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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刚才……”
“都是一场误会喽,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那些东西……还有1000块……”
“哎,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钱,见外,见外……”
“这样不好吧?”王笑天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声调还怪怪的。
“哎呀,走吧。等下赵秘书来,就说什么事也没有……”
“那……也好,多谢晒。”
说完。王笑天拉起呆站着的萧遥飞也似地“胜利大逃亡”。
“总算解放了。”王笑天一出工商所,十分夸张地呼吸了一口气,“我终于又吸到自由的空气。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现在你爸知道了,你不怕回家挨骂?”
“放心,我根本没打去我爸那,我把最后一个数故意拨错,你猜打去哪儿了?妇联,我在那唱独角戏。那边一个劲地说,‘有没有搞错啊?’要是真打给我爸,我岂不是死定了。怎么样,醒目吧。我就知道他们会吃这套。变色龙是怎么变色的,这回看到了吧。要不是这招。就是不罚款也得在那呆上几天。
“你的聪明才智原来全落实在这上了。”萧遥的话分明带着讽刺。
“别人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王笑天自我解嘲。
“有个好爸爸,走遍天下都不怕。”
两个人脸上都是笑嘻嘻的,但心里并不在笑。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并不是他们愿意的,可是除此之外。两个中学生又能如何?
两人分手。王笑天从衣兜里掏出一支万宝路。
不知道为什么要抽烟,只觉得此时的心境要用支烟来调节一下。王笑天百感交集。前几天还对老爸“你这么不听话。将来别想靠我”这句话反感到极点的王笑天,这会儿却为有这么一位老爸庆幸,不过也夹杂着失落与困惑,一种改变了自己信念的失落与困惑。
所有的小鸟都向往外面的大千世界,但不是所有的小鸟都能在外面的大千世界里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的。
第十五章 初到碧寄厂
凡有介绍学生寒暑假打工的机构,只介绍女生。因为厂家只需女工。班上许多同学报了名,欣然没报。工厂与学校达成协议,成批接收这些假期工,这样对她们好管理也好照顾。欣然却想到一个没有同学。没有熟人的工厂去,她认为那样才会真正了解打工妹的生活,真正锻炼自己。谢欣然向主管老师陈述了自己的意图,要他单独开一张介绍信。没有学校介绍信。厂家不肯收也不敢收,不合法招工,要被罚款的。
妈妈不同意她的作法:“大家一起去工厂打工,相互还有个照应,你现在一个人去,出了事怎么办?”
“妈,我就是要这份经历,大家都去多没劲儿。那还不是跟学校一样!”
“你不怕坏人呀?”
“妈,坏人没怕我就不错了!”
“狂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欣然拿着一把小米到阳台喂鸽子。这几只小鸽子除了弱了点,长得几乎与它们的母亲一般大了。
“妈,小鸽子怎么到这个笼子里了?”欣然看见,小鸽子已经另立门户了。
“噢,昨天早上。鸽妈妈把它们赶出来了。”
“怎么可能呢?那天,我想摸一摸小鸽子,还被母鸽啄了一口,怎么才几天,母鸽就翻脸不认子了?”
“小时候,妈妈极力保护孩子,长大了,母鸽就会赶它们出来,让它们独立生活,自己去闯一番,这才是真正爱护。”
“看来,鸽子的教育方法很先进哦。”欣然转向妈妈。“妈,您也得跟鸽子学学。不能老把我罩在您的翅膀下。”
正在揉面的妈妈这才明白,欣然那一本正经伪装下的调侃意味,“搞了半天,你在套话啊,鬼丫头!”
“妈,那你同意了!”欣然高兴地说。
孩子长大了,应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应该独自去翱翔。父母不能老把孩子夹在自己的双翼之下,孩子也不能永远依偎着父母。
欣然拿着学校的介绍信到了碧奇厂。这是一家日本人独资的企业。生产录音电话机。欣然问了门卫直奔车间主任室。
“打扰了。我是九中学生,想来打假期工,请问是在这报到吗?
“对。”一位很精干的小姐接待她,“我们厂要赶一批货,时间很紧,可能没有星期天。你能吃苦吗?”
“可以。”欣然郑重地点点头。
“那好,填一下表。”
欣然接过表,认真地看了一遍,填上,递回那位小姐:“还要什么手续?”
“你的字真漂亮!小姐笑笑,又递过一张卡,”好了,你是第一车间的,这是你的工作牌,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打一次卡,记录上班时间;下班再打一次卡,记录下班时间,如果加班,就打加班卡,以此来计算工人的出缺勤情况。中午工厂包饭,上班时间为八小时,上午八时到十二时,下午一时到五时,不过这段时间经常要加班,每晚加二至四小时不定,到时有人通知你。月薪300元人民币,100港市,加班费另计。你明天开始上班,到时有人安排你工作,都听明白了吗?“
欣然听完这番话,一个感觉就是这位小姐极像(红楼梦》里的小红,口齿伶俐极了。她接过工作牌:“谢谢您。”
“别客气。我叫李艺,是科文(文员),那位是助管。那位是经理。”
欣然随着李艺的指处望去,看见一位30来岁的男子正在打电话,“他就是日本老板吗?”
李艺笑道:“当然不是了。他只是我的Boss,而日本老板是大老板。”
“他在哪儿办公?”
“在日本。这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分厂。他一年来一两次深圳,住上几星期的。平时见不到他,不过有段时间又可以说天天都能见到。”
“怎么说的?”
“我先卖个关了。正巧老板明天会来看货,到时你就明白了。”
第二天,欣然起了个大早,她故意梳了个盘头,这样看上去会老成些。远远地就看见一群穿碧奇厂服的打工妹涌进工厂。欣然很兴奋,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她加大步子,很快地就汇进了人流。人口处站着个干瘦的老头儿,一个劲儿地鞠躬,嘴里不停地说:“早上好!您辛苦了!”欣然很惊奇,问身边的一位打工妹:“那个人是谁啊?”
“你是新来的吧?”
“是,第一天上班。”
“怪不得呢。他呀。就是碧奇厂的大老板。”
“是吗?”
欣然更加惊奇,禁不住回头看那干瘦的老头,他还在那一个劲儿鞠躬,真够累的。堂堂的大老板来看厂时竟是如此“低三下四”,难怪李艺说能天天看见呢。欣然想起政治书上说,资本家是靠剥削剩余价值致富的。哦。这个榨取工人血汗的资本家还真有一套。他这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不过肯定没有人反感他的行礼问候。小日本真是精得很,用进厂时的短短十几分钟就把全厂工人的心都给搞得暖融融的。对日本老板的这一招。欣然很钦佩。
谢欣然被安排在流水线的中间位置,工作十分简单、机械,就是前面工友完成的零件通过传送带流到她那里,她用自己工作台上特制工具把规定她装配的小零件装上去,做完之后,把零件放回传送带流到下一位工友那儿。各人做的那道工序叫人一点也联想不起来与电话机有什么关系。
欣然早就听说过“流水线生产”这一名词,到底怎么生产法她一无所知。坐在工作台上一实践,欣然立即领教到西方人的高明与阴险。
首先,杜绝了偷懒、粗心。这种生产法,速度只许快,不能慢。一个人慢了,整条流水线的进程都受到影响,谁笨手笨脚,谁干活不卖力气,一目了然。而且还马虎不得,一道工序出错,整条流水线返工。错在谁身上,是无法抵赖的,其次,它让你永远也学不到真正的东西,即使你干上十年八年,一旦离开那个岗位。你还是一无所长。想“偷艺”和“另起炉灶”是根本不可能的。
欣然属于心灵手巧那一类人。这种简单的活根本不在话下。她动作很快,得空望望四周,厂房很大很整洁,每条流水线都有个人来回走动。
“新来的吧?”后面的打工妹问。
“嗯。”
“我看你还小,学生吧?”
“是。”
“寒假来打工?”
“玩玩。”欣然故意这样说,又问,“那些走来走去的是干嘛的?”
“拉长。”
“哦。”欣然对这不陌生,“拉长”就是流水线长,英语Line的音译。
“我的腿都麻了,腰也酸了,眼也花了,真想站起来走走。这种活虽不重,可一坐就是四小时,很累人的。”
“那你就借故上厕所。”后面人立刻给了条经验。
这时科文李艺来了,她对每位拉长都交待了几句,后来就留在欣然这条没有拉长的流水线上。她时不时地指点一下工人,有人上厕所,就顶一会儿班,当然更少不了骂人:“你上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都超过规定时间了,又是讲闲话去了吧!”“你要再这样,炒你鳅鱼!”由于她的坐镇,谁也不敢说话了,都埋头干活。欣然惊叹她的威力。
“大家注意了,等下日本老板要来察看,大家都注意一下。”李艺说。
不多时,日本老板,那个早上站在门口鞠躬的瘦干老头。在一帮人的前呼后拥下来到车间。此时的他老板架子十足,脸是冷冷的,死板板的,他绕车间走一圈,检查拉上的东西是否放整齐,工位上工具有没有摆好,当然也少不了观察工人生产情况。
当老板走了之后,所有的女工都松了口气,几个拉长不约而同地看着李艺。李艺既不批评也不表扬,只是说:“还有半小时就吃饭了。新鲜,怎么不说”下班“而说”吃饭“呢?
随着一阵铃声,所有的工序都停下来,所有人都站起来。欣然挥了挥手臂,想放松一下。后面的打工妹叫欣然吃饭。哦,原来一出车间,就进食堂,怪不得只有“吃饭”而没有“下班”的概念呢。欣然随她们去了食堂。欣然很快记住工作台前后的工友,前面的叫阿春,后面的叫燕妹。阿春见欣然是个新人,帮她打了饭,带她找地方坐下。
“怎么都坐在这边?”欣然发现人越来越多,她们的位置越来越挤,而那边却有许多桌子空着,“为什么不到那边坐?”
“别这么大声,那边都是拉长,再那边是PE,不能乱坐的。”
“谁规定的?”
“没人规定,不过大家都这样做了。”阿春显然对这种“坐”法没有意见,她只是告诫欣然小声点。
“我们拉怎么没拉长?”
“以前的那个拉长走了。不过马上会有新拉长了。”阿春说完很神秘地一笑,这笑容马上让聪明的欣然明白了怎么回事。阿春又说,“当了拉长就可以坐到那边去了。”
阿春又热情地介绍工厂里的一些职务:“QA是质量检查员,QC是质量控制员,PE是技术员,科文是……”
“那些拉长是管我们的,那个女的是管拉长的,那个女的是那个男的的助理,那个是……”
欣然随着阿春的指头,视点不断更换,指到李艺时,欣然禁不住插了嘴:“那个女的叫李艺,是科文,对吗?昨天就是她接待我的。”
“窜到死!”燕妹说了句。
欣然一惊,这可是一句不轻的骂人的话,它形容一个人爱出风头、爱标高、自以为是。欣然不知燕妹这话是对李艺,还是对她,心里几分不快。当她想用目光与燕妹交流时,燕妹却一再回避。
阿春解释了一句:“她原本和我们一起出来打工的。”
欣然明白了燕妹的话是针对李艺的,又知道了李艺、阿春、燕妹是一个村上的。如今李艺出头了。
“其实老板都是看人下菜的。”燕妹瞥着李艺说。
欣然想,她们跟李艺的矛盾够大的了,李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阿春、燕妹她们又是怎样的人?
打工妹们边吃边叽喳。上班时间是不允许说话的,她们要在中午一个钟头里把话说够,天南地北,什么都说,哪儿东西便宜,哪家发廊好,男朋友……
欣然没说话。她没有吃饭时说话的习惯,否则妈妈立刻举出上十条吃饭讲话不利健康的医学术语,谁叫妈妈是医生呢。何况欣然也说不上什么。
吃完饭。阿春叫欣然去宿舍。欣然却更想四周走走,于是拿着英语书在厂区溜嗒,同时背点单词。走到门口,看见宣传栏空空如也,就随手拿笔在上面涂画起来。
被提升为拉长
“喂,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是不能乱涂的吗?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边说边向她走近。
欣然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学校,是工厂。真是当宣传部长当惯了,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