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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估分。填志愿。一切按部就班。
高考过后当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我发挥得很正常,甚至化学还比以前高了几分。这就是安蓓蓓平淡无奇的人生了,连失误都不常有。
爸爸很自然地帮我填上北京大学的名字,几个专业选得很有层次,确保万无一失。
“江远,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就不能填北大吗?”
“我说过我不喜欢。”
“即使为我也不行?”我皱眉,带着恳求地看他,这已是我最后一次努力。
他的脸色阴沉,只是冷冷问我:“那你就不能为我到南京?”
“那是我爸的意思。”
“我看不出那是你爸的意思。”他拿着刚填好的高考志愿单,静静从我身边走过,放到讲台上。老洪看了他一眼:“爱江山不爱美人啊?”
我呆呆看着自己手中的志愿单,突然想起一句话: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有的东西开局已成颓势,一路跌跌撞撞,最终只能败得无从收拾。
郭雯川的高考志愿五花八门。我不意外,曾跟她聊起过,我问她为什么不去北京,她说不愿意离得太近。我问为什么,她说怕爱得太用力,会容易失去。
她填的是中山大学,说“时不时还可以去香港,看港星”。我玩笑道:“江远第二志愿也是中山呢。”
雯川咧嘴一笑:“你明知道他那是胡扯,他第三志愿还填复旦呢,你见过复旦收第三志愿的学生吗?他估分那么高,怎么可能南大落空?”
叶丹毫无悬念地填了清华,我拿她打趣:“我还以为你要去南大呢。”
她有些紧张,说:“怎么可能啊?我从小学就立志去清华了。安安你不要想太多啊。”
我说:“逗你玩儿呢。”其实她有什么可紧张呢?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是错。可悲的是,她那么爱他,却不敢让他知道。
再怎样坚强跟独立的女人,只要爱上一个人,便像冲过了河的卒,不可回头,如天命。
我美丽的高中生涯落幕了。
学业平凡,爱情惨淡,但终归一切不坏。若要给我的中学时代打个分,那就九十五吧。剩下的五分,给所有的未得到跟已失去。我不认为它们应该占据很重的比例,因为我得到的已经太多,人是应该知足的吧,不然不会快乐。
可是,江远、雯川,都要与我分开,我们终究失散。
这是我人生中第二场郑重的离别,是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扭转不了的乾坤。
在我生命里盛放过的那些花儿,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江远报道的时间比我略早,我送他到火车站,看他身形俊朗,一件白色T恤穿得十分潇洒,周围有人为我们侧目,大约觉得我们是很合衬的一对。
江远把父母支开,单独跟我在月台谈话。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穿着体面,举止大方,善察言观色。自从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降到冰点,也不是故意要冷战,我只是觉得如果两个人明明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装恩爱?
“我们就这么散了吗?”我问他。
“你说呢?”他总是喜欢把问题交还给我,自己便可以继续保持安全。
我思考了一阵子,问他一个女人都爱问的问题:“江远,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如果我说是,你就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相信呢?”
他若有所思看看地面,用他白色的阿迪达在地面画圈,继而略带自嘲地笑笑:“其实那晚我跟郭雯川谈话,你都听见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很愚蠢的样子吗?”
“你爸妈回来了。”我避过他的视线,对着迎面而来的伯父伯母微笑。江伯母穿着深灰色套裙,发髻高高盘起,笑容亲切而又有距离。我想我将来很可能也是那副知书达礼而中规中矩的样子。
“我喜欢你。”
“什么?”我还来不及收回脸上的微笑,有些惊讶地面对他。
“我喜欢你。安蓓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生日愿望吗?”
“是什么?”
“希望不要跟你分开。”
呵,真的很讽刺呢,原来这个愿望,说不说都不会灵验。
这是江远第一次对我郑重告白,可是听到他说爱我,心里没有欣喜,却更多不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怀疑我又病了。
火车从月台开走,我没有哭。
他从车窗探出头来,白色衣摆在空中飞扬,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收了回去。他父亲拍拍我的肩,好像是想表示安慰跟鼓励。
江远家的私家车把我送到我家楼下,我很懂事地对伯父伯母道了谢,目送轿车离开,才缓缓走上楼梯。进门之后发现雯川在客厅等我,见了我百无聊赖地说:“怎么才回来?我都快睡着了。”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睡着?你脸色还是这么不好。我爸妈呢?”
“你爸在书房。你妈还没下班。”
我换上拖鞋,走到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不去送他?”
“谁?”身边懒猫有所警觉,坐直了身子,“你说江远?我跟他又不熟。”
“你跟他不熟?那他喜欢你,你不知道的吗?”
雯川终于沉默了一阵子,用手轻轻摆弄我家的沙发靠垫:“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重要吗?”见她良久不语,我问,“你喜欢他吗?”
她反问:“这又重要吗?”
“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雯川,我不想欠你。”
“是的,我喜欢他。初中那阵子,曾经很喜欢他,也想过有可能会在一起。只不过后来你先选了,而我又遇到了殷若。”
我苦笑:“你看吧,我到底还是欠你。”
雯川摇摇头:“不要这么说。安安,这难道就是你这段时间来不开心的原因吗?相信我,江远跟我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只是他的一段插曲,你想想如果喜欢一个人,连她做哪张桌子都会搞错,那是真的喜欢吗?可是这两年来他是怎么对你的,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我以为他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我失落,但并不是那么痛苦,可是今天他突然说喜欢我,我觉得自己好像负担不起,他好像否定了我以前所认定的一切。”
我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觉得好像不是真的。”
“傻瓜,你这是太患得患失了。”
“我分不清楚到底自己在渴望些什么。”
“傻瓜,别再胡言乱语了。”雯川轻拍我的背,我忍不住回身,抱住了她:“雯川,我不想跟你们分开。”
“傻瓜……”
那一天,雯川叫了我很多声傻瓜,她像妈妈一样抱着我,给我最后的温暖。可是第二天,她也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安蓓蓓的高中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曲终。
而人散。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束磕磕绊绊的高中生涯鸟……
谢谢各位亲长久以来的支持
这章献给各位亲,还有奥运,哈哈
第六章…1
殷若和邓飞在火车站接我们的时候,我对即将展开的新生活还无丝毫准备。可它就那样展开了,北京西站的灰尘、烟雾、嘈杂、混乱,给我以最初的北京印象。
到学校报道那天简直混乱极了,提着大包小包到宿舍的时候,两个家长正离开,他们对一个高个子女生说:“晚上过来接你啊。”女生点点头,抬眼打量了一下我们这大部队人马,一声不吭回宿舍,躺到她自己的床上边听音乐边吃东北大枣。
她是东北人。我在心里得出个结论,装作无意地看了看她的床铺,贴着个标签写着“冷飘”。
不进宿舍不要紧,一进去我更加崩溃,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像被日军洗劫过后一片狼藉。
“喂!胖子,歪了歪了!”高个子女生的上铺正在上演一场好戏。一个极爽朗清秀的女生对一个帅气高挑的男生指手画脚,“你那边拉紧一点,你又歪了!笨啊!”
——其实他们只是在挂蚊帐,挂好蚊帐后,男生从上铺跳下来,拍拍手,对怵在门口的我们说:“嗨!”
女生也跪在上铺对我们招手,笑靥如花:“嗨!我叫洛颜。叫他胖子就好。”
胖子?
“你说的这是反语吗?”我忍不住怯怯问她。
男生回头瞪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所有行径习以为常,他走上前一步,大方道:“方博阳。北航的。以后请多多指教。”看我们仍然期待下文的神色,他补充了一句:“洛颜的高中同学,兼邻居。”
我们这才了然——两小无猜!
男生提着洛颜的水瓶出去打水,我这才发现,我的上铺安安静静坐着一个小女孩。说她是小女孩,是因为她真的看起来很小,一米五五的个头吧,估计不到八十斤。她和洛颜一样没有家长陪同,见到陌生人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只是微微笑。我看到她的标签“秦焕然”,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接着走到我的床铺,看到我的标签“安蓓蓓”。爸妈帮我挂蚊帐,铺床,收拾行李,殷若跟邓飞不知怎么回事,抢着要帮我打水,争执不下,后来两个人便一起出去了。我一个人闲下来,便跟我的几个新室友寒暄。
“那是谁啊?”
我看着洛颜手指的方向,回答:“我哥。”
“两个都是啊?”
“另外一个是同学。”
“哪一个是同学啊?”焕然出声。
冷飘突然抢嘴道:“看外形就知道了。当然是不帅的那个。”
叫方博阳的男生打水回来,把水壶放好,对上铺的女孩子说了声:“我先走了。”女孩也不起身,只听见她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嗯。再见。”外人看上去还以为他们很不熟络。
爸妈打点好一切,拿出新鲜的水果招呼大家,帮我搞好人际关系,几个女孩子都不是特爱搭理的样子,似乎都因为新换了环境而尚未适应。
我们在宿舍短暂停留,然后跟父母一起回学校外面的宾馆。之后的几天,殷若带领我们游北京城,邓飞本来想一起去,可妈妈说:“这孩子,太客气了,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呢?赶紧回去读书吧,啊?”残酷地断了邓飞的念想。
盛夏已经过去,可北京依旧酷热。我们一路游长城、故宫、颐和园、十三陵,除了炎热、劳累、汗水,我很难留下其他深刻的记忆。
一路上,殷若还是对我冷淡,似乎刻意跟我拉开距离。连妈妈都奇怪的说:“这俩孩子,怎么越大越生份了?连话都不多说几句。”爸爸也难得地跟我妈站到同一条战线上,说:“是啊,怎么分开一年就这么见外了?”
“哪有啊?”我说。
“没有的事。”殷若说。
我用余光打量他,他依旧神色如常。殷若,只有你自己明白,我们多么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可是我们为何会这样,我从来不知道理由,而你也欠着我解释。
什么时候才会给我解释?
我担心自己等不到答案。
爸妈离开北京的时候,我又一次哭了。过去的十八年,生活太过平静。于是这几个月来经历的离别,让我无法负荷。
殷若疼惜地搂搂我的肩,带我离开机场。那熟悉的感觉带我回到三年前,在应慧寺许愿那一天,他如观世音一般怜悯慈悲的柔和目光,可如今,我的观世音已经变了,我不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的几个室友都不错,看上去都好相处。”
“即使好相处,她们也代替不了雯川。”
“嗯。当然。有的人永远无法取代。”
他的话一瞬间让我清醒,我附议道:“说得是。有的人永远无法取代。”
殷若送我到楼下,自己回去了。我在楼梯的转角停住,从窗户看他离去的背影,他的白色衬衣整洁明亮,他手揣在休闲裤的兜里,不急不缓地前行。依然是那个瘦削的,孤寂的背影,甚至多了些冷漠的气息。
我这才想起,已经一周没有给江远打电话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女生正在一起聊天,因为这几天没住宿舍,跟她们还不是那么熟悉,而她们已经无话不谈了。
冷飘在宿舍的书桌上摆了一个小收音机,里面播放着磁带:“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我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天啊,原来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歌声唱得我心情凌乱,瓦解我的意志和我的控制,我坐到自己的床铺上,听到冷飘妖媚的声音飘过来:“怎么了?小妹妹为情所困?”
我微微笑道,犹自矜持:“哪里有。”
“不承认便罢了。罢了。”
晚上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