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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我错了。”吴要筠双手交叠身前,躬身垂首,乖巧得好比没长牙的小奶羊,“带伤上工真的算一起意外事故,人力不可抗。”
说罢又立直身子,炯炯注视对面墙上的雕花格子,表情庄严肃穆,比当众宣誓效忠党国还认真正式,“我工作三年来一直爱岗敬业争优创先,先花翎之忧而忧,后花翎之乐而乐,无时无刻不把花翎当成自己家来爱护着,我本人敢发毒誓,绝对对得起总经理每月发我的工资!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而后已鞠躬尽瘁,我虽达不到诸葛军师人人称颂的高度,但这个月我还会继续争评月度优秀员工,请总经理放心!”
沈迎夏无语扶额,我放心个屁啊我放心……这还没说扣你工资呢你就一通开国功臣被冤枉的长篇大论,要是真扣你钱了你不当场哭着来一通“临表涕零不知所云”啊。
想到这层沈迎夏就条件反射的头疼,抬手揉揉眉心,他无力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说说吧,你额头上的不可抗力是怎么来的,严重么?”
“回总经理,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这不就上街糊口么,”吴要筠一边说一边正儿八经白活起手势,“敲锣耍猴、单手劈砖、头开酒瓶……”
“住口!你给我住口!”沈迎夏简直要崩溃了,一拍桌猛站起身,“一派胡言不知所云!赶紧滚回后台去工作,今晚上别出来,再巡场时让我看到你我扣光你月钱!”
他给吴要筠不着调的样儿气得炸毛,连眉头都死皱死皱的,仅剩一点涵养也给这厮榨光光了。
说完,怒火冲顶的沈总经理一刻也不愿多呆,甩脸子拂袖而去。
目送沈迎夏大踏步离开双月湾的背影,吴要筠指尖轻轻搔搔脸颊,咧开嘴角,苦笑了一下。
额头这块破皮淤青就是为了他弄的。
吴要筠昨晚接收到胡花贤堪比核武器还震撼的真相后,是喜了又悲,悲了又喜,悲喜交加扭成一条狂蛇不断在他心中来回冲撞,他实在负荷不了这份强烈悸动,便舀头嘭嘭嘭撞墙,极为暴力地发泄了一场。
等他发泄完了,蛇也消停了,可停下来之后,又郁闷了。
天鹅和瘌蛤蟆……这是吴要筠抱着额头睡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某种社会学角度说,吴要筠这种“配不上”的观念挺正确的,毕竟前人用很多实例证明了门不当户不对走向悲剧的必然性,沈迎夏一个打小含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式人物,吴要筠一个跟着赌鬼老爹混迹在街头胡同口的隐性小痞子,不管多爱,在一起的可能性始终无限接近零。
更何况抱有这种想法的,吴要筠想,大概只有可怜的自己。
其实事情并不如吴要筠想象的那么糟糕,庄子不曾说过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吴要筠不曾站在沈迎夏的视角去看,也就不知道这男人曾为了他用情多深——沈迎夏因为撞见他而感受到睽违已久的熟悉气息后一天一夜心绪难宁他知道么?在暗调灯光的西餐厅中从一群一模一样制服员工中一眼瞧出他额头的异样他能明白么?以冷面著称的大魔王总经理却在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员工面前被气到仪态尽失难道真的只因为生气?明明很多行为够得上员工处罚条款却偏偏一句“算了”了事真的不是因为担心这人穷到喝西北风?
不尽然吧……这明明就是沈总经理情不自禁护短的璀璨开始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拉拉扔的火箭炮,菗大哈扔的地雷,11月11号13点14分11秒的无名氏同志扔的地雷,泪,你没留下名字,**前台也没显示出来。
三俊鞠躬~~~谢谢各位支持~~~~~
话说上一章,我不过一时忘记洋文也有语法这个问题,一不小心写了个通假字洋文嘛,都出来矫正我错误了,汉字虫子都不见一个抓的,这是想取笑哥的专业八级的洋文水平么?
hoho,dont want zhansheng me,me is you not bsp;dabai de。
foolish people,miao~~~~=w=
☆、72不思量自难忘
第七十章
之后几天;吴要筠彻头彻尾进化成了痴汉。
没错,就是那种偷偷躲在电线杆后面偷窥别人,眼神迷离口角歪斜舌头不住吸溜口水的痴汉。
他打知道沈迎夏是三哥起就控制不住自己爱慕加痛苦的目光随时往双月湾门口扫的**,以前小职员怕死了总经理来巡场,可现在倒跟汉奸盼皇军似的;披星戴月地站小村口张望。
沈迎夏一来;他立马板起脸绷直身用牙缝挤一声“总经理好”;冷个脸好似真跟这位扣他奖金的男人结下血海深仇一般;可总经理一背过身去他又饿狼一样盯着人家修长健美的背影猛看;其变脸程度之迅猛之猎奇之抽象化均为正义感爆棚的三班成员所不齿;纷纷表示你要真恨他你就扑上去咬两口解解馋,总对着人家背影撮牙花子是个啥意思。
对此吴要筠曾哀伤表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滚你妈个球。
别说;沈迎夏也觉出不对来了,这几天他一进双月湾就直觉得浑身害冷后背发毛,总跟有个黏糊糊的背后灵趴耳朵边吹风一样,那感觉别提多寒颤人了。可如今天下安定社会和谐,他真想找个原因出来还挺束手无策的,无法,只得挑个黄道吉日,吩咐助理先生去他们那边还算灵验的灵山庙上,花钱替他烧了几柱功德香拉到了。
倒是真管点用,当天晚上沈迎夏再巡双月湾时,那股子诡异感就不消失不见了。
当然,连同我们专注阴人二十年的吴要筠同志,也一并不见了。
当天是西餐厅三班轮早班,下午两点半吴要筠就能下班,吃中午饭的空当,颜连找到吴要筠说自己早上买好的嫩乳鸽子,看他这几天面色一直不健康,准备下班回去炖枸杞乳鸽汤给他喝。
一听有汤有肉有人伺候,吴要筠当然乐意了,一口答应下来不说,还约好下班一起去超市再买些食材过去,让颜连连汤带晚饭一并解决了——他以前尝过颜连手艺,对此人做得一手绝色美食念念不忘。
颜连没想到还有如此意外收获,受宠若惊,当即笑眯眯答应了。
下班后两人转战超市,吴要筠空拿了三百万还摆脱不了以往穷惯的烂德行,跟三岁小孩看棒棒糖似的眼巴巴瞅着一排排好吃的干瞪眼,颜连在一边看着他直笑,见他馋到不行又抿紧嘴唇克制自己的小模样心动极了,便扮演起大方加宠溺妻子的丈夫角色,吴要筠看什么他拿什么,吴要筠察觉了连连摆手制止,他就一本正经说这是自己想吃的,结果逛了还不到一小时,整个购物车都快给他填满了。
吴要筠也知道害羞了,赧颜说不逛了不逛了,再逛下去你这月奖金也跟我的一样要咻咻飞走了。
颜连倒无所谓,他一开始就说好自己付钱,现在买多少都不心疼,相反,他更享受的是跟吴要筠单独相处、温馨如同新婚夫妇出行般美好的约会时光,他幻想这种曼妙时刻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分辨不出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是真的可以归进甜蜜浪漫的范畴中了。
当天晚上是吴要筠一生中鲜少不愿回想的情景之一,所以彼时再忆起,很多情节都被记忆刻意模糊了,他只记得当时是个平常到有风有月的近夏夜晚,颜连做了一桌好吃的,他们晚餐吃的也挺开心,可后来场景变了,颜连眼中闪烁着诡异到近乎不正常的亮光,兴奋地把他拉进客厅中坐下,自己单膝跪地,拾起他的手背柔柔亲吻着,说一直很喜欢他。
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的快要死了一样的爱慕着他。
唔……吴要筠抱头,之后真的很模糊了,因为颜连似乎在他的鸽子汤里掺了点助眠药物,吴要筠在被颜连求爱过程中一直很困不精神,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之后,颜连拿出了一对刻有双方名字的白金戒指,先为自己无名指套上,又小心翼翼要帮吴要筠也带上,吴要筠给他吓坏了,甩手挣扎间把这只明晃晃的戒指扔进沙发底下去了。
颜连没有生气,也没急着找,只是捧着吴要筠的手贴在脸边,说了很多很多偶像剧中才能听到的表白肉麻话,什么打见到你第一眼起就喜欢你,什么自己暗恋三年之久,现在是一刻也忍不了等不了也受不了了,如果放弃吴要筠就等于割他肉抽他血,会丢掉性命的……
吴要筠听得挺恶寒的,自己心目中一辈子不会变的好哥们儿忽然半跪着深情说“我爱你,跟我在一起”,这冲击力完全不亚于高考时还剩五分钟收卷结果发现八百字的作文还一片空白。
颜连下的药劲儿不是很大,吴要筠脑子迷迷瞪瞪的,可神智还不糊涂,都这份儿上了还不忘劝说颜连清醒点,回头是岸。颜连平时是对他好,他也很感激,可再感激也没感激到以身相许的份儿上,所以吴要筠还是严词拒绝了他。
他说,颜颜,俩男人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是严重违反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一基本国策的,虽然我有可能也会喜欢男人,但是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颜连给一刀子戳心窝子上,眼眶当场红了。
这时他已经有那么点豁出去的意思了,费力抹了把脸,他又紧紧攥住吴要筠双手,咬着牙说,没关系,我爱你,我带你走,到我父母那边,我爸妈很开明他们会喜欢你的,我们在一起不会被任何人反对,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是不是坚定认真的男人都有股致命吸引力?反正吴要筠被颜连强硬又不失温柔的模样弄的稍微有点昏头,迷蒙中,他恍惚想起刚进屋时看到颜连卧室中横着的一个大旅行箱,当时他还笑话颜连说,你他妈这是准备学有钱人撂摊子出门得瑟么,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颜连听后笑的挺开心,弯着眉眼,问了句,花花,一起去吧。
在吴要筠眼见要昏睡过去时,颜连起身离开了,事情还是走到这一步,他既然不能死心,就要为连夜离开花城做最后准备。而眯着眼眸静看灯光下已模糊成三重的仓惶身影,吴要筠咬破舌尖,在刺痛与血腥交融于口腔中产生冲击性的滋味时,无声笑骂了句——
一起去你个头啊。
他跑了,趁还能勉力控制滚滚倦意前,从三楼阳台上跳下来,跑了。
也幸亏有前两天刚下过的雨水做铺垫,楼下草坪的泥土还松软的像新弹过的棉花,吴要筠抱着骨碌哗啦一声砸进大片装饰性冬青中,又被弹性十足的圆润树桠抛到地上,落地一瞬他全身震颤眩晕,可好在胳膊腿并没受实质损伤,喘了口气,他立马跳起来逃了。
已经很久没有刺激逃亡了,吴要筠无力笑笑,以前他爹还带他在身边时,他们父子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出躲避赌债的逃难记,这扒楼跳窗的本事他已经练出水平练出风格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在这场合,吴要筠不无趣味地想,原来人活一世做下的无聊事,想来也不一定全无意义的。
片刻后,楼上传来颜连痛苦到极致的嘶声呼喊,可喊了什么,吴要筠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最终,吴要筠还是来到了花翎。
之前跳上出租车,吴要筠很是纠结了一会,虽然颜连已没可能再追上来,可吴要筠依旧像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觉得走到哪儿去都不安全,都会带来黑夜特有的无边恐惧。
他好想睡,又不敢睡,回家他怕颜连会找过去,可是不回……
去哪呢,吴要筠茫然望向车窗外,都市霓虹呈流线飞速擦过眼底,渲染着与他格格不入的喧嚣世界,吴要筠摸摸口袋,发现连手机都丢在颜连家没带出来,除了贴身的一百二十块钱,他也没办法了。
叹口气,吴要筠伏□形,双手捂住了脸,司机师傅还不时回头问一声“想好去哪了么”,但吴要筠疲惫不堪,却是连一声“容我三思”都懒得开口了。
将跳跃神思全部砸碎掩埋进黑暗中,上眼皮在手指力量下紧迫挤压着眼球,眼前忽然产生一道道窜流不息的银色电波,又在指尖揉搓双眼时,转换成骤灿如漆黑太空的星点闪烁,吴要筠明明闭着眼,这一刻却专注感受着这片虚幻,星星点点的光芒越积越盛,却在他骤然放松双手时,忽的一下扩展成了一个个黑灰色空洞,焚烧烟灰一样侵蚀蔓延。
吴要筠猛抬起头,使劲甩甩,随着空洞出现,他明确感知到身体内部积聚的那股前所未有的庞大空虚、疲倦、困乏、难过,以及足以将人溺毙的思念,都呈山呼海啸之势扑涌而来。
吴要筠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脆弱才倍加思念一个人,可事到眼前,他的渴望将他不信命的理智殴成碎片,他不得不承认他从被颜连表白起就开始无止境地想念着沈迎夏,是多么多么想念这个人。
沈迎夏是被酒店监控室告知,他在地下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