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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石牌坊外,王伯民一直坐在高射机枪旁,拿望远镜紧盯着晒谷场,晒谷场上火光熊熊,他在暗中把所有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这时见到封海齐发令,毫不迟疑,高射机枪枪口一转,嗵嗵通,一串灼热的子弹飞出了枪口,向晒谷场飞去。
小儿臂粗的高机子弹穿过人群,击中晒谷场最中央的大型篝火堆,将正在燃烧的柴堆轰得炸了开来,四溅的燃烧的柴禾如同小型燃烧弹一样四下飞舞,落到了人群的头上、脚下,而封海齐早已经拎起了铺在地上的席子,遮挡住了商队众人。
村民们被这阵流星火雨炸得猝不及防,个个尖叫着躲闪着,有老人和孩子被踩到在地,发出阵阵惨叫和哭泣,封海齐抖手扔掉了被炸过来的柴禾点着的席子,大吼道:“都不许动!谁动一动,老子就让高射机枪爆了他的头!”崖山商队的其他人员也纷纷举着武器冲着村民们吆喝着:“蹲下!蹲下!动一动就打死你!”
见识过高射机枪点射的村民们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躯根本不是机枪的对手,就算是找来了武器也没用,他们其实也知道崖山商队实力强大,要不然,也不至于在隧道口老老实实放弃伏击了,现在首领许奔就在王路枪口之下,全场又被商队人员控制,无奈之下,只得颤抖着就地蹲了下来。
封海齐见现场总算控制住了,这才松了口气,叮嘱沙林道:“如果谁敢乱动,不需要经过我的命令,直接开枪。”这才分开众人,走到王路和许奔身边。王路依然将枪口捅在许奔脸上,语无伦次地大吼着:“疯子!神经病!杀了你!杀了你!”
封海齐走到王路身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能理解王路的心情,当他明白自己面前的汤碗里盛的是什么肉时,也一样涌上一股狂暴的情绪,天啊,身为人,究竟能坠落邪恶到什么地步,才会以丧尸为食。
他们、他们这是在吃尸体啊!
古今中外,的确不乏人吃人的事例,可是吃尸体--而且丧尸算得上是死亡已久的尸体,这就象把一具棺材里腐烂的尸体挖出来,剁成块放锅里--封海齐的胃一阵翻江倒海。
这时,商队众人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封海齐扭头一看,只见沙林正半蹲在地上,弯着腰,拼命的呕吐着,甚至不断用食指塞进嘴巴,不顾痛疼地捅着喉咙逼自己吐出来,他一边吐一边咳嗽,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第七百九十四章食尸徒
沙林身边,卢锴脸色发白,喃喃地道:“沙林这家伙、这家伙,村民拿肉、肉干换粮食时,他还尝了尝。”
崖山商队众人中,篝火晚会上无一人碰过端上来的丧尸肉,只有沙林阴差阳错地品尝过肉干,刚才为了震压住井栏村民的反抗,大伙儿情急出手,战斗之中还不觉得,现在掌控住了局面,沙林也不是个笨蛋,很快想到了为什么村民三钱不值两钱的用肉干换陈粮的原因。实在是对他们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丧尸肉,的确没什么价值。再一想到,自己居然尝过那丧尸肉,虽然只有一点点,可也实在太……终于忍不住,当众呕吐起来。
卢锴、唐慧等人看着沙林连黄黄的苦胆水也吐了出来,不禁庆幸吃那肉干的不是自己。
封海齐缓缓举起手,抚上了王路的肩:“好了,王队长,安全了,井栏村已经在我们控制之中了。”
王路的枪口依然捅在许奔的脸上,牙齿咬得咯咯响,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随时都能压下去,就在这时,惊恐不安的许奔仰起了头,滴着鼻血哑声道:“王首领,我老头子和全村上下没得罪你啊,你、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求求你,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去,饶了我们的性命吧。”
王路吼道:“闭嘴!你这个老畜生!老子才不会看上你们村里的脏东西。老子、老子才没有你们这样变态!”
许奔颤抖着身子道:“王首领,你行行好。自打你们进了村子,我老头子没惹过你们啊,求你别杀我。”
王路气急而笑:“你是没惹过我,也没得罪过我们商队,可是、可是你们居然吃丧尸!你们他妈的居然吃丧尸啊!”
许奔似乎万没想到王路带着下属攻击井栏村,居然是因为村民吃丧尸,他稳了稳心神:“王首领,你、你们要是嫌弃丧尸肉不好吃,那我另外找吃的给你们,好苦来又打又杀的。”
王路头脑一阵发晕。他狠狠跺了许奔几脚:“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吃丧尸还吃出理儿来了,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
许奔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别打了,别打了,我年纪大了。经不住打啊。”他眨巴着混浊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对王路道:“王首领。原来你是因为我们吃丧尸才发火,可是、可是丧尸也吃人啊,为什么我们不能吃丧尸?”
王路一怔。一扬手,就想扇许奔一个耳光,可看着他苍苍的白发,又想起白天时在古船博物馆他端着一只心爱的模型眉飞色舞向自己讲述的情景,终于还是垂下了手,只是指着许奔的脸骂道:“你这个老东西,丧尸吃人,那是它们没有了人性,我们是人!是人!人,怎么可以吃尸体!”
许奔人老成精,他意识到,王路带着下属暴起发难,并不是为了井栏村拥有的物资,而居然是为了被村民们吃的丧尸出头,显然并不是为了利益之争,任何事情,只要不牵扯利益,那就好说话得多了。他悄悄松了口气,用手背反手擦了把血,却又故意将血抹了自己满脸,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点。他哑着嗓子,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量:“王首领,丧尸可不是尸体,它们还能活动,这怎么能说是尸体呢。”
王路哼了一声:“可丧尸是人变的,你们就算不是吃尸体,也和吃人差不多。”
许奔眨了眨眼:“王首领,这人还是猴子变的呢,不照样有人活吃猴脑?我老头子看来,这丧尸根本和人无关,只是它们样子象人,其实已经是另外一种动物了,我们吃猪吃羊吃猫吃狗,为什么不能吃丧尸?”
胡纠蛮缠!一派胡言!狡辩!王路正要呵斥许奔,许奔哭丧着道:“王首领啊,咱们井栏村上下76口老少,在这里苦苦挣命,从来没害过别的幸存者。你们杀丧尸一样是杀,从来不会有任何内疚,可仅仅因为我们吃几口丧尸肉,你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我们真没害过别人啊,我们都是本份的乡下人啊。”
许奔突然扭过头,对老老实实蹲在晒谷场上的村民们嚷道:“老少爷们,你们倒是和王首领说说,咱们井栏村的父老乡亲,可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
晒谷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哭嚎声,“王首领饶命啊,我们真没害过别人。”“不吃丧尸总不能饿死啊,要活命活办法啊。”还有几个孩子光会哭着叫爸爸妈妈,一时间,晒谷场上鬼哭狼嚎声一片,甚至有人声厮力竭地嚷道:“姓王的,你想吞并我们井栏村,我们打不过你,认栽,找这种吃丧尸的烂借口做什么?你想杀就杀好了,老子吃过的丧尸,没有100也有80,你想替丧尸报仇,尽管杀我,来啊,杀啊!”
王路在这一片吵闹声中惘然若失,他看看蜷缩在自己脚下,一脸血乎乎的许奔,瞧瞧旁边串在钢筋上,嘴无声地一张一合的小女孩丧尸,再看看蠢蠢欲动,鬼哭狼嚎的村民们,突然长叹一声,转过身,离开了晒谷场,消失在石牌坊后的黑夜里。
崖山商队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封海齐冷静地道:“找个空屋子,把村民都关起来,把他单独关一个房间。”他指了指许奔。
井栏村多的是空房子,卢锴等人很快就将村民们押了进去,封海齐对不知所措的王比安道:“去,看看你爸爸。”
王比安点了点头,快步向村外走去,经过半熄灭的篝火堆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抽出了长柄螺丝刀,一俯身,扑哧一声轻响,螺丝刀直入烤熟的小女孩丧尸的眼窝。
王比安回到车队。王伯民刚才在高射机枪后,通过望远镜将晒谷场上的情由看得清清楚楚,看到王比安左右四顾找王路,冲着东边虚指了指。
王比安一阵快跑,在百来米远的一处山坡上找到了王路,他正呆呆地坐在一块卧牛青石上。
王比安缓步走到王路身边,刚轻轻叫了一声“爸爸”,就见王路突然大叫一声,握着拳头,一下一下重重砸在青石上。只几下。就将指关节砸得血肉模糊。王比安吓了一大跳,虎扑过去,死死抱住王路的胳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王路。只是一迭声嚷嚷着:“爸爸!爸爸!爸爸!”
王路挣了几挣。王比安如今的个子已经隐隐比他高了。力气也大了许多,他双手抱着王路的胳膊,王路一时居然挣不脱。他徒然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胳膊。
王比安怕爸爸再次失控,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良久,王路叹了口气:“放开我吧。”
王比安迟疑了一下,放开了王路,从自己身上掏出急救包,给爸爸包扎。
王路看着王比安熟练的动作,想起两年前他还是个看到蜘蛛都会尖叫的都市小屁孩,心里一软:“儿子,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世界这样多丑恶的事情。我万万没想到,人性居然可以坠落到这个地步。”
王比安扎好了绷带,闷闷地道:“老爸,你用不着向我道歉,吃丧尸的是井栏村的人--其实,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幸存者,也在吃丧尸为生。”
王路一怔:“怎么,你不觉得吃丧尸这种事很恶心很变态吗?”
王比安道:“是很恶心,我到现在还有想吐的感觉。可是,老爸,只要我们不做这样的事就行了。”
王路呆了呆,长长吁了口气:“是啊,你说的对,在这整个世界沦丧之际,我们能做的只有紧守住自己的良心,自己的本性,其他的,管也管不了喽。”
王路在王比安的陪伴下,蹒跚着回到了车队,只见卢锴、谢健站在沙林身边,看着沙林脸色铁青,带着手套,正将装上车的肉干一把一把扔到旁边的一条臭水沟里。王路自嘲的笑了笑,老子运气还好,像沙林这样无意中吃了丧尸肉的,不知道会在心中留下多浓重的阴影。
王伯民并没有离开高射机枪位,看到王路回来,忙道:“王队长,我们拿井栏村的村民怎么办?”
王路还没发话,旁边沙林已经跳了起来:“杀了他们!杀了这群吃丧尸的变态!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人!”
谢健挠了挠头,喃喃道:“吃丧尸肉……是有点不像话,可是、可是,为了丧尸反过头来杀人……这、这也太离谱了。再怎么说,这井栏村的村民最多是犯了辱尸罪,这罪名放在末世前也判不了死刑啊。如果说吃丧尸要处死,那、那我们杀丧尸,是不是也要处死啊?这说不通,说不通。”
王路看了看其他的队员们:“你们的意见呢?”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唐慧喃喃道:“王队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王路抱着胳膊思索了半晌,才问道:“许奔这老王八蛋,关在那儿?”
囚禁井栏村村民的屋子,当王路推门而入时,许奔正呆呆在坐在沙发上,看到王路进来,立刻拘谨地站了起来,喃喃地想说什么,可看到王路铁青的脸色,最终还是闭上了口,只是佝偻着腰站着。
王路视许奔如无物,拉过一把椅子,叉着腿坐在上面,不言不动。
房间里两人一站一坐,却都不言不动,呆惹木鸡,空间里洋溢着难堪的沉默。
不时,何时,许奔缓缓地开了口。
“它们来的时候,我正在做一个最新的船模。听到外面的嚷嚷声,我担心船模受损坏,将博物馆的门锁了,就到村里看情况。”
“所有的一切都乱了,死人活过来,尸体追着活人乱咬,被咬伤咬死的人,不一会儿也变成了同样的怪物。村子里留守的都是老人、孩子和女人,哪里打过这样的怪物,吓得腿都软了。幸亏咱们村道路弯弯绕绕的,老头子我逃到了一间无人住的屋子里。将门反锁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逃走了,只有一具砍破了脑壳的怪物--你们年青人叫丧尸的,躺在堂屋里。”
“象我这样躲在空房屋里的人不少,我隔着墙头嚷嚷,都能听到旁边熟悉的村里人回应的喊声。我的隔壁,有一个6岁的小女孩,她爸爸妈妈都去工业园上班了,家里只余她和外公外婆。可是,外婆变成了丧尸,将外公咬了。外公用最后的力气。将老伴和自己关进了卫生间,让外孙女在外面反锁上。”
“村子里到处传来惨叫声,丧尸拍打屋门的声音,我躲在床底下。一个劲儿发着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几天后。村子里已经听不到活人被丧尸撕咬的惨叫声,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丧尸。它们在村子里晃荡着。活下来的人,没一个敢出门。”
“既然活下来,总是要吃饭的。我在床下躲了三天,实在是又渴又饿的受不了,就从床下钻了出来,找食吃。乡下人家,宅子里总是放着不少吃的,大米、腌菜、腊肉……有的人家院子里还种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