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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没有明确界限的搜索,极考验人的耐心和耐力。
因为不能漏过每一个可以藏人的江道弯汊,就不能借助沿江公路的便利交通条件――虽是沿江公路,可也有不少路段是穿山而过的――而只能在江中,淌着水,穿越芦苇丛和浅潭,跋涉而上。
但是再艰难,也要去找。
王路看看日头,已经快傍晚了,虽然太阳还在山脊上,但是一旦落山,天黑得就很快了。
必须在天黑前,找到王比安。
不说入夜后,三人在陌生的地区深一脚浅一脚,只能借着星光走路,只一条小沟小坎,都能摔断你的脖子。
就连王比安,一个人能不能在野外平安过夜,也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无论何时,黑暗,本身就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筋疲力尽
王路抬头看了看天色,远远的山脉上,还留着一点落日的余辉。
再过片刻,黑暗就将降临。
沿江而上,所经之处,都是陌生的地区。
堪称幸运的是,左近都是成片成片的农田,偶有几户农家旧舍,也早已人去楼空。
王路把搜索线放得尽量长,谢玲走在农田里,陈薇靠着江岸,而自己,则在江里趟着水走。
各人配备的武器也换了下,砍柴刀给了谢玲,处于较安全位置的陈薇,则拿着弩箭,王路还是扛着消防斧。
其实,在江水里行动,时不时要穿过芦苇、灌木丛,以及较深的江段,消防斧,还不如砍柴刀实用。
只是,谢玲的力气不足以熟练挥动消防斧,这才由王路扛着。
三人时不时隔空远远呼唤几声,一则确定有没有的找到王比安的行踪,二则也借此通报一下各自的安全。
隐隐地,农田那端传来谢玲的呼喊声:“没找到……”
声音,有气无力的。
紧接着,是陈薇的声音:“我这里也没有。”
王路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仰起脖子喊了一声:“没有!”
没有!没有!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王比安的丝毫踪迹。
没有漂流的小船,没有撕裂的肢体,没有鲜血,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随流而下的衣服……
什么都没有!
岸上的陈薇和谢玲一无所获,本就在王路预料之中――要找到,也肯定是在江中的自己先找到。
无论如何,这样大一条船,不可能飞到陆地上。
王路沉吟,如果王比安真的自己划着船,逆流而上的话,到这里,应该已经到体力的极限了。
因为,自己的体力也到极限了。
坐在船里划船,毕竟省力。
而自己在江中跋涉,一会儿鞋子陷在淤泥里了,一会儿要拖着消防斧,在快淹到鼻子的深水潭里,踩着底下的鹅卵石高一脚低一脚,一步一滑挣扎前进,相比之下,虽然芦苇丛高高的叶片刮得脸上生痛,行走起来,却方便多了。
与此同时,还要高度戒备,既要注意王比安的行踪,又要提防有可能突然出现的丧尸。
王路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经透支了。
必须要休息。
王路趟着水,从浅滩里上了岸,这是一片小沙滩,靠着岸边,是一片稻田。
陈薇在田埂上走得稍快点,王路只看到她的背影。
王路连忙提起嗓子:“大家都过来,到我这儿来!”
远远的,传来谢玲的声音:“出什么事儿了?”
陈薇已经转过身来,跛着一条腿,一拐一拐向王路走来,嘴里嚷着:“找到王比安的行踪了?!”
王路连忙迎上去,搀住陈薇:“大家先休息一下。”
陈薇张了张嘴,想反对,可脚上的刺痛和全身的酸楚,提醒她,不得不休息。
陈薇没再说什么,顺势瘫坐在田埂上。
没一会儿,谢玲也回来了,胸膛剧烈起伏着,想问话,看看一脸沮丧疲惫的王路和陈薇,明白过来。
一言不发,也坐在了田埂上。
一时间,三人沉默无语,只有一片喘息声。
累透了。
中饭、晚饭,都没吃。
下山时,心急慌忙中,连水都没带一瓶。
为了救陈薇同,三人现在个个都只剩内衣,太阳晒在身上,先是暖暖的,但很快,被紫外线灼伤的皮肤,就变得火辣辣起来。
汗水才流出来,没一会儿,就晒干了。
只留下汗渍和盐份。
王路在江水里趟,有江水借着降温,又好一点,身上的淤泥,也早就洗干净了。
陈薇和谢玲,可还涂着一身淤泥呢,泥被太阳晒干后,硬巴巴地象盔甲一样粘在身上。
两人虽然边走边用手扒拉下了一些泥壳,可还有不少留在背上、大腿小腿上。
象陈薇,胸罩是带蕾丝边的,更容易挂上淤泥,如今这些淤泥晒成泥巴干后,变得沉甸甸的,裹在胸口,又重又硬,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简直就象在胸口围着一个硬纸板箱一样。
王路曾经劝过陈薇和谢玲下水洗洗干净,谢玲没答腔,陈薇更是两眼直直瞪着前方,一言不发,急步向前。
王路稍休息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陈薇身边,抬起她的右脚。
右脚上,没的鞋子,裹着的,是一段塑料薄膜,农田里常见的,大棚上的薄膜。
陈薇的右鞋,失落在了淤泥里。
走了没多少路,就发现,这是个大麻烦。
江岸边,有时是田埂,有时是石砌堤坝,有时是沙滩,有时,就是段乱石滩。
乱石滩上,都是尖利的小石子。
陈薇的光脚,踩上去就象受刑一样。
王路在江水里,看到陈薇曲膝跪倒在地,才发现这个问题。
她的脚掌,已经被石子划开了好几个口子。
王路知道,劝陈薇留下来,等自己带回来消息,根本是徒费口舌。
她就是爬,也会爬着去。
王路没说什么,转身到江边转悠了一阵,回来时,就带了片塑料薄膜。
这个季节,本不是种反季节蔬菜的时候,农田里也看不到蒙着塑料薄膜的大棚。
只不管,随手乱丢垃圾是国人的一大爱好。
农村里,风景优美的小河小溪,岸边常常会突然冒出一堆生活垃圾,水势较缓的流段,会积着泡沫板、饮料瓶、方便面袋子、塑料薄膜等物。
大煞风景。
哪怕岸上的屋子外墙上,用白灰刷着,“保护鄞**山秀水人人有责”,也不管用。
王路曾经碰上过一件笑掉大牙的事。
有一年,鄞州区想开发鄞江飘流旅游项目,就邀请了媒体记者先体验一下。
事前一天,旅游局的干部已经想到了江两岸的大量垃圾。
派人清理,肯定是来不及了,工作量太大了。有钱也没用。
就想了一个高招。
让上游的水库放水,放大水,把垃圾冲掉。
结果,次日,一大票媒体记者上船后,在江里看到的,是满目飘流的垃圾――岸边的垃圾实在太多,放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水,反而把长年累积在岸边的垃圾,都冲出来了。
王路当时就在飘流的竹筏上,看到带队的旅游局干部,那个脸不是脸,眼不是眼。
所以,拜农家乱扔垃圾的“良好习惯”所赠,王路略一翻找,就找了片塑料薄膜来,在江边清洗了一下,打绑腿一样,裹在陈薇的光脚上。
现在,王路抬起陈薇的右脚看了看,塑料薄膜并不结实,虽然在陈薇脚上裹了好几层,脚心部位,还是有点破损。
透过薄膜,还能看到里面一丝丝红色,那是脚掌破损的伤口,还在流血。
陈薇一直在走动,扯动了伤口,想止,也止不了。
陈薇缩了缩脚:“我没事。”
王路没答话。
转身,又在江边翻找了一阵,回来时,带着个超市用的塑料袋,外侧还印着“佳佳乐超市”四字。
王路在薄膜外,又裹上了塑料袋。
做完这一切,两夫妻才靠着一起休息。
旁边,谢玲背依着一棵小树坐着,闭着眼睛,偶而,能看到她纤细的脖子一动一动,似乎在干咽着早就没有了的涶沫。
第一百一十五章是非成败皆因鸭
王路突然道:“老婆,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看琼瑶外婆的电视剧啊。”
陈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王路在打趣自己在淤泥里,为了不让王路也跳下来,拿砍柴刀威胁要自杀一事。
这、是够琼瑶的。
陈薇脸一红,低低道:“对不起。”
王路自然知道,所谓的自杀,只是陈薇头脑发晕,一时冲动之举,当不得真。
陈薇刚才的“对不起”,他也听明白了,那是为她没头没脑跳到淤泥里,在道歉。
这当初为了省时间的一跳,却浪费了大家更多的时间和体力。
不仅仅是得不偿失,根本就是愚蠢透顶。
但是,指责,并不是王路现在想做的。
王路背靠着陈薇:“老婆,咱们可不能再冲动了。”
陈薇轻轻唉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我听你的话。”
王路又停顿了一会儿:“如果,我们找到了王比安,无论他发生了什么,你,绝对!绝对!不能再冲动!记住,无论王比安,发、生、了、什、么!”
听着王路从背后传来的,一字一顿的话,陈薇突然呆住了。
没人能保证王比安安然无恙。
就算性命得保,可如果受了伤呢?断手断脚了呢?
这都是不可预知的。
这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陈薇不知道,如果王比安拐着一条断腿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她会发疯的!
王路虽然背朝着陈薇,却从紧帖着自己背的,陈薇突然僵硬的身体上,知道她明白了自己刚才话中的意思。
残酷,生硬,毫不留情。
却最接近真相。
陈薇不知道的是,在王路的想像中,王比安有可能的遭遇,比什么断手断脚更可怕!
如果,王比安被一群丧尸围困……
如果,王比安已经被丧尸咬伤……
王路甚至不敢想下去!
但有件事,必须做到!
王路缓缓地,又重复了一遍:“记住!绝对!绝对!不能再冲动!”
陈薇的反应,王路不需要知道,也知道。
他是她的丈夫。
他是他的父亲。
当说出刚才那段话时,王路,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但是,现在,一家子,已经容不得再有丝毫疏忽了,冲动是魔鬼,再有疏失,全家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话虽伤人,但一定要说在前头。
王路站起身,他知道,以陈薇现在的精神状态,已不足凭。
其实,就连自己,也是心神恍忽。
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才是真正清醒着的。
谢玲。
毕竟,王比安不是她的亲人。
这句话,也同样残酷,却又现实。
没错,谢玲喜欢王比安。王比安也喜欢谢玲。
称得上情同姐弟。
谢玲也为自己一时疏忽走丢了王比安而内疚。
但也仅仅是内疚而已。
她无法体会父母对孩子的爱。
如果王比安有个万一,她会难受,会伤心,但绝不会象陈薇和王路一样,失去理智。
而越是这种时候,理智,才是最重要的。
陈薇不可凭。
王路不足恃。
如今,王路一家的安危,居然系在谢玲身上。
系在王路曾经打算杀死,却救回山上,又百般试探的谢玲身上。
所谓世事荒诞,既是如此。
王路拖着脚步,向靠在树上的谢玲走去。
谢玲听到动静,张开了眼睛,刚要起身。
王路伸手虚拦了拦,走到她身边,也坐了下来。
王路低声又急促道:“等会儿,你不要再去田里了,照顾着一点你陈薇姐,我也会从江里上来,靠着岸边大家一起走吧。”
谢玲虽然闭着眼,其实把王路和陈薇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漏,她点点头:“我会照顾好陈薇姐的。”
王路勉强笑笑:“天就要黑了,大家分隔得太远,不安全,还是靠在一起走吧。”
谢玲迟疑着道:“这下搜索范围就更小了,到了夜里,视线就短得多了。”
王路没吭声,这样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
过了半晌,他才道:“重点还是先找到小船。只要找到江里的船,就不用象现在没头苍蝇一样乱找了。”
谢玲正要回应,突然,肚子里咕地响了一声。
王路也听见了:“饿了吧?”
谢玲红着脸,抿着嘴,眼光旁视。
王路挠了挠头:“我和你陈薇姐也饿得慌。我去近旁找找吃的。”
附近的农田,多是稻田,王路又不敢浪费时间走太远,好歹找了几根黄瓜来。
黄瓜在江水里洗了洗,每人拿着手里,边走边吃。
好歹能垫垫饥,黄瓜水份多,还能解解渴。
陈薇吃了根黄瓜,恢复了点体力,眼神也亮了点。
她推开了谢玲递给她的又一根黄瓜,问走在前面,在夜色中,背影略显蒙胧的王路:“有什么发现吗?”
王路头也没回,刚答应了声:“没有。”
突然顿住脚步:“这是什么声音?”
陈薇和谢玲也站住了脚,侧耳细听。
除了江水泊泊的流动声,和农田里的虫鸣,并无别的声音。
陈薇压低声音,急促地问:“你听到了什么?是、是不是王比……”
王路一抬手,“嘘”。
三人闭气凝神,站在夜色笼罩的田野中,细细听着。
果然有声音,“嘎嘎”。
就在前面,隐隐传来。
王路突然拔腿飞奔。
陈薇被谢玲拉着,蹒跚跟在后面。
陈薇也不知道,王路为什么跑得这样突兀,但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嘎嘎”的叫声,与王比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陈薇挣脱拉着自己的谢玲胳膊:“快,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