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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妻子是阿鸦三十九岁以后的事情,这之间有十年,他过得很孤独凄凉。
“不知道阿鸦转世投胎以后会是谁呢……”降灵自言自语。
她突然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果然听降灵说:“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找谁?”
“阿鸦的今世啊。”降灵单纯的眼睛充满善意和友情地看着她,”我们去找圣香、则宁、上玄、六音还有阿鸦好不好?”
她的嘴角稍微有一点点变形,在抽搐,她不能和降灵卿卿我我,不能长相厮守,要“先去”找圣香,然后去找“则宁”,再然后去找“上玄”还有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最后还要去找阿鸦?虽然她是不反对找阿鸦。但是这一路行程安排下来他们岂不是至少有二十年在路上漂浪?她还打算给降灵生一个可爱的寿桃宝宝,像他一样超级可爱,捏起来水水的,结果他就这样破坏她的梦想?但要说不去找阿鸦似乎说不过去。
“我们先找阿鸦好不好?”
“不好,我要先找圣香。”降灵随口说。
“我说先找阿鸦,”她额上的青筋又在小小地跳动,她绝对有一天要杀了这个叫做“圣香”的家伙,“阿鸦和你比较好。”
“圣香也……”降灵说了一半“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你干什么咬我?”
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谁都可以找,就是不许找圣香。”
降灵委委屈屈地不做声了。
师宴胜利──证明狡猾的、小心眼儿的、一不讲道理的女人永远是强者。
十
白天。
熙熙攘攘的街道。
开封的街道永远是热闹的,来自各地甚至西域的衣物、水果、首饰珠宝、各式木器漆器琳琅满目,飘浮着种种香气的各色烤鸭店、烧猪店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师宴拉着降灵在开封大街上走着,刚才降灵说了一句“圣香常常来这里”,师宴就以飞快的速度拉着他在街上走。当然她走得很斯文,只是拉着降灵不小心撞上水果摊又不小心撞上胭脂贩子,最后更加随便地撞上贩卖菜刀的小贩,结果就是……
“你给我站住!我的苹果!香蕉!橘子……”
“我的绝代佳人啊!你撞翻了我的胭脂摊子,怎么会有绝代佳人给我买胭脂?你还我的绝代佳人来──我就是为了这个梦想放弃万贯家财卖胭脂的啊……”
“给我站住!”数把菜刀掠过。
一个貌似温柔娴淑的女子拉着一个年轻男子快速地在人群中穿行,后面追赶的人群越来越多,她却不知为何能像游鱼一般在拥拼的人潮之中轻松地前进。
“师宴,好多人在追我们。”降灵一边跌跌撞撞地被师宴拖着跑,一边担心地看着背后不远处拿着菜刀追来的人们。
“不要管别人的事,他们在散步。”师宴笑吟吟地说。
“那我们在干什么?”降灵间。
“散步。”她依然笑吟吟的。
“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他始终不习惯身上沉重的“身体”,不能飘起来走路实在是太不方便。
“那么,这样吧。”她嫣然一笑,“我抱着你走,怎么样?”
“不要,”降灵说,“这里太挤了,抱起来会撞到人。”
那就是说以后不会撞到人的时候她想抱就可以抱了?师宴本来在生圣香的气,现在立刻高兴起来,降灵果然是超级迟钝全然不解世事的好宝宝,她嘴角噙着狡猾的微笑,拉着他快跑,哈哈哈,只要和他在一起,无论什么事都会变得很快乐。
“等一下,师宴,等一下……”
哈哈哈,降灵实在太可爱了。她没听降灵在说什么,径直往前跑。
突然手里的东西重了起来,后面在追她的人群发出了“咦”的声音,一个老人上来拦住了她,“这位姑娘……”
“咦?”她提起了降灵,那家伙突然软软地倒在地上。
“死了?”追杀他们的人脸色齐刷刷地变白,一步步后退,窃窃私语:“难道追得太紧把人追死了?”如此一想,不少人便心虚地直往后就退。
降灵……师宴额头上的青筋挑动,一点一点抬起头望着停在遥远的地方不肯走了的降灵的幽魂,再看看手里提着的软绵绵的身体,这家伙──她指着远处只有她能看见的幽魂咬牙切齿地喊道:“降灵!”
“这位姑娘,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路边的人群中有人缓步走出,劲装佩剑,看起来似是武林中人。
瞪着降灵几乎就连发十枚“妄念之叶”的师宴立刻嫣然一笑,“我相公突然得了风寒,还情公子帮忙扶他回家如何?”
风寒?旁观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现在是六月天吧?风寒?在哪里?中暑还差不多……不过看师宴温柔认真的笑容,质疑她的判断似乎也很不合情理。
不用跑了。降灵回到不必再被拉着狂奔的身体里,站了起来。
剩下的廖廖无几的围观的人们“咚”的一声都坐在地上,脸色青白──人可以说死就死说活就活吗?
“啊,我相公已经好了?”师宴继续笑如春风,仿佛方才说中了风寒要人扶回家的不是她,“那么多谢公子好意,我们夫妻先走了。”说着一拉降灵的手,展开轻功身法刹那间逃之夭夭。
哇!众人的目光跟着她远去,跑得好快的女人啊。
这个女人──刚才站出来相助的人微微一怔,好功夫。有如此好的轻功,,为什么要在闹市里面闹事?
难道世上真的有如此无聊的人?他却不知道当女人为了某些小事计较起来以后,的确就是这么无聊的。
“杨公子,那是新来京城的乡下人吧,不要管她了。王大人还在等你。”旁边有人说。
那劲装佩彭的少年人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哈──哈──哈──快速逃掉的师宴拉着降灵奔到拐弯的角落,捂着胸口直笑,“呜──我还以为逃不掉了。”
“师宴,刚才那个人……”降灵突然说,“身上有一团黑气。”
“这么说来我也觉得他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你担心他?”她回头一笑,“要回去瞧瞧?”
“嗯。”降灵没有点头,耳下的圆铃发出“叮咚”一声出奇清脆的微响。
“那,回去吧。”师宴轻轻一拍他的头,“你是阴阳师啊。”
“师宴不玩了吗?”降灵轻轻地问。
“不玩了。”她展颜一笑,“你说不玩了,我就不玩了。”
“那么我们走吧。”降灵的长发微飘,稍微领先师宴一步,往回走去。
迟钝的、什么也不懂的人,却那么固执,而且善良。她在心里微微一笑,就是因为他有如此温柔和善良,所以她才愿意听话吧。说到底,她也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会顺从她喜欢的男人的心,放手陪他做他想要做的事。
“叮咚”微响,声音像响自各人心里,刚才闹市逃走的疯疯癫癫的一男一女又走了回来,这次男子走在前面,微微散发着和刚才不同的气质。
“喂,你们两个刚才弄坏了我的担子……”水果铺的小贩跑了出来。
“啪”的一声一枚东西掉落在小贩手里,师宴嫣然一笑,“赔给你。”
小贩傻傻地看着美人的笑容,手里下意识地接住东西,过了好久才低头去看,这一看看得他叫了一声,“嗒”的一声那东西跌在地上。
街上的人们纷纷低头去看,一时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
“这是古物啊。”有个识货的老人低声叫了起来,“汉代的……璃纹白玉剑饰,千年的……古物啊。”
“这怪模怪样的东西是古物?很值钱吗?”水果小贩摸摸头。
“汉代的时候是很普通的东西吧,不过现在──”老人微微一笑,“少说也值个百两银子吧。”
“啊?”水果小贩大吃一惊,连忙捡起那个东西,对着那怪异女人离去的方向张望。
“请问刚才那位公子往哪里走了?”师宴询间周围的百姓。
“刚才那位公子?啊,你说杨公子啊,杨公子是王大人的义子,刚才好像王府的管家急急地把他招回去了。”旁边没有看到混乱的大婶很热心地回答。
“谢谢。”师宴往她头上摸了一下,嫣然一笑拉着降灵往王大人府上走去。
“啊?”大婶也往自己头上一摸,拔下来一枚小小的簪子,“琉璃滞珠?”那是汉代琉璃,虽然是廉价之物,却是古物,“姑娘你……”
她挥了挥手,“我心情好,送你。”
“为什么把身上的东西送给别人?”降灵问。
“因为我打算买新的。”
“你没钱。”降灵说的总是实话。
“我会带着你卖艺挣钱。”
“哦。”两个人漫不经心地胡说,很快到了王大人府门口,门口本有守卫,但不知为何大门洞开门前无人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乒乓──当啷──咚──”一阵紊乱的杂响,接着一张藤椅自门口飞了出来,差点儿砸到师宴,她急忙一闪身才避过,余悸犹存地看着门里。说什么也是官宦人家,怎么家中如此暴力?方才看那位杨公子也器宇轩昂一派正气,这府里莫非在拆房子不成?正当她怀疑之时,降灵已经走了进去,走得清风踏明月那般自然。
“呼──”的一声,陡然一幅巨大的杉木连排花架飞了过来,师宴又大吃一惊,竟然有人能把这东西如此刚猛地掷出来,此人的武功实在让她佩服,只是有如此武功不知扔这些东西干什么。在练功?看刚才掷出来的桌椅都是上佳木材,如此练功不免也奢侈了一点儿。眼角一飘,那花架正对降灵掷去,那家伙的灵体已远远地躲到了墙角;而身体却还在原处,师宴对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轰然踢中花架中心,那花架“咯啦”一声碎裂,木屑纷飞溅了一地。师宴捞起降灵的身体狠狠地往他的幽魂灵体上按去,恶狠狠地说:“穿起来!”
师宴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硬要人穿着身体到处走。降灵脸上刚刚露出一点儿委屈的神色,师宴便重重地捏了他的手背一把,他刚要叫起来、她又轻轻托起他的手吻了一下。
师宴是世上最奇怪的东西,降灵满面迷惑,已经忘了刚才师宴的可怕之处。
这府里在干什么啊?两人一起凝目往府里看去,只见王大人府上一团黑气笼罩,不时传来打斗惨叫之声。
“这黑气是附身魂的邪气吧?”师宴眨眨眼,“怎么有点儿奇怪?这附身魂没有附在人身上,好像被困在府里的什么地方。”她衡量着王大人府的这里那里,突然指着一个地方,“在那里。”
“那里?”降灵往她指的地方看去,“我觉得不是那里。”
“可是那里的黑气最多。”她不服气地反驳,握着降灵柔软的手,正在打主意在哪里再捏一下,捏起来好好玩好舒服,像寿桃包子一样。
“那里是厨房。”降灵说。“是煮饭的烟。”
“那里不也很像煮饭的烟?“”师宴指着大厅之上的黑烟。
“那是邪气。”降灵慢慢地说,“为什么师宴看得见邪气不认得煮饭的烟?真奇怪。”。
“因为我活了一千多年都不会做饭。”她举起一根手指微笑,眼线一弯,“别人看见我这样温柔贤淑的美人都以为我擅长女红,不是尊贵的人不侍候,不过我只是不会而已。”
“你骗人。”降灵径直说出了她花言巧语想说的事,“你不会做饭,骗人说会。”
“嗨!”她看准机会捏住降灵的脸颊,笑盈盈的,“果然像。”
“像什么?”
“包子。”
“请问两位有事吗?”一位满头大汗出来收拾椅子和花架的老汉诧异地看着师宴和降灵。
降灵缓缓转过头,声音犹如他耳下的圆铃铃声那样清脆而缥缈,“这里每日子时门庭自开、猫犬狂吠、井水若血、时时听闻鬼哭,是吗?”
日光映照之下降灵长发微飘,铃声“叮咚”一响飘缈微如风中的错觉,却又清晰得让人心头微跳。那老汉本就满头大汗,此刻脸色苍白,“这位公子是──”
“阴阳师。”师宴嫣然一笑,“专门和鬼神说话的人。”
“不错,”那老汉“扑通”一声跪下,“府里到了晚上门窗开个不停,养的一只黄狗整天叫个不停,从井里拉上来的水都像鲜血一样,还经常听到鬼哭。
大师如果能够驱除妖魔,王家上下感激不尽。”
“附身魂还没有附在人身上,不要紧的。”降灵点了点头,径直往大厅走去。
师宴陪着他往里走,降灵究竟是怎么除灵的?她也很好奇。
那就是“附身魂”了吧?她凝视着大厅东南角的一团黑影,不过很奇怪啊,东南角不都是阳气最盛的一角吗?为什么附身魂会被困在那里?
大厅里一片狼籍,方才的椅子和花架都是从这里扔出来的。一个年轻人正在收拾地上散落的杂物,看见降灵和师宴进来一怔,问:“你们?”
降灵点点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在听那“杨公子”在说什么、呆呆地看着大厅的东南角,满面迷惑。
那东南角上嵌着一个东西,一支银质的筷子。这种筷子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