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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支为王伏宝所带领的两万窦家军精锐,另一支为河东将领窦琮所率领的五千轻骑。只要长城上某几个固定位置点燃狼烟,这两路兵马就会迅速扑出来,直扑敌军本阵。
博陵军也派遣了五千骑兵,按照王伏宝的建议,穿上大伙以前在战斗中缴获游牧民族服装,自赤城堡出塞,绕路前往骨托鲁汗的本部,攻击沿途中没有青壮值守的营地,并伺机劫杀向前方为突厥大军运输粮草辎重的牧民。
这三路兵马目前都没有发挥作用。王须拔所部需要避开骨托鲁的主力,所以必须先向东迂回一个大圈子,然后才能北上。而埋伏于长城附近的窦琮和王伏宝两支兵马,李旭认为他们必须在最关键时刻投入战场才能起到力挽狂澜的效果。否则,以区区两万多人去骚扰数十万大军,即便将领再勇猛,士卒们再用命,也无异于老鼠去添猫鼻子。
所以,他不能接受李建成的提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回应,“还不到王将军和窦将军两个出击的时候。得咱们先跟骨托鲁交上手,双方都露出真本事来,王、窦两位将军才能找到骨托鲁的七寸。”
“我的意思是,让传信给王伏宝,让他分些兵出来,给骨托鲁添点儿乱。省得突厥人像现在这样从容不迫地布置。窦琮那边先不动,留待双方胶着时刻突出奇兵!”李建成犹豫了一下,再次解释。到现在为止,他依旧看不起前来帮忙的窦家军。所以总试图让对方作为一粒弃子,借以探明骨托鲁汗对其麾下各路兵马的协调能力。而李旭总是听不懂他的暗示,非要他直白地把心中打算说到明处,脸上才能露出恍然的表情。
理解归理解,旭子对河东兵马和窦家军却给予了一样的待遇。“王将军和窦将军两个,我打算让他们同时出击,承担同样的任务!这样才能确保一击得手!”看到李建成脸上的失望,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窦将军麾下都是骑兵,攻击时进展肯定比王将军快。但是,如果没有王将军麾下的兵马做配合,仅凭五千轻骑杀入敌营深处会非常困难。并且,很难全身而退!”
到长城外埋伏,寻找机焚毁骨托鲁营内所有大型攻城器械。这本来就是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即便攻击得手,参与者活着退回长城内的胜算也不大。在分派任务时,李旭本打算由博陵军大将张江来领军执行。但王伏宝却以窦家军更习惯于在山地潜伏为理由,将这个任务硬生生从张江头上抢了过去。
他不是没看到任务背后的危险,而是宁愿用生命来见证自己的诺言。就凭这一点,李旭便不能辜负了王伏宝等人的信任。
“就怕窦家军到时候动作迟缓,起不到预期效果!”李建成听旭子说得坚决,只好悄悄地收回了自己的小心思。
“两军阵前,勇气往往比什么都重要!”李旭给了对方一个宽厚的微笑,“建成兄如果闷了,就上城墙上舒展舒展筋骨。眼前这种小打小闹恐怕要持续几天,没有一定把握,骨托鲁不会动真格的!”
“与其到长城上浪费体力,我还不如去辎重营那边看看,顺带着替弟兄们准备些滚木和油桶!”李建成百无聊赖地耸耸肩膀,笑着走开。
突厥人的战术相当的乏味。发现守军没有主动出击打算后,几支探路兵马便分散成无数小队,分头开始爬山。每一队的人数都非常少,走在前方的高举着皮盾,遮住自己的头和胸口。跟在后面的人则将屁股撅起老高,由长城上看下去,活像一只只将脑袋扎进草丛中的沙鸡。他们的叫声也如整窝的沙鸡一样烦乱。吱咯吱咯,没完没了,吵得守军头疼。每当长城上有人烦得难受,向城下放箭。无论受没受伤,所有的攀爬者立刻抱着头趴在地上,顺着山坡向下滚。
这种毫无秩序和勇气的进攻,当然收不到什么成效。由于来犯者不肯靠近城墙,守军射下的羽箭也很难起到杀伤效果。持续一、两个时辰下来,长城上的守军便不再紧张。每当有幸射中一个敌人,周围的垛口后立刻响起哄闹般的大笑声。
根据李旭判断,突厥人是故意以这种散乱的状态,来麻痹守军。那些顾头不顾腚的爬山者实际目的不在于向长城上发起攻击,而是为即将到达的主力兵马寻找几条合适的攀登途径。很快,山坡上出现了异常情况。突厥人爬过的地方,稍微平缓处便会出现一两缕白色的羊毛。星星点点的羊毛从山坡上蔓延开去,恰好形成了数条通往长城的捷径。
旭子让李建成去长城上舒展筋骨,意思便是让他拿一把弓,随便射杀几个探路的突厥武士,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而李建成跟本不愿意在一群杂兵身上浪费体力。他希望自己能射杀的是地方大将,即便官阶不是什么大汗,小汗,至少也应该是个小伯克,才不枉他动一次手。
“报,紧急军情!”一名斥候匆匆跑进大帐,差点与正准备外出的李建成撞了个满怀。
第六章 持槊 (九 上)
“什么事。发现骨托鲁的大纛了么?”李建成立刻又恢复了精神,三步并做两步跑回李旭身边,向斥候大声追问。
“两山豁子方向出现了一支骑兵,大约有六七千人。与那附近的一队狼骑正在交手!”来自博陵军的斥候迟疑了一下,朗声回答。
“打的什么旗号,胜负如何?”李建成又惊又喜,继续追问。
斥候不满地皱了下眉头,然后偷眼看向李旭。见自家主帅没有任何反对意思,缓了口气,继续报告:“启禀大将军和世子,来者的旗号非常混乱,像是一支联军。胜负目前不清楚,他们在突厥人背后点了很多火头,然后且战且向黄花豁子靠近!”
“联军?从塞外来?”李建成楞住了,他想不清楚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会来给守军助阵。六七千人的队伍,需要几家联手才能凑得,这支队伍实力肯定也不怎么样。弄不好还是突厥人故意使得圈套,诱骗大伙出去接应。
“再探,注意与山中观察点用旗帜联络,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在李建成发愣的当口,李旭迅速做出的决定。
目送斥候离开后,他立刻抓起一支令箭。“传令给驻守在黄花豁子的张将军,让他加强警戒。防止突厥人趁机叩关!”
“诺!”亲兵跑上前,接过将领,快速出帐。
“传令给姜宝宜将军,命令他点足一万弟兄到长城内侧马道处,随时准备接战!”
“传令给周大牛将军,命他点齐三千重甲步兵,两千弓箭手,到黄花豁子附近集结。本帅与世子随后便到!”
李旭想都不想,接二连三地把命令传了出去。待李建成等人弄清楚他的目的,大伙已经被他拉到了黄花豁子附近的敌楼上。
“此处是长城的缺口,就像一座城市的大门。建成兄,城门之上的指挥调度,就交给你和陈老前辈!”李旭将令箭向建成手里一塞,低声命令道。“今天之战不会太激烈,所以咱们不必让所有弟兄都被惊动了。该休息的继续休息,该训练的继续训练!”
“仲坚怎么知道今天不会是一场恶战?”李建成的思路跟不上李旭的动作,接过令箭后,木然地追问。
“你看冲向黄花豁子这伙人。”李旭的手向外指了指,非常认真地解释。凭借他多年的作战经验,几乎在登上城头的一瞬间,他便认定了前来帮忙的援军并非突厥狼骑假扮。“旗号散乱,队形不整。士卒们勇悍异常,却不知道互相照应。这些人几乎没受过任何正规训练,也不是经常配合作战的……”
“不是突厥人!”陈演寿也很快得出结论。为了培养李建成的临阵指挥能力,老长史尽量详细地解释道:“如果突厥人假扮,不会连几千大隋兵马的衣甲都凑不齐。其次,他必然要先派人到关前来,请求咱们出关接应。像这样不做任何联系便突然杀来的,只要我等拒不援手,他们就会全军覆灭。骨托鲁如果想作假,不会连这些细节都考虑不周全!”
正当大伙指指点点议论时,闯营的兵马已经接近黄花豁子。附近的突厥狼骑不顾一切杀来,试图赶在这支援军入塞之前,将其统统绞杀在谷地上。而援军的队伍虽然散乱,士卒们的身手却个个敏捷无比。往往为了杀死一名援军,突厥人要付出两到三名狼骑为代价。
“好勇悍的壮士!”李建成看得血脉贲张,拍打着城墙赞叹。如果自己麾下也有这样一群勇士,稍稍加以训练,便不用再羡慕二弟麾下的飞虎军了。但如何接这支队伍接进长城来,却要费一番周折。在突厥人咬死了不放的情况下,出击者必须要保证打开黄花豁子的山门后,还有平安将其关死的可能。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好汉到于狼骑的围攻之下,李建成心急如焚。他用力去拉李旭,希望无所不能的妹夫能帮自己想想办法,手伸出去,却拉了一个空。
“李将军呢。仲坚去了哪里?”李建成大吃一惊,追问。
“李将军请世子帮他处理城头一切军务。他自己带领兵马去接应援军了!”陈演寿快速接过李建成的话头,大声回答。看到李建成那副紧张模样,老长史心中好生失落。自家主公哪点都好,就是军务上实在太生疏了。两军阵前,作为主帅之一却拿不出半分镇定自若的气度来。你看人家李仲坚,从开始到现在,所做一切都有条不紊。所谓让主公代为调度全局,实际上是在给主公创造露脸机会。如果不是有绝对把握,他敢把军权交给主公这样的人,然后放心出击么?除非他自己不要命了!
无论内心深处如何失望,陈演寿对眼前军情却不敢丝毫马虎。“仲坚带得全是步卒,以长槊手和陌刀手为主力。”指了指黄花豁子处叙叙推开的临时城门,他低声向李建成解释,“长槊和陌刀,背后配以弓箭手,可以将狼骑与援军彻底隔开。然后凭借附近的地形,结阵缓退,只要退到城墙上弓箭手的保护范围内,敌军便无法再对城门构成威胁!”
仿佛是与他的话相验证,追随李旭杀出的三千重甲步兵和两千弓箭手很快便在城墙下列好阵势。在谷地左侧山坡上,他们排成一个铲子形。谷底和山坡处人数最多,队伍最厚,至于队伍正中间,阵型反而单薄。
部分突厥狼骑看到守军杀出,立刻策马迎战。还没等与重甲步兵接触,兜头先挨了一顿箭雨。李旭一声令下,前排士卒平端长槊,如一头铁刺猬般缓缓向交战双方靠近。遇到被围困的援军士卒,便放入阵中。遇到突厥狼骑,几根长槊捅过去,连人带马捅成了肉串儿。
黄花豁子附近的山谷并不宽敞,两支骑兵交战,已经差不多将谷底完全填满。猛然又杀出一支步卒来,谷底立刻显得愈发拥挤了。此时,骑兵根本没法发挥战马的速度优势,只能原地与对手厮杀。而长槊和拍刀一靠上前,得到援助的一方立刻声威大振,三下五除二,将狼骑斩于马下。
“拉开距离,拉开距离!”带队的突厥伯克见势不妙,赶紧改变战术。只要将队伍拉向远方,他就可以先来一轮驰射,瓦解守军阵型,然后再搬回局面。
李旭带了这么多年兵,最熟悉的就是驰射战术。怎会给敌人这个机会。抓起身边令旗摇了摇。原本在半山坡缓缓前进的步卒们立刻加快速度,从侧面像突厥人围拢了过去。与此同时,周大牛带领几名亲卫大声喊道,“来得朋友是谁,将突厥人缠住。剃光了他们,咱们才好一道入塞喝酒!”
这几句话又像军令,又像江湖切口,却恰恰对了来者的脾气。援军之中,立刻有一面黑色大纛摇了摇,大纛底下,十数名壮汉扯着嗓子喊道:“李将军在么?收拾突厥人怎地也不知会一声?呼韩邪大单于的嫡亲后人,大汉皇帝刘渊的第二十代孙,燕山山主,一阵风总瓢把子,刘季真来帮忙了!”
唯恐周围的人听不清楚,那伙人将自家的名头反复宣扬。令城上城下闻者无不雾水满头。大伙都知道呼韩邪单于是娶了王昭君那个匈奴君主,而刘渊是五胡时期的后汉开国皇帝。然而这两位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史家也未必能考证清楚的秘密。至于燕山山主,更是来者自己给自己的封号,放到哪里也没人认可。只有“一阵风”这三个字,众人心里还有些印象。都知道那是一伙在草原和山区之间纵横已久的马贼。官军剿匪,他们就向草原逃。突厥人追杀,他们就逃向燕山。利用大隋与突厥之间互不侵犯的约定,两头讨便宜。
可燕山一阵风这伙悍匪向来过得是天不收地不管的逍遥日子,怎么突然想起为国出力来了。城上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大伙惊疑间,听见李旭的亲兵们齐声喊道:“刘大哥么?将你的弟兄们收拢好,裹住突厥人。边杀,边向长城跟前靠!”
“刘大哥么?将你的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