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凤凰姑娘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倒下了,再也没有醒来。
后来,人们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为了纪念这位勇敢、舍己为人的姑娘,就将他们的村子改名为“凤凰厝”。那座山就叫五虎山。
柯之琅和夕子就是住在这个美丽的小村子里。
夕阳像喝得酩酊大醉的壮汉,满脸通红,一动不动的。黄昏,火烧似的云变幻着各式的模样,在天空展示着各样的风采。
夏天的五虎山,高大、雄伟,传说中威风凛凛的五虎,或立或蹲地盘踞在山头,虎视眈眈地俯瞰着凤凰厝,仿佛还想再展昔日的横行霸道,耀武扬威的雄风。
五虎山下,被千人走过,万车碾过的黄土大道。道路两旁是瓜地,圆溜溜的大西瓜敞开大肚皮仰面朝天,扁圆的白皮甜瓜羞涩地躲在叶丛中。清风徐徐,一阵阵垂涎欲滴的清香。藤连着藤,叶挨着叶,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床绿色的毯子。风吹过,绿色的大毯发出爽快的笑声。这绿色,这笑声诱得人真想在上面蹦几下,打几个滚。
那条通往县城,通往大城市,通往远方的黄土大道上,出现了一个女孩。
由远及近,一个穿白色碎花裙子的女孩出现在视野里。
她高兴地笑着、跳着、转着身子,两条扎着红绸带子披在胸前的小辫子,受到喜悦的感染,也一上一下地跳跃着。她拍拍路边小草的脑袋,她追着风说,她今天是全世界最开心的人。
女孩今天是去学校里看成绩的。在此次的92届初中生全省统一毕业考中,她的总成绩是488分,也就是说,这样的分数,按她所填的第一志愿,她可以升上本校高中部,县重点一中。
多少的日子奋斗终于熬成了一份高分数的考卷。女孩想起了病榻上的爷爷,爷爷知道他的孙女取得好成绩,核桃般皱巴巴的脸上一定会绽放成一朵美丽的花。
女孩一想到爷爷会为此而高兴,她不禁“扑哧”一笑,不禁加快了脚步。
进村了,远远地,她就看见了自家的烟囱,高高的屋脊,房子是五十年代建造的,砖木结构,当时的最新模式,无论是造型和材料,在村里都是数一数二。
爷爷四十多岁的时候,正当年富力强,领着妻子和有癫痫病的小儿幼时发高烧没及时治疗,把脑子烧坏了,好几次发作时,就口吐白沫,人事不省。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孩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犯病,只是在为人处世方面,父亲是非常迟钝的。他们挖土,制坯,烧砖,凭着他的精明能干,很快地就赚了钱,用清一色的青砖砌成了一幢宽敞明亮的二层砖房。住久了木房和土房的乡里乡亲可羡慕呢,都夸爷爷是大能人。
光阴荏苒,转瞬间又过了四十个春秋,八十多岁高龄的爷爷,再也看不出昔日的豪情壮志。
爷爷老了,无力再为他的儿孙们再出一些什么力气,在风烛残年里,仍用未干涸的脑汁,点点滴滴地为下一代出谋划策,忧心忧虑,忧柴米油盐,虑温饱,无私地奉献自己的全部。
女孩的眼睛湿润了,整整的十七个春秋,是爷爷用爱的乳汁一点点地把她哺育成长,是爷爷用爱撑起一个虽贫穷清淡却和睦的家。
女孩踩着石子路,路边的竹林“哗哗”地响着,催着性急的女孩三步并着两步跑。
快到家了,女孩碰到了邻居五婆,五婆提着一篮子的元宝冥纸匆匆忙忙地走着。
她看见迎面而来的夕子,破天荒似地大囔:“夕子,你爷爷——他老人——去世了。”
这个女孩就是夕子了,她闻言,心“扑通”一下,跳到了嗓门,她眼前闪过了黄昏通红的夕阳,一瞬间黯淡下来。
“阿婆,您……您刚才说什么呀?”夕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婆不忍心看见这个变了腔调的女孩那痛苦的样子,她上前拽着女孩的胳膊,“孩子,你爷爷今天下午2点多辞世的。”
“不——”女孩失控地喊出来,“不可能的。”
她甩开五婆的手,像匹受伤的野马,疯狂地朝自家跌跌撞撞地奔去。
停在家门口,她看见了,她亲爱的爷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穿着黑色绸缎寿衣、寿裤,脚上穿着一双寿鞋,脸被一方手帕大小的宣纸蒙住了。她只清楚地看见了爷爷的手,那双瘦如干柴,青筋暴露,苍白的手,就那样直直地摆着。
这是不可能的,夕子咬住嘴唇,伏在门框上,任凭泪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掉。
早晨,她明明看见卧床几个月的爷爷喝了一大碗稀粥。爷爷的精神忽然好了。还说,把拐杖拿来,他要出去,他要到外面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他知道她要到学校去看成绩,他那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堆积成了一朵花,他千叮万嘱她要早去早回,一路上要小心。
可是,床前椅子上的一个海碗,碗上的瓦片,瓦片上那用白线串连着的两枚两分钱硬币农村的迷信做法,可占卜死者的灵魂是否归去和一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证明了他心目中的爷爷确实就这样离开了她。
前面的大厅堂,村里的姑姑婶婶围着桌子扯着红、白布,法师摆着桌子做法场,热心肠的大伯大叔们忙着张罗丧事。
人很多,但不喧哗。女孩却听到了遥远的地方传来海浪滔天的拍打怒吼,仿佛又是晴天霹雳声,正是这种声音“轰隆隆”地在她耳边宣布,她已失去了最亲爱的爷爷……
第二天,女孩不知道人们是怎样将爷爷放进一具红得象火一样醒目的棺木里,她不记得她是怎样地和送葬的队伍拥着爷爷的遗体,一步步地挪向墓地。她只是抱着前来吊唁的柯之琅使劲地哭,祈求老天爷不要将她所得到的爱剥夺走。
她清晰地记得,褐红色的土和白色的灰掩没了那片红。从此,爷爷在她的眼前消失,走入另一个世界,遥远、未知……
第六章第二节放弃学业
整整的一个暑假,夕子哑巴似的,不言不语。她将自己关在小时同爷爷共处的房间。爷爷走了,将空气中的温暖也带走了,她的世界是冰冷的、黑暗的。从此以后,再有谁会在天冷的时候嘱咐她多穿一件外套:在她饿肚子帮父母看守地里成熟的西瓜,为她送饭:在她生病时,在她的额头上亲一下:在她受挫,心灰意冷时,鼓舞她振作。没有了,随着爷爷的离去,一切一切的呵护也远离了。
她想到了父母和弟弟,他们的悲伤绝不亚于她,为了生存,为了照顾每颗不受伤的心,他们小心翼翼地不去触动那根敏感的神经,不去提起他们生命中最重要最难忘的一个人。
女孩矛盾了,如果继续升学,高中三年,父母还要辛苦三年弟弟不好读书,刚上初中就辍学了以后再升上什么学校,又是遥遥茫茫的无底洞。
她是好爱读书的,爷爷爱他们,付出一生。她呢?作为一个女孩子家,还有什么博大胸怀,飞腾万里?
暑假还没有度完,夕子告诉父母,她不想读书了,她要离开家,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她要养活自己,作为长女,她应该更懂事,她要承担着爷爷留下的担子。
她背着行囊悄悄地走了,离开了她可爱的家乡,离开了那座永远沉睡着她一生中最亲爱的人的五虎山,走进了另外一个没有宠爱没有抚慰的陌生城市。
常常回忆起那段往事,夕子为自己的辍学从不后悔,并不是她不努力,不好学,是她的家境注定了她应该选择这样的结果。要不,每个人都活得很辛苦。这么多年来,爷爷这么爱她,她总觉的欠了爷爷的一份人情,虽然这舔犊之情是天经地义的,但夕子往往鞭策自己有所作为,去报答爷爷的深情。
前途,对一个年轻轻的没有阅历和社会经验的女孩来说,是一片迷雾,是茫茫然。也常常罩着她不知何去何从,因而心灰意冷,消沉。
夕子叹了口气,抬头望着西边的五虎山。冬天,黄昏的天空不见悬挂的太阳,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在山头。爷爷的魂魄是否也和雾气一样在山间飘来荡去呢——
“姐姐。”不知什么时候,弟弟站在她的身边,他乌黑发亮的明眸盯着夕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姐姐,你又想爷爷了?”
“哦,没,没有。”夕子在比她高半个头的弟弟面前有点窘迫。她去揉发涩的眼,才发现她的手背湿湿的。
弟弟尽量用欢悦的口气说:“姐姐,你知道吗?在爷爷生病期间,一直是母亲侍候着,喂饭,端屎盆,给爷爷擦身子,没有一句怨言。村里人都说,现在好难再找到像母亲这样对待老人的好媳妇。”
夕子的眼泪又被勾引出来了,哦!母亲,那个矮小的,一向不起眼的农村妇女,忽然间在夕子的心坎猛地高大起来,是这样勤劳、善良的母亲,在乡亲们心目中增加了地位和分量。
“只有活着,没有过不去的日子。”夕子想起沈伟有次鼓励她要振作时说的话。
“弟弟,天快黑了,咱们回家吃团圆饭吧!别让爸妈久等。”
“好的!”
除夕的风冷飕飕地吹着。石子路边的竹林,竹叶紧挨着,风吹过,一会儿“哗哗”地向东倒,一会儿又“唰地”向西压去。夕子拉着弟弟的手,走在长长的石子路上,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六章第三节回家过年
好几次,梦里回家,但路程仿佛是坎坷的。
汽车搭错了,浮桥断了,山也是那么的陡,历经了千辛万苦还是会不了家。
在潜意识中,柯之琅在逃避家中所有亲戚的“苦口婆心”。
可是,每每到了礼拜天,柯之琅不禁想象出奶奶在村头的榕树下伫立,望向那条通往遥远他乡的黄土大道,痴痴地巴望着她的小孙女向她款款走来。
于是,有这么一天,柯之琅收拾了行囊,回到了她魂牵梦萦的老家。
一年中最冷的,无非就是年关的那几天。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年迈的奶奶早已披上了草绿色的棉布大衣,那臃肿退了色的大衣,裹不住她老人家的苍老、憔悴。“蜡炬成灰泪始干”,总有一天,奶奶也会像夕子的爷爷一样离她而去。
柯之琅千百次地想,想奶奶的生命走到尽头,她痛哭流涕的样子,想奶奶离开她到遥远的国度去了,她是不是也像夕子一样,总觉的无依无靠,失魂落魄地过日子?她都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她多么希望这是遥远,永不发生的事情啊!
活着七十多岁的老人很敏感,也想得很开,对孙女的那份慈爱仍一点不变。柯之琅的幸福是她的快乐,柯之琅的不幸则是她的牵肠挂肚。所以,在打工生涯的日子里,柯之琅对奶奶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奶奶长满老人斑的脸上一次次展露放心的微笑,一次次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
老人也非常害怕寂寞,儿子,媳妇们都在外地忙工作,忙生意,忙赚钱,很少有时间来陪她,他们对老娘表示孝心的物质从来不能满足老人家的精神空虚。
于是,在这样的日子,奶奶坐在床沿,柯之琅搬着一张凳子坐在旁边,听她没完没了零碎的絮叨。这时的柯之琅,手上抱着小说,全部的心思都在书上,嘴里只是机械地回答着不成文的句子:“哦……嗯……是的,知道……”
奶奶也不在乎,因为她自己讲了下句,就把上一句给忘了,她只希望有人陪在她身边就是莫大的欣慰。
假日的几天光阴就是这样的悄然逝去了。
大年三十之夜,奶奶很早就安寝了,柯之琅就一个人卧在床上,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大年三十,对她来讲,不觉得比以往的日子多了些什么奇特的色彩,也不觉得自己欢喜了什么,只徒添悲伤。
一九九五年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闪过,她的恋爱受挫,情人远离,杳无音信:工作中不如意,常常受训,常常咽着无人谅解的眼泪,还故作微笑:感受夕子那颗失去祖父的痛心,只能爱莫能助,望洋兴叹……
一九九五年,有欢有乐,有悲有哀,常在欢乐中感慨时光的短暂,在悲哀中感伤人情。那些相识的,相知又相离的朋友们,不知在天的哪一方,是否彼此都在思念的对方,彼此都在祝福着: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告别了一九九五,把失落、孤独、寂寞、眼泪都留在了过去,迎来一个新的一九九六年。
新的一年,总该以新的面貌,新的姿势,过新的日子……
忘记一切不愉快的吧!
第七章第一节夕子相亲
夕子矜持地坐在饭桌旁,双手藏在桌子底下,不自主地揉擦着。她低着头,不敢去瞄对面一双火辣辣的眼睛。
这是一间厨房,房子的三分之一都被砖坯垒成的大灶霸占了,昔日雪白的石灰壁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灶里堆满了秋收的稻草和废木材片子。安放着两口大锅的灶台上堆放着盐、油、酱、醋之类的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