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奥茨维辛那样,让全世界的人都切实而彻底地了解曾经发生在广岛的人类悲剧。而就日本人内部的国民反思而言,则是必须消灭存在于我们消费生活繁荣的金字塔内部的空洞。否则,我们就无法阻止像《读卖新闻》专栏报道的19岁女孩遗书中所写的那种“按照上天安排”的自杀。因为他们确信既得不到任何救助,命运也不会出现逆转,从而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自从去年夏天我在广岛听到金井社论委员关于原子弹氢弹受害白皮书的提案以来,我始终在关注着这项运动。到目前为止,至少在金井等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运动正在稳步发展。去年初秋,当我开始为本书撰写介绍原子弹受害白皮书计划的文章时,立即收到了金井先生的来信。他在信中首先坦率地谈到了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参加了那年夏天三县联席会议的禁止原子弹氢弹大会的。
“在三县联席大会和八·六和平大会上,最拥有大胆发言和揭露真相权利的就是原子弹受害者,尤其是已经死去的受害者。为纪念这些无法出席会议的人,曾举行仪式,默哀一分钟。”
金井先生是一位希望通过《原子弹受害者的呻吟》一文,传达原子弹受害致死者声音的新闻工作者。他曾在该文中指出:“作为实现原子弹氢弹受害白皮书的具体对策,最大的难题莫过于针对保守政权所采取的政策了。就其本质而言就是设法使他们从被玷污的太阳旗中拿出纯洁的勇气来。广岛大学的教授们在广岛成立了一个叫做谈话会的组织。这是一个日本原子弹氢弹协会、三县联席会议和禁止核武器会议等三个系统能够友好相聚为数不多的集会。根据该会日前的议程,我曾在会上再一次汇报了关于向联合国提交白皮书的提案。会议最后成立了一个小委员会,由它拟定具体程序。
“以同原子弹受害者沟通思想为根本,从以保守政权和新闻媒介为对象所采取的对策入手,使白皮书运动作为一种国民运动得以普及;推动日本学术会议、厚生省、文部省、处务省和总理府等有关当局,将这一运动作为附带调查纳入国势调查之中,争取国会讨论通过;还有调查方法,以及提高社会调查员才智能力等,诸如此类,问题相当繁杂。至于我个人只能从侧面给予配合,以日本最高的智力活动的组织化和来自基层具有国民运动性质的推动力这一双重结构,注视着白皮书运动的开展。实际上我自知力量微薄,只是想在不至讨厌的情况下,有义务尽自己之所能为计划的前景做出预测。”
谈话会接受了金井社论委员的提案,去年10月发表了《对日本国政府的请求》和《告日本国民》等两篇文章。时值开展国势调查的1965年,文章明确指出,国势调查必须包括原子弹氢弹受害者这一重点,同时还涉及原子弹受害者的隐私,以及向着以琉球民政府为首的国际化方向扩展等问题,借以推动金井提案的发展。目前,我们这些身居广岛之外而又关注着广岛的人们,需要的是应将自己投入到原子弹氢弹受害白皮书的运动中去。用金井先生的话来说,就是站在《原子弹受害者的人类呻吟》一方,成为“原子弹受害者的同志”。
小西信子等人创办的《广岛之河》,于今年初已出版了第十一期,仍在努力坚持着。它的刊头语中指出:“在当今的日本,又出现新的威胁和平的征兆,令我等原子弹受害者深感忧虑。掌权者汲汲于炫耀威容,而我等庶民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有的只是申述事实的语言而已。”
如今因身患原子病而躺在病床上的正田篠枝,在美军占领下的1947年,从被强制保持沉默的原子弹受害者的人群中挺身而出,非法出版了和歌集《忏悔》。在画有原子弹轰炸后的废墟①的扉页上,附有一首和歌:
悲叹的日记,
献给同胞的亡灵。
他们曾被迫,
被迫接受死亡的来临。
①位于广岛市中部,原广岛县产业奖励馆遭原子弹轰炸后的废墟,是唯一永久保存的原子弹受害纪念物。——译者
这本和歌集是关于原子弹所带来的人类悲剧最早的一幅素描。这位坚强不屈的和歌诗人的诗与和歌,都收在这部和歌集里。她的诗猛烈地抨击了对卢默将军的授勋。而两首悲痛的问答体和歌,将富有哲理性的对话,最大限度地凝缩成短歌形式,堪称这方面的典型作品。
洋溢在和歌中的残酷而苦涩的幽默沁人心脾。
20岁的姑娘,
被原子弹夺去光明。
当我死后,
愿将我的眼球献上。
虽然你说,
死后当将眼球献出。
但却无法说,
那受伤的眼睛已毫无用处。
在这部和歌集的《后记》里还就拆除原子弹轰炸遗迹问题进行了评伦。其观点同原子弹受害白皮书的主张有直接关联,它是说明白皮书在广岛正以迅猛之势不断扩展的一个例证。
《后记》指出:“拆除原子弹轰炸遗迹,一直是一个纠缠不清的问题,而最近,清理了和平公园一带的土地,它开始作为一个具体问题,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有人认为轰炸遗迹附近的3·3平方米土地价值20万日元,如果在这里盖起大厦,将成为本市的财源;也有人认为原子弹已广为世人所知,轰炸遗迹应该拆除;还有人竟说它会使人们想起死去的人。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我真想向着这些主张”拆掉它“的人们大喝一声:”混蛋!“我们这些原子弹的受害者们,发誓不能再让人类重遭那一天的惨祸。为了书写人类和平的历史,这一珍贵的历史遗迹必须永远保留。原子弹固然已为全世界所知晓,但是所了解的只不过是它的威力而已,至于广岛人曾经展开一幅何等残酷的地狱画卷;时隔19年后的今天,仍然怎样受着放射能障碍的折磨和困扰,所有这一切还远未被人所知。关于原子弹轰炸遗迹的存在,是一个应该以世界的眼光加以思考的问题。”
一向深沉持重的重藤博士,在电视片中也没有谈得很多。但他却满怀日渐坚定的决心,谈到希望弄清原子弹受害者生出的下一代是否健康的问题(他的谈话同此类调查可能引起的不安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且同谈话会声明中指出的原子弹受害者的隐私问题,认识也判一致的);他还指出:世界强国即便以拥有核武器而沾沾自喜,而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它必将成为一个污点;他表示希望日本能有一些政治家,绝对不容许日本蒙上上述污点,永远是一个不拥有核武器,并反对拥有核武器的国家。他的谈话令我深受感动。我曾多次去过广岛,也曾屡屡同重藤博士会面,但这是重藤博士唯一一次直接言及政治的谈话。
尾声 告别广岛
这一年的四月,我呼吁由知识界人士组成一个合作委员会,以支持“原子弹受害者团体协议会”,(被团协)的原子弹受害者切身体验资料的收集与出版事业。为此,我写了一封信。这封呼吁书是这样写的:
“为了迎接原子弹爆炸后第20年夏季的到来,受害者们唯一的团体——日本原子弹氢弹受害者团体协议会准备开展一项事业,就是把有关原子弹爆炸的所有资料和受害者们的手记收集起来,妥善保存,然后加以出版并译成外文。这将是一项十分紧迫的任务。它首先对受害者本身来说是十分迫切的。他们在战后20年中被迫采取了最残酷的保全生命的办法;同时,对我们所有未受害的人来说,也是十分迫切、极为紧要的,这关系到20年前的原子弹爆炸,是把它作为人类的最后一次灾难呢,还是明天依然把原子弹氢弹当作现实的杀人武器?
“被团协”与“日本原水协”(日本禁止原子弹氢弹协议会)一直有着紧密的联系。不消说,从属于这样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团体,对于“被团协”开展有生气的活动,无疑等于给它注入了活力。但是,同时也不能不指出,“被团协”的受害者们,以他们本身为主去办一些迫切要办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往往不能立即实现。现在“被团协”打算自己重新单独起步,我想首先就要这样致力于解决基本的课题,这是显而易见的。
受害者们把手记写完留下,把有关原子弹爆炸的所有资料都整理、保存下来,可以说这是坚韧不拔的自我证明,或者说是一种依靠自我救济的意志而进行的事业。而且对于所有我们这些没有遭受原子弹爆炸之害的人,也是与我们今天对自我的认识,对明天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事情,也是我们怀着敬畏的心情,从侧面对受害者的计划给予的一种支援和维护。
一般来说,当知识分子独自一人关在书斋里去思考自身与人类命运的问题时,不能不想到20年前,现实存在的受原子弹爆炸之害的人们的体验。而且,难道他会不采取把个人的意志与受害者们的意志联系起来的方法吗?
知识分子,当他参与一个运动时,往往有这样的情况:他个人的意志在与他的对象(这个对象希望直接得到他的悉心协助)的意志联系起来以前,中间隔着各种缓冲物,到后来个人的志向都不明了了。再者,自己究竟参与到什么程度,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自己的责任要负到什么程度,这些问题后来都变得模糊不清。我们也常常有这种体验。
因此现在一个知识分子,就原子弹氢弹爆炸的威协和造成的悲惨景象,把个人的思想和志愿,完全直接地与受害者们的生活和志愿联系起来,而且,他的期望怎样实现?他负有多少责任?为能看清这些问题,必须具备一些条件,在原子弹爆炸后的第二十个年头的夏天,我们打算提倡建立一个集团,从侧面去援助“被团协”的事业,就是为了创造这样的条件。
我们面向这个1965年的夏季。我们努力从各个侧面,来对20年前最残酷的悲剧进行挖掘和再认识,而对与原子弹爆炸有关的所有资料和受害者们的手记的收集和整理,可以说是最基本的内容。就连在报纸杂志上发表的那一部分,也往往会在大量印刷品的泛滥当中淹没而未被发现,而且,这些书刊已经不能重写了,的的确确是珍贵的稀世书刊。
例如,我们还记得叫作《原子弹爆炸图》的这本书。它是报告遭受爆炸后的人间世界的最优秀的作品之一。但是,同样能够记得由丸木位里和赤松俊子在1950年夏,编辑出版的叫作《原子弹》的这本小画册的,果真还能有多少人呢?在桔红色的封面上画着一位老太太的肖像。这本画册里出色地包含着令世人震惊的内容,我希望把我收藏的64页画面和附带的简短而朴实无华的文章再附印上,并介绍其内容梗概。还有,在这本《广岛札记》的扉页、目录、各章的开头上插入的插图,都是引自《原子弹》这本画册的。
“在原子弹爆炸时,广岛三泷町的一位年届八旬的老太太的丈夫先被炸死了,她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像年轻时织布的线似的,总是接连不断地向孙儿留吉讲述原子弹的故事。
‘就像是地狱,就像是一排排幽灵,就像是火海,因为看不见鬼的身影,还以为是人世间的事。’
‘如果不扔原子弹,人就不会下地狱。’
已经过了5年的今天,老太太还是不论白天晚上,不论刮风下雨,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地讲,一想起来就悲叹不已。‘战争就要结束了,大家对战争已经厌倦了,久拖不决,只好对军方和政府唯命是从了。……“
那天早晨,老头和老太太拉着货车,去领取因疏散住房而拆毁的房屋的木材,回到家中,正在沐浴盥洗的时候赶上原子弹爆炸了。“时间是上午8点吧,霎时间,亮光一闪,那是从前谁都没见过的闪光啊!老太太虽未听到轰隆的声音,可是,天棚和房盖都一齐落下来,床跳了起来,被压在中间了。”在爆炸中心地带,上身已经灰飞烟灭的牺牲者,“只剩下两条腿紧紧地粘在水泥路面上直立着。”尤为奇怪的是,发现“在电车里,一个少女手里紧紧握着手提包,也没有伤痕,与一个呈黑色的烧焦的士兵面对面地死去。”但是,“没有人能把爆炸中心地带的情况传达出来,”附在这篇感人肺腑的短文的插图上的,只有阴暗的天空,倒下的光秃秃的树木和荒凉的被烧毁的原野。
“在浅野泉邸的水池里,在死尸的中间,还有活着的鲤鱼在水中游。”
“烧掉羽毛的燕子,已不能在天空飞翔,只能一蹦一蹦地在地面上走。”
“有所察觉后,跑出去一看,士兵们站在那里,保持着敬礼的姿势,拍着肩膀说声‘喂’的功夫,就哗啦哗啦地倒在地上了。”就这样,士兵们就像瞬间即化为灰烬的雕像一般。“在一个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