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不止一次地跟我描绘,刚转学那会儿看到我在讲台上领读课文的样子,梳着松松的马尾,捧着书,文文静静的,感觉好像吕秀菱,琼瑶派最温婉的女子。我能猜透她的言下之意,若我是吕秀菱,那她必定就要自称是林青霞,因为她也是眉眼狭长轮廓清冷的女子,有股钢硬的气质。
她永远不会忘了给自己讨个好处,比如说金庸的小说,如果谈《射雕英雄传》,那我就是穆念慈,她就是黄蓉;如果谈《倚天屠龙记》,那我就是纪晓芙,她就是赵敏。
我瞪着眼睛说:“总之我就是弱女子一个,而且遇人不淑,悔终身对吧?”
雯川耸肩大笑,前仰后合,我立刻想起中学时学过的课文:“淳于髡仰天大笑,冠缨索绝”。
她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我偏偏喜欢。
周末的时候我没有去雯川家里安慰邓飞,我跟邓飞的宿敌同桌吃饭。
爸妈为了殷若的好成绩做了一餐好菜,大有“与有荣焉”的势头。我看着满桌又是鸡又是鸭的,觉得这仪式过于隆重了些。我虽然也为殷若的一鸣惊人而感到骄傲,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相形见绌而赧颜。
我并不想跟他比较,可他跟我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被比较简直就是理所当然。
好在爸妈也不过多地难为我,在他们看来,女孩子成绩也不可能真正达到一骑绝尘的境地,一顶一的高手只能是男生。
这不是潜在的重男轻女又是什么?
“蓓蓓物理不好。”我妈笑着给殷若夹了只鸡腿,“你知道女孩子,抽象思维不行。什么时候有时间,你们俩多在一起探讨探讨,给她补补课。”
“是吗?没问题啊。”殷若微笑看我,我发现每周跟他见面,他都更高更帅一些似的,难怪无数女生临阵倒戈,抛弃了其貌不扬的邓飞,投向殷若的阵营。
我突然觉得邓飞真可怜。
殷若只有每个周六晚上回家,周日上午跟我们一起活动,周日下午他又会回到学校去住宿。
那个周日,我看到他又闲适地躺在他的行军床上,双脚放在床栏上,像睡在吊床上一样舒适。
他捧着一本书全神贯注地看,我走过去对他说:“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他侧过脸来回答:“我视力很好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是啊,他考693分的眼睛还是一点近视也没有,我这个考593分的人已经开始雾里看花了。
“这两次物理考试还好吗?”殷若温柔问我。我心想他真是尽忠职守,把我妈的话都牢牢记在了心上。可是我心里特别难受,就这么把自己的短处揭给别人看,而那人偏偏还是个物理高手。我更怕他会给我开个小灶,那他会更加发现我离他有多大差距。就好像一代宗师要指点你几招,却发现你连出拳都不会。
“马马虎虎吧。”我赶紧转移话题,“你看什么书啊?”
他把封面转过来,把书在他胸口扶正,居然也是《天龙八部》。
“雯川借给你的啊?”我下意识脱口而出,继而发现自己的荒谬,他跟雯川根本不认识,我却认为天下间所有的金庸小说都是雯川的。
“什么?”他果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事。”我想起一个问题,问他,“你猜我喜欢谁?”
“乔峰吧。”他回答。
我笑着跑开,只听见他在身后问我:“我猜得对吧?”
第二章…2
我的视力不断下降,坐在第三排已经看不清老师奋笔疾书的板书。后来隔壁的周胖子把自己的近视眼睛摔坏了,我可怜兮兮从地上捡了一小块碎片,每天都从那碎片里看黑板。过了几天,发现自己的眼睛更累更看不清楚了。
“我得配眼镜了。”我无比沮丧地跟雯川说。
“欢迎加入眼镜一族。”雯川没心没肺地回答我。
在周六的家庭晚餐上我提出了这个问题,我知书达理的妈妈竟然也立即叹起气来:“书没读好,还把眼睛给弄坏了。”
看吧,我早就知道她对我是不够满意的,所以抱怨就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父亲说:“没关系。赶紧配副合适的眼镜,以免视力继续下降。殷若,你明天有空吗?能陪蓓蓓一起去吗?明天厂里有紧急会议,我们都去不了。”
殷若放下碗,很郑重的回答:“没问题的。”
我妈连忙从皮夹里拿了两百块钱给殷若:“记着去市医院配啊,外面那些眼镜店,验光都不知道准不准。”
“哪有的事?我的同学都是在眼镜店配的。”要知道医院里面那些眼镜架都丑死了,我于是小声表示抗议。
“你小孩子懂什么?眼镜配不好,将来把你眼睛弄瞎了。”我妈呵斥我。
我很不满意,可是也习惯了不做争辩。
殷若说:“放心吧。”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殷若对我笑道:“我们到眼镜店去,回家就说是医院配的不就行了?你怎么还较真呢?”
是啊,我发现了自己的死心眼,然后认命的想:我真的一辈子也追不回那一百分了。
我们沿着厂里家属区的林荫路走向后门的公车站,路边的大树像撑开的绿色大伞,让人满眼都是醉人的绿色。这让我不由自主心情愉悦起来,而殷若也把手揣在外套兜里,步伐轻松。我早已跟雯川约好,在亮晶晶眼镜店门口见面,但因为周末公车的班次有所减少,我们到达亮晶晶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雯川一个人正斜靠在眼镜店外面,手里捧着的肯定是她新买的《鹿鼎记》,她穿着白色套头毛衣和深蓝色牛仔裤,扎着高挑的马尾,阳光斑斑点点洒落在她身上,而她依旧是神采飞扬的样子。
她非常不满意地对我大呼:“迟到半个钟头了!”然后突然发现我身后走来的翩翩少年,于是收声,揶揄道:“哟,天才也来啦。”
我介绍他们认识,雯川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久仰大名的气色。
殷若接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是吧?”他低头向我微笑:“她就是雯川啊?”
“是啊,你们认识?”我有些惊讶。
“不打不相识吧。暑假有天我在长桥夜市买了个坏掉的钥匙扣,你的这位好朋友,硬是不给我退货。”
“行规。这是行规懂不懂?”雯川一挑眉,理直气壮地争辩,“本人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而且你看不到我立的牌子吗:一旦售出,概不退货。而且谁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坏掉的。”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殷若摆摆手,很无奈地笑。
“你也不赖啊,在书店还不是把那最后一套《鹿鼎记》买走了?”
“我要让给你,你却不要啊。”殷若有些无辜。
“算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
他两一人在我一边,一句一句对答,好像已经很熟络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都是我在意的人,我也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让他们成为好友。
但如今,没有我,他们已有渊源。
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被遗弃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雯川问我:“想配什么样的眼镜呢?”
“还没想好呢。”我还是强打出了笑意。
当我走进验光室的时候,我还看到他们亲切交谈,似乎在讨论哪副眼镜更加适合我的气质。我不知道平时不多言的殷若怎么也开始口若悬河。
“不好,戴上跟大熊猫一样。”雯川拍掉殷若的手。
“那这幅呢?”
“太学究。”
“这个?”
“殷若,你审美观有问题。”
……
验光室的黑色幕布被拉上了,我感觉到心中有种东西在蔓延,它焦灼,不安,愤恨,失落,我平生第一次和这东西赤裸相对,并且发现它的名字叫做妒嫉。
原来除了爱情,有很多东西,都是有独占性的。
从验光室走出去,验光师冷冰冰地说:“两只眼睛都是二百五。”
“二百五?”我又看到雯川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度数。”
殷若有些迟疑,他问:“这个度数,不用配也行吧?”
我知道眼镜一旦配上,要取下来就很难,心里也一样犹豫。验光师粉碎了我们的梦想:“不配眼睛只会越来越疲劳,度数越来越高。”
我于是走到柜台前面,看到雯川和殷若帮我挑选的几副眼镜框。最后我在两个选择之间犯难:一副是银色金属渡边框架,雯川说那适合我“温婉高雅的气质”;另一副是粉红色有机塑料框架,现在流行这种,而且看起来比较活泼。
“就这副吧。”雯川拿着银色镜框对我说,“难得我跟你哥才意见一致,你就顺了我们的意吧。”
我手里却拿起另一副粉红色框架,踌躇之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个清越的声音响起:“粉红色的适合你。”
来人竟是江远。
我在心里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我生命里重要的人居然都在同一时刻粉墨登场,我想将来我的葬礼也未必会有这么风光热闹。
我那不够正统的亲情,美丽妖艳的友情和妾身不明的爱情,都在这明亮的眼镜店里齐聚一堂,却彼此无言。
江远好像只是逛街时无意经过这里,进来转了一下,目光冰冷的从我们三人身上扫过,不作丝毫停留,又跟他同来的那个朋友一起转出去了。
“选好了吗?”验光师问我,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只是一瞬间,我递过那副粉红色框架。
我不知道是因为江远那句话,还是我对那副象征着雯川和殷若默契的框架心存怨念,总之我做了决定。
雯川用一个指头戳我一下:“重色轻友哈。”
我听到殷若只是云淡风轻的询问:“你们同学?”
“是啊。好货色吧?”
殷若不说话,去款台交钱。
从眼镜店出来,我们找了附近一家水吧喝水。
雯川说要AA,殷若却执意付钱。我知道殷若每个月生活费都很有限,他自己也从不乱花钱,他选择花钱的时候,定然是因为他觉得值得。
殷若托着三杯饮料过来,我问雯川:“你喝什么口味?”
雯川说:“你先选。”
我选了芒果汁,雯川拿了苹果汁,殷若喝着橙汁。
“邓飞你知道吧?他是我铁哥们儿,你平时罩着他点。”雯川对殷若大咧咧说话,活像个小阿飞。
殷若认真倾听,听完还寻思了一下,点点头道:“他答题速度很快,外语听力又很好。这些我不如他。”
原来他一直都是很知己知彼的,无怪乎可以百战百胜。
他们聊得十分愉悦,从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到鹿鼎记里哪个女人最可爱,再到长桥下面的摊位哪个风水最好,而我基本上插不进什么话,这让我更加意兴阑珊。跟雯川分手以后,我跟殷若还是坐公车回家,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说话,只除了他问我一句:“累吗?”我答:“不累。”
回家后他把剩下的三十多块钱悉数交给我妈,然后挎着书包去上晚自习了。
我戴上新配的眼镜,在穿衣镜前面反复打量。
忽然觉得那副银色的镜框,也许更适合我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都在看抗震救灾直播,更新会慢一些。
第二章…3
课间操是我们除了下午吃饭以外的“自由放风”时间。
雯川每天这个时候就最高兴,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生来就喜欢做操。正值青春期的我们,大多都是羞涩而略有些叛逆的,没有谁会认认真真像个小孩一样去跳操。
一来太丑。
二来太傻。
只除了雯川。特别是跳跃运动的时候,整个方阵只有她一人在认真地跳。不远处还有一个方阵有一个人跟她一样发疯,那就是邓飞,好像是在陪着她跳。
“生命在于运动。”她说,“我要健健康康生活!”
我说:“生命在于静止。”
做完操,我们三三两两的回教室,女生们手挽着手,开始议论前一天晚上的电视剧剧情或者近期上映的电影,甚至还有最新的娱乐消息。
雯川蹦蹦跳跳,每天都远远地跟邓飞打招呼:“嗨,阿飞!”然后还跟邓飞旁边的人打招呼:“嗨,殷若。”
阿飞最近跟殷若关系似乎不错,偶尔两人还在一起交谈。
天才跟天才的对话好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谈话的内容说不一定就会影响全球,于是我们给这幅情景起了名字,叫“邓殷会晤”。
我也总是开心地跟他俩打招呼,然后看殷若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柔笑意。不知是否因为虚荣心作怪,每次殷若对我那样宠爱的笑着的时候,我会感到很荣耀。这个天才,是我的哥哥,他对我跟对别人是不同的。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温暖而骄傲。
上楼梯的时候最是拥挤,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