直跟着我,还跟得那么成功,竟让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其实,如果谛听那时毫不犹豫地回我句“在乎”,很有可能我会立即放弃心里打算好的全盘计划拖着他远走天涯,那么到时候一直跟着我的灸舞会怎么样呢,以他的个性,一定会笑着转身离开,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