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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安全楼梯继续往上走,一户一户倾听察看。十三楼同样黑暗无灯,只凭高纯手上的光柱扫来扫去,才看得清堆满杂物的楼道曲曲折折……他辗转寻到十四楼,迎面一间屋门忽然打开,屋里的灯光豁地洒将出来,两个女人的说话声随即穿透楼道的安静,惊得高纯几乎无处躲闪。
一个粗粗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嗓门:“你每次这么晚过来,路上可要小心。你生病了一个人行吗?”
一个细细的声音反倒平平静静:“哦,没事,这段时间这边没碰上什么麻烦事吧?”
粗声:“没有,我也很少出去。”
细声:“以后要是有人敲门,就算是推销产品什么的,只要你不认识,一律别让进屋。”
两个女人聊着,没有留神附近,高纯得以侥幸躲开,屏息藏进暗处。他在屋内灯光溢出的刹那,已经认出那细声说话的女人,就是他在寻找的猎物。周欣一边和那位粗声粗气的中年女人小声说话,一边朝他藏身的地方走来,高纯连忙避向安全楼梯,并顺着楼梯向上面的楼层逃去。
他逃到十五楼,又担心周欣下楼失控,因此快步跑到十五楼的电梯间,按了下行的电梯按钮。电梯来了,轿厢没人,高纯直接按了一楼的按钮,电梯刚走了一层就吱嘎一声停住。梯门打开,从十四楼进梯的乘客把高纯吓了一跳,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欣。
高纯和周欣的近身接触,只有不久前他开车送她去 医院 的那回。那时周欣的眼球被尿水蜇伤,始终没有睁开双目,所以她对电梯中这位年轻的男子,自然没有任何印象,上梯后目光在高纯脸上不经意地扫过,便仰头注视上方的数字去了。荧光显示的数字慢条斯理地变动着,两人近得呼吸相闻,周欣面目平静如水,而高纯则因遭遇得太过突然,一时竟紧张得面红耳赤。
数字缓缓更替,电梯缓缓下行,轿厢微微摇动。时间已近深夜,再无乘客上梯。轿厢行至七楼,忽然砰地一声,上方的数字显示和整个轿厢的照明一同熄灭,电梯应声停住,四周漆黑一团,天地万籁俱寂,整个世界如同沉入暗箱之中。
数秒之后,周欣在黑暗中发出疑问:“怎么回事?”她的疑问虽然未带恐惧,但语气上的平静,似乎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
高纯下意识地反应了一声:“停电!”
“那怎么办?”
黑暗中高纯看不见周欣的表情,只听见她开始有节制地敲打梯门:“喂!电梯里有人!电梯里还有人哪!”
整个世界,无人应声,漆黑依然。
敲门的声音开始用力,梯门发出咣咣的回响,但没有任何救援的迹象,周欣的呼喊已经有些愤怒。
“嘿……”
啪地一下,高纯的手电亮了,电梯里马上有了生机。周欣的喘息也立即平定了许多,借着手电的光亮,高纯看到周欣脸色苍白,额头布汗,面有病容。他连忙上前按下梯门一侧的呼救按钮,但没用,电梯是停电而非故障,呼救系统没电也一样瘫痪……
“停电了……”
高纯重复了一句,手电的光芒将两个人的脸孔,映得鬼魅一般。
周欣没再说话,她翻出手机,一通拨打,但拨打不通。高纯也掏出手机,同样发现封闭的电梯已将网络讯号完全隔绝。两人对视一眼,也许因为如此狭路相逢,形同盯梢暴露,高纯的眼神不免躲躲藏藏,而周欣的神经则完全关注于困境的本身,好在她的焦急与愤怒,很快换成听天由命的表情,不再敲门叫喊,环顾上下左右,说了句:“好热。”
高纯抬腕看表,往常此时,他应该已经回家。往常此时,金葵会在车库的门口等他。
电梯里确实闷热异常,时间越久,温度越高。两个无计可施的男孩女孩,分别厄坐于轿厢的两个角落,身上已被汗水湿透。高纯听到周欣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再次拧亮手电,手电光柱礼貌地没有直接照脸,但足以看清周欣蜡样的脸色。
“嘿,你不舒服吗?”高纯试探着问了一句。
周欣双目紧闭,冷汗淋漓,没有应声。高纯不知她是中暑还是生病,但能看出她已相当不适。他脱下外衣为她扇风降温,扇了几下又停下观察着她的反应。他轻轻喊着:“嘿,你没事吧,你哪儿难受啊?”
周欣呕吐起来,吐出腹中的苦水,高纯帮她清理擦拭,难免弄脏自己的衣襟。周欣气息微弱,无论高纯问她什么,一律无法答清。高纯站起身来,用力去扒梯门,但梯门紧闭,人力无法开启。高纯全力喊道:“来人啊!开门!这里有人不行啦!来人啊!”
只有回音,无有回应。
高纯用手电照向电梯顶部,电梯的 天花 不高,天花上一块盖板此前已被拆下,大概是方便维修之故。高纯把手电放在地上,疲弱的光柱向上委靡,他顺着光柱奋力一跳,双手扒住了维修天窗,身体随即向上牵引……
这次停电的时间也许比居民们预想得要长,无人记录至此已经停了多少时间,半夜时楼口的电闸咣地响了一声,楼内的灯光哗地亮了起来,电梯也随之发出一声震动,摇晃着向下缓缓运行,行至一层,梯门打开,两个小区物业的保安议论着什么走进轿厢,其中一人首先看到了瘫在地上的周欣,不由吓得惊叫起来。
“哟,怎么还有人呢!”
“怎么回事,她怎么啦?嘿!你怎么了?”
另一个保安也上来察看,看到周欣仰着毫无血色的面孔,呼吸急促不安。保安们正要蹲下施救,电梯的顶部忽然荡下两只脚来,吓的二人几乎魂飞魄散……
“哎哟,有人!”
高纯的整个身体露了出来,重重地摔落在轿厢的地面。
天亮了,周欣还躺在芳华里小区附近的一家 医院 里沉睡未醒,手上输的药液不知已换了几瓶。一个医生让一直陪伴在旁的高纯走到治疗室外,简短介绍了周欣的病因病情。
“不要紧了,她是血糖太低,供血不足,本来已经感冒发烧,所以疲劳过度,体液补充不上,有昏迷症状也是正常的,醒了就不要紧了,把这瓶药再输完估计就没事了。”
上午不到十点,太阳又毒热起来,高纯带周欣离开医院。周欣的气息尽管仍然虚弱,但已经可以清楚无误地指点路径,指引高纯把车开到她的住处。她当然不知道她住的这座公寓大楼,高纯其实每天光顾。
在公寓楼的门口,周欣下了汽车,下车前把对高纯的感激,表达得非常由衷,她还要了高纯的手机号码,表示康复后一定和他联系。两人互道再见,高纯隔窗又嘱咐一句:哎,你这几天多吃点好的吧,医生说你血糖太低。周欣对高纯感激地笑了一下,这是高纯第一次看到周欣的脸上,竟有如此优雅的笑容。
周欣下车走进楼门,高纯拨了陆子强的电话号码。电话拨通后陆子强没容他开口汇报,即先质责在先:“昨天我打你手机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老不在服务区啊?”
高纯结巴一下,仓促中没有说出他与周欣受困相识的情形:“呃……昨天没上哪儿去啊。一直在跟她呀。她昨天不舒服上医院了,早上刚刚回家,我现在就在她家楼下呢。”
陆子强不无恼火,说:“芳华里小区那边你查清了没有?”
高纯说:“我马上查,我估计她今天不会出去了,我今天就去查。”
陆子强说:“你尽快查吧,查清是什么人住在那儿!”
高纯说:“知道了。”
陆子强把电话挂断了,挂得有几分粗暴。高纯不免有些闷闷不乐,他收了手机,启动车子,向芳华里小区的方向开去。
白天的芳华里小区,看上去老人居多,和晚间一样安静有余,活力不足。高纯再次进入昨夜厄于此的那个楼门,乘梯直达十四楼。在十四楼他记下了周欣造访的那户门号,又侧耳倾听门内动静,听了片刻忽然受惊般逃开,闪进一侧的垃圾通道。果然,那户门叮咣响了一下,走出一位中年女人,拎着个提兜走向电梯,按了电梯下楼去了。高纯这才从拐角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那户门前,举手敲门。
咣咣咣……
屋里好像没人。
他又敲了一遍,敲得战战兢兢,还是没有任何反响。他连忙叫梯下楼,中年女人的背影还在视野之内。高纯远远跟着那女人进了一家菜市场,在那女人挑菜时拍下她的照片,然后,又踱到一侧的书摊上买了一本时尚杂志,又跟在那满载而归的女人后面,走回小区。
中年妇女目不旁顾,径直进楼。高纯稍后跟进,乘梯上去。再次敲响了那户房门。
门打开了,开门的还是那位中年女人,挤着门缝,目光警觉,问他:“你找谁呀?”
“啊,我是时尚杂志社的,”高纯说:“我们主任让我把这期的杂志给您儿子送来。”
中年妇女并不上钩:“我儿子,你搞错了吧?我没儿子。”
高纯抬头做状地去看门牌号码:“没错呀,这儿不是芳华里九号楼1406房吗?没错啊。”
中年妇女坚决摇头:“找错了,没这人。”
中年妇女就要关门,高纯挡住:“哎,你儿子不住这儿吗?那可能是你先生吧,对不起可能是我说错了。”
中年女人还是把门关上了:“没这人,你找错了。”
高纯冲着紧闭的房门喘了口气,转身下楼。
楼外,有几个老人闲坐聊天,高纯上前打问:“老师傅对不起我问一下,楼上1406房那家儿子平时回来吗?”
老人们怔了一下,一个说:“1406,你找谁呀?”
另两个老人互相问道:“说谁呀,1406?王桂珍家呀。王桂珍哪有儿子……”
最先答话的老人再次说:“这家没儿没女,你找错人了吧?”
高纯说:“没有啊,要不就是她先生,不是王桂珍吗,没错啊。”
老人问:“你找哪个王桂珍,是印染厂的王桂珍吗?”
高纯顺坡赶驴,说:“是啊。”
“王桂珍哪儿有儿子女儿啊,”老人问:“你是哪儿的呀?”
高纯说:“那她先生平时在家吗?”
老人还是问:“你是哪儿的呀?”
高纯说:“我是时尚杂志社的,我们社让我送杂志来,就找1406房的,但肯定是个男的,要不就是她先生?”
老人们早就看到高纯手里拿着的杂志,高纯的模样也不像坏人,于是七嘴八舌地说:“王桂珍爱人早去世了,你肯定找错人了。”
高纯不死心:“那到印染厂去问问能问清吗?印染厂在哪儿啊?”
老人们笑道:“印染厂早关了,人都下岗了你找谁去。”
高纯不知道还能问啥了。
傍晚,还是在那个僻静的小街,还是在那辆奔驰轿车的前座,高纯给陆子强看了 数码相机 中的照片。显然,陆子强对高纯拍下的那位中年妇女,看上去并不面熟。
“她去找这个下岗工人干什么?”
陆子强对高纯的调查结果感到奇怪,高纯也只能一通胡猜:“那个王桂珍是不是她的亲戚?”
陆子强说:“她说过她在北京没有亲戚。”
高纯没话了,没有再做其他推测。
陆子强也推测不来,只能命令高纯:“你继续盯!”
高纯支吾了一下,说:“我手上……没钱了。”
陆子强不满地问道:“你钱呢?怎么这么快就花没了?”
高纯说:“当时租这车的押金就交了一万……”
陆子强皱着眉,从身上掏出钱包,点了两千块钱,交给了高纯。
“盯紧点。”他说。
高纯点了下头:“啊。”
离开陆子强后,高纯直接去了百货商场。还是那个箱包柜台,他买下了金葵喜欢的那只手包。然后,他把金葵约了出来,约到了一家挺讲究的餐厅。餐厅里人不多,金葵一坐下来便大声发问:“嘿,你刚抢完银行啊,怎么想起到这儿来吃?”然后又环顾四周,放小声音:“这儿挺贵的吧?”
高纯未即答言,他把装了那只女式手包的提袋放在金葵面前,说了句:“生日快乐。”
对他们这种客居他乡的“北漂”来说,这是过分奢华的一顿生日晚餐。但在他们酒足饭饱从餐厅出来,上了停在路边的汽车之后,“寿星”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笑容,反而显得满腹心事,愁肠百结。
高纯问:“怎么啦?过生日再不高高兴兴的,小心一年都没好心情。”
金葵叹了口气,叹得老气横秋:“你说,以后咱们还跳舞吗?”
高纯说:“跳啊,你到底想起什么来了?问这个干吗?”
金葵说:“你整天这么开车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我整天给那些富婆富妞把杆儿,咱们离舞蹈真的越来越远了。”
高纯反驳:“怎么远了,咱们这不是为了攒钱考舞院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