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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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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坤元录》巡游,除了宫里那位,尚无几人得知魏王亦会同行。在这太子当弃、吴王失度的时候,魏王却打算走人,不知听闻讯息的人们,又该是作何感想。
  第435章 出发
  二月十六,天还未亮时,早起的遗玉便已沐浴罢,坐在床边,一边看两个侍女检查行囊,一边仔细吩咐道:
  “……你们每月初六,谨记要去龙泉镇代我上香,那几道素菜我已教了你们,可莫要忘记做。新宅那里,我虽昨日安排妥当,但怕有奸猾的,你们每隔一阵子,都去看看,该打发的不用心软。还有我那香香姐,昨儿也让你们见过了,若是她有什么麻烦寻到新宅,你们便想办法帮衬一二,我留给你们的银子,不要不舍得花,若是不够——”
  “小姐,您从昨晚到现在,都说了四五遍了,奴婢们自当记得。”
  平彤暗掐了一下多嘴的平彤,对遗玉笑道,“您放心,不会出岔子。”
  遗玉看她们两个将行囊越装越鼓,便放下布巾,套上鞋子走过去,不顾两人劝阻,一件一件把用不上的都掏了出来。
  “说了几遍,要轻简,喏,装这披帛进去是做什么,”遗玉拎出一条长长的细纱披帛,丢在一旁,“怎么鞋子塞了三双……不是说了,钗环首饰就不用戴了……”
  “小姐——”两人拦不住,只能看她留了两身衣裳和一些必需品在里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快给我梳洗,吃了早点就要出门去。”
  这一行,可不是游山玩水,但遗玉一想到能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心里就充满了期待。前晚听得李泰一番讲述,让她发现自己在这时代,亦不过是一个看书多些的呆子,说好听了,那是博闻强识,难听些便是小家子气,哪比得真正的视野开阔,胸襟和气度,岂是窝在宅子里便能养出的!
  “好了,这样就行了。”遗玉推开平卉待要给她插上珠花的手,站了起来。
  “小姐,您总不能连支簪子都不戴吧。”
  “那便戴一支,”遗玉随手在几只首饰盒子里翻了翻,目光落在那支由来不易的银簪上,心思一动,便捡了起来,对着镜子,插在了颈后盘桓的发簪上,捋了下垂在肩头的长发,对着镜中屏风边多出来的一道人影,浅浅一笑。
  那少女青春正好,身形娇纤,一身利落的藕色短装,衬得肌肤蜜白,额满盈盈,眉舒眼儿俏,玉鼻琼琼,唇红齿白,当算不得美貌,却好看地叫人瞧了又瞧。
  “我收拾好了,一起吃早点。”遗玉将胸前的红玉掖进襟口,转身走向站在屏风边的李泰。
  “嗯,”李泰背过手,两人一同朝屋外走去。
  今儿是个好天,春光明媚,早起魏王府门前的树上,便有鸟儿喳喳叫唤,站在树枝上,瞧这王府门前街头上,一支精装的兵马。
  阿生穿着王府管事的黛衣棕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支没头没尾冒出来的羽林军。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道人影被前簇后拥地走到了门口,便听一声洪亮的嗓音,长街上“唰唰”一通下马声。
  “参见魏王!”
  李泰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锦袍,腰间系着黑勾的革带,墨玉冠箍起一头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黑发,正如这人脸上的肃色。
  “禀魏王,羽林军方副统刘选奉陛下诏令,护送一程!”
  瞥一眼这拱手额前的武官,李泰神色如常地抬手对着虚空一揖,“多谢父皇。”
  而后便不再理会这不告而来的护队,几步走到从后门驶至前门的马车边,撩起衣摆上了车。
  马车轱辘前行,车外是一片马蹄声,遗玉放下车帘的一角,暗道一声好大的排场,扭头对李泰问道:
  “这就是羽林军吗?”
  “嗯。”
  不算从王府跟出来的护卫和几辆载着七八个文学馆学者的马车,这浩浩荡荡路两边少说有两百号人,若是从五营调出来的兵马还说得过去,特派了直属天子的羽林军护送,便有些过头了。
  遗玉若有所思地看着闭目养神的李泰,大概猜到,这又是宫里那位临行示宠的法子。
  这车上就坐了他们两个,遗玉见他这会儿不想说话,也不打扰,取下了侧挎在肩头的布袋,翻点着里面的小玩意,瓶瓶罐罐的装了不少,这淡蓝色织花的袋子是特制的,里面又贴边缝制了许多个小袋子,可以把瓷瓶儿分别插进去放着,不怕瓶碰瓶儿会碎掉。
  她拣出一只小瓶,瞅了一眼闭目的他,飞快地倒了两粒肉色的小药丸儿塞进嘴里,正要去拿水,手却被按住。
  “吃的什么?”李泰漂亮的眉头最近时常蹙起,她这胡乱便往嘴里塞东西的毛病,他不是逮着一两回了,自有次发现她吃带毒的药物,他便严禁她乱用那没试验过的药物,可是禁是禁,只要没人瞅着,她当吃不误。
  “是补气的,昨晚上没睡好。”遗玉嘴溜地回答,嘴里含着药丸,却不带打磕伴的,听着就不像是假话。
  可李泰却哼了一声,道:“吐出来。”相处这么些日子,她早起什么样才是没睡好,他怎会不清楚。
  “我、我一一”见他就要伸手去她嘴里抠,遗玉连忙按住他的手掌,一脸尴尬地小声道:“是……的。”
  “嗯?”
  “是补血的,”遗玉咬牙重复了一遍,她月信来的多,去的快,两天就没了,却像是要把她抽光,她从书上见了个方子,又到医馆去询问过大夫,知是可行,方才蜜炼了一小瓶儿。
  李泰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没松手,“管用吗?”
  遗玉对他简直是没了脾气,闷闷地答道:“管用的,刘太医昨天来给我诊脉,我叫他看过。”
  李泰这才松开捏在她腮帮子上的大手,转而去倒了杯水递给她,她服下后,重新闭上眼睛养神之前,还不忘低声道:“不许乱试药。”
  “是。”遗玉边收着药瓶儿,边尾音长长地应了一声。
  ……
  就在羽林军护送李泰一行出城时,长安城却有一府上闹得一团乱,“让我出去!开门!开开门!”
  长孙娴拎着书袋,走进了花草繁盛的小院,扫一眼院中的七八个仆妇,冷声道:“出去。”
  “大小姐,老爷有言,让奴婢们在院里守着——”
  “去院外守着,若我爹怪罪,你们只管说我允的。”
  “这……奴婢们遵命。”说到底,这长孙家的大小姐威信却是在的,一些奴仆怎敢抵违。
  “大姐!”长孙夕从门缝中辨出长孙娴的身影,惊喜地叫了一声,又拽了拽从外面锁上的门扉,哽咽道:“姐,你快帮我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你去做什么?”长孙娴在门前站定。
  “我——”
  “去找四哥?去给他送行,还是打算与他同行?”
  被她说中心思,长孙夕咬咬红唇,惹人怜惜的脸上尽是祈求,“都是外出巡游,我与他同行又有何不妥,大姐,你放我出去好吗?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启程了!”
  “够了!”一声厉喝,长孙娴一巴掌拍在门扳上,语调沉沉地道:“你已不小了,再过几个月,虚岁便是十四,该懂的我不信你不懂得,你心思早有,这谁都看得出来,可你难道还不明白,他对你哪有半点情意在!”
  “不是,四哥不是——”
  长孙娴没给她辩驳的机会,似要一次把压在心里的话说个清,“你清醒点吧,他们不过是在利用咱们姐妹罢了,李恪为了鼓张声势,便同你亲近,李泰为了逃避指婚,便故意让人传言中意于你,你当他们是真的喜欢你?你真当生了一副好皮囊,便叫男人趋之若鹜吗!若你不是长孙夕,你当他们会正眼瞧你,任你左右逢源?我告诉你,真正贵的是你这姓,是你这长孙家嫡小姐的出身!”
  一字一句,好像针尖扎在心头,长孙夕十指紧扣在门栏上,身子轻颤着,眼里再忍不住流出泪来,可长孙娴却似乎嫌她还不够清楚,又继续冷声道:“你到底还要厚着脸皮赖他多久,你真该当学学那东方明珠才是,不声不响地由他们!你现在出去,撵上他,凭着他李泰的为人,若是他心情好了,便会不动声色地把你送回来,赶上他心情不好,你信不信他会当众甩了你的面子,让你在这长安城里再抬不起头来!”
  “别说了……呜……为什么是她,我哪里比她差。”一门之隔,屋内传来了阵阵啜泣声。
  长孙娴眼角亦有些湿润,她心中酸涩,就隔着门板,听长孙夕哭了不知多久,再开口,却又恢复了那个人前柔和的嗓音。“你当那卢遗玉,真就好受,不过是一时新鲜的玩意儿罢了,你瞧她现在得意,等四哥厌烦了,魏王妃进府,终有她冷室哭伤的时候,一个乡下长大的,怎比咱们这生养在京里的——夕儿,听姐姐的劝,咱们是长孙家的女儿,不急这一时,我不急,你还小,更不必急,这长安城里,还有几家女子有咱们身份贵重的,论出身、论样貌、论才情、论家世,她比不得,她们都比不得……”
  项上红玉何来由,银簪谁人插髻头,碧眼茫茫寻故人,笙笛剑蜓马不休。
  第五卷  第1章 客谟来人
  天下统分十道,江河山川不一,民俗风情各异,有繁华如长安洛阳,有繁华秀气如扬州钱塘,但在这些闻名遐迩的地界它外,这大唐国土山川,更多的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地头。
  位于剑南道西部,濒近偏僻,有一座名叫客谟的小镇,镇子不算大,但东来西住的商旅人流之疾,却叫人咋舌,有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么一座小镇,倒把这道理坦地一清二楚。
  进了镇子,坑坑板板的土石街道很是宽敞,足够马队横三排地走过去,道路两边嘈嘈杂杂的尽是讨价还价声,木板儿木桌拼起来的摊子,麻布草席搭起来的棚子,操着各式方言的贩夫和商客,也不知相互之间是否能够听懂,只比谁的嗓门儿更大些。
  若你是头一次来客谟镇,往那摊子上一凑,小心会惊噎了喉咙,不说那看着便让人难以下咽,但一出锅便被一抢而空的大饼,三个摊子上少说有一个摆的是明晃晃的刀子匕首,绳索铁钩,别的便是些你见没见过,听没听过的玩意儿,不知拿来何用。
  不过,就是心惊,也千万别在脸上露出来,这小镇上多的是靠坑蒙偷扒为生的当地人,就躲在明处暗处,一双贼眼盯着,挑那易下手的羊羔。
  镇上的客栈是不少的,从镇东到镇西,足有八家,当然,这挨着食宿环境的不同,又有高下之分,没钱的你就住西走,有钱的,您就瞅准东门头一家——顺风大客栈。
  “咕噜噜”声停下,正当午,太阳高照,一辆马车靠在客栈门口,四面八敞的一楼,正在酒肉的客人注意到这动静,纷纷扭头看去。
  大家可不是没见过马车,而是在客谟镇,马车这东西,实在少见,途经这里的,有几个是去游玩的,哪个不是打马前行,防贼防盗,有谁娇气地坐了马车来。
  抱着这疑问,众人眼不眨地看那车帘被车夫卷起,从车上一前一后跃下两人,那头起的,是个浓眉大眼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的样貌,身形偏胖,一身鲜绿的圆领儿缎袍,腰间还附庸风雅地别着一支纸扇,似是故意有意效仿书生打扮,却看不出肚子里有几滴墨水。
  后头跟着那个,年约二十来岁,生的剑眉星目,肩宽体长,一身白色布衣,过肩的长发随意地拿了髻在脑后,手里握着一把尺长的短剑,这像是个侠客了。
  “嗤,准又是吃饱了没事干,活的太舒坦,游山玩水找到这里来寻了断的。”说这话的汉子声音不高,可周围听见的不少,都在心里赞同。
  那绿袍的男人似是听见自己被人议论,笑眯眯地扭头看了出声这人一眼,被人当成是挑衅,一句荤话没能骂出口,便听西北角的楼梯一通咣咣当当声,窜下来一个小个儿,哈哈笑着,迎了上去。
  “何老扳!我打楼上看着,就像是您的车子,这怎么地,春尾了,您又亲自出门行货去?”
  这一嗓子谄的,方才那差点骂人的汉子,脸色不免变了变,就见那绿袍的胖子折起了纸扇,一记轻敲在那小个儿头顶,呵呵道:
  “行啦,别打听那么多,腾出来四间上房,热水烧上,好酒好菜备楼上去。”
  “哎!您等着,这上房只剩两间,我去撵出来两房客人,给您腾地方,要不,您先去我屋里坐会儿?”
  “不了,我就在这一楼喝口茶,等几个人。”
  绿袍胖子领着那白衣侠客,就在一楼入门拐角处挑了个空位坐着,那小个儿男人连忙上了楼去,方才还乱糟糟的一楼,当即没了声音。
  方才下楼迎人那小个儿中年男人,可不是什么店小二,乃是这顺风大客栈的当家掌柜,外号“老搓儿”的,这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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