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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生活 跟她家人说的话
跟她家人说的话
“我可以问一下。你和我妹妹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二英话音刚落,道营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们打算一起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一直到老。”
“铁瓮城”(名词)——像生铁铸成的缸一样坚不可攻的山城。
过去三个星期向道营紧闭绿色大门的三顺家是名副其实的“铁瓮城”,不过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道营来说,即使是“铁瓮城”他也要去攻克。
——我要和金三顿一起生活。
这是道营在洗手间吻三顺的时候下的决心。三顺说自己“不知道”,但道营很清楚地知道,绝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道营提前从餐厅下班回到家后径直打开了自己的衣柜,道镇在母亲的指使下把晚饭给他端了进来,道营就在弟弟面前边挑衣服边自言自语:
“穿什么过去提亲三顺的父母容易答应呢?现在他们对我的印象已经不太好了,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一点呢?”
“哇!哥你真要结婚了啊?你不是说婚姻是人生的坟墓吗?”
道营恶狠狠地瞪了在一旁说风凉话的弟弟一眼,从众多的衣服中抽出了一件穿上,然后选了一条合适的领带,开始认真仔细地打着。看到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发过愁的哥哥脸上分明写着几分焦虑,道镇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好奇地问道:
“你做了什么让他们对你印象不好的事?”
“我抓着她姐夫的衣领质问他。怎么了?”
道镇真想说“你疯了吗”,不过他忍住了,因为他看到道营瞬间抹去脸上的焦虑,换上了一副令人厌恶的玩世不恭的表情。道镇用颇为严肃而成熟的语调劝告哥哥:
“无论如何,你得对三顺妈妈说要带着她女儿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啊。哥哥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还有,你让三顺姐帮帮你呗。结婚是两个人共同的事业,应该互相协助的。”
对道营来说,在洗手间的亲吻相当于宣告“我的心里只有你”,不过三顺也像自己一样知道这层意思吗?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上门的时候,三顺是会和自己同心协力呢?还是会成为自己的对头?不过道营决心已定,所有的担心只有先抛到一边了。按他的行为方式,感觉来的时候,就应该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于是他来到了三顺家绿色的大门前。今天一定要敲开这道门,不给开的话砸也要砸开它。砸不开的话就找锁匠来开。
道营这样暗下了决心。没想到在他开始行动的倒计数之前,门自己先开了。
“哦?叔叔!”
是知悠推着小自行车出来了。看到三个星期前带自己去公园玩过的道营,知悠一脸欢喜,赶紧对着屋里喊道:
“奶奶!爷爷!大姨!叔叔!三顺小姨的男朋友张叔叔来了!”
在听到知悠喊声的瞬间,道营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一定要一辈子疼知悠,一辈子负担知悠的糖果钱。
道营跟着知悠进了三顺家,这个家比起自己的家来简直小得可怜,而且非常简陋,不过道营却对这个家一见钟情。院子里那棵枝桠密集的柿子树上硕果累累,院子的另一角则是听三顺说起过的那个有名的三顺的私人花圃。
——三顺花圃。
花圃前的牌子上真的端端正正写着这几个字。这就是三顺即使付出延误婚姻的代价也要守住的家园。
院子里有以自三名字命名的花圃,狗窝里趴着的傻傻的大狗,晒得到温暖阳光的大地板:
看着眼前的三顿最珍惜的这一切,道营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而且觉得自己喜欢上她真是一种幸运。
不过这种温馨的惑受要暂时放到一边,来三顺家拜访她的父母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不由得他不紧张。三个星期前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生吞了的二姐……再加知悠,总共六对十二只眼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惟有不知是敌是友的三顺不在场。生平第一次,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头直往下滚。真该死!
对方在对道营仔细审视了一番之后终于发问了:
“您在跟我女儿谈对象是吧?”
提问的是眼前六十岁出头的男人,看起来挺和善的——他就是三顺的父亲。
“父亲大人,您太客气了。您不用跟我说敬语。”
听了“父亲”一词,三顺父亲满脸的皱纹稍稍舒展开来。不过坐在他旁边,留着一头波浪卷的大婶——估计应该是三顺的母亲没错——的表情可没有丈夫那么友善。
“你看起来比我们家三顺要有福气得多啊。啧啧,这样一来我们三顺恐怕不好过啊。这孩子最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起来心事重重,还没结婚就让我们三顺哭得这么伤心,你让我们做父母的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咳,看你说的!”
三顺的母亲不顾丈夫的阻拦,继续她的“严刑拷问”。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是看他和二英的老公——咱们的二女婿太像了,才会有这样的担忧。大女儿二女儿这样让人心酸还不够吗?难道还要眼巴巴地看着小女儿也这样?”
道营额头上的冷汗越流越急。看来在这个大婶,不,母亲大人看来,自己和那位被自己抓着领口威胁过的“大哥”是一丘之貉,而且他在自己丈人家显然不怎么吃得开。
道营正在心里琢磨着,只听两位老人的对面传来了另外一位“陪审团”成员的提问:
“你打算怎样养活我姐姐?”
问这个问题的是三顺的小弟,听说是学经营学的。他这是拐弯抹角地在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道营何等聪明,自然听出了话外之音。看来三顺好像没有怎么跟家人说起过自己的事情。
道营稍作思考后答道:
“我是开餐馆的,所以填饱肚子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三顺的母亲问了道营的母亲问三顺的同样的问题。看来天下的父母在“审问”自己子女对象的时候所问的问题都八九不离十。道营心里暗想,如果出版一本《拜访爱人父母前必备问题三十条》的话一定能大卖。三顺父亲千咳了两声,催促道营快点回答。
“他们经营旅馆。”
当三顺被问道父母做叶么工作的时候,三顺不卑不亢地回答自己的父母是经营食品业,不,是经营糕点铺子的。可是道营现在可不敢从实招来。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如果他暴露了自己家经营着全韩国最大的宾馆之一,不,只要他说了“宾馆”二字一定会当场被从这里赶出去。其实就算他不说,坐在一旁强忍着笑的三顺的二姐迟早也会把秘密暴露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三顺的二姐突然若无其事地丢了一颗炸弹。
“一般上门拜见老人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两个人一起来的吗?可是三顺现在不在家啊。”
道营差点直接问“那三顺现在在哪儿”了,不过如果这样一来的话,本来就尴尬的气氛恐怕就会雪上加霜了。于是道营忍住了好奇心,模棱两可地笑着回答道:
“我是想自己先来拜访一下,希望能给二老留下好印象,多一分把握。哈哈。”
道营在心里祈祷,希望全家人听不出他笑里隐藏着的不安。
二英看着笑得极其不自然的道营,突然想起丈夫跟她说应该找个机会让道营和三顺坐在一起好好谈谈的场面,但是,当时自己毫不客气地对分居已久的丈夫说道:
“不是你自己的妹妹不知道心疼是吧?那不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吗?”
二英的丈夫冷静地劝说自己的妻子道:
“你妹妹是三岁小孩吗?她已经三十岁了,应该让她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周围的人都只是旁观者。就像咱们俩的事儿,最重要的就是咱们俩的关系。别多管你妹妹的闲事了,还是先谈谈咱们俩的问题吧。”
想到这里,二英强忍着嘴角的苦笑。几个月不见,丈夫还是老样子,嘴比谁都能说,脸色却并不好看。
二英不由得想起了曾经跟自己说过想要爱眼前的这个男人的、马上就到三十岁的自己的妹妹。当时她劝妹妹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的时候,妹妹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喜欢他。我知道这很疯狂,不过我就是喜欢他。姐,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吗?哪怕就姐姐你一个人支持我也好啊。我好怕啊,不过我还是想跟他恋爱,想爱他。”
妹妹喜欢的这个男人也在自己面前一边撕碎支票一边说过: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现在比喜欢钱更喜欢这个女人呢?”
哎呀,真是不想搅混这趟水呢。二英暗自叹了一口气,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沉着:
“我可以问一下,你和我妹妹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二英话音刚落,道营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们打算一起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一直到老。”
道营斩钉截铁的语气,仿佛是在宣誓,不管二英展开什么样的攻势,他都绝对不会屈服。
这个答案能打几分,无法知道,不过这也是道营当下唯一能说的话了。
过了一会儿,金三顺的姐姐金二英诡秘地笑着对道营的回答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三顺坐昨晚的飞机去了济帅I岛,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那一刻道营真想欢呼!耶!耶!成功了!合格了!
在心里欢呼之后,道营突然疑惑不解地问二英:
“济州岛?她去济州岛干什么?”
天国的风 想给我所爱的人
想给我所爱的人
三顺突然好想那个曾和自己一起吹风的男人。
我要继续喜欢你,继续爱你,
只有那样我才会幸福。
我为什么来这儿?
在颠簸的路上行驶的公车里,三顺和道营都在回忆着相同的往事。
“好了,我要向来美丽的济州岛旅行的各位乘客问好,现在,我要向各位说一下将要爬的汉拿山。它高一千二百一十五米,被称为城板高峰的城板岳,是新生代从第三纪到第四纪分出的寄生火山的一个,西边是土赤岳,南边是论古岳……”
观光车导游的冗长介绍,三顺一耳进一耳出。突然的冲动,让三顺昨天晚上坐飞机飞到了济州岛,整整一晚上她睡了醒醒了睡一直都没睡好,事实上不仅是昨天晚上,三顺最近都没能好好睡一觉。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实际上又结束不了,这都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三顺把上次见到他以后就关机的手机再一次打开,呆呆地望着,昨天晚上看过数十遍的短信又在看了。
——我说你啊。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是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鄹一个人生闷气了。听我的话o
——嘿,金三顺!
还有这最后的短信。不仅是这些字,连不可能听到的他的声音也飞来了:
“金三顺,你是不是在我的蛋糕里放了什么奇怪的药?我看不到你,但到处都是你的痕迹。我,现在真的很孤单。”
和三顺交往的前任男友爱上了别的女人时,曾对三顺说:爱情在心中,就像弹钢琴的声音,就像会在心中响起钟声。但结果是让她看到了前任男友再一次说谎的情景。
但现在三顺感觉到的爱情不是弹钢琴所发出的声音,更不是钟发出的声音。爱情是一个人的心,她从他的声音中能够感觉出。爱情的声音是说见不到我会很孤单的声音,是说见不到我但到处都是我的痕迹的声音。
因为见不到,反而到处都是我的痕迹。这像妖怪一样的男人所说的话,三顺能够理解。因为不能见而更想见。三顺也是这样,虽然她极力装作不是这样。但是她恐怕是自己骗自己。
给你去送饭的那天早上,我看见了被你称为和那个女人告别仪式的场面。那时,我生气的程度连自己都感到害怕,心像被撕裂那样的痛。那时的感觉像是到了地狱一样。我曾以为只有我有过那样的感觉,但是,想到上一次见到你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好像又不是只有我有那种感觉。
——若说是地狱。我也去过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像傻瓜一样的女人!
因为这句话会得到一些安慰?不,不知道!曾对你说过“不知道”的话却是真的。对姐姐说想去喜欢你的话时,真的有点累,我真的想停止爱,像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可惜的,想起你对我说的谎话,我想去相信,但是我做不到。独自一个人,我的心在煎熬,我想,那时我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很凄凉。爱情是这样的累,我是要继续去爱,还是结束,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那思绪混乱的时候,三顺恍惚中看到电视屏幕上,一个女孩正凝视着济州岛的汉拿山,接着,她站在济州岛望着那座山,屏幕上出现了他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