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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十几个匪兵晚一步上来,他们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株大树下发牢骚。周春霞听到他们喊“小山子”,眼前闪现出火堆旁那个哨兵稚嫩的脸来,她心里抖了抖,可还是从细妹手中抽过了那把散发着血腥味的匕首。
“小山子,你别过来,千万停住脚啊!不然我……”
周春霞暗暗祈祷着。就在这时,一团昏红的火光忽然照在了她们身上。周春霞看见身旁丛丛簇簇的火把果闪耀出红玛瑙般的透明光泽,小山子一下愣在那儿,脸上满是惊惧。他长着一层黑茸毛的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手中的火吊开始发抖,颤动的火光让一切变得怪异而虚幻。
周春霞不知不觉淌了满脸眼泪,精致的五官在血渍、汗水和泪水中依然顽强地美丽着。那一刻她似乎被小山子魇住了,其余四个蓝衫团员也目瞪口呆,她们塑像般地挤在一起,一动也不动。小山子张大的嘴渐渐合拢了,眼中掠过一丝怜悯,他慢慢地往后退去。
“小山子,看见什么了?是不是有匪婆子?”
几个匪兵吆喝着往这边走来。小山子颤声大喊起来:“狼!树丛里藏着一头带崽的母狼!”
小山子说罢“哇”的一声大叫,拎着火吊往山下冲去。匪兵们闻听有狼,顿时魂飞魄散,一个个狼狈逃窜。
周春霞抹了把冷汗,看到小山子的火吊被人抢去,既心疼又感激。但这会儿她再不敢耽搁了,只能领着冷汗湿透了衣背的团员们继续往山上爬。
红翻天 第二十四章(7)
上坎时细妹摔了一跤,树丛发出哗啦一声响,已经狂奔了几十米远的匪兵听到了动静又吆喝着返身搜寻。周春霞和两个没受伤的团员拼力将细妹从坎里抬上来,这一折腾敌兵已经迫近。
“哈,哈,看见你们了!匪婆子,快出来!”
“小山子你个胆小鬼,明明是匪婆子你还说是狼!”
“弟兄们,谁抓到谁享用啊!用旧了把她们贩到韶关、赣州当窑姐,照样挣光洋!”
匪兵们怪叫着给自己壮胆,眼看就要追上她们了,草丛里冷不丁喷出几缕火舌,“哒哒哒”一阵响,匪兵们一家伙倒下了三四个。
“哎呀,红军来了!红军真的来了!”
匪兵们滚石般往山下退,周春霞见状高兴地站起身大喊道:
“3435高地的同志们,我们是蓝衫团的,我们在这!”
大家拼命喊着,匪兵们回头又追上来了。周春霞赶紧让小姐妹们趴下,一阵扫射中小蓝栽倒在她身上。
“小蓝,小蓝!”
月辉下小蓝美丽的双眸微睁着,星星在她眼眸里倏地黯淡下去,清秀的脸上满是吃惊的神色。
“小蓝,小蓝,你别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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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妹拼命地将她失神的眼睛掰开,哭喊着。周春霞触到了小蓝胸前喷出的一大摊血,知道这小姑娘不行了,只好不管死活地往上拖。这时匪兵们被3435高地的火力压住,正往下退去,草丛里钻出几个红军战士,把她们拽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有人问道:
“是蓝衫团孙副团长他们吗?”
周春霞肚里一阵翻腾:
“孙力死了!我是周春霞,红鹰突击队的。她们是蓝衫团的同
志……”
“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周春霞简要地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听得战士们义愤填膺。有个战士请求说:“陈班长,冲下去杀了他们,为蓝衫团的同志报仇!”
“乱弹琴!”被称为陈班长的红军战士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她们救上去,待弄清情况再说。”
带队守在3435高地上的连长姓孙。他和战士听说了这些遭遇,肺都气炸了。战士们个个发誓要为她们报仇。
孙连长“哗啦”一声拉动枪栓,说:“好,我们下半夜动身,杀他们一个屁滚尿流!记着,枪支弹药、粮食、药品一概拿回来,不要恋战。现在除了哨兵,所有人原地休息。”
战士们立刻原地抱枪睡觉。看得出他们是在假寐,那种渴望战斗,渴望为姐妹们复仇的表情,是无法掩饰的。
孙连长把周春霞她们领到百米开外的一个掩体内,里面用杉条搭了简易的桌椅。桌上放着电话,墙上挂着地图和几顶缴获的钢盔。孙连长招呼她们坐下,这边用电话向上级报告了蓝衫团的情况,但对于下半夜突袭的事情却只字未提。看来他是个敢作敢为的人。
到了阵地后,细妹不顾自己刚才摔伤了手,一直忍疼背着小蓝。她背不动时另外两个蓝衫团员来换她。她们坚持将小蓝的尸体背进了掩体。在掩体里她们不吃不喝,只是对着小蓝的尸体发呆、流泪。
也许看惯了死亡,孙连长对细妹几个的做法不以为然。他命令两个战士过来搬小蓝的遗体,准备在掩体旁挖个坑埋了,细妹伏在小蓝尸体上发出一声“嗷”叫:
“不要动!有本事你们下去,把我们那几个人的尸首全部抢回来!求求你们啊!”
细妹哭倒在地。孙连长看看周春霞,脱帽在小蓝面前站了几秒,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周春霞看着小蓝熟悉的脸,脑子里仿佛有一条江倾泻而下,又似有片森林在摇晃,耳朵被这轰鸣弄得刺痛,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炊事班的战士端了盆冷饭过来,周春霞伸手抓起一把米饭便往嘴里塞,她手上还有小蓝和那个匪兵的血污,但她根本不在乎,她也嗅不到任何秽气。她机械地嚼着,丝毫不理会细妹她们诧异的目光。
“吃,吃饱了好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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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四章(8)
周春霞又塞了把冷饭到嘴里,炊事员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这时她忽然将脸埋在满是米饭的掌心里抽泣起来。细妹几个默默地蹲在她身边,没有人劝她,也没有人说话。炊事员牵起衣袖抹了把眼角,消失在洞外。
大家呆呆地坐着,一副空洞的表情,不一会儿周春霞发出了匀称的呼噜声,细妹几个先前还为周春霞不合时宜的困倦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色,可没多久她们也歪在洞壁上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孙连长带着战士们杀下了山,歼敌三十七名,俘虏十五名,炸毁了敌人的三座碉堡,缴获了一部电报机、几十支枪、十余箱弹药、上千斤粮食和一些紧缺药品。
由于太困,战斗打响时周春霞她们仍在睡梦中。次日醒来得知已拔除三个碉堡的消息,赶忙到俘虏那儿去找小山子,可是没找着。她问那些俘虏,他们说小山子被打死了。她心一沉,那张稚嫩的脸从眼前一晃而过,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奇怪的是孙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都不知他的下落。估计他没死,只是受了伤,很可能趁乱逃走了。
“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肯定不得好死!”
周春霞恶狠狠地想。她知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这一辈子就不会饶过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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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五章(1)
马丽两多月没照镜子了。那天,她喜滋滋地揽镜自照,禁不住“呀”地发出一声惊呼。镜中的那张脸,黝黑,粗糙,绿眼睛在深陷的眼窝中显得异常疲惫,原先闪耀着铜红色光泽的卷发如枯草。更让她吃惊的是,眼角和眼睛下面不知何时长出了几丛鸡爪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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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姐,你看我是不是变丑了?”
这两天医院稍闲些,马丽才有闲心拿着镜子去问红云。红云仔细看了看她,叹口气,问她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马丽说当然要听真话,红云便点点头:
“变丑了。其实你不用照镜子,你看看我和别人就晓得。”
马丽“嗷嗷”着捂住了眼睛,孩子气地嚷道:
“我不像你们,我没你们那么丑,我要是像你们以后怎么嫁人啊?”
她可爱的样子引得满病房的护士、伤员一阵哄笑。有个马丽从前线背回的轻伤员淘气地挑逗她说:
“马护士,你嫁给我,再丑我都不嫌!”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马丽心里一阵温暖,同时多少还有些伤感。战火中的青春稍纵即逝,也许不止是青春,连带生命也只是一片浮云,人们根本无法把握。自从跟着医院上前线,死亡便成了马丽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她已记不清有多少伤员死在自己眼前。
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前线救护,她背着一个腿部受创的伤员拼命跑,子弹在身后蝗虫般追,后来又落下一颗炸弹,所幸的是她和伤员躲过了这一劫,只是撒了满身黏答答散发着血腥味的热土。她吐着嘴里的泥,继续往山下跑,可跑了几步就发现不对头。背上轻飘飘手上湿漉漉的。原来伤员的上半身不知何时被炸飞了!她尖叫着把血肉模糊的半截尸体丢在一旁,然后蹲在草丛里哇哇呕吐。
战斗仍在继续,密集的枪炮声把天地搅得昏暗。硝烟在林中飘散。支前队员扛着弹药箱死命往山上爬,不断有担架队员抬着伤员从她面前走过,谁也没注意到蹲在草丛中的她,或是注意到了也没工夫理她。那一刻马丽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她抖着肩往草丛里缩,仿佛那些茂盛的草能够让她永远藏身。
就在她快隐没在草丛里时,她看见两个十六七岁的妹仔抬着一具担架摔倒在地。伤员的厉声呻吟把她的心刺痛了。两个妹仔一个及时爬了起来,另一个却再也没有爬起来,原来她自己受了伤也没发现,一直跑到这儿才蓦地死去。剩下的那个妹仔没有哭,也没有大呼小叫,好像习以为常,她只是茫然四顾,着急地呼唤:
“莲秀死了,你们谁来帮我抬担架啊?快来人呀!”
妹仔一遍遍地喊着快来人,喊得声音都哑了。听得出她不是自己有多害怕,而是为伤员着急。担架上的伤员血一直在流,再不及时送去抢救,就活不成了。马丽犹豫了一下,终于从草丛里跳出来,飞快和那个妹仔搭手将伤员送到了方梦袍的手术台上。遗憾的是伤员因伤势太重,最后还是死了,这使马丽非常恼怒。
“这人太不讲义气了,他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呢?你晓得啵,为了救你,那个叫莲秀的妹仔跑着跑着就牺牲了,你太不像话了!”
事后,马丽瞅着伤员的尸体气哼哼地说。方梦袍和红云这时已经知道她和那个“上半身”的故事,谁也没责备她,倒是马丽喃喃了几句之后觉得自己太不讲理,这才蒙着脸抽泣起来。
后来这种事经历得多了,她的心渐渐麻木起来,也平静了许多,偶尔还会忙里偷闲地给查理伯伯和周春霞写信,可每次总是匆匆写了几行又放下了,那两封信到现在还没写完。她有太多的感触要倾诉,于是信变成了战地日记,点点滴滴都记载在上面。她希望查理伯伯和春霞能够分享她对生命的感悟,所以这信并不忙着寄出。
前段时间她收到了周春霞的信,说是要和孙力结婚。孙力曾经率团慰问过伤病员,马丽见过他两回,印象中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喜欢和女人开玩笑,一张嘴口若悬河,她对他印象还可以,也为春霞能够找到孙力这样一个对象而高兴。这时钱副师长的脸从眼前倏地闪过,那副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长出了手指,在她肌肤上轻轻抚摸着。
红翻天 第二十五章(2)
说也怪,她近来经常会想钱副师长,想自己如果真嫁给了他会是怎样一种状态。她猜钱副师长喜欢孩子,有一次闲聊他告诉她,他最大的愿望是生五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他会很疼老婆,因为他怕痒。马丽护理他时只要触到大腿或腋下他就笑得发颤,据老人家讲怕痒的人有良心,只可惜这种种猜测再也不可能变成现实了,也许九泉相见才能得出一个结果。现在阴阳隔界,钱副师长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而她还在忍受着活下去的种种折磨。好在红云和方梦袍对她非常关照,为了稳定她的情绪,红云把方梦袍赶去睡通铺,自己陪了她好几个夜晚。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生活那么艰苦,身体那么虚弱,红云却有着极强的生育能力。现在她居然又怀孕了!因为人太瘦,三个多月她便出怀了。马丽开玩笑说她从未看过孕妇的裸体,红云一听竟爽快地脱掉了衣服给她看。由于劳累和营养不良,红云本该蕴含着激|情与生命汁液的Ru房仿若枯干的橘子,四肢因骨骼的凸现而显得粗大,肚子圆胀得如同一个球,在那晚的油灯下放着润黄的光。
“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你可以把我画下来。我怕……”
剩下的话红云没有说出口,但马丽可以猜到,她是怕万一遭遇不测,还可以通过画笔给孩子留下份纪念。对画画生疏已久的马丽忽然有了强烈的创作冲动。战地上没有笔墨,她便找了几块细腻的木炭,在仅有的几张白纸上细细画着。木炭承载着她内心澎湃的情感,有灵性地游走着,涂抹着,结果红云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