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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千算万算就是想弄明白,你对我们一家,到底打着什么样的心思。我千算万算没有弄明白的是,一场原本想演演戏的打怪杀丧尸秀,最后成了一场真正的战斗,一场和你肩并肩的同生共死的搏命之战。”
“如果说,这次下山,我原本是想进行一次考核的话,我现在都不知道,谁是考官,谁是考生,考试的结果,又是什么。”
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谢玲摘下了绑着马尾的芦苇条,让长长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
轻轻的,江面上随风传来她的话语:“我和同学们为了躲避丧尸藏在小山村里时,有的女生整天哭丧着脸畏畏缩缩的,为了求生,对着她的男生卑躬屈膝,但就是这样,也动不动就挨打,有的女生则百般逢迎,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她都愿意去做,甚至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件中学生的校服,穿在身上,嗲着嗓子,学小女生说话,你知道吗,这还真管用,那个男生,真的对她温柔了一点,当然,只是一点点。”
“我在崖山上醒来时,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是需要我做什么事,还是,需要我这个人。”
“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不懂世事的无知少女,借此观察你们一家。我很快发现,这个家中,只有你,才真正掌握着对我的生杀大权。王比安,他只是以一个孩子的纯真,欢迎我这个漂亮的姐姐,而你的妻子陈薇,虽然对我关怀备致,但那只是出于一个女人天生的善良,可是我明白,只要你说一句话,她眼也不会眨一下,就会把我赶下山。在她眼中,孩子和丈夫,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想要活下去,必须取得你的信任,必须让你知道,我有用。”
“就算是你不提下山的事,我也会想方设法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我相信自己的实力,这,并不是我第一次面对丧尸。我会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你,把我留下来,让我活命,是值得的。”
“你知道吗?一路上,我有意无意挑逗着你,故意装出小女生的嗲样子,我知道,很多男人都吃这一套。甚至,我想过,如果你带着我下山,只是为了避开陈薇和王比安的眼,找个僻静的地方,想侵犯我,我、我也认了。只要你觉得我还有用,只要你愿意给我一口饭吃,让我有一个安身之地。”
谢玲的背后,王路的呼吸声,突然粗重了几分。
谢玲的声音,依然轻轻地飘过来:“可是我发现,你虽然嘴巴花花,还时不时动手动脚沾点小便宜,但眼神里,根本没有那种想‘要我’的欲望。我不是个孩子,我懂男人的那种眼神,甚至,是他们身上的、生理的变化。”
“你不知道当我发现这个情况时,我有多害怕。我害怕你不需要我,我害怕你会就此扔下我就走。”
“当我射杀第一只丧尸时,看到你那异样的眼神,我终于知道了,你需要我的是什么。”
“只要我站在你身边战斗,我就是你需要的,我才是你不会放弃的。”
“你不知道,当我知道这一点时,我有多开心。以前,在别的男人眼里,我只是个被他们下半身需要的漂亮女孩子,当他们玩腻了,或者有了新的目标时,就会把我一脚踢开。只有你,需要的,是我的战斗。只要我还在射弩,你就会和我肩并肩站在一起。”
“我拼命表现自己,用更多的丧尸尸体向你证明,留下我,是值得的。”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起初只是想表功的所作所为,最后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你知道吗,当我从二楼跳下来时,我想的居然不是‘那个男人有没有看见我这样拼命’,而是‘快去杀死丧尸,快一点再快一点’。”
“如果说,我随着你下山时,希望你会‘需要’我,那么现在,我发现,其实是我需要你,需要你的一家。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夜有多深,有一个家的门,还会为我留着。让我知道,当我需要时,你会为我去流血,去拼命。因为不拼命,你和我,都会死。”
又是良久的沉默。
突然,王路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走吧,回家啰。”
谢玲从江水里抽回脚,穿上鞋子:“等我一下。”
片刻后,两人整理好装备,重新上路,向不远处的崖山走去。
鄞江泊泊流过,似乎两人在江边的对话,从来未曾发生过。
第八十六章个个都是人精
回到山上,背着大包小包的王路和谢玲受到了陈薇和王比安无比热烈的欢迎,不,应该说是王路和谢玲背着的大包小包,受到了陈薇和王比安无比热烈的欢迎。
王比安就蹲在双肩包前,看到谢玲拿出一样东西,就欢叫一声:“乡巴佬鸡翅!”
“妙脆条!”
“百力士巧克力棒!”
“菜刀!”
谢玲头冒黑线,把手里的菜刀往地上一扔:“是你爸爸塞进去的。”
旁边正在收拾自己包的王路连忙把菜刀捡了起来,嘟噜着:“你陈薇姐姐一直想要把新菜刀了,原来的那刀,钢口都鏰掉了,用磨石磨了也不好使。”
陈薇眉花眼笑地接过菜刀:“今儿晚上可以好好吃顿大餐了。”
王比安抢着道:“我要吃真空包装的烤鸭,还有辣味牛肉,这包真空包装的霉干菜红烧肉我也要吃。”
陈薇轻轻拍了下王比安的头:“一下子吃这样多油腻的东西,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傍晚时候,王比安借着落日的余光,翻着一本小人书,没错,一本小人书,是王路从一户农家的抽屉里翻出来的,名叫什么《彩云归》,封底都脱落了,讲的是什么湾湾特务到祖国大陆来破坏,被我英雄儿女消灭的故事。
老得不能再老的小人书,王路找到它时,它和别的一堆小人书塞在一个散发着霉味的抽屉里,想来,是这户农家很早以前买来后,就一直放到现在。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湾湾特务反攻大陆,亲,早就自由行了。
可怜王比安孤身一人在山上,闲了除了追追大肚子的母羊,居然无事可做,没电视没电脑没PSP,蜡烛一黑,就睡觉。
王路看到小人书时,如获至宝,如今的农家,电视、电脑、DVD、数字电视机顶盒,几乎家家都有,可书报杂志,却极少见。这小人书,王路都掏了来,让王比安无聊时翻翻。
王比安居然看得入味,抬头问王路:“老爸,湾湾为什么要到我们大陆上来破坏啊?我们班里就有个同学是湾湾人,他爸爸妈妈就在甬港市里开了家企业的,他们一家是不是也是特务啊?”
王路语塞,这话说起来可长了,于是祭出法宝,眼睛一瞪:“小孩子一边玩去,没看见大人在忙吗?问什么问?”
王比安噢了一声,又低头翻起书来。
这时,陈薇和谢玲从厨房转了出来,各自手里托着几盘菜,远远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王路和王比安同时站了起来,“好香!”
陈薇和谢玲一一把菜端上。
一盘片皮烤鸭,这道菜原是真空包装的,连袋子在热水里烫了,取出,由谢玲细细用王路淘来的新菜刀,片皮、切肉。
陈薇没找到大葱,只好用芦笋丝代替,面酱也没有,但用豆瓣酱也是一个味,幸好还有青瓜,切成丝,另装了一盘一盏端上。
又打了面糊,烙了一叠面饼。
这道片皮鸭,拿到星级酒店都不丢份。
剩下的鸭骨头,加上生姜丝、大蒜头、干辣椒、葱花,热油炒了,放酱油,做了一道爆炒鸭块。
再有一道西兰花,是将红肠切成片共炒,陈薇从山下农田里摘来西兰花,西兰花在田里种得时间有点长,口感有些老,陈薇细细用刀把外皮都片了,热水事先过一遍,热油一炒,喷点三年陈的阿拉老酒,就起锅。
最后是一道汤,咸菜土豆汤。
三菜一汤,热气腾腾。
吃得王比安把鼻子塞到了碗里,谢玲打起了饱嗝,王路端着空碗想再加饭时,才发现,饭早就被陈薇刮得干干净净。
晚上的时候,王比安闹着要和谢玲一起睡,两个人挤上了钢丝床,幸好谢玲体形纤细,王比安个子也小,居然勉强挤下了。
王路大乐,正好堂而皇之和陈薇同床共枕。
夜已深,卧室另一侧,传来王比安小小的呼噜声,和谢玲沉沉的鼻息。
王路正在半梦半醒间,就听到陈薇如梦语一样的嘀咕了一句:“试课试完了吗?”
王路的身体一僵,试探着缓缓道:“老婆,你说什么啊?”
陈薇的胳膊搂在王路腰上,继续含含糊糊道:“试课啊,以前我们学校要进新教师,总是让他在空教室里试着讲一堂课,我还没少当过评委呢。”
王路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接口。
陈薇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做,我虽然有些不忍心――人家小姑娘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呢,可也明白,你是为了这个家好。我知道,你也难。我们这一家三口,总是还要和别的活人打交道的,往远了说,王比安要长大,以后,还要讨老婆,总要认识别的人――”
王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也说得太远了。”
“你们男人啊,总觉得时间足够,什么都能慢慢来,其实,孩子长得多快啊,我都觉得王比安昨天还只有热水瓶大呢。”陈薇轻轻叹了口气:“就算不为了王比安,难道你一个人就想杀光所有的丧尸?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吧,什么杀光眼前所有的活人,只是赌气的话。”
“这世道,已经变了,人和人交往的圈子,早就被乱世打破了。谢玲这样的女孩子,放在以前,怎么也不可能和我们这样一家都市工薪族交往的。可现在不一样啊,谁知道我们一家今后还会遇上什么样的人呢?这不是私人之间交朋友,可以挑三捡四,觉得合不来,就分手。我看啊,倒更象职场单位,你永远不可能挑选你的同事、领导、下属,对方就是个超级大烂货,你也得捏着鼻子和他交往,没办法,要讨口饭吃啊。”
王路嘟嚷了一句什么,陈薇没听清,索性不去管他,自说自话着:“我和王比安小的小弱的弱,也只能靠你和外人打交道了,谢玲,只是第一个,今后,这样的事会更多。你试探人家,那是应该的,总不能傻乎乎把一家子命交到个陌生人手里吧。只是,你要当心,别弄假成真,你要借丧尸考验别人,丧尸可不见得要配合你,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
王路额头出了层细汗――娘子大人莫非有千里眼顺风耳,这话中有话,难道是暗指自己和谢玲差点射光箭支,不得不冒险近身搏斗的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路不能再装睡了,连忙辩解:“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陈薇搂着王路的胳膊紧了紧:“好啦好啦,我也没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下次小心些,多想想我们母子两个就靠你活着呢。”
还有“下次”?王路苦笑,虽说这话是应有之意,但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啊。人家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一发,小弟纳头就拜,而且忠诚度个个在90以上,不但不会背叛,而且又廉洁又能干,关键时刻,还能牺牲小我,成全猪脚的丰功伟业。
可自己只是试探谢玲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已经装神弄鬼使尽了花招,结果还把自己整得狼狈不堪了。
陈薇贴着王路耳边道:“看着你们大包小包从山下回来,我就知道,这事儿,成了。你说说看,谢玲这孩子,怎么样?”
这是公司董事长要听取人事科科长汇报了。
王路张口要说,突然又闭上了嘴,半响他道:“如果和丧尸战斗,我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给她。”
陈薇一愣,继而脸上一喜:“你以前说什么男人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还有个一起什么来着?(王路暗道,一起嫖过娼。这话就不用和陈薇说了。)”
“谢玲和你,也算是一起杠过枪了吧。这战场上打出来的,可是过命的交情,是四大铁里,最铁的。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陈薇轻叹了一口气:“今后,大家就一起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谢玲在床上翻了个身,陈薇侧过头:“怎么,谢玲她还没睡着?”
王路转身搂过了陈薇:“早睡着了,听她打的小呼噜。”
陈薇噢了一声,缩到王路怀里。
王路轻轻抚摸着陈薇的背,是啊,今后,就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谢玲啊,说到底,生活经验不丰富啊,你说,有谁翻身时,还打呼噜的?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说说心里话,交个底,好过整天疑神疑鬼,人心要散了,这队伍也不用带了。
王路突然想到,陈薇和自己睡了10多年,听了老公10多年的呼噜,能不知道翻身时,是不打呼噜的?
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人精啊。
王路轻笑了一声。
在钢丝床上,谢玲紧闭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次日,王路起床后正在院子中刷牙,就看到谢玲和王比安吵吵嚷嚷地从厨房里转了出来。
“王比安,你手里有整整一包红肠呢,怎么也不舍得分我吃一根。你什么时候变小气了,上次,你只有一根红肠时,也还让给姐姐吃呢。”
王比安把红肠藏到怀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