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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清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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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顿,不不,连这一顿都可以由我会钞,就算我回请你一次。”藏西贵听出他话里味道不对,赶快笑着说:“别介意,你看哥们儿是那样的人吗,你尽管放开肚皮吃,变着法子吃,这点儿开销我还是撑得住的。”
  何舍之脸上笑得像朵花,心里却愤愤不平,骂藏西贵王八蛋,心说,你他妈连我老婆都玩了,老子吃你几顿饭算得了什么,说句实在话,老子吃你还真算是瞧得起你。
  何舍之吃完水晶凤爪,把骨头吐在桌上,用餐巾抹掉唇上的油腻,笑着问藏西贵说:“西贵,你现在是大名人了,做名人滋味如何?”藏西贵光笑不说话。何舍之说:“西贵,你是想就到此为止呢,还是想把这名继续出得更大一点儿呢?西贵,你想没想过让自己名垂青史?”藏西贵说:“名垂青史我倒没想过,不过这名人瘾我他妈倒还真没过够。不瞒你说,我现在才发现,做名人就好像喝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
  何舍之听了差点儿笑喷。
  藏西贵也笑得嘿嘿的,将手里的烟灰乱弹。
  何舍之一边笑一边瞅着藏西贵,神情显得很暧昧。藏西贵让他瞧得慢慢脸红起来,最后竟红成了一只澳洲大熊虾。
  一顿饭吃了两小时,吃完两个在月明楼前面的花台前分手。何舍之回到班上。他刚一回到班上,晚报社的王社长就来找他,要他去参加全市下岗职工自强不息先进经验交流大会,找几个先进人物,写篇人物通讯。
  何舍之知道这种会没有什么油水,不太想去,而且采访任务应该由分管业务的总编辑来安排,社长的职责是主持报社的行政工作,让他去采访是越俎代庖。何舍之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考虑到自己正处在“扶正”的关键时刻,又知道这位王社长一向与对自己很有好感的张总编不和,担心惹恼了他,到时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不得已,只好强打起精神去参加会议。
  会议在马甸桥附近的一家宾馆里召开,一些下岗后自强不息、再创辉煌的下岗职工在会议上做了很好的发言,但是何舍之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因为他心里惦记着梅岭琳。他已经跟官丽丽打过招呼,今天晚上有事,不能陪她去看瓜州话剧团新排的话剧《月上柳梢头》。
  会议整整开了一天,到会议结束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从马场子打车走环城路到什坊院,有半个小时足够了。何舍之盘算这会儿去至少还可以与梅岭琳盘桓两个多小时,就算在瓜州大广场附近找家咖啡,跟梅岭琳坐坐也是好的。
  但是会议组织者知道他是晚报记者,使劲想讨好他,硬拉着他不让走,非要他共进晚餐。何舍之没有办法,只好跟那些下岗职工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那些下岗职工大多是些粗人,当下连酒带饭,乱哄哄闹到散时,已经十多点钟,何舍之只急得暗暗跺脚。
  筵席一散,何舍之就往梅岭琳住的旅馆里打电话。旅馆服务台的人告诉他,他要找的人,今天一早已经结账走了。何舍之有些吃惊,也有些迷惑不解。他不知道梅岭琳是回去了,还是换了旅馆。如果梅岭琳是回去了,不是为了回避他吧?何舍之站在车水马龙的环城路上,不由对王社长、对下岗职工经验交流会深恶痛绝。
  第十三章
  熊之余和尚哲义一大早就起来送亚丁去机场了,只留了梁小一个人在家里看家。梁小恪尽职守,将院里院外、楼上楼下,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净。
  十点多钟,熊之余和尚哲义才从机场回来。趁熊之余不注意,梁小将尚哲义拉到一边。尚哲义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由笑道:“怎么了,梁小?”
  梁小不说话,从兜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同时还不住地东张西望,好像生怕有人瞧见似的。尚哲义好奇地展开信一读,脸上神色亦不禁为之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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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信是谁给你的?”他愣呵呵地问。
  “早晨扫地时,我在门缝里拣到的。”
  “谁送来的知道吗?”
  “不知道。”
  尚哲义想了想,将信装进兜里,同时叮嘱梁小:“这事你暂时不要跟大熊说,他性子急。”梁小点点头,心想,他性子急我岂不知道?我就是因为他性子急,脾气暴躁,怕坏事,才没敢将这封信交给他的。
  “这事我来处理。”尚哲义继续道,“你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千万不要让他瞧出来。”
  “我知道。”尚哲义不信任的语气,使梁小有点儿不悦。
  尚哲义瞧出来,对她抱歉地笑了笑。他对熊之余撒了一个谎,说他有点儿事,要出去一趟。随后他就一径来到所辖的温榆里派出所。接待他的是温榆里派出所所长丁铁一,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微胖,一双眯缝眼,只剩一道缝,从那道肉缝里射出来的眼神光芒却十足。
  丁铁一接过信来读了一遍。
  原来是一封恐吓信,或曰勒索信,上面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成了这样几行句子:“限你们在三天之内准备好十万元安全保证费,具体交款地址待后通知,如果不遵令照办,便要……”言词阴森,极尽恐吓威胁之能事。信没有落款,落款部位只画着一幅瓜州的轮廓草图,在瓜州的轮廓草图上面,站着一个笑模笑样的人,戴着顶瓜皮帽,看上去活像旧时候的地保。尚哲义心想,这意思很明白,这位肯定以为自己是瓜州的地保。
  丁铁一看完信,将信扔到桌上。
  “你们有什么打算?”他懒洋洋地问。
  “我们请你们派人保护我们。”
  丁铁一笑笑,伸手指指屋里。“我们总共就这么几十个人,十几条枪,那也要我们保护,这也要我们保护,我们怎么保护得过来?况且……”他用手指敲了敲扔在桌上的恐吓信,“谁知道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我觉得这不像是个恶作剧。”
  “你怎么知道?”
  “我觉得。”
  “你觉得的事不能作数,你要拿出证据来。”
  “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这点儿证据远远不够。”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呢?”尚哲义无奈地道,“难道你要我们坐以待毙?”
  “你不要害怕。你要害怕的话,喏,那里有我们派出所的电话。”丁铁一指了指对面墙上,那里贴着一个宣传画,上面画着一个斗志昂扬举手做宣誓状的警察,离警察的嘴巴不远,好像是这个警察说的话,印有两句话:有事情,找民警。下面有瓜州市各个派出所的电话,包括温榆里派出所的电话。
  丁铁一道:“你把我们的电话号码记下来,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尚哲义没辙,只好按其吩咐,将电话号码抄下来。抄完,他将抄有电话号码的纸条珍而重之地装在钱夹里,一面道:“我们一打电话,你们准能到吗?”
  “那可难说。电话打得通打不通还两可呢,我们这里的电话不太好使。”
  “那怎么办呢?”尚哲义不禁挠头,“万一这个什么瓜州地保打上门来了,我们怎么办呢?”
  “不会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得也是。”丁铁一沉吟道,“如果你们能帮助我们改进一下设备,我们也许就能在你们有事的时候随叫随到了。”他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他肥肥的两只巴掌撑着他那个肥肥的下巴。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尚哲义,眼睛在肉缝里闪闪发光。
  “您……想让我们如何帮助你们改进设备呢?”尚哲义小心翼翼地问,心里想,如果你想让我们给你换一台交换机,那我们可换不起,一台交换机,即便是国产的,至少也要十几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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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丁铁一好像瞧出了尚哲义的心思,笑道:“我们这里是派出所,不是邮电局。你们只要给我们买两部手机,问题就全解决了。”
  “两部手机没问题。”尚哲义心里盘算,一部手机不过几千元,两部手机也不过万把元,比那位什么瓜州地保要的十万元少得多,这是桩合算的买卖。他没有想警察有守土之责,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对方应尽的职责。他是在社会上闯荡了多年的人,身上早已没有了少年人的那种天真。“手机我们可以给你们买,没问题,可是手机使用费怎么解决呢?”
  “我们是行政单位,全靠上面拨款。”丁铁一道,“你知道我们穷得叮噹响。全国警察都穷得叮噹响。”
  尚哲义大为踌躇。他知道买一部手机要不了多少钱,可手机使用费却是个无底洞,他要是拿手机打国际长途,那就更加孬了。一个月打个十万八万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丁铁一好像学过心理学。他再一次瞧出了他的心事。他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胡打的。我向你们保证,一个月决不会超过这个数。”他伸出一个肥肥的手指头在尚哲义向前晃了晃,“以后你们个人的安全、你们公司的安全我们就全包了。”
  “这是多少?”尚哲义盯着丁铁一那只肥硕的指头,紧张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一千还是一万?”
  “我们没那么贪,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土匪,还是强盗?”丁铁一哈哈大笑,“一千!”
  吁——尚哲义松了一口气,心里想,一千还好办,一个月一千块钱我们还负担得起,只当是花钱免灾吧。他满面笑容地对丁铁一道:“没问题,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把手机给你们送过来。”
  “好好。”丁铁一客客气气地将他送出门外,“不要买太大的,不好拿。”
  “摩托罗拉掌中宝怎么样?”
  “好好。你知道我们这种人一天到晚少不了要舞刀动棒,东西太大了,掖在腰里像块大铁疙瘩,行动不方便,对你们也不利,是不是?”
  “是是。你看……手机上在谁的名下?”
  “你看呢?”
  “好好,就上在丁所长的名下。”
  尚哲义点头哈腰地说完,与丁铁一拱手作别,回到公司。梁小正坐立不安地等他的消息,一见他就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尚哲义回答她之先,朝熊之余办公室斜了一眼。
  “他呢?”
  “谁?”
  “大熊呀。”
  “正趴屋里写诗呢。”梁小匿笑。
  “这会儿他还有工夫写诗?”
  尚哲义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趴在梁小耳边道:“事情办妥了。”就把与丁铁一的交易讲了一遍。梁小不禁又惊又怒:“他们是警察还是强盗?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他们应尽的职责,他们拿着纳税人的钱,却不为纳税人干事,那要他们这些警察干什么?难道养着他们白吃饭?”
  “嘘,你小点儿声呀,又不是跟谁吵架。”尚哲义生怕被熊之余听见,扭过头来紧张地看了看熊之余那边。熊之余办公室门扉紧闭,寂然无声,显然熊之余正在专心致志地写诗。
  尚哲义压低声音对梁小笑道:“你别天真了。现在这社会风气,到处都一样。”
  梁小仍有些愤愤不平:“找他们市长去。”
  “找谁都一样。这点儿破事也我市长,那市长也不用干别的了,成天为你一个人服务就得了。行了,你别说了,我这就买手机去,要是大熊问起来,你就说我还没回来。”
  尚哲义说完,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办公室取了钱,又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到了楼下,还回头朝熊之余的办公室望了望,才拉开门走了出去。他刚一走,熊之余就出来了,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梁小道:“你刚才跟谁嚷嚷呢?”
  “没跟谁嚷嚷呀。”
  “没跟谁嚷嚷?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在跟谁嚷嚷嘛。”
  “你一定听岔了。”梁小不惯撒谎,一边说一边不禁有些脸红。
  “哦,可能吧。”熊之余自嘲地笑笑,同时用手指头挖了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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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诗写完了?”梁小道,“能不能给我瞧瞧。”
  “还没写完呢,写完再给你瞧。”熊之余说道,心里想,这可不能给你瞧。
  因为他的诗是写给另一个女人的,说白了,他的诗是写给郭兰的。他已有好几年没写过诗了,他本以为自己的诗心早已死掉了,这辈子不会再有写诗的兴致了,没想到这早已死掉的诗心竟让郭兰给激活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门铃响。
  梁小跑下楼开了门。她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请问您找谁?”
  “我找熊之余。”
  熊之余在楼上就听出是何记者的声音,他连忙迎了下来。他紧紧拉着何记者的手,满面笑容地道:“哎哟,何记者,是您哪?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弄得梁小在旁边直犯愣,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般亲热过。她自然更弄不明白,熊之余对何记者的热情,不是因为何记者本人,而是因为郭兰。熊之余还指望着何记者在郭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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