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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蒋悯竹才说道:“这里官僚味重我也不是不知道,但这里聚集了全国水平最高的人啊,在这里你每天都能与世界一流高手过招,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大的提高。”
路乾却扳着指头给他数去杭州的好处:“我现在这水平,估计还比不上杭州国家二队那帮人呢,先去杭州超过了那帮人才行啊,跳过那个档次直接与国家一队的过招搞不好会让我这个围棋天才夭折的,这是其一。你说了,当年你在这里训练的时候,棋院里到处都是看你不顺眼的人,日子过得很不舒坦,你想啊,连你都过不舒坦,我怎么活啊,这是其二。杭州是阿林的老家,到那边我能有个依靠,压力大的时候有个跑的地方,不至于精神崩溃,此其三。”
葛林在前边听得哈哈大笑:“你还至于精神崩溃?您老人家不把别人折磨成精神病已经蛮客气了。”他回过头来对蒋悯竹道,“蒋叔,你别信他的,其实他要去杭州的理由只有一条。”话没说完葛林不说了,转过头去嘿嘿的笑。
三—3 机会
更新时间2006919 12:35:00 字数:3118
中午封盘的时候,研究室里一致认为王岱形势稍好一点,但这样下下去,取胜之路将非常漫长。没想到下午续盘之后,安容震就出现一个缓手,被王岱抓住,一连串的攻击几乎让黑棋走入绝境。
关键时刻,也许是内心已经绝望吧,安容震又犯了一个低级错误。研究室里大家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变化,结论是:只要白抓住这个机,黑将速败,这将是最早结束的一局。一时间中方人员人人喜笑颜开,韩国方面的则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几个负责研究安容震一局的棋手更是一脸严肃,他们无法理解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安容震何以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一子普一落下,安容震即已知道不对,一刹那间他有一种把那子重新拿起的强烈yu望,但这念头只一闪而过,他马上就收手,脸上一如平常,但此刻他脊背上却已是冷汗湿透。漫长的二十分钟,安容震只如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只待王岱落子,他便将认输。王岱却还没有落子,这错误太过低级,以致他怀疑是对方布下的陷阱。他一边计算,一边偷偷打量着对手的神色,安容震颜色如常,既没有惊惶失措的神色,也没有忐忑不安的样子,一时间王岱沉吟了。
终于落子了,安容震在这一刹那闭上了眼睛,然而等他睁开眼睛一看,那致命的落点上并无白子,安容震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下意识的俯下身去,白居然只是虚罩了一手!安容震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看到安容震庆幸的姿态,王岱心下大悔——对方果然没棋!
棋谱传来,研究室里一片哗然。一个韩国小棋手一看棋谱就跳了起来,唐霄鹏却是如受重击,脸色一下白了,柳式辉本来已经在关注另一局,忽然感觉房间里气氛大变,连忙走过来看唐霄鹏手上棋谱,一看之下,指着棋谱话都说不完整了:“这……这……怎么可能!”
张起隆也在研究室,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镇定自若,并不为他人情绪所影响,看了棋谱,沉吟了一下对唐霄鹏道:“还是优势的棋,可能王岱求稳,不愿意冒险吧。”但接着传来的棋谱让大家非常失望。安容震大难不死,精神抖擞,连下几招无理手搅局;而王岱错过了一个绝杀的机会,心情大坏,后悔和自责占据了他的心,以致本是对方致命的失误却反而击倒了他,棋下得缩手缩脚,硬是让安容震一点点地蚕食尽了他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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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岱这盘怎么样?”一个男生坐到方圆边上问道。
“对方逼迫得很紧,有点危险,不过挨过这段他应该还可以下。”方圆随口答道,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边上坐的是萧云啊,怎么是男的声音。转头一看,却是郑恪飞,奇道,“怎么是你?”
“奇怪么?”郑恪飞看了看被他“赶”到一边的萧云,笑了,“美女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啊?”
大学生联赛比赛结束之后,各支代表队并没有马上离开,许多队员提出要感受一下银河大赛的气氛,在队员们的“压迫”下,主办方清华大学联系了中国棋院,棋院同意派专业棋手到清华大学给大家做挂盘讲解,时间定在8。12的下午三点。晚上还将组织一次高段棋手与大学生代表的对抗赛。这两个活动无疑将使本届联赛达到一个高潮,各路队员都非常期待这个下午与国手见面甚至是面对面下棋的机会。
郑恪飞是浙大的一台,浙大分在一个实力强大的组,成绩不理想,连8强都没进,自己的比赛完了之后,浙大的队员也没关注别的队伍,管自己游北京去了。所以虽然同在北京好几天了,郑恪飞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方圆、萧云面前。
“有个朋友想跟你聊聊,”郑恪飞说道,“怎么样?在清华茶社里,离挂盘讲解还有1个钟头,赏个脸吧。”
方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朋友会是邱瑞,邱瑞虽然早有准备,但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方圆进门的刹那,他站起来迎接,但两个人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有点尴尬。郑恪飞哈哈笑着,拍了邱瑞的背部一下:“楞着干什么,大家握个手吧。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
“谢谢你了,在报纸上帮我说话,那盘棋应该是我认输的。”坐定之后,邱瑞开口就是他这几天日思夜想的几句话,开头几句说得很快,萧云都感觉听不清楚,不过他的意思大家都懂了,“用这样的手段获胜,我都觉得难以见人,要报纸上再攻击我一下,只怕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再下棋了。”
“这有什么啊,”郑恪飞放下一块点心,喳吧喳吧嘴巴,“老泥鳅就是面子薄。换了我就洋洋得意的看着方圆输,气死他。”一句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融洽了。
“你们不知道的,靠时间逼对方认输这种事我曾经碰到过的。”邱瑞指着郑恪飞对方圆、萧云说,“我跟他是那年定段赛上认识的,我们两人住在隔壁,又不同组,没有竞争关系,所以就成了好朋友。”
“定段赛是分组的,”郑恪飞知道方圆二人对定段赛不熟悉,介绍道,“这些年的定段赛都是分甲乙组的,每组前10名定段,据说是因为参赛的人多,分组比较合理,其实不过是他们作弊的借口而已。”郑恪飞说着轻啐一口,表达一下对这个“他们”的蔑视,“他们随意地把我们分配到甲组或者乙组,事先连我们教练都不知情,到了赛前才公布说谁谁在哪一组。”
萧云不懂了,问邱瑞:“既然是随意分的,作什么弊啊。”
邱瑞不说话,郑恪飞笑了:“你别问他行不行,他是受益者,该问我这个受害者啊。这个随,是随他们的意,不是随机。他们把那些要照顾的人分到弱组,把强手都塞到另外一个组里,事情就成了。你问问老泥鳅,他这个甲组第8跟我这个乙组第18比,当年是谁强谁弱?”
邱瑞有点不好意思:“当年我俩最多差不多吧,可能还是他稍微强点。我那年是运气好,分到了甲组,要在他们组估计也定不了段。”
郑恪飞冷笑:“你哪里是什么运气好,你是有个聪明师傅,他把你关起门来训练,两年没让你参加什么比赛,要象我那样,那几年拿过什么奖什么好名次,暴露了实力的,他们才把你往强的组赶。”
萧云张大了嘴:“这么黑?”
“这算什么黑,到了最后两轮,买棋让棋的那才让人恶心呢。”暴露黑暗也是一种发泄吧,郑恪飞说到这里是口沫横飞,“为了防止作弊,定段赛每一场对局都是临时抽签的。但这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那些有门路的家长、教练在前一天就能知道第二天的对手是谁,要是对方是已经出线的或者说已经出线无望的,那么他们就能上下其手了。” 话说到这里,郑恪飞看看邱瑞一副想说话又插不上嘴的尴尬像,便停了下来,“老泥鳅,你没门没路的,那盘棋自然不是作弊,但你不作弊不代表别人不作弊,对吧。”
“这个我承认。”邱瑞点点头,对方圆说道,“那年我最后一盘必须赢才能出线,所以我下得特别小心,对手却是已经出不了线的,他落子很快,所以我的时间远远比他用得多,但我专心下棋没注意这个,到了最后才发现棋虽然是我领先很多,时间却已经只有几十秒了,而他还剩半小时之多。那时候我脸色都白了,怕他逼得我超时负。还好他朝我笑了笑,认了输。”
“救命恩人,呵呵。”郑恪飞转着手里的茶杯揶揄着邱瑞。
邱瑞却很认真的说道:“是跟救命一样了,我家虽然不穷,但为了我学棋的事,前后投入的钱超过20万,是已经竭尽家里所能了,所以定段也就是我的华山一条路了,无法想象自己失败之后该怎么面对父母。”他转头对方圆道,“所以我觉得自己特别无耻,在同样的情况下,他成全了别人,我却还是成全自己。你在报纸上说‘利用规则取得的胜利都是合理的’,这话是对的,但它合理却不合情,真正的规则在我们心里,所以那盘棋赢的人是你。组委会通知我了,今天晚上我是大学生代表之一。不过我希望你代我去,那盘比赛如果是你赢了,代表就应该是你,而不是我,希望你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
三—4 战斗
更新时间2006920 19:30:00 字数:2730
4 战斗
一场狼与蛇的战斗,在几无喘息之机的肉搏战里,安容震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可叹自己有一个眼镜蛇的名号,扮演的角色却不是蛇,而是狼。为了自己这个恰当的比喻,他想笑一下,但是露在脸上的却是一个苦笑。
抓、撕、咬、踩……什么方法都用上了,却依然无法置对方于死地。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咬到了对方的七寸命门,然而看看已在嘴里,却是一咬就滑脱。在错过可以结束战斗的一击之后,王岱确实有一时显得恍惚,在他的攻击下连连后退,不敢应战,于是他爆发了,寄望于一举击溃对手,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厉害。对手的韧劲超过了他的想象,连环的压迫式的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没有使对手崩溃,却已使得他自己疲倦,因为他现在的棋脱离了自己的风格,行走在一条不熟悉的道路上。
他从小极度内向,不擅与小伙伴交流,父亲怕他在家里憋出毛病来,就把他送进了汉城人最多也最有名的权氏围棋道场,想的是下棋以手交流,希望他能在手谈中享受到交流的乐趣。
道场的师傅开始只是觉得他怪,因为这个小孩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连问他叫什么名字,他都不说,而且是不说就不说,怎么问都不说。教他下棋,问他这个懂不懂,他也就鼻子里“恩”“恩”几声算是表示一下知道。师傅一气之下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大便”,因为人只有大便的时候是只说“恩”“恩”的。但一个月之后大家开始关注他,因为学棋仅仅一月的他竟然连赢了几个学了一年甚至几年的孩子。
但安容震并不是道场里棋才最好的人,比他年长1岁的洪熙凯一直压着他,但他也一直紧紧跟着,紧追不舍。在洪熙凯入段前,道场里已经只有他是洪的对手,于是在对局时间就数他跟他下得最多。洪个性张狂,面对比他小的安容震是不仅要赢,而且要击垮他,所以每一盘都是一上来就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每次下棋,他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洪熙凯洋洋得意的脸,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洪熙凯不怀好意的讥讽,所以他愤怒,他要战斗,虽然总是被击倒,但他在爬起来以后会变得更加凶猛——真的勇士,要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他从道场的一个女师傅那里听来的,他把它抄在日记本上,当作座右铭铭记在心。
但最终勇敢并没有带给他胜利,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与洪熙凯下了超过100局棋,胜的还不到十盘,而且他看不到胜率提高的希望。无数的失败最终还是教会了他躲闪,当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他换了一种思维——如鱼般滑过对手的攻击,然后看准机会狠狠咬对手一口,一击致命。这种方式立即给他带来了胜利,当他看着洪熙凯的脸色一天难看似一天的时候,心里非常舒坦,然后终于在某一天,洪熙凯输了之后跳了起来,大骂安容震是眼镜蛇,那暴跳如雷的身影正式宣告了他安容震的成功!
蛇,是的,不管安容震乐意不乐意,他的风格就是蛇的风格。但他现在发现对面坐的也是蛇,一条在寂寞中成长的比他更懂得忍耐的蛇。王岱的余光一直瞄着右边,那里有他一块还没有活尽的棋,安容震知道王岱是故意在给他暗示,让他心里产生不安感,但他没法不产生不安,那里得补一手,但现在他浪费不起这一手棋。
双方争的就是这一手棋:安容震花费了无数手段攻击白子,杀他的想法之外,他更多的希望是借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