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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副书记:“我估计就是这样,你别因为这事着急上火,调换岗位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在这个时候更不能调换,如果你现在调走了,那成什么事了?应该挺直腰杆跟他斗,我说的跟他斗可不是指赵宽同志,领导班子的团结一定要维护;我说的是他那个小舅子,叫鼠目的那个家伙。这件事情确实太离谱了,简直不可思议。”
孙国强见好就收,起身告辞。他已经达到了拜访吴副书记的目的,那就是制造舆论。他也知道这位吴副书记并不能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更不可能彻底解脱他目前的困境,但是他相信,这位吴副书记起码会找赵宽的麻烦,起码在省委主要领导的大脑中焊接了这样一个印象:赵宽的小舅子第三者插足,破坏孙国强的家庭,把有可能危及他政治生命的违法犯罪大曝光转化成为一场桃色事件引起的闹剧,从而为自己涂抹一层斑驳陆离让人眼花缭乱的保护色。
送走了孙国强,吴副书记拿起电话拨通之后开始跟赵宽对话:“赵宽同志啊,有一件事我得占用你一点时间,跟你好好探讨一下……”
赵宽下班,坐进车里对司机说:“到医院。”如今,每天下班后到医院已经成了他固定的功课,据医生讲,李寸心的病由于拖得太久,癌细胞扩散,做肝移植手术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后一句话医生没说出来,赵宽却听出来了,那就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连续不断的化疗,李寸心身体极为虚弱,每天都要注射大量的抗菌素,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几乎没有了免疫力。赵宽来到医院,按照规矩穿上了消毒衣,戴上了口罩,这不是怕他受到传染,而是怕他把外面的病菌带进病房传染给李寸心。赵宽对梨花说:“你出去走走,我在这儿陪你阿姨。”
梨花整天在医院陪着李寸心,确实需要换换新鲜空气,也确实需要散散心。当然,赵宽希望的是能跟李寸心单独在一起多呆一会儿,现在,能够跟李寸心单独相处的每一分钟对他都非常珍贵,他跟李寸心还能相聚的时间就像掌心的沙子,每时每刻都在变得越来越少。
李寸心面色苍白,问赵宽:“吉乐他们还好吧?”
赵宽:“整天忙着破案,很难见到人影,听公安局的领导说他干得不错。”
李寸心:“前两天寸光来了,我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含含糊糊地也没说明白。”
赵宽苦笑:“寸光啊,现在成了名人了。”
李寸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宽:“过去我对寸光有些事情的做法确实不太赞同,现在倒觉得他还真是个人物,正义感挺强的,人也机敏,忙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就像你说过的,吉乐也罢,寸光也罢,本质都很好,善良,富有正义感,绝对不会做不好的事情。”
李寸心:“不对,你从来没有这么评价过寸光,他肯定有什么事,你瞒着我。”
赵宽:“你想他能有什么事?有事我也不会瞒着你。”
其实赵宽现在因为鼠目的事情已经非常被动了。省委吴副书记跟他通了电话,直截了当就把鼠目跟张大美的事情端了出来,明确指示他立刻干预此事,让鼠目把张大美交还给孙国强。赵宽当时非常难堪,一来他万万没想到孙国强居然能找到省委主要领导谈这件事情,而省委主要领导竟然直截了当找他兴师问罪。二来他明明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却又不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吴副书记,因为他们展开的初步调查还没结果。三来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到底孙国强说的是真话还是鼠目说的是真话,结论只能等到调查结果之后。现在最难的就是,并没有任何孙国强违法犯罪的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对孙国强立案侦查,不立案侦查又很难取得证据,这就像一个怪圈,套在他这个市委书记的头上。他只好对吴副书记含糊其辞,说自己对这件事情还不了解,不清楚,不明白,但是一定会高度重视,加强对家人亲属的管理,如果真像孙国强说的那样,他一定严肃对待,妥善处理。
吴副书记说:“赵书记,这种事情普通老百姓家里可以出,现在社会开放了,道德尺度放宽了,婚外恋、第三者插足已经不稀罕了,甚至可以说成了时髦。但是,论公你们是同一个领导班子的成员,你还是班长;论私你们又是一个院子的邻居,发生这种事情简直成了笑话。你那个小舅子也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怎么能这么干?你想想,市委书记的小舅子破坏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家庭,传出去不是成了特大丑闻?你们这个班子还怎么开展工作?”
对于吴副书记自以为是、偏听偏信的指责,赵宽在现阶段只能忍气吞声,连连检讨自己对小舅子管理不善,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如果真是那样,一定采取措施予以处理。采取什么措施,怎么处理他没有说,吴副书记也没有追问,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即便这是真的,社会已经开放到了这种程度,人们的道德宽容度已经宽泛到了这个程度,对鼠目和张大美谁也没办法。赵宽过去大大地希望孙国强没有那些鼠目指控的违法犯罪事实,现在,反过来希望鼠目没有说谎。
李寸心看着赵宽阴晴不定的表情,更不放心了,追问道:“寸光最近到底在干些什么?”
赵宽说:“你这个当姐姐的都不清楚,我怎么能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情从来不向我汇报。有一点你放心,他已经四十大几的人了,还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有他的事情,人家早就独立了,你这个当姐姐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然后把话题引开了:“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李寸心:“还好,没什么感觉,你放心吧,我一时半会还走不了。北京那也有什么消息没有?”
赵宽一时没反应过来:“北京?北京怎么回事?”
李寸心:“我是问国家评审组的正式文件到了没有?”
赵宽:“还没有,我让他们打听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李寸心:“按照时间算,应该差不多了。”
这时候赵宽的电话响了,市公安局林局长来的电话,说有重要事情要向赵宽当面汇报。赵宽说:“我在医院呢,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林局长连忙说:“当然是我过去,哪能劳驾书记往我们这儿跑呢?”
赵宽说:“你能不能先给我露露口风,关于哪方面的事情?”
林局长悄声说:“这件事情牵涉到了孙副市长,所以我得当面向你汇报。”
赵宽大惊:“孙副市长?他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们公安局管?”
林局长:“事情现在还很难说,我现在就过去吧。”
赵宽想了一下,对林局长说:“这里谈话不方便,还是我过去吧,你派个车过来接我一下,我的司机放回家吃饭了。”
放下电话,赵宽抱歉地对李寸心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了,有点急事。”
李存心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去吧,我没事儿。”
赵宽出门,却见梨花在外面走廊坐着,奇怪地问:“让你到街上溜溜散散心,你怎么没去?”
梨花:“我不想去,再说了,赵叔叔随时都可能有事,你一走阿姨身边没人怎么行。”
赵宽忍不住爱抚地拍了拍梨花的脑袋:“好孩子,真是懂事的好孩子。我有点事,你赶快去照顾你阿姨,今天晚上我在这儿陪她,你回家休息休息。”
赵宽远远就看到林局长在公安局大门口背着手兜圈子,赵宽对司机说:“你们局长太客气了。”司机说:“我走的时候他就在大门口等着,总不至于一直在这儿等着吧?”
看到接赵宽的车回来了,林局长连忙迎了上来,赵宽下车对林局长说:“你老林也太客气了。”
林局长面容严峻,惴惴不安,也不顾上对书记说什么客气话,直截了当地说:“情况很严重,孙……”
赵宽拦住了他:“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走,到你办公室再说。”
于是林局长领着赵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便对赵宽汇报:“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对‘老扳’的通讯实行了监控,结果发现他跟孙副市长的联络挺密切的。”
赵宽问:“‘老板’是谁?”
林局长:“赵吉乐没给你说?老板是海阳市贩毒网络的总头目,最近我们的工作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对他采取了全方位的监控措施……”
赵宽:“我插一句,你们是不是对孙副市长也采取措施了?”
林局长:“那倒没有,对孙副市长采取措施得经过市委和省厅的批准。”
赵宽严肃地对林局长说:“办案我支持,但是一定不能违反政策,一定要严格按照组织程序办事,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办事。”
林局长:“赵书记您放心,这方面我们不会有漏洞的。”
赵宽:“那就好,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局长:“我们对老板的通讯进行了监控,根据信号追踪,发现他跟孙副市长往来通话比较密切,因为我们没有对孙副市长的电话监控,所以他们的具体通话内容我们不清楚。但是,作为一个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跟大贩毒头子会有联系,很不正常。”
赵宽:“这个老板到底是什么人?我是指他的公开身份。”
林局长:“经过调查,这位老板是我市的居民,真实姓名叫杜斌,户口、身份证都是本市的,改革开放以后曾经长时间到南方做生意,现在在我市开办了一家贸易公司……”
赵宽笑了:“这家伙倒是名副其实,杜斌的谐音不就是‘毒品’嘛。”
林局长:“名字是挺好笑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好笑,现在又牵涉到孙副市长,就更不好笑了,我们压力大啊。”
赵宽:“你别诉苦了,直接说,要怎么办?”
林局长:“我们不敢肯定孙副市长跟这个毒品贩子是什么关系,正因为不敢肯定,所以我们必须搞清楚,他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我们需要采取一些措施。”
赵宽:“什么措施?”
林局长:“对孙副市长实行监控监听。”
赵宽:“这不行,绝对不行,你们公安局对我们现任的市委领导动用侦察手段,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而且也超过了我们的权限,这件事情我不同意,准确地说我不能做主。”
林局长:“如果万一孙副市长真的跟杜斌有涉及到毒品买卖的关系,甚至就是毒品犯的上司,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赵宽:“这是你的推测,你们公安局是靠推测办案的吗?我们要证据。”
林局长犯愁了:“没有侦察手段,怎么能拿到证据?”
赵宽:“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我可以承诺的是,你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一个报告,实事求是、完全客观、不加任何评论和推测,交给我,我要向上级汇报也得有凭有据,不能空口说白话。”
林局长明白赵宽要把这事向省委领导汇报,马上说:“我马上写。”
赵宽:“你亲自写,不要让任何人参与,搞好后盖上你们的公章,直接交给我。”
林局长:“我们这边是不是也应该向省厅报告一下?”
赵宽:“省厅对你们有业务指导权力,也有监督管理职责,该不该向他们报告,什么时候报告,你根据你们的办案进程自己决定。”
林局长:“那好吧,但是我们还是得加强对孙副市长的监护,也有这种可能,就是孙副市长根本不知道老板杜斌的真实身份,他们是因为别的事认识的。”
赵宽:“但愿如此,即便如此,孙副市长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跟毒品贩子牵扯在一起,在政治上也是非常严重的错误,不符合一个党员领导干部的身份。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抓紧把报告拿出来,最近我要到省上去一趟,赶在我走之前一定要交给我。”
林局长:“这没问题,晚上我加个班,明天一大早就亲自给您送去。”
赵宽换了话题:“最近赵吉乐在忙什么?他母亲住院,问起他了。”
林局长拍了脑袋一下:“实在对不起,太忙我把这件事情都忘了,应该让赵吉乐抽时间到医院看看去。不过最近他可能还是抽不出时间来。”
赵宽:“他们刑警队也有大案子吗?”
林局长:“我们把缉毒处和刑警队的部分人员组织起来,组成了一个专案组,赵吉乐是这个专案组的重要成员,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了,赵吉乐让那个老板看上了,要雇他做马仔。”
赵宽愣了:“他怎么也跟那个杜斌搅到一起了?”
林局长:“不是,是这么回事儿。周主席的儿子不是吸毒么?跟毒品贩子有关系,我们就通过他来对毒品贩子展开侦查。你怎么也想不到,杜斌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