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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自然不差,李贤此时若非拿着洛阳令的凭信,哪怕他是亲王,这犯禁也未必能讨到好。虽说心头还有一个大疙瘩没有解开,但他还是点点头一抖缰绳,瞬间疾驰了出去。在盛允文跟上之后,张坚韦韬互相望了一眼,同时感到茫然。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归义坊住着众多高官,房家虽然是名门,但在其中还不算顶尖的富贵户。这么一场火一起,左邻右舍的主人家少不得派来不少仆役帮忙,人多力量大,火势渐渐地被控制了下去。然而,让房先忠忧心忡忡的却不是这祝融肆虐,而是女儿的伤势。
一个侍女匆匆进来,见房先忠面色铁青,心中便有些怯意,说话更是结结巴巴的:“老爷,大夫,大夫说……”
“大夫都说了什么,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吃这疾言厉色一吓,那侍女的话登时全都憋了回去,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那里簌簌发抖地啼哭了起来。房先忠正在气头上,冷不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声喝道:“哭什么,人都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正在这当口,外头一溜烟地窜进来一个管事,他却比那侍女领颜色的多,赶在房先忠发火之前,利索地行了一个礼:“老爷,是沛王殿下来了!”
沛王李贤?
房先忠不禁感到莫名其妙,李贤分明住在修文坊,赶到这里不但有很长的路,而且要穿过洛水,就是耳报神再灵,这外头可是在宵禁呢!疑惑归疑惑,他却也不会把这样一个尊贵的人拦在外边,慌忙亲自出门迎接。
见了房先忠,随口寒暄了两句,李贤便打发走了无关人等,随即直截了当问起了房芙蓉遇袭的事。发觉房先忠面上似有犹豫疑惑,他略一思忖,索性把今天贺兰烟和屈突申若遇袭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又暗自点出洛阳县衙那边初步审案的经过。
房先忠原先还以为李贤是单单为女儿而来,心中自然是黯然惋惜。等听李贤说完,他就再也撑不住了,两只手微微颤抖不说,就连嘴唇也打起了哆嗦。他死去的父亲平定陈硕真之乱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却也知道那是大逆不道的造反。如今若真是反贼卷土重来而伤人,不但会伤到先父的声誉,更会引起一场大乱子!
“殿下,我如今方寸已乱,此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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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也不等房先忠把话说完,又追问道:“令千金的伤势如何?”
问起这事,房先忠这才想起刚刚那个侍女并未把女儿的伤势交待清楚,一时间更是心急如焚,想想也顾不上其他,竟是抛下李贤亲自往后房去,足足过了一刻钟方才转回来,眉宇间尽是忧色。
“小女左肩中了一刀,兼且又落了水,如今还未苏醒过来。唉,好在她那几个婢女忠心救主,否则只怕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芙蓉平日待她们很好,若是知道她们都死了,只怕是……”
见房先忠连连叹息,一副难以自主的模样,李贤更是觉得烦燥,索性站起身在大厅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脑海中时而浮现出房芙蓉的倩影,时而想到那几个可怜的婢女,忍不住也重重叹息了一声,但更多的却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居然对女人动手,这都是哪个混账东西干的好事!这次他真的怒了,就是把整个洛阳翻过来,他也非把那只手揪出来不可!
第三百七十四章 … 心急火燎,提脚踹门
房先忠的禁口令下,房家大火外加房芙蓉遇刺受伤的隐瞒了下来。对外只说是家里不小心失火,以至于女儿和几个婢女被烧伤。这只是家事的范畴,因此左邻右舍的高官们派人慰问了一下,这事情也就暂时过去了。至于什么李贤登门造访之类的事,寻常人更是无从得知。
而屈突申若和小丫头则是在次日被李贤用马车严严实实地装回了家中,请来了当初自己荐进宫的秦鸣鹤负责诊治,他又在内内外外全部换上了自己信得过的人,严格封锁了一切消息。做完了这一切,他方才想起这两人当初是应徐嫣然之邀方才遭此一劫。
“那天徐嫣然到底找你们两个干吗去了?”
面对李贤板着脸的盘问,贺兰烟偷瞟了屈突申若一眼,见她丝毫没有接话茬的打算,只得闷闷地说:“袁天罡袁真人正好到洛阳来,正好住在徐家的一处道观中,徐嫣然正在向袁真人请教一些道家问题,又说袁真人想见见我和申若姐姐,所以我们才去的,谁知道……”
小丫头嗫嚅着不敢再往下说,殊不知李贤闻言几乎跳了起来。他当初见过袁天罡的事并无多少人得知,而他对于这位活神仙也有很深的印象。至少,这白胡子老头绝非郭行真这样的神棍,明显是精通纬之术的。
这年头的人都信神佛,更不用说名声在外地袁天罡了。所以小丫头和大姊头听说是袁天罡出口邀人,兴冲冲前去赴约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巧就巧在两个人是从徐家出来遇袭。转念一想,心里恼火的他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甩门出去。
贺兰烟少有看见李贤这样的表情,心里不免着慌。想要追出去,又想到自己伤势未愈,他关照自己不准出门,于是只能求救似的看着屈突申若:“申若姐姐,你看六郎他……他不是准备去徐家兴师问罪吧?”
“他那家伙平时看上去嬉皮笑脸,真正火大的时候什么干不出来?”屈突申若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戏谑地瞅了贺兰烟一眼,眨眨眼笑道:“你不是一直担心徐嫣然会抢去你地情郎么。如今六郎前去兴师问罪岂不是正好?”
“申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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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贺兰烟一瞬间面色通红,显然已经恼了,屈突申若这才收起了玩笑之意,起身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六郎不是个莽撞人,大约是另有盘算,与其操心他,还不如想想你身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上回还取笑我,今天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一大一小你眼望我眼。苍白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摄人心魄的笑容,竟是说不出的动人。
徐家虽说如今在朝堂上并未占着实职,但姑侄侍奉两代天子。又是世家名门,这门楣自然是光鲜,要说那宅邸甚至还是高宗皇帝御赐的。李贤刚准备拐进徐家所在的那条十字小巷,谁知另一个方向竟是来了意料之外地人。他愣神的当口,对方也是说不出的尴尬。
“沛王殿下。”
“原来是长孙兄。”
两人在马上同时欠了欠身算是见过,随即不着边际地闲聊了几句。然而。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贤方才得知长孙延的目标也在徐家,顿时更惊诧了。转念一想。上次银泉寺那件事,众女自是守口如瓶,徐嫣然应该也没有泄露出去,所以徐家和长孙家的交情仍在。奇Qisuu。com书可即便如此,这长孙延曾经对徐嫣然做出那样的事,居然还敢上门?
“我当初能够回京是徐大人向陛下求的情,当初是我不懂事,所以如今自当弥补。”长孙延尴尬了一阵子,就索性坦然道,“徐家对我有恩,殿下为我绝了心腹大患,我更是铭记在心,不敢稍忘!”
这长孙延看来还真是变了个人,看来,这一是人成熟了,二来在中书省厮混那么几年,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李贤一面在心中感叹,一面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即策马和长孙延并行,少不得亲切关怀了一下人家家里的状况。待听说长孙延已经添了一个儿子,他便爽快地扯下腰间一块玉佩塞了过去,硬是让长孙延收下。别看那玉佩,却是来自西域的好货色,还是他老妈赐下地!
“这算起来那还是我的表外甥,我这酒没有去喝上一杯,礼却不能忘!”
客套了一番之后,待长孙延收下,他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耳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殿下,有一件事……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贤愕然回头一看,见长孙延表情有些古怪,便随口笑道:“表兄有话但说无妨,你我又不是外人!”
一句表兄让长孙延为之一愣,脸色挣扎了一下,继而又平静了下来:“我昨日在中书省看到
疏,是吐谷浑弘化公主送来的,言道是国内有人暗通吐蕃小股兵力常常骚扰他们地边境。这几年,吐蕃因为内部不靖,似乎都只是小股骚扰,可西边苏大将军新丧,他们却似乎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大举进袭的意思,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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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李贤仿佛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但细细思索了一阵子,却仍然没有什么头绪,一时间策马站在路当中陷入了苦恼之中。良久,他左手轻轻一拍脑袋,暂时把这些想不通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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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表兄对西北的情形如此留心,只是你既有疑心,怎么不对上官相公或是其他人说,就算是对太子五哥禀报一声,也比对我说管事得多嘛!”
长孙延却露出了苦笑:“我这官职乃是陛下起意授予,人微言轻,怎敢说道这样的大事?就是和别人提起,也不过是笑话罢了!再说,别人以为殿下是个闲王,我却知道,殿下是贤王,不是么?”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李贤顿时没话可说了,遂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和各方人士进行商榷,这才继续前行。到了徐家,长孙延求见徐齐聘,而李贤则是指名道姓地说是要见徐嫣然,这顿时让几个仆役瞠目结舌。
自家小姐和这位沛王曾经的暧昧传闻不是已经证明是谣言了么,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疑惑归疑惑,某个管事还是上前陪笑道:“殿下来地很不巧,小姐今儿个正好上至虚观去了,同行地还有……还有楚遥。”
他这话中间忽然打了个顿,硬生生地变成了楚遥,李贤自是心中有数,不消说,那个被隐去地某人定然是袁天罡没错。一想到至德观,他便想到了三年前发生在其中的某桩命案,紧接着又想到了正在并州地狄仁杰和蓉娘,这心里禁不住浮想联翩。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只见长孙延正在用迷惑的目光看着他,那帮仆役则是个个面色古怪。他哪里在乎这些人的眼神,嘿嘿一笑调转马头就走,留下一帮人在那里继续揣度。
然而,他巴巴地赶到至虚观,这大门口却是张贴了老大一张告示,言道是今日修葺正殿,不对外开放,两个知客道人在那里有礼有节地打发一群香客,态度好不坚决。而李贤在不远处观望了一会,派了张坚韦韬上去交涉,就说沛王府有人要见至虚观主,却仍被那知客道一口回绝,这顿时让他心头火起。
冷不丁想起自己当初爬墙去见袁天罡的情景,他忍不住回头一瞅,结果却没看见盛允文。这才想起,今儿个一早他就派盛允文去找霍怀恩了,眼下跟着他的只有张坚韦韬和两名典卫。这些人上阵打打杀杀还行,但想要带着他飞天遁地却是想都不要想。
“去侧门看看!”
见张坚韦韬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冷冷撂下一句话,便一夹马腹转去了旁边的小巷,行过一段路之后,终于找到了侧门,但这里照旧是两扇门紧闭。此时此刻,一想到从昨儿个晚上到今天,仿佛是诸事不顺,他忽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下马之后冲着那两扇大门狠狠踹了一脚。
砰地一声,这含怒一脚之下,那两扇大门登时摇晃了几下,最后仍是岿然不动。此时,李贤便转头对目瞪口呆的张坚韦韬和两个典卫吩咐道:“给我把门砸开!”
砸开?张坚韦韬虽说都不是怕事的主,此时仍不由瞠目结舌。这至虚观可是受过敕封的,李贤居然要砸人家的门?他们正想劝说一二,谁知那两个典卫却是唯李贤之命是瞻的主,齐齐下马便抡着兵器砸门,一点犹豫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张坚韦韬两兄弟对视一眼,随即没奈何地上前去,正准备加入砸门大军的当口,那两扇大门终于不堪重负,嘎吱嘎吱响了几声后,终于向后倒去。
刚刚外头有人踢门的时候,道观中就有道士察觉了动静,但却没想到来人会如此胆大包天,轰然巨响和烟尘阵阵当中,几个小道士一片慌乱,待看见几个气势汹汹的人从门口闯入,某个小道士便乍着胆子质问道:“何方狂徒,竟敢擅闯至虚观!”
“是你家李爷爷!”李贤大步上前,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袁天罡那个老牛鼻子在哪里!”
第三百七十五章 … 再见袁天罡,事情大条了
唐无隐士。
这话绝对是道破了唐人的心理状态。当隐士是需要金钱支撑的,你一个从小读书不会农耕的人会去耕地,会去放牛,会去砍柴?那绝对是扯淡!要隐居,至少需要长工耕地,书童服侍,最好更有红袖添香,无一不需要诺大的开销。而即便是游方天下的那些道士,若是没有一定的名头,哪来的路费饮食吃住?
袁天罡算不上隐士,早在隋末,他就已经颇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