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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谈到了黎明时，我从我的包里拿出了几迭钱，给了父亲一迭。我告诉他，我在外地开销也很大，根本存不了钱，这一万元算是慰劳我父亲这几年的辛苦的。其实我父亲并不要我的钱，但是这是个仪式。是我略微的感恩的意思，也是向父亲传递着我的一个信息：我会和我父亲相依生活的，我会尽我所能赡养他的。因为我回来了。
我看见他瘦骨嶙峋的手，接着我的钱时有些发抖。我说，我还会赚好多钱！我把金大仲的名片拿出来，他的并不对我的举止感兴趣让我有些吃惊。他说，哼，大老板搞歌剧我都没有听说过。我向父亲解释道：爸，金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做生意的人。我刚才和他见了面了，他和我差不多，是没有成为办法去经商的，他本来可以成为一个钢琴家的，他十年里一边做生意一边不忘记音乐。到他四十岁时他发觉他成为钢琴家已经不可能了，他就朝歌剧事业里发展。我听出来他是有点名堂的了。
我父亲被我说得都入了迷一样。他露出了很久没有过的苍老的笑纹。他不时地看看墙壁
上我妈的照片，好像在告诉她道：瞧，湘杰回来了，他又继承了我们家的家业！我看我爸有些过度的兴奋和咳嗽，就劝他先睡觉吧。
走到里边的屋子是我的房间。我把我的东西搬进去后，深吸了一下那房间里有多年没有嗅过的气味，这是我家的气味。我才告诉自己，我终于回到了家。我在我的床上躺下时，听到我父亲问我是否肚子饿，冰箱里有些稀饭。我说不饿。等我听到我父亲的入睡的鼾声时我再也睡不着。我忽然想起那辆车里的金大仲，他的样子有种我说不出的味道。我没有告诉我父亲，关于金大仲的歌剧里的女高音是我以前歌剧团里的徐莎丽。而且我没有告诉他，金大仲好像和徐莎丽的关系很不是一般。还有裘莉，我也觉得她就像是处在他们之间的一个角色。我爸是知道我的女友裘莉的，但是，这次回来我和他都不赶提起这事。我心里真是没有底。我回来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歌剧，而不是裘莉。
直到凌晨我听到马路上有响声时，我又来到街上，我这次静静地看了一下马路对面的那幢楼房，晓蓉家窗户非常安静地合上着。我在街上站了很长久。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七、遇见贵人
有些相似的事情总是会出现在一起，像是一个预兆一个。比如，看到天边流星划过的样子，罗妮妹就立刻会遭遇不顺利甚至倒霉的事件。罗妮妹能清晰地记起她有一次看见天上流星奇观，在天边，流星在湛蓝的天际划出了一道明亮的线。这条线是多么的脆弱，一会儿在天际消失了。那次，罗妮妹和她初恋的同学分手了。她没有考上大学，她被安排到一家里弄生产组上班绕漆包线。这以后，每遇到什么风险或者麻烦时，罗妮妹就会联想到天边流星的样子。不错，这二十年来，罗妮妹时常以流星的现象，占卜自己的祸与福。
那时，罗妮妹正在一条著名的马路服装集市上，经营牛仔裤的生意。该说她一直没有正当的职业，高中毕业后她被安排进了一家里弄的小企业上班，那时叫生产组。心灵手巧的罗妮妹早已厌倦了每天在生产组绕漆包线的活儿，而在家里干起了缝纫活。罗妮妹在默默的做着两份职业；一份在生产组的绕漆包线的工作，是为了将来有退休金；另一份是在给当时的服装贩子仿制名牌衣服，是自己的外快活儿。罗妮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给自己烧过香念过经，她冥冥之中感觉自己会有贵人相遇。她很早就梦见过，自己和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在一个风花雪月的乡村，经营起异想天开的生意来。这个梦缠绕她好几个年头了，这个梦里的一个贵人常常与她现实生活中的一个男人，一模一样。他就是那个服装贩子，专门贩卖仿制苹果牌牛仔裤的老板。
那个贩卖仿制牛仔裤的老板，是个肥头大脑的粗粗男人，一看就是不上台面、不务正业的家伙。但罗妮妹天生没有审美观，丑的和美的她都不需要考虑的问题。罗妮妹就是认定她仿制的牛仔裤是不是逼真，是不是畅销。其实这些她也不需要考虑，服装贩子要她仿制的牛仔裤的活，那两年里她都来不及做。罗妮妹是个仿制服装的能手，她仿制的苹果牌的牛仔裤拿到服装街上买，连苹果牌公司的人都分辨不出是假冒的牛仔裤，更加想象不出，是一台缝纫机做的。那个牛仔裤贩子赚了不少钱的同时，还挺关心他的唯一的一个员工的。除了每加工一件牛仔裤的十二元加工费外，服装贩子还每星期带罗妮妹出去玩一次。
那玩一次，不是我们一般的上街溜达溜达的玩，而是有计划有指标的玩。那服装贩子也真是过够穷日子， 有些相似的事情总是会出现在一起。比如，看到流星划过的样子。
罗妮妹在她20几岁时，看见过天上的一次流星奇观，在天边，流星在湛蓝的天际划出了一道明亮的线。这条线是多么的脆弱，一会儿在天际消失了。这以后，每遇到什么风险或者麻烦时，她就会联想到那个流星的样子。不错，近年来，罗妮妹的生活确实像流星一样划过。
罗妮妹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家里的生活，已经像被一颗流星不经意地划过。
三年前，他们家的店铺，因为复兴东路的拓宽工程，让他们店铺前的热闹市口从此消失了。去年，复兴东路的越江隧道工程建设，则完全把他们店铺前的人行道侵占了。这条越江隧道出口的一个巨大的弧线，就像流星划过的轨迹，侵占了罗妮妹夫妇店铺前的人行道。这可怎么办，他们夫妇俩赖以生存的店铺眼看着门庭稀落，无法经营下去了。这个拐角以前是个市口，现在是美丽的隧道出口的弧线的弯点。而且，未来这个弯点上会有人行道的铁栅栏，和一个交通信号灯杆。这里已经没有行人了，人行道窄得只够一只猫来回走动。罗妮妹不想搬走，她的服装生意就靠在这个店铺了。这时候，她在自己的店铺前踌躇时，看见远方的天空好像又出现了流星。
罗妮妹时常以流星的现象，占卜自己的祸与福。
以前这里可是服装市场的出入路口。涌向城隍庙的游客和贩子曾踏破他们夫妇店铺的门槛。人们看见，女孩子总是挽着男友的手，最喜欢涌进他们店铺里看看，作为领行情问价钱开眼界的。游客们习惯看见这店里排列整整齐齐的牛仔裤、短裙和花里胡哨的女孩子用的服饰。中午，店铺里的客人最多，罗妮妹就忙着应酬客人。她每天兴奋的高潮就在这时候。午后高潮退去后，她也退出店铺，她拎着她的闪着鳞片的小包，又去经受另一番高潮。
那是去舞厅、酒吧或者餐厅消磨时光。
罗妮妹的丈夫李钝，从午后冷清的店铺，一直要守到晚上*点种打烊，陪伴他的是一副象棋、扑克牌、五瓶黄酒和四包牡丹牌香烟。李钝今年才四十八岁，常年的酗酒和缺少娱乐，使他看起来像个老头。而他的妻子罗妮妹，则越来越显得后生、苗条和活泼。他们夫妇俩的生命是两极速的，这就带来婚姻的安全问题了。结婚十多年来，李钝一直以为他的妻子是贤惠、勤劳的女人，相夫教女，从在家里踏缝纫机替人家加工衣服开始，到在服装街上开店经营，再到现在在江湖上搞服装串会，她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了。可李钝心里明白，这主要是他妻子投靠的人物有关系。这个人物就是周甫官。
李钝叫周甫官为周老板。但是近年来叫周老板的口气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因为，他发现周甫官已经不是外人了，就像他们家里人了。周甫官可以给罗妮妹送礼物，可以陪罗妮妹出去逛街，可以一起去跳舞，甚至以后他俩可以一起去江湖上串会。好在多年来，他们夫妇俩都默认了彼此的潜规则：比如李钝要每天喝老酒、打麻将的，比如罗妮妹每天要和周甫官出去玩的。他们的女儿琳琳五六岁时，就默认了他们家了有个叔叔。他就是周甫官。
周甫官在罗妮妹夫妇家出现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周甫官帮助他们家度过了一个一个的难关，帮助罗妮妹从裁缝变成做服装生意的，帮助她家开店铺，还帮助李钝从一个单位辞掉后有了经营店铺的机会。当然，周甫官不是省油的灯，他每次来李钝家玩，就是请李钝喝酒抽烟，当着李钝的面，和罗妮妹一起去外面谈生意。周甫官陪着罗妮妹去舞厅玩，或者到高级的宾馆里开销一顿，还给罗妮妹买她喜欢的东西。早几年，他俩出去了再晚，罗妮妹都会回家来的，后来自从他俩开始搞起了“串会”的生意后，罗妮妹常常夜不归家，她和周甫官在江湖上游弋。
当然，这个时候李钝的人生正好是他最低落的时候。他失业了。他被他工作了十一的政府食堂里辞退了，说是精简机构，给他每月六百元工资回家。李钝就是从这个时候酗酒的，也是从这个时候爱上打麻将的。他和罗妮妹的夫妻生活实质上已经停止了，但是他俩从来没有想到要离婚的。李钝默认了自己妻子常年和一个男人在江湖上“串会”，他已经麻木了。
那时，罗尼妹发生了她人生的急剧变化。她迫切地需要赚钱，迫切地需要男人。
她的丈夫已经好几年没有对她有过性趣了。罗妮妹从周甫官那里得到了补偿和对比。她觉得自己三十五时才真正做女人了。每次罗妮妹“串会”回来，总是要给李钝买些好的香烟和酒，她回到家里时，出乎意料地对丈夫特别关爱和理性。一则她觉得李钝心里一定很痛苦或者别扭，但是他没有怨言一句；二则她觉得，目前的状况是她最理想的，她适合在外面闯而他适合居家看店。她还是有良心的，这是她女儿的爸，她女儿不能没有爸。罗妮妹在江湖上“串会”有三四年了，罗妮妹暗地里明白，如果她丈夫李钝要闹情绪的话，她是不能这样舒坦地在江湖上“串会”的。罗妮妹有一点还是正确的，他在“串会”赚的钱一份不差地向自己的丈夫如实报告的。
自从罗妮妹和周甫官经营起“串会”生意以来，非常奇怪的是，他们夫妇俩还相敬如宾一般。尤其在外人面前，他俩好像换了胎骨。这是因为，现在他们家里的取得了各方面的平衡；感情上的，经济上的，和面子上的。李钝希望罗妮妹经常到江湖上串会去，他独自在店里，和一个女孩子营业员有非常深厚话说，但是，罗妮妹在店里时，那女孩子沉默不语。而罗妮妹在经济上给了李钝非常舒服的补贴。当然，最重要的是，周甫官在他们家里起到了救星和破坏者的美好角色。
他俩是一对江湖情人！裘莉说。
裘莉跟我说起周甫官和罗妮妹的事来，眉飞色舞。我听了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我走后的几年，歌剧团里竟然脱胎换骨了，变成了一对情人的歌舞剧团，我想象不出周甫官那时候跟一个服装贩子的走上江湖的契机是什么。我正在纳闷时，裘莉嘟囔着说：嗨，我真是奇怪，快有七八年下来了，罗妮妹的老公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状况？
我的思绪又一次被打乱，我说，你不是说他老公失业了吗？他大概要靠着罗妮妹生活，就忍气吞声了。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想到裘莉朝我白了一下眼，或许我说对了，她把对罗妮妹丈夫的不满，也连带到我的身上。她对女人的看法总是很尖锐的。接着，裘莉还是同情地说道，不过，这几年里，罗妮妹确实很是个角色，她养活了两个男人，她也有力地控制着两个男人。裘莉说道，要不，昨天晚上周甫官会这么乖乖地和罗妮妹连夜去杭州的！
此刻，裘莉告诉我说，罗妮妹肯定和周甫官正在去杭州的路上。杭州是他俩的天堂，他们要在杭州市郊的一个小城镇上办个春季的“串会”。
裘莉向我说起罗妮妹和周甫官之间的*韵事，试图增添我经纪歌剧时的花絮。她一下子从他们的早年有染，江湖演出过渡到近几年的“串会”生意经上的事。
我突然问道：到底什么是“串会”？裘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所谓的串会，是罗妮妹和周甫官俩发明的，确切地说，是罗妮妹的创意，就是像巡回演出一样的展销服装的意思。*年的时候，还没有会展这个概念，那时，周甫官管理的歌剧团几乎要垮了，歌剧早已不演了，演出市场一时出现了真空。剧团演员都走了，连指挥也去北京发展了。在歌剧团演出市场日益萎缩和剧目青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