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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一定。
鬃毛飞扬的骏马快若流星地从荒野上奔过,朝阳变夕阳、夕阳变朝阳……如能如此,该有多好。
“喂,降灵,既然跑错路了,不如去我家,好不好?”她追上降灵狂奔的骏马,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着他。
“你家?”降灵看着她纤纤玉手伸过来轻轻牵住自己的马头,也不知她是怎么牵的,狂躁的马渐渐安静下来,放缓了奔跑的速度。
“去我家玩吧。”她说。
六师宴的计划
“为什么我要吃绿色的饭,降灵要吃红色的饭?”
十万大山,信巫教客房,阿鸦拿着一碗奇怪的绿色的饭,眉头紧皱看着师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六天了,自从师宴回来听说教主不在,她就开始搞些奇怪的花样。比如说弄些奇怪的花在他门口,那些花会引来奇怪的蜜蜂,降灵自是无所谓──他是傀儡不怕蜜蜂,但可怜的阿鸦每日都沐浴在蜜蜂的汪洋大海里。好不容易等那些花开完了,蜜蜂走了,她又拉降灵去逛山林,每次逛着逛着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山林里,害得他漫山遍野地去找,往往找到半夜三更满头大汗。
但无论如何,师宴是很开心的,他知道。有几次他找不到被遗弃成林里的降灵,颓废地回来,就看见师宴笑吟吟地和降灵在他房里吃饭,好像她从来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一样。他有时候气恼降灵,那家伙只要师宴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也不怀疑;但回头一想假若自己要他在树林里等师宴他会不会等?肯定也是会的,师宴勿庸置疑就是经常对他说“坐在这里等阿鸦来接你回去”,他就一坐三个时辰。奇怪的是,有人上当一次就会惊醒,可那家伙被骗了五次还依然相信师宴不会害他。
女人嘛,爱你不等于不会害你吧。
“绿色的饭对身体好。”师宴笑盈盈地说。
阿鸦对师宴已有点儿敬鬼神而远之的味道,皱眉问:“那红色的饭呢?”
“红色的饭对身体也好。”她依然笑盈盈的。
“我不饿。”他把饭推远了点儿。
“明天也是这个饭,后天也是这个饭。”她眨眨眼。
“先不说这个,”阿鸦问,“降灵呢?”
师宴耸耸肩,指着外面,“信徒在杀猪说今天晚上要点篝火。”
“他去干什么?”阿鸦头痛之极。
“救猪吧。”她嫣然一笑,“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他抱着一只大猪很温暖的样子了。”
那是什么形象?阿鸦“霍”的一声甩起衣裳下摆,“我去看看。”
呵呵,师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把两碗她精心做的饭菜盖上盖,眼神无限温柔。
绿色的和红色的都是十万大山里特有的一种蘑菇,颜色虽然诡异,对身体却是很有帮助。虽然……
她的确是加了些别的东西,不过都是为了他们好嘛。
她从阿鸦的房问里出去,伸了个懒腰,最近实在太开心,吃好睡好身体好。都觉得长此下去会长命百岁呢。她凝视着对面山头上的白云,轻轻一笑,是啊,长此下去,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降灵不许抱着猪逃跑!那信巫教养的……”
不出所料,阿鸦失去控制的大吼大叫的声音传来,她的嘴角往上翘,趴在窗口看好戏。只见降灵抱着一只半大不小的猪仔在前面跑,阿鸦在后面追,更后面是挥舞着屠刀的信众,也在大喊大叫:“偷猪贼!偷猪贼!”
“降灵快把猪还给人家!”阿鸦施展轻功三两下便绕到降灵前面,“那是别人的猪。”
“不要!”降灵防备地看着他,退了一步,“他们要烧死它。”
阿鸦有些张口结舌,“这是别人养的猪,本来就是用来吃的。”
不要!”降灵顽固地抱着猪,坚决不还给那些拿刀要割它喉咙的坏人。
“这里是信巫教,”阿鸦有些恼怒了,“快把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
“不要!”
阿鸦仲手硬抢,那头猪转瞬之间就到了阿鸦手上,但降灵双手一推就把阿鸦和猪都推进了山头底下的池塘里,等阿鸦浮上水面又惊又怒地吐出呛在咽喉里的水,正看见降灵眼睛闪闪地看着那头猪大难不死地自水塘中游出,逃入山林之中。
那家伙竟然一眼都没看自己!阿鸦为之气结,但降灵转过头来对他笑了,“它走了,真好。”
那家伙不看他身后挥舞着屠刀张牙舞爪的人群吗?阿鸦叹了口气,从水塘里湿魏碗地站起来,等他翻上山头,师宴已经若无其事地吩咐晚上吃素,看见他上来还嫣然一笑,“你去游水了?”
这女人!阿鸦素来自信的定力在颤抖,只听降灵淡淡地说:“阿鸦和猪一起掉在池塘里。”
“哦,和猪一起游水?”
“不是,是阿鸦抢走我的猪。”
“阿鸦,”师宴以姐姐般温柔的笑颜有些严肃地对阿鸦说,“以后要吃猪肉对我说,千万不能抢走降灵的猪,知道了吗?”
你们两个──阿鸦气得脸色青白,全身发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要吃猪肉吗?”师宴眨眨眼问他。
阿鸦僵了半晌,掉头就走,不理那两个能把人整死的家伙。一个是无心的,一个是故意的,都一样能弄得人自制力崩溃,充满了杀人的冲动。
“晚上姐姐要回来了,教里有篝火大会,一起来玩吧。”看着阿鸦气得发颤的背影,师宴对降灵说。
“阿鸦生气了。”降灵怔怔地说。
“是啊。”她又眨了眨眼。
“为什么师宴喜欢欺负阿鸦?”
“呵呵,因为我吃醋啊,”师宴轻轻伸手自背后环住降灵的颈项,“降灵对阿鸦比对我好。”
“真的?”降灵疑惑。
师宴吃吃地直笑,“真的。”她环住降灵的颈项,闭上眼睛依靠在他身上,“不过没关系的,能这样抱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哦。”
“我喜群你。”她柔声地说,“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我呢?”
“喜欢……”
“嗳,喜欢。”她柔柔媚媚地说,“喜欢待在一个人身边,想知道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重要,想和他说话,想在一起一直到……长命百岁啊……”她轻轻的语气像在自言自语,“降灵啊……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我呢?”
降灵皱起了眉头,像师宴说的他全然不能理解,“不知道啊……”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亲了他的面颊一下,“吃饭去吧。”
这是什么饭……阿鸦刚吃了第一口饭就差点儿呕出来,辣的是绿辣椒就算了,饭里面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奇怪的碎片,看起来不太像蔬菜……
“虫子。”降灵挑起一块碎片。
阿鸦听到他说‘虫子”真的差点呕出来,幸好定睛一看,吁了口气,“那不是虫子,是冬虫夏草。”
“哦。”降灵问,“是活的吗?”他是吃素的,连昆虫也不吃。
“不是。”阿鸦心里暗想:曾经活着不算吧?反正变成这样都己经是草药了。
“虫子。”降灵又从碗里挑起另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不是虫子,是刻成虫子模样的萝卜。”
“虫子。”
“那不是虫子!是蘑菇!”
“虫子。”
“我告诉过你那不是虫子!”阿鸦抓住降灵使尽摇晃,“是虫子蜕的壳!”
“虫子!”降灵被他摇得摇摇晃晃,仍然说。
“我说过了那些不是虫子!”阿鸦都要被他烦死了。
“虫……”降灵这次还没说完,阿鸦已经听见振翅的声音,蓦然回头,只见一只像巴掌那么大的翅膀。上长着鬼眼的蛾子慢慢地从窗口飞进来。
“那是什么?”
降灵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蛾子,慢慢'奇+书+网'地说:“是苗疆人施蛊用的,也就是传说中的蛊吧。”
“怎么有这么大?”阿鸦握住剑,浓眉紧皱。
“养的,”降灵说,“不可以打死它。”
“这种害人的东西都不能打死?”阿鸦挑起眉。
“它没有要咬我们。”
“但是它过一会儿可能会咬我们。”
“它现在没有咬!”
“那是很危险的东西啊!”
“不可以打死它!”
“不可以打死它,那要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还不许我打或它?”
那只蛊在屋里飞了一阵,优哉游哉地走了。屋里两人的吵闹没有停止。
阿鸦怒目瞪着降灵,咬牙切齿,“自从我捡到你那一天起你就这样,虫子不许杀,老鼠不许打──还把它和猫养在一起,经常放跑别人家的牛羊。对了!”他恶狠狠地说,“还有一次放跑一只咬死别人家母鸡的狐狸!”
“它们没有错!”
“它们没有错,错的都是我?为什么我要帮你赔礼道歉帮你收拾烂摊子?”
“那种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
师宴姿势端正地坐在他们房间门口的大石上,手里拈着一支从野地里折回来的小黄花,一边优哉游哉地摇啊摇的,一边对着蓝天微笑。
“你找到你想要的好人了吗?”黑衣蒙面的姐姐冷冰冰地问。
“天底下再没有像他一样的好人了。”她巧笑嫣然,“他如果不是好人,我就只好孤独终老,出家做尼姑。”
“他真的有那么好?”师宴的姐姐信巫教教主师瑛淡淡地说,“能让你觉得好,那还真是稀罕。”
她眨眨眼,“姐姐怎么能这样说我?好歹我也是你妹子嘛。”
“你聪明顽劣,不受管教,逢事一点儿也不认真。”师瑛冷笑,“能让你赞好,那还不是天下第一道德夫子?”
“扑嗤──”师宴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咳,道德夫子?”她又眨眨眼睛,“我若对他说:“降灵啊,你是天下第一道德夫子。‘他肯定要间我:”什么是道德夫子?”
“你在外面找了两年,就找到个傻子不成?”师瑛皱起眉,她虽然冷言冷语,但对这个妹子其实极其关切,若是师宴找到的夫婿不合她意,她可是会翻脸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有点儿傻。”师宴嫣然一笑,“不过姐姐,你真应该见他一见,他真的好可爱啊。”说起降灵,她就回想起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疑惑的模样,还有漫不经心“哦”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太想在他脸上捏一把、咬一口了。
“我不见任何男子。”师瑛淡淡地说。
“这世上除了坏人一定会有好人的,姐别那么死心眼。”师宴说。
“我就是这么死心眼。”师瑛冷冷地说,“这世上有喜欢傻子的笨蛋,自然有喜欢坏人的白痴。”她拂袖而去,关上了往信巫教祭坛的大门。
她微微一怔,轻轻叹了口气。姐姐啊……为何好人总不能遇到好人?也许是她对事情总没有姐姐那么认真,所以她……才能够如此潇洒吧?嘲笑或者嫌弃别人傻都不对,只是因为你没有她那样认真……认真啊──她之喜欢降灵,有姐姐喜欢江恒那么认真吗?
认真到即使知道他一文不值,也依然坚定不悔?不,也许不……她独自坐在四壁刻满鬼面的神殿上望着那些闪烁晶光的鬼眼。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谁知道你为一个人死了一次之后会不会后悔?而为一个人死──就算是很认真地爱一个人吗?也许是很不认真的一种爱,没有将来的爱。
“算了,”她耸耸肩,“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是高深的疑问啊……”伸了个懒腰,她想起降灵就精神一振,去看看今天晚上的篝火大会。
篝火大会。
“你说你是祭神坛的阴阳师?”信巫教的信众对降灵很是好奇,“你多少岁?是哪里人?降服过多少妖魔?”
“多少岁……”降灵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多少岁了……一、二、三、四……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二……”他浑然没有看见旁边众人悻悻然的表情:阴阳师大人,要耍人也别耍得那么认真吧?
“他……二十。”阿鸦咳嗽了一声,“先别说这个,你们……教主多少岁了?是哪里人?”他恨不得说降灵十六。
“我们教住比师宴姑娘大了十岁。”信巫教一位老婆婆笑呵呵地说,“教主大人貌美,这附近许多小伙子都很喜欢她。”
“这个……师宴姑娘又是多少岁?”阿鸦又咳嗽了一声。
“师宴姑娘?二十……二十三了吧?”老婆婆努力回忆,“那丫头年纪不小了还整日胡闹,都是教主大人给宠的。”
“柳婆婆,谁年纪不小了还整日胡闹?”有人温柔地遮住柳婆婆的眼睛,长发披落在她身前,呵气如兰。
“你这死丫头,整日捉弄我老太婆!”柳婆婆笑骂着,遮住她眼睛的自然是师宴。_
“师宴还没有死呢。”降灵最敏感那一句“死了”,突然开口。
他这一开口让大家都笑了起来,师宴举起手,“我还没死、我还没死,降灵大师不允许,我怎么能死呢?”她斜眼看向降灵,看他在众人之中也没有显得局促,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迟钝的样子。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我握着你的手好吗?”
“哦。”降灵随口答应。
她就大大方方地握着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