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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闲聊中慢慢度过,看看表,十二点五十,离预定开战的时间还差十分钟,“金老师,特别对局室准备好了吗?”陈淞生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金钰莹答道。
“大会议室呢?”陈淞生再问。
“也准备好了,摆了两百张椅子,应该够用了。”金钰莹答道。
比赛和讲解的部分都安排好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谁来当裁判。
虽说在围棋比赛中裁判的作用没有多大,不象足球或者排球篮球那样能够直接影响比赛的进行,但瓜田李下之嫌总还是要避讳的,故此陈淞生并不想出任裁判,刘志峰份量足够,但他等会儿要做大盘讲解,分身乏术,无法兼任,余下适合的人选也就剩下曹英了。
象征性的谦虚了两句,曹英便应了下来,想刘志峰都屈尊大架当了义务的解说员,他要是拒绝不是很奇怪吗?
人尽其材,物尽其用,陈淞生对自已用人的艺术非常满意,“去对局室吧。孙浩,相机检查过了吗?别到时候掉链子。”站起身来,他特别提醒了孙浩一句,虽然棋胜楼里能拍照的人很多,但孙浩是专业记者,摄影技术不是一般爱好者能比的,陈淞生早就打好了主意,他要把这次对局的照片放大后挂在一楼大厅——韩国年轻的职业棋手专程来棋胜楼与棋胜楼所属的棋手对弈,这不是表现棋胜楼雄厚实力的最好道具吗?
“呵。陈老,您就放心吧,新上的胶卷,保证误不了您的事儿。”拍拍相机。孙浩信心满满地答道。
一行人来到特别对局室,两位负责记录的小朋友已经就位,孙浩端着相机四处寻找着机位,再过一会儿,在金伍中和朴泰衡的陪同下,满脸肃穆的吴灿宇也到了——对于这盘棋的态度,他甚至比对新人王的决赛还要重视,在这一盘棋中。他要赌上身为职业棋手的荣誉,如果说上一次的对阵因为隐瞒身份而心态失衡,那么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有半点儿轻慢之心。
“斗志冲天呀”陈淞生轻声叹道,以他几十年的棋坛纵横经验。他可以深刻感受到吴灿宇身上的那股决然之气。
“是啊,这气场,昨天赛场上也没看到呀。”刘志峰也悄声说道。
吴灿宇坐下,双手扶膝,腰背挺直。两眼紧紧盯着空荡荡的棋盘,表情凝重,如踞立的猛虎,在等待出机的一刻。
王仲明也来了。淡淡然,不似要进行一场天翻地覆的激斗。倒好象要去参观一场画展又或者逛逛花园。
“咦”陈淞生不自觉地轻声咦了一声,他曾经数次观看王仲明与强敌激斗。在他印象里,对方气场之强实在是不输给他所认识的一位职业棋手之下,但为什么今天王仲明给人的感觉和那几次完全不同呢?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为什么面对对手的实力比以前强了,王仲明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压迫感反而没了呢?
其实,这也是王仲明不得已而为之,刘志峰和他的关系远比陈淞生近的多,陈淞生可能只是觉得似曾相识的东西,刘志峰那里就可能是非常熟悉,所以,为了不被引起怀疑,他能做的只有尽量改变自已的习惯。
双方就坐,“现在猜先”,做为裁判的曹英要主持猜先仪式。
“上一次王先生执黑先行,这一次就让我来执黑吧?”叫住了曹英,吴灿宇郑重说道。
“什么?”吴灿宇的提议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身为职业棋手在和业余者对阵时,分先对弈都让人有失身份之感,更何况在分先对弈时还主动要求执黑先行!
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莫非是他专门准备了一套布局来对付王仲明?——执黑一方拥有先行之利,更容易掌握棋局的主动,实现自已的构思,所以即使是在大贴目的现在,有些力战型的棋手在猜先时也喜欢选择黑棋,因为对这种类型的棋手而言,掌握棋局的主动权要比多得的一目两目棋重要的多。而毫无疑问,吴灿宇就是典型的力战型棋手。
下了这么多年棋,高手对决中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饶是曹英精明过人,处事不惊,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判定,只有将目光望向王仲明,看当事人是什么意思。
王仲明起先也是一愣——主动要求执黑,在大贴目的现代围棋规则下未必是占对手的便宜,给人的感觉却有一种甘居下手的意味,对这一点吴灿宇绝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出于什么意图?真的只是贪图先行之利吗?或许吧,不过为这一点点的优势值得提出这样违反常理的要求吗?明白了,这是在玩背水阵呀!王仲明看到吴灿宇眼前的那份执着,他忽然明白了。
——楚汉相争之时,汉王刘邦旗下大将韩信乃是不出世的军事奇才,公元前204年,韩信率领十万新招募的汉军越过太行山,向东攻打赵国,成安君除余集中二十万兵力占据咽喉要地井径口与汉军决战,因汉军都是新兵,训练不足,士气不高,加之兵力不足,世人皆以为此战韩信必败,却不想韩信故意示敌以弱,先假做溃败引敌兵倾巢狂追,待到退至西河,背水列陈,前有敌兵,后有大河,若想活命,只有打败敌兵,绝境中的求生意志激发出汉军的斗志,人人奋勇,义无反顾,个个争先,竟然将兵力和训练都远超于已的赵军杀得大败,陈余战死,赵王被俘,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事后,有人问韩信,背水列阵,自陷死地是兵家大忌,为什么这一仗却打赢了呢?韩信的回答是: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当没有退路之时,人们就能激发出最强大的斗志。
主动执黑,已经给人稍占便宜的感觉,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胜,肯定是颜面尽失,声名扫地,现在吴灿宇明知如此却仍然要做,只能说明一件事儿——他已经把自已的后路断掉,所以此一战只能胜而不能败!
斗志可嘉,不过,有必要这么执着吗?——王仲明心中暗叹一声。
“请便。”向曹英轻轻点了下头,王仲明表示自已无所谓执白执黑。
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曹英也就没必要为难了,于是双方的先后手就这样定了下来。
先后手定下,曹英把比赛规则简单讲述一遍,由于是在中国比赛,所以选用的是中国规则,黑棋先行,贴还白棋三又四分之三子,当然,这种宣布提示只是种过场,都是高手,该怎么做大家都清楚。
各自敛气凝神,两分钟后,曹英终于把该讲的套话都讲完了(只是讲当然用了不这么长时间,问题是中间还需要孙浩帮忙用韩语再讲一遍),“好,现在我对局开始,请吴灿宇开钟落子”,最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他高声宣布道。
按下棋钟,秒针开始工作,吴灿宇并没有马上落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直到确信自已的心态和呼吸已经完全平稳以后,他这才从棋笥中拈出一枚黑子,高高扬起,然后‘啪’的一声脆响,将棋子重重地拍在棋盘的右上角。
“咔嚓”,与此同时,孙浩手中相机的快门儿也按下,将这一幕忠实地永远记录下来。
果然是早有准备呀!
黑子落在盘上,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脑中同时闪过这样的想法。
吴灿宇走的是三三。
围棋中常见的占角方式有星位,三三,小目,目外和高目五种,加上占角方向的不同,可以概括为八种,至于超高目,大高目,又或者干脆不占角而占边路中间星位或天元之类的下法属于非常规布局,并不在讨论之列。
在这八种占角方式中,现代棋战中比较常见的是星位和小目,至于目外和高目,做为布局趣向或者打乱对方的布局构思的手段也常能见到,但落子三三,在现今高手的实战对局中可说是难觅踪迹,究其原因,主要是位置太低,虽有一手占角,利于取地,边路展开速度快的特点,但也很容易被对方压在低位,中腹形成外势的弱点,所以凡是喜欢下三三的棋手,几乎都是酷爱实地且力量极大的棋手,如藤泽朋斋,木谷实,赵治勋等人,这几位棋手最常用的战术就是布局开始就猛抢实空,逼迫对方中腹围空,待到对方大空将成未成之时再深深打入,以孤棋的死活一争胜负,棋死棋输,棋活棋赢。
但由于围棋理念以及围棋规则的改变,现代围棋更强调以厚味为背景的中盘战斗,三三由于位置低,不利于取势,所以被更平衡的小目和星位所取代,很少出现在比赛当中,而比赛对局中碰不到,棋手们自然就很难有兴趣去做专门的研究,故此,虽然起手三三属于常识性的开局方式之一,但现在却反成了冷门布局,吴灿宇在这盘他非常在意的对局中突然使出这一招,要说事先没有过充分的准备,鬼也不会信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展示个性的布局
对方第一步棋走在三三,同样也让王仲明有些意外,为了赢一个人而特意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准备这种在以后赛事中几乎难以用到的布局,是不是有些太执着了?如果是淡出一线,以弈棋为乐的老棋手,又或者随心所欲,下棋只求痛快解气而不在乎胜负的业余爱好者,走这种被时代所渐渐淘汰的招法倒是可以理解,但吴灿宇是正处于上升期的职业棋手,这样做,不是很有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感觉?
况且,丢了西瓜就一定能捡到芝麻吗?搞不好,最后的结果是鸡飞蛋打,除了痛苦的经验,什么也没得到——当然,痛苦的经验对于棋手来说也是一笔财富,只不过,这笔财富却不是第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轻轻地拈起一枚棋子,王仲明以职业棋手所喜好的标准执子手势,中指在上,食指和无名指在下,将这枚白子放在棋盘上,落子处,正是左上角的侧向小目——对于三三起手的黑布局,横向小目是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最常见的应招。
黑棋再占左下角小目,吴灿宇落下这一子时的表情同样坚定无比。
对角三三!
如果说起手三三的布局在现在棋战中已是非常罕见,那么连下两个三三,而且还是对角三三,这样的布局完全可以称之为凤毛鳞角,千金难觅。
有个性!
刘志峰心里想到。
做为国青队的主教练。他对日韩两国同年龄层年轻棋手的情况非常关注。在他的印象中,吴灿宇的棋具备韩国棋手所普遍都有的特点,诸如好战,算路精确,局部棋形敏感,作风顽强,但吴灿宇比棋他的韩国棋手更好斗!通常职业棋手的做战是为了获取利益,只要能够得到满意的代价,便乐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吴灿宇的棋却更象是为了作战而作战。战斗的目的就是战斗,这样偏激的棋风即使在普遍好斗的韩国棋手中也是一种另类,此时连续占据对角三三的作法,更是将这种偏激的风格显露的一览无余。
现在已经可以知道吴灿宇这一盘棋的布局策略。因为吴灿宇根本就没打算掩饰——不顾一切地抢战实地,然后打入对方的空中一决胜负,不玩什么境界,不搞什么均衡,只凭着最原始的,同时也是最直接,最有效,最刺激的东西,‘力量’,来证明自已的强大。
既然第一招就走了三三。那么黑棋下一步棋继续再占三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至少王仲明没觉得。
白棋占右下角正向小目,王仲明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对手精心准备的布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黑棋左上角左小飞挂角,吴灿宇又一次选择了三路低位,将取地策略进行到底。
王仲明没有再马上落子,双臂抱在胸前,开始了长考——每个人都知道,在四个角都已有子之后,白棋该表明自已的态度了。到底是你抢,你比你抢得更凶的针锋相对,还是你想抢空就给你实空,顺理成章的封取外势之后,再以对打入白棋大空中的黑棋孤子的攻击一决胜负。
看意思。这第六手棋不会那么快就落在盘上,观战众人于是陆续离开了对局室——对局室里虽然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对局的进程并感受到双方棋手的情绪。但却无法相互交流讨论,说出自已的想法。
研究室就在隔着两间房的地方,由于这次来的人不多,包括刘志峰等人在内也只有六个,所以棋具只准备了一付,墙角上方悬挂着平板显示器,上面显示着的是对局室棋盘上的情况——王仲明还没有落子。
“伍中,这盘棋的布局是吴灿宇有过研究的吗?”刘志峰把视线从显示器上移开,扭头向金伍中问道——牛犊三人帮是研究小组,三位年轻的韩国棋手定期聚会,将彼此的研究心得交换,并对发现的问题进行集体探讨,吴灿宇下这种冷门儿布局,说不定这两个人也曾经参加过研究。
“没有,这个布局他倒是曾经摆过一次,不过我和泰衡觉得这种布局在实战中很难碰上,实用性不大,所以就没再深入。”金伍中答道。
金伍中的回答很诚恳,这样的答案也比较符合逻辑,的确,现役的一线棋手有几位会有心情去研究那种几乎不可能派上用场的招法呢?不难想象,当初吴灿宇要把这做为课题研究时,金伍中和朴泰衡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