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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搞的?你?”卓群大声道,紧接着,又小声嘟哝了一句,“算了,看在你一路照顾我的份上,就不用你赔了。”
方晓又气又恼:“还让我赔,我不让你赔就不错了!”
“好了。我陪你还不行。”
卓群一仰头,咽了一口唾液。
“你干什么?”
“我也咽也下去了,这样不就公平了。”
“你-”方晓气的不知说什么好。
“放心,又不是氰化钾,干嘛吓成那样!”
卓群不以为然地道,带上方晓的眼镜,趴到镜孔前往里面看。仍是模模糊糊一片。
“哎,你眼镜多少度的?怎么一点儿也看不清!”卓群问。
“唔,你想看什么,我帮你看。”方晓含混道。趴到镜孔前看了看。
“里面没什么,就几个透镜,蒙了一层红布。”
“我当什么呢,红乎乎的,蒙红布干什么?”
“可能是红色波长,射程远,可以让归航的人早一点看到。”
一位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听了方晓的话,纠正道:“因为透镜光太强,如果不用红布过滤一下,会灼伤人。”
卓群冲方晓一伸舌头,“你这业余导游,竟误导人。”
方晓自嘲地笑了笑,向前几步,站在山崖边,用手一指。
“你看,这就是黄渤海分界线。从这儿看最清楚。”
卓群往下望去。果然,这边的海水是土黄色,另一边则是蓝绿色,两边交界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海浪线,泛着白色泡沫一直向远处延伸。
卓群看着看着,倏忽想起什么。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方晓。方晓被她看得有几分不自在。
“怎么了?”方晓问。
“我明白了。”卓群点点头,“你的眼镜根本没度数。”
“……”方晓脸微微一红,没作声。
“没度数你为什么要带?其实你眼睛挺漂亮的!”
方晓气恼地,“我就是不喜欢这双眼睛。”
卓群盯着方晓看了能有一两秒钟,向前两步站到崖边。手垂直伸向前,回头看着方晓,说:“喂,看着。”
卓群一松手,眼镜垂直掉了下去,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方晓上前拽住卓群的胳膊,气极败坏地说:“你干什么?”
卓群歪着头,往山崖下望了望。
“哦,没什么,试试万有引力定律。”
第14章
日影西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方晓和卓群来到山下,回身往山上望去。只见那座古老的灯塔亮了起来,那温柔的神秘的旋转了一百多年的红色光芒,正深情地照耀在茫茫的海面上,照耀着他们归航的路。
归程显得沉寂了许多。卓群累了,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方晓看了她一眼,加快车速,驶入市区。
“吱”的一声,车子停住了,卓群睁开眼睛。
“你在车上等着,我把相片送去冲洗。”方晓轻声道,推门下车,走向对过的富士冲洗店。
约莫能有两三分钟,方晓回到车上,卓群正抱着“宝贝”逗它玩儿。
“先去吃饭,还是先送你的‘宝贝’回家?”方晓道。
卓群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答非所问地说:“哎,那张照片你还有吗?”
“哪张照片?”
“就是毛主席抽烟那张!”
“应该有。我好象夹在哪本书里了。”
“让我看看行吗?”
“行。”
方晓爽快地点了下头,发动汽车。
到了国际酒店,方晓习惯地抬头望了望。奇怪,办公室的灯亮着。
在电梯间,方晓掏出房间钥匙给卓群。
“你先上去,我去办公室一趟。”
“我陪你去吧。”
“不用。”方晓抚了下卓群有些凌乱的头发,“你上去梳洗一下,打扮漂亮点儿,等会儿我们出去吃饭。”
电梯在8楼停下,方晓和卓群摆了摆手,向办公室走去。
门没锁,方晓推门进去,只见苏醒半躺在沙发上,看见他,忙坐起来。
“你回来了!哎,你眼镜呢?”
苏醒见方晓没带眼镜,不觉有些奇怪。
“牺牲了。”
方晓耸了一下肩,走到里面套间,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副眼镜带上。
“出什么事了?”苏醒有几分不安地问。
“没事。我们去灯塔山,玩的挺开心的。”
“卓群呢,回家了?”
“没,在上面呢。”方晓手往上一指,低头扫了一眼茶机上烟灰缸,里面堆了四五支烟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没和卓尔出去?”
“去了。陪她去超市买了点儿东西。”
“然后呢?”
“然后就送她回家了。”
“然后你就走了?”
“嗯。”
“我说,”方晓有几分气恼地,“你好不容易和她单独在一起,怎么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逛逛公园,或者看场电影,最起码也应该一起吃顿饭,谈谈天,恋爱不就是谈出来的吗,要不怎么叫谈恋爱呢。”
“唉!”苏醒长叹了口气,望着烟灰缸里的烟头,语气中透种一种绝望。
“你就别费心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什么?”方晓惊讶道,“还没开始呢,怎么就结束了?”
“不可能开始了。”苏醒摇摇头,低声嘟咛道:“我都跟她说了。”
“说什么?”方晓看着苏醒,有些不相信地:“把我们打赌的事说了?”
苏醒点了下头。
方晓吸了一口冷气,“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你说什么不好,说这个干吗?她那么一清高的人,你这一说还不Over了!”
“可我总觉得要是不说出来,对她是一种污辱。”苏醒闷闷地说。
“你不说就污辱不了。没有必要为了诚实而诚实。现在好了,你难受她也难受,这就是诚实的代价。”
方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吐出浓密的烟雾。
两个人都不作声,这时,电话响了。
“方晓,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上来?”卓群一连串地问。
“我这有点儿事儿,等会儿就上去。”
“多长时间?”
“嗯,再过一会儿。”
苏醒看了一眼方晓:“你上去吧。我没事。”
方晓没吱声,把烟用力捻灭,站起身来。
“好了,办法明天再想吧。一起去吃饭。”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方晓点了下头,知道劝也没用,转身走出办公室。
方晓回到楼上自己房间,只见卓群用毛巾包住头,身上裹着自己的蓝色长条睡衣,看见方晓,高兴地跑过来,勾着方晓的脖子。
“哈,你看上去象阿拉伯人。我还以为走错了房间。”方晓打趣道,心情开朗了几分。
“你怎么才上来?人家等了那么长时间。”卓群嗔怪道,跷起脚去吻方晓。方晓身子往后一闪,伸手把她推开。
“爬了一天山,脸上都是灰,别把你弄脏了。我去洗把脸。”
卓群松开手,“你也冲个澡吧。”
“好。”
方晓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卓群从衣柜拿出一套睡衣,递给他。
“对了,你不是要看照片么,在书柜里。你自己找吧,我也忘了夹在哪儿本书了。”方晓边说边走进洗手间。
卓群打开书柜,看着里面满满当当一柜书,皱了皱眉头,走到洗手间门前,冲里面大声道。
“那么多书怎么找啊?你好好想想,夹在哪儿本书了!”
“好吧,让我想想。”
“不会又让你珍藏的找不到了吧!”
“不会。别急,让我好好想想。说不定让水一冲,就想起来了。”
方晓站在喷头下,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流。他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脸,这时,一个念头忽地跳了出来。
“卓群!”方晓叫道。
“什么?你想起来了。”
“不是,我想起来你喜欢蹦迪。”
“是呀,你说你请我可老不兑现。”
“兑现,今天晚上就兑现。”
“真的?”卓群高兴地一拍手。
“真的。给餐厅打电话,订几个菜,让他们送到房间里来。”
“好。我这就去。”卓群转身要走。
“还有,”方晓叫住她,“再给你姐打个电话,让她一起去。”
卓群一撇嘴:“不用打,她不会去的。”
方晓提高声音、语气肯定地说:“快去打,她会去的,我保证。”
卓尔跟在方晓和卓群后面,推开闪烁的霓虹灯下虚掩的门,顺着狭窄的楼梯,走到地下室。
“怎么在地下室?”卓尔问。还没进去,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迪厅都在地下室。”卓群不以为然地说。
越往下走,卓尔越有一种地下的感觉。细长的走廊中间深海般漆黑,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圆形舞台,舞台两侧零零散散摆了些桌子,每张桌上燃着一支微弱的蜡烛,勉强可以看见前面的路。方晓把她们带到一个离舞台远一点的位置。
“先生,请问来点什么?”侍者过来问。
“百威冰啤。三瓶。”方晓说。
侍者转身要走,卓尔叫住他。“我来一杯橙汁。”
“别,今天不许喝饮料、果汁,都喝酒。”方晓武断地说。
卓尔不理他,又重复了一遍:“给我来一杯橙汁。”
侍者看着他们,不知听谁的。
“好,那就加一杯橙汁。”方晓看了一眼卓尔,小声嘟哝道。
侍者转身走了,不一会儿送来一杯橙汁,三瓶啤酒。方晓倒了一杯啤酒,放到卓尔面前。
“我不喝。”卓尔不客气地拿开。
方晓又把酒放回卓尔面前。
“一定要喝。到这种地方,需要点儿酒精来解放自己。”
卓尔冷冷地扫了方晓一眼,没理他。
方晓并不在意,自嘲地一笑:“我敢打赌,今晚你一定会喝酒。”
“我不赌。”卓尔眼睛盯着酒杯,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赌徒。”
方晓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周围,又俯下身来看着卓尔:“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没有。”
“那为什么来?不怕浪费掉一个晚上?”
卓尔看看方晓,赌气地说:“赌一把呗!”
“你刚才不还说不赌吗?”方晓直视卓尔,放慢语速但加重语气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局。从我们出生那天起,从衣食住行到人际投资,都是在局限条件下做决定。你不可能预知所有的条件,而在局限条件下做的决定,就是赌。”
卓尔默不作声,方晓用手敲了下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所以,不要说‘不赌’那样的话。没有人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而做决定本身就是一个赌注了。我们花钱来这里,但是不能保证这个晚上快乐,所以来这里就是下赌注。我们花钱买橙汁,但是不能肯定这杯橙汁就是好的,所以买橙汁也是下赌注。”
方晓一席话,说得卓尔无言以对。
卓群看着方晓,被他的精彩演说震住了,兴奋地一拍手。“嘿,说得太棒了。”
但她的声音,被舞台上响起的巨大声音淹没了。
“朋友们,欢迎大家今晚光临go,go。请大家跟着我一起跳,忘记所有的烦恼、忧伤和痛苦,度过一个开心快乐的夜晚!让我们现在跟着音乐一起go!go!”
一位披着长发、穿着闪光衣服的高个男孩儿站在舞台中央,高声喊到。随着他的声音,舞台上的灯光刷地一下亮了,一闪一灭旋转变幻。巨大的音乐声疯狂地响了起来,舞台上的男孩扭动身体,挥动手臂摇声呐喊:go!go!人们纷纷涌上舞池,疯狂地跟着摇声呐喊,扭动身躯。
刹那间,卓尔感到两耳轰鸣,心跳加快。她用手捂住耳朵。卓群则兴奋地站起来,开始摇晃身体:“走,我们也去!”
“你们去吧,我不会。”卓尔连连摇头。
“走吧,蹦一会儿就会了。”
卓群拉起卓尔,下到舞池。
“闭上眼睛不要看别人,跟着音乐跳!什么也别想!”卓群趴在卓尔耳边大声说。
卓尔闭上眼睛,跟着音乐节拍扭动身体。开始有些不适应,害怕被别人看见。过了一会儿,卓尔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狂欢狂舞,根本没人注意自己,就放松了,嘴里也跟着喊:go!go!go!go!加入到狂舞的人群中。蹦了一会儿,卓尔感到浑身热血沸腾,脚步越来越轻,身体好象不是自己的,而是从别处借来的,大脑变得越来越空,最后一片空白。
也不知蹦了多长时间,卓尔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人也筋疲力尽,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大半。身体仍不由自主随着音乐摇晃着,感觉从未有过的释然。
不一会儿,方晓和卓群也回来了。两个人满头大汗,拿起桌上的杯子咕噜咕噜一气喝完,象喝水似的。方晓招呼侍者,又要了三瓶,把杯子斟满。
“来,喝一杯。”方晓举起杯子。
卓尔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