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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然把鱼和菜放到台板上，静静地看那条垂死挣扎的鲫鱼。
楮小北探头到厨房门口，“放着我来吧。”
“不用了。”
楮小北没听见杨浩然那一声蚊子哼哼，径直走过来洗菜洗鱼。
杨浩然伸手把水龙头重新按下去，关上了水，“不用做饭了，我这里也不常开火。”
“我来了以后不是就经常开火了吗，你还夸我厨艺好呢。”
“你说你在技校里学过炒菜，什么学校？”
“新东方喽。”。
“都考上七年制临床医学了，为什么荒废掉了？”
楮小北重新打开水龙头，满不在乎地把鱼鳃掏干净，“老周告诉你的？”
“他既然说的实话，那你呢？你一直在对我撒谎！”
杨浩然说那话的时候，口气明显不善了，隐隐压着怒气，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
“生气啦？”
杨浩然翻了个白眼。
楮小北关上水龙头，用湿淋淋的手全拉扯杨浩然，故意弄湿对方的胸口，还捏着那一点，“叔，我错了还不行吗？要打要骂随便你。”
杨浩然掸开他的手，“好好说话。”
楮小北不敢造次，不过说话口气还是撒娇耍赖的，“你要我怎么说啊？”
“说实话。”。
“实话往往不好听。”楮小北咬着牙，带着恨恨的口吻，“怎么说？说我妈当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说我抢夺了别人的父爱？说我从小到大看多了琼瑶奶奶以为那是真爱，到头来我妈死了不出半年，那老东西就另结新欢？他娶的新任跟我是同辈人，我怎么去面对那个新家庭？而且我到医院里一打听，才知道早在很久以前，他就跟别的女人搞七捻三，他能在值班室里就和夜班护士搂一块儿睡觉。你能接受这样的父亲吗？”。
杨浩然刚刚还气得想把他扔出去，现在看他这样楚楚可怜，又不忍心了。
楮小北洗好了菜，开火，倒油，“嗤”一声，锅碗瓢盆一起响，厨房里热热闹闹的，更衬托出两个人默默无语。
杨浩然想起周则中说的，楮小北从小生活在蜜罐里，那时候的他衣食无忧，生活阔绰，恐怕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是现在他炒菜做饭这样娴熟，真的是拿这个当一件事在做的。他靠过去，从背后搂紧楮小北，低声道：“荒废了那么多年，还能捡得起书来读吗？”。
“没想过，我现在挺好的，以前学医，只是觉得没的选，那是最好的路。前程都有人带着引着，起点比别人都要高。很多年轻医生在大医院里，拿着微薄的薪水，干着累死人的活儿，一般都坚持不下去，但是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我爸说，我比我哥更有天分，所以四十岁上就会功成名就。但是真出来了，就觉得外面海阔天空，炒菜可比学医有意思多了，我是个贪玩的人，要我一天到晚跟你那么学，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苦读大半年，真是太受罪了。”。
“你哥说你不是学炒菜那么简单啊，你还承包了食堂，外面开了公司，俨然一个小开，你跟我装什么可怜？”。
楮小北嘻嘻笑，“我是小开还不好吗？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看电影，最受不了的就是有钱少爷装穷苦人家的孩子，跟女主发生了爱情，接着女主知道真相，气急败坏地说：你竟然骗我！我觉得按照常理来说，她不是应该欣喜若狂？——我居然找了个高富帅！”他在杨浩然脸上“啵”一口，“怎么样，惊喜吧？”。
杨浩然眼睛一眯，恶声恶气地说道：“那你就错了，电影里的高富帅都是到民间玩玩而已的，最终他们都会找个门当户对的。”
“你觉得我是玩你的？”。
“总之我觉得我被玩了！”。
楮小北关了火，把鲫鱼装盘，撒上葱花。他转过身，一本正经地问杨浩然：“你玩魔兽玩多久了？
杨浩然没想到他突然把话题扯到游戏上，想了想，“好久了，公测第一天就开始玩的。”
“我也是，那就是七年。听说一个游戏的寿命只有三年左右，能玩七年的人很少，人的感情都有七年之痒，何况是游戏。但是这段时间我也试着去玩别的游戏，我发现我完全投入不了，我只对这个游戏有感情。我不想标榜自己是个专一的人，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反正我要是认定一个人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只打魔兽这么一个游戏，也许中间会腻了，不怎么玩了，停一阵子，但是只要开新的资料片，我就会在充点卡继续玩下去，服务器存在一天，我就玩一天，将来服务器关闭了，我就弄个私服，我和你，还有我们几个朋友继续玩，好不好？”。
☆、长江后浪推前浪
QQ群好久没人说话，今天闪动起来了。
憔悴龙：有人在吗？
三千：你进了鬼群。
憔悴龙：还说呢，我今天上了游戏一看，整个服务器只有20个玩家，这还是晚上游戏高峰期，真正的鬼服。
三千：转服吧。
绝情刀：别转了，等过两天合服吧。
螺蛳粉：就是，我两个月前办了转服，花了钱办妥一切，结果至今没有上去过。
憔悴龙：苍白哥他们还在玩吗？
三千：偶尔看见，好像也不怎么玩了，都等开新的地图。
憔悴龙：三千，玩别的游戏吗？
三千：我在玩剑3，你来不？
憔悴龙：没劲啊！
三千：有妹子泡。
绝情刀：省省吧，都是人妖。
螺蛳粉：就是有妹子，人家也不和你玩，人家喜欢看你和好基友玩。
北风：好基友飘过。
憔悴龙：你家基友呢？
北风：正在给我洗葡萄。
三千：你在他家啊？
北风：我都在他家半年多了，我们准备领证啦，欢迎大家来吃喜酒。
三千：恭喜恭喜！
绝情刀：恭喜恭喜！
螺蛳粉：恭喜恭喜！
阿奇：恭喜恭喜！
小猪贝贝：恭喜恭喜！
万山红：真的假的啊！
啵啵泡泡：谁攻谁受？
三千：那还用说？
北风：就是，当然我攻啦！
三千：吹吧！
小猪贝贝：我看到牛皮在天上飞。
北风：都不信，那算了，信这个又不能长生不老。
憔悴龙：你们还玩魔兽吗？
北风：苍白哥说，别的游戏都玩不进，只玩魔兽了。
憔悴龙：最近也不见你们玩。
北风：他DPS腻了，现在改玩奶妈了。
三千：我去，真的假的，部落又少了一员大将，可惜可惜！
北风：我现在跟他一起练小号，把以前的任务重新做一遍，有时候还能遇上队友。话说旧世界的任务都改了，还是能玩出新花样的。
三千：总觉得一直在重复，玩不动了。
憔悴龙：小号叫什么，我也过来一起玩。
北风：龙哥，你不用照顾嫂子和宝宝啊？
憔悴龙：你嫂子现在不打游戏，改打宝宝了。
北风：………………
绝情刀：…………………………
小猪贝贝：可怜的娃！
北风：到点了，我要给苍白哥□心晚餐了，回见！
楮小北把QQ设置成隐身，然后跑到厨房哇哇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因为楮小北下厨，所以洗菜的工作杨浩然自动接下了，他把青菜用水冲干净，气定神闲，“怎么不好了？”
“那个憔悴龙，他也要跟我们到新服务器，怎么办？”
“我们不是在玩小号吗，你别告诉他啊！”
楮小北把手指咬在嘴里，作可怜楚楚状。
“你说了？”
楮小北撅着嘴，点点头。
“你怎么……你乱显摆是吧？”杨浩然在他脑门上凿了一个爆栗子。
“不过你别担心，我没有告诉他我们的小号叫什么名字。哎，你说，他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实在得不到了，所以游戏里过把干瘾也是好的。”
杨浩然擦干了手，把地方让出来。楮小北提了刀，将洗好的土豆拿出来放到砧板上，“嗒嗒嗒嗒”切得一串响，一边切一边偏过头道，“我可跟你说好了，断就断，我不信什么分手了还能做朋友这种事情。别到时候给我来个藕断丝连，精神恋爱，那我可受不了。”
杨浩然憋着笑，从后面抱住他，“人家都结婚生子了，我还纠结什么？”
“那可不好说，现在的GAY骗婚，先找个女的借肚子生娃，然后离婚，再带着孩子过三人世界。”
杨浩然直翻白眼，“想象力丰富，你可以去写剧本了，好莱坞大片都没你这样的。”
“我只是不自信。”
“这么没自信？”
楮小北把土豆丝泡进加了米醋的水里，开火准备炒酸辣土豆丝。
杨浩然一直在背后贴着他，这时候就把下巴靠在楮小北肩上，柔声道：“为什么没自信？”
“没扯证呢，我心里总悬着。”
“我晕，咱俩怎么扯证？”
“我只是打个比方，其实我知道一纸婚书也保证不了什么，可是我总担心未来。”
杨浩然在他腰里一捏，惹的楮小北“嗷”了一声，整个腰都弓了起来。
“有什么好担心的，鉴于你遗传不良，搞不好将来变心的是你。”
楮小北心里一抖，回头就扑杨浩然，“那我就不活了。”
“哎哎哎，小心油锅！”
楮小北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纠结了很久，杨浩然鼓励他回去看看。
“不陪我回去？”
杨浩然瞬间觉得牙疼，“你不会想出柜吧？”
“你不陪我去就算了。”
杨浩然跟着纠结了三天，然后答应一起去。事先他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比方楮大院长会把他俩扫地出门，或者血压升高中风瘫倒，再不济也是指着两个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记过楮小北提着礼物上门，华丽的客厅里，退休后的院长在看电视，八岁的老来子翔翔在吃水果，楮小北的后妈干脆不在家。
双方客套而冷淡地寒暄了一番，当楮小北给父亲介绍杨浩然的时候，老人家只是点点头，说了声：“你好，有空常来玩。”
几个人尴尬地坐在一起，后来还是翔翔打破了僵局，他从楮小北口袋里掏出了苹果机要打游戏，打了一阵，楮小北道：“这个屏幕太小了，伤眼睛。”
“我会打电脑游戏，愤怒的小鸟，植物大战僵尸人，我还会打魔兽！”
楮小北愕然，用十二成的夸张表情道：“魔兽？魔兽世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才8岁！”
翔翔就拿眼睛去溜父亲，“爸爸不让我玩。”
楮父冷笑：“小孩子玩游戏就成废人了。”
楮小北摸摸鼻子，于是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楮父清了清嗓子，在翔翔脑袋上拍了一记，“今天来客人，给你放松放松，去玩一会儿吧！”
翔翔于是拉扯楮小北，“哥，我们去打游戏。”
楮小北对杨浩然道：“你进来一起玩？”
杨浩然知道，其实楮小北怕他一人留在客厅显得尴尬，杨浩然笑一笑，“好啊！”
于是三个人一起涌进书房，打开电脑以后，发现果然安装了魔兽。
翔翔熟练地登陆，只是他这个账号没有密保卡，直接输入密码就上去了，楮小北一看——“25级！”
于是他底下头，很阴暗很邪恶地笑了。
杨浩然在他屁股上偷偷拧了一记。
楮小北童心未泯，一定要显摆，“我给你看看我的号吧，满级了！”
翔翔有点不服气，“我也有85级的号，不过被盗了。”
“你有85级的号？叫什么？”
“厄……厄……厄……”翔翔“厄”了半天，“厄”不出来，他才要读小学一年级，虽然被妈妈逼着也认识了一些汉字，然而要打字，是绝对不会的。
杨浩然看不下去了，“是你玩还是他玩？”
楮小北道：“他玩，他玩！翔翔你坐这里，哥哥给你做技术指导，哎呀你这天赋点都没加，穿着布甲当猎人……我就说怎么掉血那么快。我看看宝宝，我倒……你都没复活。”
杨浩然又看不下去了，“你让他玩！”
楮小北巴着鼠标不放，怀里搂着翔翔，稀里哗啦把天赋点加好，把宝宝复活，把装备换上，然后把角色放到贫瘠之地的大草原上。
“走，去打那个雷角兽！可以剥皮！”
翔翔操作着他的巨魔猎人跑到一个紫色雷角兽跟前，拉弓，射箭，狮宝宝一下冲过去咬起来。
楮小北用唇语对杨浩然吐槽：“这操作……”
杨浩然：“人家8岁，你8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吐鼻涕泡呢！你看翔翔多牛逼，已经在玩魔兽了！说起来我前天下副本倒是碰到个初二的，PK还有两下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楮小北：“别告诉我你让中二的小正太放倒了。”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