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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敌人的圈套。”
我说:“还有呢?”
米薇说:“没有了。”
“还有和喜欢的女人Zuo爱你没说。”我说。
“我又不是你喜欢的女人。”米薇说。
“谁说你不是?”我说。
米薇说:“谁说我是?”
“我说你是。”
“是吗?”
“快说!周公是怎么解释的?”
米薇说:“周公说,男人梦见与喜欢的女人Zuo爱,是祥瑞,很快要结为伉俪。彰大市长,你说得不对吧?”
“要说不对,是周公说得不对,”我说,突然一愣,“咦,周公怎么会说白话文呢?不对!你蒙我!”
米薇说:“我没蒙你,这是《周公解梦》白话本,翻译过的!它一直在我的床头上,我天天都看。你不信就算,反正书里是这么说的。”
“好,我信!”我说。
“可是……”米薇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我觉得周公说得不对。”米薇说。
“什么不对?”我说,“我觉得你很迷信周公的嘛。”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我是你喜欢的女人,”米薇说,“可是我们怎么又可能结为伉俪呢?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说。
“我们俩至多只能相爱,不可能结为夫妻。”
“为什么?”
“因为我不配。”
“说什么呢,要说不配,也是我不配。”我说。
“我不配。”米薇说。
“我不配。”我说。
“是我不配!”
“是我不配!”
“我太任性了!”
“我年纪比你大得太多,而且有过婚史。”
“我觉得自己现在好脏好脏!”
“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天底下最丑陋可耻的男人。”
“你现在是大市长,我不想攀龙附凤。”
“你年轻貌美,鲜花怎可插在牛粪上。”
“总之是我不配。”米薇说。
“总之是我不配。”我说。
“但是我爱你!”米薇说。
“我也……”
我脱口说了两个字,剩下的字“爱你”就被堵在了喉咙里,像是被卡在枪膛里的子弹一样。这是爱情的子弹,在击发之后却没有射出枪管,当然也不可能打中爱人的胸膛。这是我人为或故意制造的事故,目的是避免米薇受害。爱有时候比恨更能使人受伤、致命。至少对米薇我不能说爱,现在不能。
票据让我眼花缭乱
米薇当然也知道我堵在喉咙里的字眼,但她没有逼迫或诱使我把字眼勾引出来。她以沉默对待或回应我的决断和无情。我能想象她在电话那头的失望和难过,她黯然神伤的漂亮脸蛋,颤栗的唇齿以及滴落在《周公解梦》上的酸楚泪珠。
“对不起,米薇。”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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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副市长,你要当心。”米薇说,“别陷入敌人的圈套。”
“圈套?敌人?”我说,“什么圈套?谁又是我的敌人?”
米薇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提醒我别陷入敌人的圈套?”
“因为你梦见和不喜欢的女人Zuo爱了。”
我这才恍然觉悟米薇的话中真意,她在判断她自己不是我彰文联喜欢的女人。前面的话是在套我,后面的一句才是要害。
“这不是真的,米薇!”我说,“只是梦……”
米薇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这两个梦把我和米薇弄的。
秘书蒙非打电话过来,接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米薇反打过来,结果不是。蒙非问我今天要不要去医院看杨局长。我看着窗外的雨,说不去。
今天一天基本上就待在房间里看书。书是我从宁阳带来的,是作家东西赠我的小说集《我为什么没有小蜜》。
10月13日 雨
今天冒雨去医院看了杨婉秋局长。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在医院向杨婉秋汇报工作的教育局副局长唐进打电话来说,杨婉秋局长昏迷过去了。
到医院的时候,杨婉秋局长已经在急救室里。我们只能从急救室的玻璃窗看望她。“我们”是指杨婉秋治疗领导小组的全体成员。
大夫护士在杨婉秋局长身边和身上忙乎着,真正的治疗者是他们,我们只是看他们治疗。
杨婉秋局长仍然在昏迷中,我看着与我们共同等待她苏醒的姜小勇,说怎么回事?前两天杨局长的状态还是蛮好的嘛。姜小勇看看一脸忧愁的唐进,说你问他。
唐进说:“杨局长正在签字的时候,她突然就……”
“签字?你让杨局长签什么字?”我说,责备的口气。
唐进看看旁边的人,看看手里的包,想说不说的样子。
我把唐进叫到一边,就在距离急救室较远的卫生间外,我说好了,说吧。
唐进说:“上午,我来到医院,看到杨局长精神状态蛮好的,于是我就趁这个机会跟她汇报教育局的工作。工作汇报完后,我就拿出必须由她签的文件呀发票呀让她签字,签着签着,杨局长就突然昏迷过去了。”说着,唐进从包里抽出一大扎票据,“喏,就是签这个的时候,还有一半没签呢。”
我要过票据,翻了翻。名目繁杂数额巨细的票据让我眼花缭乱。我指着一张只有五元钱的矿泉水的发票,对唐进说:“这么小的一张发票,也要杨局长签字?”
唐进点头,“是的。还有比这更小的呢,两元的,都要杨局长签字同意,才能报销。”
“为什么?”
“因为她是法人代表。”
“可法人代表现在病了!”我说。
“病了也还是法人代表。”
“她要是……病下去呢?”我说。
“那也得拿到病床上,让她签。”唐进说。
我盯着唐进,说:“你们有几个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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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
“两个副局长,”我说,“就没有一个敢签这种五元十元的买矿泉水、墨水的发票?”
“不是不敢,”唐进说,“是不能。”
“什么意思?”
“因为不是杨局长的签字同意,发票是不能报销的,或者说是无效的,包括文件。除非……”
“说吧,除非什么?”我说。
“除非有杨局长的授权。”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你们几个副局长,还没有谁获得签字有效的权力?”我说。
“是这样。”
我把发票还给唐进,说:“放心吧。”
唐进看着我。
“杨局长会醒过来的,”我说,“因为还有那么多发票等她签字,她一定惦记着,会醒过来,放心吧。”
唐进听了这话,有点失望。但他还是挤出笑容,装做乐观的样子,夹着鼓囊囊的包,向急救室走去。
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杨局长醒来的消息。
10月14日 晴
今天上午,姜市长从宁阳飞来了广州,探视他的夫人。
市长夫人仍在昏迷着,不知道市长的到来。
而市长来去匆匆,在夫人身边待了一个小时,又打道回府了。
临走,姜市长抓着我的手臂,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我。但通过他的眼神,我看明白了他的忧心和对我的信任。
我说:“姜市长,您放心回去吧。这里一切有我。”我看看也在一旁的姜小勇,“还有小勇。”
姜市长看看儿子姜小勇,说:“你要听彰副市长的。”
姜小勇看了我一眼,对他父亲点点头。
姜市长没有让我送他去机场,也不让姜小勇送。他打了一部出租车走了。
随后,从宁阳开来的两部车到了广州。我把配属我的那部别克车连同司机韦海交给了姜小勇。
姜小勇说:“司机就免了,我自己能开。”
司机韦海把车钥匙给我,我又把钥匙给了姜小勇。姜小勇说了一声谢了,把车开走。
司机韦海愣愣地看着他固定的车驾,被别人开走,就好像自己的饭碗被别人剥夺了一样。
我说:“韦海,车子只是暂时让姜小勇用一用,等市长夫人病……好了,他会把车还给我们的。”
口无遮拦的韦海说:“市长夫人的病能好得了么?”
我说:“能好,不然我们来这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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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海说:“我现在干嘛?没车开了。”
“在广州玩几天。”我说。
“几天以后呢?”韦海说。
我说:“继续玩。”
有钱能使鬼推磨
10月15日 晴
主治大夫今天跟我说,杨局长复苏的希望是零。
我说大夫,您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我们的市长夫人好吗?治疗经费我们是绝对有保障的!
大夫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说那是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夫反问我。他的态度不像医学专家,而更像社会学家。
我说:“如果可能的话,但愿如此。”
“你错了,”大夫说,“癌不是鬼,而是魔。在魔面前,人类暂时还无法控制它,包括钱。”
“我知道,”我说,“那么,魔还能让市长夫人留在世上多长时间?”
大夫不假思索,“顶多半个月。”
大夫对市长夫人的判决让我心里打鼓。才有半个月,市长夫人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我也需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卸掉肩上的担子,就是说,杨婉秋同志治疗领导小组,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解散。
一个人生命的最后半个月,对自己有多重要?对其他人有多重要?
这两个问题,我是不是都要思考?
10月16日 晴
今天召集杨婉秋治疗领导小组开了个会。我通报了市长夫人的病情。我说根据医院主治大夫的诊断,杨婉秋局长的病正在进一步的恶化,十分危险。但是医院方面已经答应尽最大的努力给予救治,争取创造奇迹。我们作为杨婉秋同志治疗领导小组的成员,一定要继续坚守岗位,各负其责,不能出现任何疏漏。关于杨婉秋同志生命以及身份的重要性或重要意义,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明白。杨婉秋同志是宁阳市的教育局局长,是我们宁阳市政府的重要干部。她同时又是我们宁阳市姜春文市长的夫人,与姜市长是一对恩爱夫妻。所以杨婉秋同志的安危,牵动着市长的心,关系着市政府工作的大局!为杨婉秋同志的治疗全心全意地服务和工作,就是替市长分忧,顾全大局!大家的认识要充分提高到这一高度上来。前天,姜市长来看望他夫人,临走的时候,嘱咐我代表他,向各位表示感谢!我相信各位的诚意和辛苦,市长是不会忘记的!
我像李论教导我一样说了一大番亦真亦假的话,没想到也能使在座的听众为之动容。我看到被我的话惊动、感动的人,无不闻声色变,他们的脸上挂上了乌云,有的人的眼睛还下起了泪雨。我知道他们的忧伤和激动,不是因为我的话,而是我的话中关于市长夫人急遽恶化的病情和市长亲切的问候!他们的表情绝对真实!我感觉我像是一名导演,但我却感觉不出他们像是演员。
最后小组成员纷纷表态,像忠诚的战士一样向我请求:彰副市长,你下指示吧,现在要我们怎么办?
我说:祈祷。
10月17日 阴
今天在宾馆房间里看了一天书,读完了作家东西的小说集《我为什么没有小蜜》。小说回味无穷又令人忍俊不禁,想给东西打个电话谈谈感受,这才发觉电话号码本留在宁阳了,手机里也没存有东西的号码,只好作罢。
又及,在医院值班的教育局副局长唐进来报,杨局长依然昏迷不醒。他还惦记着那一扎杨局长尚未签完的发票。我告诉他说,你就不能再等半个月么?唐进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说半个月?杨局长能醒过来?是医生说的吗?我说是我说的。唐进一愣,然后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头说哦,我知道了,半个月,半个月……他喃喃自语,脸上是幻想的表情。我说你知道什么?唐进一怔,说,啊?我祈祷,祈祷。
唐进是在祈祷自己获得在发票上签字权力的那一天,我想。
10月18日晴
我必须对下面四个人刮目相看:蒙非、金虹、奉鲜明、蓝启璋。因为他们成为了我打牌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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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得较晚,今天上午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因为已无书可读,我想去书店买些书。
路过蒙非房间的时候,我想何不叫他跟我一起去。蒙非是学中文出身的,想来读书志趣与我一样。于是我敲蒙非的房门。
蒙非问谁呀?他的声音很有些警惕性。
我说我,彰文联。
蒙非把门打开,一脸的惊惶。
我说你忙,那我不打搅了。
蒙非说不,不忙。
我的目光越过蒙非的肩膀,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