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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并没有引起卢克的警觉。他厌倦地问道:“怎么回事?他现在又出什么问题了?”他开始注意到斯锐匹欧的耐性快到极限了;他自己对这个昏头昏脑的机器人也差不多忍受不住了。
无疑,阿图只是偶然地获得了那位姑娘的全息图象,而且利用这图象哄骗他把防逃器卸了下来。也许,斯锐匹欧的看法是对的。不过,卢克相信,只要把电路和逻辑单元修整好,阿图仍可成为一个使起来得心应手的农业机器人的。只是……如果事情就是这样,斯锐匹欧为什么这么焦急不安地东张西望呢?
“哎呀,先生!阿图说有几个奇怪的东西从东南面向我们逼近。”
这可能是阿图的又一个花招,企图转移他们的视线。但卢克不能冒险,他赶紧从肩上取下枪,打开了能量电池。他顺着指示的方向朝天际仔细察看,可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沙民都是隐身专家……
卢克突然意识到陆上飞车这一早晨跑了很长路程,载着他们到一个多么偏僻遥远的地方。“我还从来没有离开农场朝这个方向走这么远。”他告诉斯锐匹欧,“这里常有一些怪兽出没,并不是每种怪物都已经分清了它们的类别。所以,在没有把握时,最好把它们都当作危险类对待。当然,如果来的东西真是谁也没有见过的……”他的好奇心怂恿着他,而且,这一切还可能只是阿图·迪图的又一诡计。“咱们看看去。”他下定了决心。
卢克领着斯锐匹欧警惕地朝附近一个高高的沙丘移动。他紧握着枪,随时准备射击,同时,还小心地不让阿图离开他的视野。
一到丘顶,他立即俯卧下来,放下枪,取出宏观望远镜。山丘下,又是一条峡谷展现在他们眼前,峡谷对面是一片色采班驳的风化石壁。他透过望远镜向着谷底缓缓地朝前搜索。
突然,他的视线停在两只拴着的巨兽身上,那是巴恩撤——而且没有骑者!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先生?”斯锐匹欧费尽气力赶了上来,在卢克身后喘息着问道。
他的走动机构的设计不适合于这样的野外攀爬。
“巴恩撒,没错儿,”卢克回头低声说。由于一时紧张,他没想到斯锐匹欧可能并不知道巴恩撤和熊猫的区别。
他回过头去继续用望远镜察看,将焦距略略调整了一下。“等等……是沙民,没错,我看见一个了。”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个黑色的东西挡住了。一时间,他还以为是块岩石滑到他的眼前。
他生气地放下望远镜,伸手想把石头推开。他的手却碰到了一个象软金属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条裹着绷带的腿,粗细相当于卢克的两条腿加起来。卢克猛然一惊,抬头向上……向上看去,那个高耸在他面前怒目俯视着他的身影不是加哇。它好像是从沙里突然冒出床的。
斯锐匹欧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踩了个空,陀螺仪发出抗议般的响声,高个子机器人翻着筋斗跌下了沙丘。卢克一动也不动。从身后传来了斯锐匹欧摔下陡坡时发出的砰砰声和嘎嘎声,这声音越来越弱。
双方对峙了一阵之后,塔斯肯发出一阵可怕的既喜且怒的咕噜声,举起沉重的双刃利斧就往下砍。斧子本会将卢克的头颅一劈两半,但卢克本能地将枪向上一挡,把斧头拨偏。但是,在用运货飞船壳板改制而成的巨斧的撞击下,卢克的枪管被震碎,枪内的精细部件变成了金属碎屑。
卢克急忙向后爬,但是一个陡峭的山坡挡住了他的去路。“袭击者”慢慢地向他走过来,把武器高高举过破布缠裹的头,发出一阵可怕的咯咯笑声。这笑声由于通过网状滤沙器时发生了畸变,因而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卢克竭力想按生存训练中所受的指导客观地分析自己的处境。眼下的麻烦是他口干手颤,恐惧使他全身瘫软,动弹不得。他身前是“袭击者”,身后是有致命危险的陡坡。在这种令人绝望的处境中,他的脑子停止了思索,作出了最不痛苦的反应——他昏厥过去了。
“袭击者”们都没有注意到阿图·迪图挤到了陆上飞车附近一片岩石的凹处藏了起来。
一个塔斯肯搬动着卢克瘫软的身躯,将这个失去知觉的青年扔到飞车旁边的一个石堆上,立即加入他的同伙,争先恐后地挤进敞开的飞车里去。
他们将车内的物资和备用部件四处乱扔。几个塔斯肯因为一份珍贵的战利品而争斗起来。这才使他们的劫掠暂停片刻。
突然,那些塔斯肯停止了争夺,以惊人的速度溶化到周围的沙漠景物之中,隐蔽起来,惊恐地向四处张望。
一股微风在峡谷里口荡。从西边远处传来一阵嚎叫声,在峡壁表面飞着一只嗡鸣的雄蜂,它落在一片丑怪的鳞石上,紧张地上下爬动。
沙民又迟疑了片刻。突然,他们一边惊恐地叫喊着,一边狂奔着逃离那惹人注目的陆上飞车。
接着又传来了一声颤抖的嚎叫,比上次更近了。此时,那些沙民跟等候着的巴恩撒还有一段距离。巴恩撒同样紧张地哞哞叫,用力地曳着系在身上的绳予。
尽管阿图并不明白这嚎叫的含义,但他仍然拼命地朝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岩洞的石缝里挤。隆隆的嚎叫声更近了。从沙民的反应判断,发出这嚎叫声的一定是一种可怕得超出想象的怪物,一个凶杀成性的怪物。而且,它也许并不具备分辨可食的有机物和不可食的机器的能力。
塔斯肯们几分钟前瓜分陆上飞车的地方一片寂静,连他们逃走时扬起的沙尘也消散了。
阿图·迪图关上了所有的辅助性电路,以便尽量减少响声和灯光。这时,渐渐可以听到一种越来越近的悉簌声。一个怪物出现在附近的一个沙丘丘顶上,朝着陆上飞车移动。
五
这个怪物身材窝大,但并不狰狞可怕。阿图内心的反应是皱了皱眉,检查了一下视觉传感器,并且重新启动体内的各种机械和电路。
这怪物看上去很像一个老头儿,他身穿一件宽松的长袍,肩披一顶破旧的斗篷。长袍上悬挂着几条小带,几个小包,还有几伴不知做什么阳的小器具。阿图向怒人走来的方向搜寻了一下。并不见有恶魔追赶的迹象。老人也并不显得惊惶失措。事实上,阿图倒觉得他欣欣然面有喜色。
这位奇怪的不速之客的苍老面颜和满是沙尘的衣服融为一体,胡须也和胸前织物的松散线头混杂在一起,简直无法将两者区分开来。
一种和沙漠上遇然不同的潮湿和严寒的气候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一只鹰钩鼻子宛如巨石突出在纵横起伏的皱纹和伤痕之中,似乎时时在警惕地嗅着什么。鼻两旁的眼睛如同蔚蓝色的液体一般清澈柔和。老人透过沙尘和胡须微微一笑,眯眼看着静静躺在陆上飞车旁边的那个瘫软的身躯。
虽然阿图亲耳听到了那嚎叫声,但他以实用主义的态度撇开了这个事实。他确信沙民是受了某种幻觉的蒙骗;同时他也确信,这个陌生人对卢克并无恶意。阿图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想找个更好的观察角度。不巧,碰动了一块小石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这声音几乎连阿图的电子感受器都觉察不出来,然而那人却好像挨了一枪似的骤然扭转身来。他直盯着阿图藏声的石缝,仍然和蔼地微笑着。
“喂!”他用一种高兴得令人吃惊的低沉嗓音喊道。“到这边来,我的小朋友,不要害怕。”
这声音是友好的,使人疑虑全消。在这样的荒野上,虽然是跟一个陌生人交往。但无论如何比单枪匹马、孑然一身强。阿图摇摇摆摆地走到阳光下面,向瘫软地伸开四肢躺在地上的卢克走去。他斜倾着圆桶般的身躯,仔细查看卢克软绵绵的身体,从体内发出一阵担忧的嘘嘘声和嘟嘟声。
那老头走过来在卢克身旁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卢克的前额,然后又摸了摸太阳穴。不一会儿,这个失去知觉的年轻人像在梦中一样动了一下,又咕哝了两声。
“不要担心,”老人告诉阿图,“他会好起来的。”
仿佛是要证实这个判断,卢克眨了眨双眼,茫然不解地凝视着上方。轻声而含混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静地躺着吧,孩子。”老人一面屈腿往自己的脚后跟上一坐,一面说,“你今天够忙的了。”他孩子似的又一次咧开嘴笑了,说,“你真幸运,你的头还在身子上。”
卢克向四周望了望,他的目光落到那俯视着他的苍老的脸上,他认出了眼前的老人,这使他奇迹般地清醒过来。
“贝恩……一定是贝恩!”突然恢复的记忆使他害怕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但现在沙民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慢慢地坐起身来说:“贝恩·克诺比,我见到你很高兴。”
老人站起来,眺望着峡谷的底部和上面起伏的峡壁顶,一只脚踢弄着沙子,说:“这片琼德兰沙漠是不能随便来旅行的。来试探塔斯肯好客程度的人都是误入险徒的旅行者。”他又把目光转到他的病人身上。“告诉我,年轻人,是什么使你跑出这样远,来到这片偏僻的荒野上?”
卢克指着阿图说:“是这个小机器人,他说他在寻找以前的主人。当时我还以为他是疯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忠诚的机器人。他为了重归故主,一往无前,不顾一切,甚至对我采用了欺骗手段。”
卢克抬眼看着老人继续说:“他自称是一个叫欧比—旺·克诺比的人的财产。”卢克紧紧地盯着老人,但老人没有任何反应。“他是你的亲戚吗?我叔叔认为真有其人。或者他不过是一种幻象,是杂乱信息误人机器人的主存储库引起的。”
老人象在追忆往事,皱了皱眉头,心不在焉地捋着蓬乱的胡子,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
“欧比—旺·克诺比,”他反复念着这名字。“欧比—旺……瞧,我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很久,很久了,真奇怪!”
“我叔叔说他已经死了。”卢克想帮助他回忆。
“噢。他没有死!”克诺比脱口而出地纠正他说,“还没死,还没有。”
卢克激动地爬到他的脚下,把“塔斯肯袭击者”全忘了。
“那么你认识他?”
他那长满胡须的皱脸浮现出一种不寻常的孩子般的微笑
“我当然认识他;他就是我。正象你可能怀疑过的那样,卢克。不过,从你还没出生的时候起,我就一直没有再用欧比—旺这个名字了。”
卢克试探地指着阿图说:“那么,就象这个机器人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属于你的?”
克诺比看着那默不作声的机器人,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迷惑不解。他承认说:“啊,这可真令人奇怪了。我似乎并不记得有过一个机器人,更不要说是个现代化的阿图装置。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突然,不知什么东西把老头的注意力引到了附近的峭壁悬崖上。“我想咱们还是用用你的陆上飞车吧。沙民很容易受惊,但他们会很快地搬了援兵卷土重来的。陆上飞车是个宝贝,可不要轻易放弃,况且他们毕竟不是加哇。”
克诺比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把双手捂在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发出一声神秘可怖的嚎叫,吓得卢克跳了起来。“这应该可以使任何懒散的东西再跑上一阵子了。”老头得意地说。
“这是克赖伊特毒龙的叫声啊!”卢克惊讶得目瞪口呆,“你是怎样发出这种叫声的?”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孩子。这并不很难学,只要用正确的姿势,有一副好用的声带和足够的肺活量。假如你是一个帝国官僚,我倒可以马上教你,可惜你不是。”他又一次向悬崖峭壁扫了一眼,说:“另处,我认为现在也不是学习这个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学习这个的地方。”
“我并不坚持现在学。”卢克揉了揉后脑勺说,“让我们出发吧!”
卢克的话音刚落,阿图就悲哀地嘟嘟叫起来。还飞快地转过身去。卢克不会翻译机器人的电子叫声,但他突然领悟了这叫声的含意,“斯锐匹欧!”卢克忧虑地喊起来。这时阿图正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朝着和陆上飞车相反的方向跑。卢克说:“咱们跟着他,贝恩!”
小机器人带着他们跑到一个大沙坑的边沿停了下来,向下指着,发出悲哀的尖叫声。卢克看清了阿图所指的地方。他们小心翼翼地顺滑溜的沙坡往下走。克诺比毫不费力地跟在后头。
斯锐匹欧躺在他滚下来的那个陡坡底下,摔得遍体鳞伤,
一只车臂摔断了,曲扭着,脱落在不远的地方。
“斯锐匹欧!”卢克呼唤着。但没有回响。摇晃他也未能使他苏醒。卢克打开机器人后背的一块板,把一个暗藏的开关连续拨弄了几次,开始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