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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马头蒙起来!快脱下你的外褂把马头蒙起来!马儿看不见战火就会乖乖地跟你走,快!”玲儿大声叫喊。
“玲儿……”璎珞抱着玲儿的身子呛咳着。她是她们这一行人中最末尾的一个,被战火熏得七荤八素。
璎珞在一阵阵剧烈的咳嗽之后,猛然抬眼就看到左侧一名中箭士兵连人带马地向她们倒来。
“玲儿,小心!”璎珞在她身后惊慌尖叫。
玲儿身手俐落,掉开马头就避了个方向,璎珞却在她身后重心不稳,整个人摔下马。
“姐姐!”玲儿发现地上插着一把断箭,正对璎珞的背后中心。
她什么也不敢看,紧紧闭起了眼睛。
听见玲儿那样凄厉的叫喊,璎珞知道自己完了。她不敢想像自己的死状有多惨烈,心中只有一个遗憾:她见不到赫兰泰最后一面。
“赫兰泰……”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呼喊。
她昏厥过去,听不见喧哗震天,看不见战火连绵,也不知道自己在被地上断箭刺穿背部之前,就被一只大手猛然拉进怀里。
她的意识一片空白,身子也像羽毛般飘逸轻盈。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到强而有力的暖流包围着她,紧紧地拥着她。有张炽热的唇贴在她脸颊边,不断喃喃唤着她的名字。随着紧密的亲近,她闻到熟悉的男性气息——混合着马革、草原以及粗犷豪迈的迷人气息。她还来不及想起曾在何时何地闻过这气息,就坠入了更深、更远的梦境。
西北战役,清军告捷。
这次与准噶尔族的征战历时三个多月,行军千里,一路上大小战役十余场,终于在赫兰泰的布阵与围剿之下大获全胜。准噶尔军队损失惨重,主帅及将领们仅率数百骑兵仓皇逃走。
历经数十个担惊受怕的日子,璎珞终于等到他凯旋归来。
她只知道在清军攻打敌军,而她不慎落马之际,是赫兰泰杀出重围赶来救她。清醒时她已返回塔密尔的途中,而赫兰泰却早往西北方向继续追击准噶尔军。
她当时甚至没机会见他一面,就再度分离三个多月。
清军凯旋返回塔密尔当日,璎珞足足在草原上等了一整天,任谁拼命地劝,她也不肯回营。等到清军的队伍出现在远方时,她再也按捺不住眼泪,发了狂似的奔进队伍中,搜寻赫兰泰的身影。
“赫兰泰!”她流着眼泪拼命喊着、找寻着,像个迷路的小孩。“赫兰泰!”
“璎珞格格,将军在中间部队。”士兵们纷纷为璎珞指点赫兰泰所在的方向。
“赫兰泰!”她一路喊,一路跑着掉泪。泪水任她再怎么抹也抹不尽,总在眼眶中打转,摸她的视线。
“璎珞!”费英东按住她的肩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我们只差一点路程就回营,你这样闯进行军队伍中很危险的。”
“赫兰泰呢?赫兰泰在哪里?”她抓着费英东的衣袖询问时,嗓子已经哽咽得变了声。
“他很安全啦,你别瞎操心了。”思麟站在另一侧直摇头,打个手势命令队伍继续行进,别慢下速度。“我们马上就回营了,你急什么嘛!”
“费英东,你放手!”他一直压着她肩头,不准她闯进其他队伍中。“我要赫兰泰!我要见他,你不要抓着我!”
“璎珞,你这样胡闹了,赫兰泰知道了会生气的。”费英东挡住她,死命劝着。
“我只是要见他!我要赫兰泰!”
“你先回营,等会儿就见到了,干嘛在这里胡闹?”思麟不高兴地骂着。赫兰泰的军纪是出了名的严苛,他不想再因为她的缘故而莫名被罚做卑贱的劳役。
“赫兰泰!”她还是不死心的拼命哭叫着。
“他没事的,璎珞,他很平安。”任费英东再怎么着苦口婆心都没用,她还是照哭照喊。
“没有什么死亡恶兆啦,他还是活得好好的。”思麟真服了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如此狂乱的态度有多丢人现眼。
“我只是想见他……”她心碎而无力地蹲下身埋头痛哭。她再也没有力气对抗这些阻拦,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她的意志力已经完全枯竭了。
她要见赫兰泰的这份急切与死亡恶兆无关,也与战胜的喜悦无关,她只量想念他、想见他,想到几近崩溃的地步。
为什么大家都不懂?为什么还要阻拦她?她毕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一再分离的痛苦?
“赫兰泰……”她想见他,好想见他。
“璎珞……”费英东看好蹲在地上痛哭抽噎的模样,心都揪成一团。“思麟,怎么办?”
思麟也被她打败了,重叹一口气。“好了,起来吧,我带你去找赫兰泰。”他豁出去了,会被除数赫兰泰处罚就任他罚吧,总比看着璎珞伤心成这样来得痛快。
思麟要伸手拉起璎珞的大掌还来不及碰到她,就被莫名其妙的力道突然拍开,他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被打得整条手臂发麻。
“赫兰泰?”思麟和费英东这一怪叫,璎珞立刻抬起错愕的泪颜。
“再让我看到你碰我的女人,断了手脚别怪我心狠手辣!”赫兰泰站在璎珞身前,狠狠瞪着思麟,一旁的费英东心中大叹阿弥陀佛,还好他刚才没伸手扶起璎珞。
“赫兰泰!”璎珞倏地起身冲进他怀里,无视周遭惊愕的眼光,紧紧抱着他放声痛哭。
连赫兰泰也愣住了,他不是不想璎珞,他同样的也快被相思折磨到发狂的地步。他也想紧紧地搂抱着璎珞,感受到紧拥她纤弱娇柔躯的熟悉触感,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因为个人情感而失掉大将之风。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他这一怒吼,连思麟和费英东也吓到了。
“我终于见到你了……”娇小的她在他怀里抬起一片迷蒙的泪眼。“真的是你,赫兰泰。这终于不是梦,你终于不会再消失了……”她再度埋首,抱着他,无法自制地哀切痛哭。
每夜她都梦到与他重逢,但清醒后的现实不断打击着她,每天醒来的刹那总要承受乍然分离的剧烈心痛。
“别在这儿妨碍士兵回营,给我回去!”可是赫兰泰无法推开她,不知为何,他居然下不了手。
“赫兰泰,你别凶璎珞,她只不过是……”
思麟拉住费英东,示意他少罗嗦。他拖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费英东归队,率领各部人马继续行进。
“思麟,你这是……”费英东忍不住嘀咕。
“人家小俩口谈情说爱,你杵在中间插什么花嘛!”他和费英东各自翻上马背领军,放着身后站在原地的两人不管。
“什么谈情说爱!你没看到赫兰泰那家伙对璎珞……”费英东边骑马边指责,一回头,差点愣得摔下马去。
赫兰泰无视身旁大批朝营区行进的士兵,紧紧拥着身前的小人儿。两人像是石像一般,一动也不动地拥抱彼此。
“嘴巴别张这么大,小心口水滴下来。”思麟坐在马上嘲讽的笑着,笑容却慢慢转换为感叹。“我想,该是回北京老家的时候了。”
“准备讨媳妇吗?”费英东想也不想便问。
“讨你个头!咱们仗都打完了,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思麟也想留在这片天地间,过着自在的日子。可是他有出身世家大族的包袱,不容他任性过度。“其实……我是有点想讨媳妇了。”
尤其在看到赫兰泰和璎珞对痴情人之后。
“哎,我也是。”费英东明白单身男人的芳心有多寂寞,“有个人痴心等着自己回来的感觉,应该很不错吧。”
赫兰泰却二十多年来从未尝过被人等待的滋味。有个人在等待自己时,自己的心思会不自学地跟着悬念起来。然而期待、焦虑、沮丧、不安……一切混乱而折腾人的情绪,全在相逢的刹那间迸裂溃散。
清军回营后的这段日子,璎珞老爱黏着赫兰泰,思麟返回北京老家后,费英东更是孤单。日子就此平平淡淡地过着,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中,已缓缓进入深秋。
“璎珞,上床去睡,别老黏在我身边。”赫兰泰不耐烦地翻阅着军情卷宗,好像很专注于军务,其实心思全在身旁靠着她打瞌睡的人儿身上。
“不要……我还不想睡。”她嘴里的话喃喃无力地都黏在一起。
“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说不想睡。”骂归骂,他的语气却轻柔得像是十分无奈。
“我陪你。”她靠在盘腿而坐的赫兰泰身边,死缠着他的手臂不放。“你最近的卷宗好像特别多,上面好多汉字,看不懂。”对于汉文,璎珞只会说,却一个大字也认不得。
还好她看不懂,这里头全是重要军务。其实她看得懂也无妨,因为每个认识她的人都知道,璎珞脑子里只塞得下赫兰泰,其他再天大的事她也不在乎。
“你有空就找点事作,不要成天净跟着我打转。”像小狗一样。
“我有啊。”她打了一个大呵欠。“我现在正跟着玲儿替士兵们做些简单的杂务。”
“什么杂务?”她是他的女人,怎能放下身段去伺候别人?
“只是替士兵们缝缝补补衣袍而已。连我都是最近才发现,玲儿早就在替他们做这些小杂活儿,也和他们混得挺熟。”她这个做姐姐的似乎只顾着一个男人,把整个世界全抛在脑后了。
“干嘛做这些下人的工作?”刚刚是他要璎珞找点事做,现在却老大不高兴地找起碴来。
“不做点事却白吃粮食,会遭天谴的。”
“我要你做的不是这种杂事!你有空可以多学点汉文,吸收有用的常识。去向军医学好配药也行,向玲儿学马术也行,好好锻炼自己的反应也行,不要笨手笨脚地净会等人来救你。”他讲得够白了吧?她总算可以听懂了吧?
“喔,好。”她明粲粲的眼眸闪着诚恳的光芒,教他生气也不是,高兴也不是。
到底该说她笨,还是该说她纯?好像只要是他下的命令,她就一定会无条件地服从到底。
“三天后我得奉召入京,会离开一阵子。”
他话一出口,璎珞马上变了脸色,原本半睡半醒的眼眸立刻因惊恐而变得清晰。“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他转头处理军务,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我只是想跟你去,我保证绝不会打扰你。”她不要再有任何的分离,老天,如果真的仔细算一算,他们到目前为止,分离的日子甚至多过相聚。
“我是奉皇上这命回京,不是去玩。”
“我也不是要去北京玩,我要陪你。”
“我不需要人陪。”
“可是我不要离开你,我必须守护着你。”她拉着他壮硕的手臂苦苦哀求。“赫兰泰,我也要去。我真的不会妨碍你,就是让我偷偷地躲在你身后也行。”
他的情绪沉落谷底,闭眼不语。
璎珞的病又犯了。思麟说的没错,璎珞的心思太脆弱,脆弱到承受不起一点点分离的打击。纵使只是短暂小别,也会引起她严重的不安与焦虑,好像他只要一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要如何救她脱离这种病?要如何才能让她安心?
“北京之行不是出征打仗,我不会有任何危险,也不需要你来守护。”他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导她。如果这样真能慢慢改善她莫名其妙的焦虑,无论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时光,他都愿意。
“不,赫兰泰,你不明白。”她是唯一看得见未来阴影的人。“这次你远征西北虽然平安归来,但恶运仍未解除,在你过完二十八岁最后一天之前,仍有生命危险。”
“不要再说什么预兆的事。”他捺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的低声警告着。“我不相信,也不想听到那些话。”
“那你带我一起去北京,好不好?”既然再劝也没有用,她只好采取最务实的作法——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我跟你说这么多,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他一掌击在矮桌上,卷宗散落一地。
“你也听不见我说话啊。”她在声势上柔弱可怜,但这句话形同正面的顶撞。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愤怒与狂吼。“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不勉强你,但是我一定要跟你去。”
“你凭什么跟我去?”他最恨有人正面顶撞他。虽然会这么做的多半是关心他的人,为了他好不惜撕破脸讲实在话,但他就是厌恶。
他的死活,不需要别人来鸡婆。
“我是奉皇上之命,征战有功而进京的将军,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跟着我进京?”他怒目瞪着璎珞,冷冽地问。
“我只是关心你,不是要去沾你的光,我对皇上的宣诏也没有兴趣。”她只是想守护他,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都不让她做到?
“你若真的关心我、为我好,就乖乖待在塔密尔,不要出去让我丢人现眼!”他受够了璎珞所谓的关心守护,他是一个成年男子,一个出入沙场的战将,根本不需要一个弱女子的保护。
“丢人现眼?”璎珞的血液逐渐冻结。
“你开口闭口恶运死兆,把死缠烂打当作是万全守护,逢人就说那些荒诞不经的前尘往事,你要闹到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