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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了你以后,我开始渐渐放弃对她的等待。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但是在三顺为他的话感到欣喜之前他用奇怪的表情说了些奇怪的话:“看到你,我就会产生两种想法。放弃等待?还是该等到底?”
“看到……我?为什么?”
“你和她很像。说来奇怪,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我经常能从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他的话还是证明他爱的是那个女人。三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悲惨,眼看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一边掉眼泪一边打嗝可真是糗大了。
道营伸手将三顺垂下的脸庞抬向自己。只见她的鼻子已经红肿成了一个大草莓,眼睛因为强忍住泪水而变得通红。他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她,平静的神情取代了常见的讥讽的表情。
“可是,我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你了。最初这种感觉还不那么强烈,但现在越陷越深,所以我的心很乱,因为我的记忆里还留有那个她,还留有和她的一些美好的回忆,如果同时喜欢上你,那我该怎么办?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过了近一年,可我越来越舍不得放开你。我甚至受不了你和以前的男友见面。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产生这种感情,我自己也感到很奇怪,同时也很伤感。我对你的这种感情让我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因为她说过会再回到我身边,但我却并没有发誓会等她,这样一来就像是我违背了约定,所以虽然她离我而去,但事实上在感情上还是我抛弃了她。因此我才茫然地反复思量五年这个数字。
“你在同一处海边分别看过夏天的海和冬天的海吗?”
“没有。”
虽然她知道这两个季节是看海的最合适的季节,但是作为靠工资生活、又忙碌又懒惰的她来说,是没有机会每个季节都去旅游的。可是为什么说到了海?
这时,道营向她讲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大海的经历。
“有年夏天去东海海边看海,那里的海是一片青绿,似暗似明的色彩让人陶醉,因此我在冬天的时候又去了一次,但看到海的那一刹那,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道营向瞪大了眼睛听他讲述的三顺接着说道:“分明是同一处地方,同一处海岸,同一片天空和同一处沙滩,但夏天见到的那青绿色的大海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的海竟是灰色的,波涛是白色的,天空比海的颜色还要模糊,呈深深的银灰色。青绿色的世界变成了灰色世界。同一处地方随着时间的变化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变化之大简直让人害怕,就像转眼之间我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一样。”
三顺全然不知他为什么要讲这些。他从头到尾的讲述让喜欢直接明了的她很是为难。他说过他喜欢她,但是却说并不确定是否是真心喜欢她。他说过不是在等待那个离他而去的柳希真,但是却说因为没有能够守住那份等待而觉得对不起希真。
三顺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境和道营一样混乱。道营接着对一头雾水的她讲述了关于海的故事的结局:
“我要确认一下那个她是否就像这大海。从她离我而去以后柳希真这个女人对我来说似乎就变成了灰色的大海,虽然不知道她是否会回来。但随着她说要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随着我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我就越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我想,我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就会立刻知道我心里爱着的究竟是谁。”
“你是说你想知道她究竟是青绿色的海洋还是灰色的海洋?”
她简单明了地直指核心。这与她矮矮胖胖而又单纯的外表似乎不很相称。
“是的。”
“就算见到她,也还是不能保证以后会继续留在我身边?”
“是的。”
三顺叹了一口气。哎哟,头好疼啊,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人是完全属于我的?为什么我的爱情都是那么的复杂?
她并不掩饰自己茫然的表情,问那个刁难自己的男人:“归根结底,你是在没有和那个女人彻底分手的情况下对我作出非分行动的,这不也是脚踏两只船吗?你还记得咱们的合同吧,合同上明明写着不许脚踏两只船。你和那个叫闵贤宇的家伙到底有什么不同?”
听到三顺竟把自己和那个可恶的家伙当一路人看待,道营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只见三顺用清澈的眸子望着他,仿佛这时如果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谬论的话,她会当场跑出这个房间似的。望着三顺的眸子,道营默认了她的指责。
半晌,他回答道:“我只是不愿意说谎而已。”
正如他所说,他和贤宇的差异便是他没有撒谎。但只因为这个就得到满足了的话,形势会对三顺很不利的。如果换成是二英姐姐,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一定会说:快从房间里出去,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但是她是金三顺而不是金二英,只听她无可奈何地笑道:“这么说我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哕,想像那个女人一样离你而去也是行不通的,因为我还要还清欠你的债。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道营默默地用手指抚摸着三顺圆圆的脸庞,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上你了吗?”
在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形势下,仅因为这一句话便心跳加速的三顺,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像个傻瓜。姐姐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加上一句:不是像傻瓜,而是你本身就是个傻瓜。
我能和你一起共享幸福吗? 我爸爸这样说过
我爸爸这样说过:
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所以我要好好活着,嫁个好人家;我的姐姐们也有好好活着的责任。
坐着聊了没多久,就开始感觉到累了,一开始并不是想这样,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肩并肩地躺在卧室的床上。只脱了皮鞋和夹克,衣服还是完整地穿在身上,就和以前去录像厅的时候一样。
对这个自己越来越喜欢同时越来越感兴趣的女人,突然间,男人间起了以前没有勇气问的问题——为什么你最近这么需要钱?
“在我家,我没有单独的房间,却有我的花园。但是由于我爸爸给别人担保,中间被担保人出事了,我那有花园的家要被拍卖而没有了。”说着这个老土的理由,她的脸因有点不好意思而变红了。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就像花儿一样。有着花一样的脸的这个女孩儿一直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自己的家人。“给我们提供花园的爸爸,整天训斥我最近为什么不去相亲的妈妈,聪明漂亮、偶尔让人生气但是又非常善良的二姐,家里的顶梁柱弟弟,为照顾好生病的姐夫而去农村采药草的大姐,还有就是大姐留下的侄子。”
“多好啊,你,能和你的家人一直在一起,不分开。”道营说。这时,道营想起了和自己已经失去的家人度过的最后的一个有着金黄色阳光的下午。关于那天下午,道营翻来覆去地想过很多次。太阳下山回家的时候,自己从看上去很疲惫的哥哥的手里接过了钥匙……如果当时自己不驾车的话,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呢?
已经五年过去,他对倾听自己身世的三顺露出了自嘲的微笑后接着说道:“如果那样的话,哥哥和嫂子现在还活着;七岁的美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能说话,而是会在我弹钢琴的时候伴着音乐给我唱歌了;我的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到下雨天就刺痛难忍。”
“离别的那天,我的脸一定显得格外的苍白。如果不是她走了,我也就不会这样稀里糊涂地等着她。虽然我的身体还活着,但是我的心早已经死了。如果那天我不驾车出去的话,我人生里风华正茂的时期也不会像葬礼一样的度过。”
静静听着道营遭遇的三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轻声地说道:
“但是哪有什么如果啊?”
道营好像同意刚刚打完嗝的三顺的话似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没有用的,但因为是他驾车出的车祸,所以尽管知道三顺说得没错,心里却仍然不能放弃那样的假设:如果那天我不去,如果我不从哥哥手里接过钥匙,如果我不从我认为的那条近路走的话,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
道营的沉思因躺在他旁边的三顺那柔软的手而被打断,曾经很多次都是道营抚摸着三顺的脸,而现在却是三顺在摸着道营的脸。轻轻的,好像是告诉他不要再为此事而难过了。
“难道现在还不应该幸福地活着吗?你和我。”
她那从容不迫的声音和温柔的手使他的眼角变湿润了。他不想让女孩子看见他哭的样子就把自己的脸埋在女孩子的怀里,两手抱着她的身体轻声地说:“你,应该好好地幸福地活着,但是我没有幸福活着的权利了。”
那一瞬间,三顺慌了,她慌极了。第一是因为从来没有和一个男的在床上这样的靠近,这样紧紧地拥在一起。如果让妈妈或者是二英姐姐看到了,那将是……还有就是为什么道营偏偏将头埋在她的肉最多的部位。
这个姿势让她觉得很惊慌,再有就是关于道营有没有幸福的权利。三顺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对自己是一个很为难的问题。这时她应该怎么回答呢?不经意说错了的话,喜欢嘲笑人的道营说不定又会嘲笑自己。
想了很久的三顺最后吞吞吐吐地回答说:
“对了,我的爸爸说过,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所以我要好好活着,嫁个好人家;我的姐姐们也有好好活着的责任。”
三顺非常认真的回答完全不像是宪法所说的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那样刻板,就这样说明自己要有幸福生活的理由还是让她紧张得满头大汗。
“道营,如果一直为了应不应该追求幸福这件事整日苦恼,压力很重,最后变得像老光棍儿一样的话,你的妈妈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不是吗?”
就在这一刻,这一瞬间,三顺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将头埋在自己肚子上的道营“噗”地笑了。同时三顺也感觉到了道营均匀的呼吸。整天叫我不要这样笑的道营现在竟然在自己的肚子上笑个不停。
不管三顺怎样地想把道营的头从自己的肚子上移开,道营还是把头一直深深地埋在里边,笑到最后道营轻声地对三顺说:
“我真的很喜欢你,一看到你就想笑。”
他是说我可笑吗?听到一个男的对自己说想笑是好的意思,还是不好的意思?
道营像是看出了三顺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笑着说:
“是好的意思啊。”
三顺这才放心,直到过了一会儿他的低声在她耳边响起。
“现在我可以想像我如果抱住你会是什么样子。”
说实话,三顺很害怕,她想起了他相亲时对来相亲的女孩子说的话。
——对了。你能不能想像到你和我接吻、拥抱。最终在一张床上缠绵?
——我不能想像在对你一点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和你接吻、微爱,最终完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和他来到了这个宾馆是这样的突然,现在,台灯发出的光渲染成一片,一起躺着的大床,这一切都开始变得那样的令人毛骨悚然。在巴黎时和闵贤字也有过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当时不管怎么说,逃过了一劫,但是现在?
不知不觉地埋在三顺怀里的道营的脸开始慢慢地向三顺的脸逼过来。
这不可以!三顺虽然喜欢这个人,但是她不想和正在等着别的女孩子的道营有身体的接触。她非常紧张,她想告诉他说不行。道营用非常严肃的神情注视着她,猛地在三顺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躺在三顺身旁看着天花板这样说道:“还是下次吧!”
今天真是经历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说这句话的几秒钟之前,这个黑暗的夜晚是那样地让她极度紧张。躺在道营怀里的三顺这样想。
不知不觉地,三顺在混杂着面霜和香烟气息的他的怀中睡着了,好像他的怀一开始就是她的一样,哪怕她的二英姐姐看到现在的场景会被气晕。
和这个男的在宾馆的房间里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推门出去了。这种情况在她金三顺二十九年的人生里是头一次发生,虽然以前在道营的公寓楼里一起共度过晨光,记得当时醒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脑子里只有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想法。但是现在不同,三顺是在没有喝一滴酒很清醒的情况下,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和这个男人在同一个床上过了一夜。还有和上次不同的是现在三顺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潮。
没有让妈妈看到现在的场景真是太幸运了。如果妈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她会当场就把我的头发都给剃光。幸亏这里是地球里面的月亮国。
在旁边等着道营结账的三顺面前出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但又不想见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