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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游之与光同尘-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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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计划的。”程曦直奔主题:“你找我来这里说什么?”

他仍然是正襟危坐,英俊威严面孔上看不出喜怒,眼睛半垂着,却让人不敢轻易造次。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两下……

他是自律的人,一举一动都古板自持,军人一样,鲜少有这样的小动作。

程曦等着。

敲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要把你送到国外去住一段时间。”

84北京

程曦已经不是当初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十五岁少年;不管眼前这个生了自己的人说出怎样冷酷的话;都不像当初一样震惊伤心。

就算知道他叫自己来是想把自己遣送出国——很可能叫来北京也是因为怕自己反抗逃跑,这里是他地头;要想直接扭送起来打包送到国外也方便。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他没时间而已。

他轻描淡写,程曦也不跳脚,靠在太师椅上玩茶盅:“去哪?”

“阿姆斯特丹。”气氛就像僵持的战场;两军的防御工事遥遥相对;谁也不知道谁下一秒就会真刀真枪杀过来。

程曦掀开茶盅盖子;看里面琥珀色的茶水,漫不经心:“那是哪?”

“荷兰。”他大概也知道程曦是在明知故问;但是难得这样有耐心,没有让警卫员把程曦捆起来扔到飞机上,而是解释了一句:“我早年去过那里旅游,风景很好。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一样的说辞,先是来“古都”见见世面,现在又要到国外见见世面了,两人口径如此统一,实在让人没法相信远在香港的那位对此事毫不知情。

程曦笑了起来。

“荷兰啊……”他懒洋洋地叹着气:“也好,听说那里同性结婚合法呢……”

桌子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茶盅都跳了两跳。

程曦把茶盅盖子扔回去,仰在太师椅上,嘴角仍然勾着笑意。

那个人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十九岁了,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大概是准备在程曦出国前给顿断头饭的缘故,他似乎在竭力压抑自己脾气,只能在别的地方挑毛病:“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

程曦笑了起来。

“抱歉,我没家教。”他只说了短短六个字。

景泰蓝茶盅擦着程曦的脸飞过去,铜胎掐丝团牡丹也好,安溪铁观音也好,一并摔了个粉身碎骨。

程曦不为所动。

“收拾好你的东西,明天上飞机。”那个人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程曦一眼:“警卫。”

“没用的。”程曦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声。

“警卫!送他出去!”

“我不想去,你把我抓去也没用,”程曦懒洋洋地仰在椅子上,手上玩着林郁放在他包里的一支笔:“你总不能把我关起来,我找到机会就逃回来,反正我也没事做,只要你不嫌烦,我们就来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好了……”

警卫已经进来了,大概也被那个人沉下来的脸吓到了,屏息静气地过来拉程曦,大约也知道程曦身份不一般,不敢来硬的,好在程曦没有和他们打一架的意思,自己慢悠悠地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就为了那个叫林郁的男孩子?”他大概也知道程曦并不是开玩笑,但还是气势凌人,不屑一顾地冷笑。

“你应该很清楚是不是为了他,也应该很清楚,”程曦玩世不恭朝他笑:“我不喜欢男人。”

那个人冷笑:“那又如何,是你牵扯他进来,也是你害死他。”

“别的我都信。”程曦笑得酷似他:“只有这件事,我不相信你会做。”

这还是程曦十九年来,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怔了一下的表情。

世人皆有死穴,诚不我欺。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很快他就变成那个冰雕一般冷漠威严的上位者:“懒得听你搬弄口舌,滚出去。”

程曦笑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有百分之九十把握他不会去报复林郁的话,现在就是百分百确定了。

也是,当年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人,拿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晚辈,自己却来扮演当年自己最恨的那个角色,是无论如何铁石心肠也做不出来的事。

这也是程曦之所以敢和林郁在一起的原因。

他知道他们不会对付林郁,也知道,他们不会准许自己和林郁走到最后。

到现在,已经是容忍到极致了。

程曦仍然笑着,他活了十九年,从未露出崩溃悲伤样子,更从未和任何人倾诉自己身世,除了硬气之外,更多地是觉得没必要,有这样经历的人太少,说给别人听,简直是让别人跟着坏心情,除了同情之外一无所获。何况,示弱这两个字,从来不在他程曦的字典里。

拖延太久,警卫怕那个人生气,伸手来“搀扶”程曦。不愧是跟着“他”的人,但凡大家族,体面比什么都重要,胁迫和强硬都隐藏在体面的假象之下,像八点档琼瑶剧一样撕破脸皮大哭大闹要死要活,不是他们那些家族内部的风格。生死不过一个字,多几条人命,也不过云淡风轻几句话,桌面上仍然是风平浪静,恭谨有礼。像今天这样场面,都已经算难看。

走到门口,程曦忽然转过头来,朝那个人笑了笑。

正午阳光万丈,抄手游廊的影子印在他额上,青年有着无比清晰眉眼,俊采星驰,眼中光芒有着和他当年一样的耀眼。

他说:“听说,我小时候就来过北京呢?”



警卫一脸惊惶,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他把程曦带了下去。

堂屋里光线并不算暗,璧上挂着的明朝山水,几百年前的笔墨不动声色,山高水长,一如当年。百年时光不过弹指一挥,转眼间,也是十九年了。

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遥远得像前世碎片,像水中水草,无法捕捉,无法触及,只偶尔掠过你指尖,下一秒已经消失在水底。但是,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却又清晰得像发生在昨天。

程曦说的,其实是对的。

他很小的时候,曾来过北京。

那年北京下了一场大雪,长安街上的路灯像一条长龙,雪深齐膝,故宅门口有大红灯笼,穿着中山装的少年跪在齐膝深的雪中,无数雪花从天上落下来,无尽苍穹,垠垠虚空,抬起脸是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暗夜。

再往后的事,就记不太清楚了。争吵,冷战,家法,威胁,坐在堂屋中的看不清面孔的长辈,黑沉沉的山,一座又一座地压下来,梦想,承诺,爱情,还有年轻的脊梁,都被压得粉碎,那是一段绝望得让人看不到尽头的日子。

来的时候是三个人,走的时候是两个。

留下来的,是程家的继承人。

但也只是继承人而已。



十月二十九,程曦回到S城。

仍然是南仲远来机场接,南仲远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寒号鸟,现在正是大晴天,活得正欢,看程曦冷着一张脸坐在副驾驶座上,忍不住埋怨:“有事就说嘛,摆冷脸干什么,是你自己不叫我带小鱼一起来接的,现在不会是后悔了吧……”

程曦瞥了他一眼:“闭嘴。”

他不过轻飘飘两个字,南仲远却不自觉怔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因为程曦上次这样说话的时候,直接把两个人送进了医院。而那两个人也只不过是问候了他父母而已。

出于珍惜生命的考虑,南仲远沉默了一路。

到下车的时候,总算忍不住了,瞟了一脸面色不善的程曦,低声建议:“要不你去阿梵那休息一下,先别回宿舍。”

他这么说倒不是从程曦的角度考虑——程曦宿舍还有一个林郁呢,要是程曦和晏斯梵干起来,两个人打个半斤八两也就算了。林郁那个小胳膊小腿,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程曦这次说了四个字:“不用你管。”



程曦回来的时候,林郁正在研究一区冥皇的PK录像。

他是个很负责任的副帮主,就算程曦不在,也把帮派照顾得好好的。虽然程曦去了那边之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也没传过短信,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己每天搜了北京的空气检测报告发过去,也不管程曦回不回。

就是白小胥的事有点麻烦:白小胥最近总在寝室挥舞球棒,已经打坏两盏台灯了,非但如此,他还下了不少棒球比赛录像在寝室观摩,在林郁看来,白小胥有点像网瘾少年——都是一副为了业余爱好要辍学的样子。

他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白小胥纠正过来。

目前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记忆训练——白小胥每看一次专业书,他就给白小胥带一碗面吃,或者给他吃些别的零食,久而久之,他就会养成“看书有好东西吃”的定式思维,然后就会回到正轨了。不过可能是由于这个记忆训练是给宠物做的,所以林郁给白小胥带了了几顿饭都没看见什么成效——毕竟白小胥算是高级动物。

就在林郁一边看录像一边思考的时候,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林郁穿着拖鞋飞奔到门口,在猫眼里看了一眼,开心地开门。

“你回来了。”林郁穿着睡裤,站在门口,扶了扶眼镜,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又朝卧室跑回去:“我给你拿饮料喝。”

等到林郁找好饮料的时候,程曦已经仰在床上了,手枕着头,一张脸冷得像冰雕。

林郁倒好饮料,过去看了看他:“你是不是很累?还是因为空气污染,我给你准备的口罩你没戴吗……”

程曦沉默地看着他。

林郁本能地觉察到了不好的东西,张了张嘴,准备说点什么。

“林郁,我们分手吧。”

85伤害

林郁怔住了。

他其实是很笨拙的人;平时在人群里,往往是最安静的那一个,他从来不会主动找话说;大部分时候,他只有对这世界本能的反应,唯有程曦,让他心甘情愿地走到人群里来。

但是他没想过;程曦有一天也会不要他。

他怔怔地看着程曦;而程曦别开了眼睛。

“你,你睡一觉吧;”林郁忽然有点茫然地开始找事做:“我给你铺床啊;我把枕头收起来了……”

程曦拖住了他的手臂。

有着英俊面孔的青年,耀眼得像光一样;一天天接近,终于也可以在他脸上看到笑容,呆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跟着他一起吃饭,睡觉,去超市买东西,聊一点跟各自有关的事情……

但现在,他说的是:“林郁,不用忙了,我们分手吧。”

林郁把手抽了回来。

他看着程曦,眼睛里没有谴责,没有愤怒,只是单纯的看着,程曦却忽然觉得心酸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他活了十九年,除去小时候,也只有此刻有过这样心情。

他按捺住了伸手摸摸林郁脑袋的冲动。

他说:“对不起。”

林郁眼睛瞬间就暗了下来。

他就算不懂全世界所有话的意思,也不会听不懂这一句。

小时候被同学排挤,唯一一个愿意跟自己玩的小女孩子,最后一次跟自己一起走回家,说的就是这句话。姥姥去世那天,林妈妈来学校接不知情的自己,说的也是这句话。过去的二十年里,每一次听到这句话,都要被狠狠划上一刀。

而程曦这一刀,是最痛的。

本来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像被尖刀在一层一层地剐,林郁用手抓紧住了左胸口,人却站不住了,跪倒在地上,全世界似乎瞬间都暗下来,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像濒死的鱼一样,万箭穿心。

程曦伸手揽住了他,陪他一起跪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从来不说道歉的他,闭着眼睛,搂着林郁,声音沉痛:“小鱼,对不起……”

林郁在他怀里,无助地蜷成一团。

“你骗人,”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却蜷起来不愿意看程曦一眼:“我们明明接吻了的……”

在他的世界里,谈恋爱大概是最最困难的事,但是再困难,白小胥再警告他一千句,他都这样相信程曦,他觉得程曦是好人,他曾经那样全身心信赖地看着程曦,而程曦骗了他。

程曦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林郁蜷在他怀里,声音低得像濒死的动物:“我很喜欢你的,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会做冰淇淋给你吃,我好痛,程曦……我好像要得心脏病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程曦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如果那个人在这里,他会发现,程曦脸上的表情,与十九年前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少年一模一样。



白小胥穿着球衣,怀里抱着一堆书和棒球球棒,嘴里还叼着个信封,艰难地用钥匙开门,但是膝盖一磕,门就开了。

他惊讶地看着被扔在门口地上的钥匙,提起球棒,警觉地进了寝室。

没有人,窗户开着,窗帘飞起来,桌上仍然是他走的时候混乱的样子。

他听见洗手间传来的声音,提着球棒,推开了洗漱间的门。

门里没有别人。

地上散落着满地的零食袋子,薯片,纸巾盒,水果,林郁就坐在这一地的混乱中,靠在墙边,他的眼镜不知道掉在哪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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