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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姐问:“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典典摇头,笑:“不知道。没问。问它干吗?”
徐姐严肃地:“典典,你这个样子不行,撒手不管不行,会出问题的。”
典典摆摆手:“嗨,哪儿那么多事儿。”
另一人拍拍徐姐:“你这就属于杞人忧天了。……我要是像典典这么漂亮这么年轻,我也会这么自信——不管他!用不着管!”
典典笑笑不置可否。几只手哗哗洗牌。这时电话铃响了。典典去接电话。电话正是小雨打来的,放下电话后,典典对牌友们宣布:“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出去!”
女人们看她的神情知道确实有事,都知趣地起身,穿衣服,拿东西,随同典典一块,向外走。刚到门口,屋里电话铃又响,典典冲女人们摆摆手,自己又返回去接电话。
电话是肖正从外地打来的,让她乘当晚九点半的班机飞过来,公司成立十周年的联谊活动请到了两位非常重要的客户,今天才最后同意参加,为此公司决定部门经理以上干部必须到场而且要偕夫人,为了体现公司团结、健康、丰盛人生的主旨。活动明天上午十点正式开始。
典典犹豫了:“一共得几天?”
肖正说:“我还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没事,正好出来散散心!……别说了,没时间了,赶紧去收拾东西,记着多带上几套衣服!”说着又亲热地补充一句,“我们典典一出场,肯定把他们全震!”
典典放了电话。思想斗争着。最后,做出了决定。
得知典典因事来不了时,小雨迅速把所有事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决定先给冉书记家打个电话。电话里小保姆还是说:“然然挺好,我也挺好,家里都挺好。你不能来就不用来了,家里有我你尽管放心!”这是一个大咧咧粗拉拉好大包大揽的小姑娘。但是此时的小雨顾不得分析思考,或者不如说潜意识里她想听到的正是这样的回答,以使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心安理得地守着妈妈。典典不能来也好,把妈妈交给谁也不如自己守着放心。
5。体温终于下降了
病房。已熄灯了,小雨一刻不离地守在妈妈身边,妈妈的呼吸粗而急促。小雨一会儿给妈妈换冰袋,一会儿给妈妈全身擦浴做物理降温,一会儿,用带嘴的小壶喂妈妈喝水,一会儿,给妈妈接尿,一会儿,帮妈妈翻身。……实在困了,就伏在妈妈身边打一个盹儿。
小夜班的护士到了,手里拎着一大兜吃的,说是你们科李护士长送来的。她来的时候你睡了。又说,她明天还会过来,让她盯不住的时候说一声。
小雨点了点头,忧愁地看睡中的妈妈:“这体温怎么就是降不下来呢?”
护士说:“病毒感染就是顽固,得有一个病程,别急,我们科这种情况的病人多了。”
小雨马上关切地:“结果都怎么样?”
护士说:“绝大部分痊愈出院!”
于是小雨心里轻松了一些。
不知夜里几点了,小雨妈妈醒了,她一动,伏在床边睡着的小雨立刻随着清醒了过来。
“妈妈,醒了?”马上拿起体温计,“来,测个体温。”
妈妈问:“什么时候了?”
小雨举起手腕就着走廊里的灯光看了看表:“快三点了。”妈妈“噢”了一声,小雨问:“妈妈,想不想吃点东西?”
妈妈反问:“有什么可吃的?”
小雨一听非常高兴:“什么都有,床头柜里满满的,我们护士长刚刚又送来的一大兜都没地儿放了!……”
妈妈说:“记着一定谢谢你们护士长,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要工作,还一天三趟地往这里跑。”
小雨点点头,继续说自己的,笑着:“……晚饭的时候小阿姨还自作主张煲了个乌鸡红枣枸杞汤来,爸爸让她给拎回去了,爸爸说高烧病人不宜进补,把她伤心的啊,本来以为会受到表扬呢。”小雨妈妈听到这里也笑了,看到妈妈笑小雨更高兴了,“妈妈想吃什么?”
小雨妈妈没回答,而是问:“你爸爸来过了?”
“啊,天天来。这些天他就住在他办公室里,早晨晚上中午有点空就过来了。……妈妈你想吃什么?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妈妈摸摸女儿的头发:“这几天累坏你了。”
“一点儿不累。妈妈,会扬那事儿你不要生我气啊,我那是说气话……”
妈妈摆手:“这点数儿我还能没有?小雨,我要生你的气早就让你给气死了,你小时候啊,比现在还不让我省心!……会扬有电话没有?”
小雨犹豫一下,撒谎:“啊。……我没跟他说你病了。”
妈妈说:“会扬是个好孩子。……电话里他说什么了?”
小雨搪塞:“说什么?说说他那儿怎么样,问问我这怎么样。不说这些了,妈妈你说到底想吃什么!”
“深更半夜的怎么弄?等天亮了再说吧。”
“妈妈你说嘛!”
“我呀,想吃碗清汤面,什么都不放,就搁点生抽、香油的那种。”
“嗨,就这呀,容易得很,我马上去弄!”对妈妈笑着,“别忘了,这可是在我们的医院里,没有我办不到的事!”走几步,站住,“体温计!”取出,看,高兴地叫了起来:“妈妈!三十七度六!”
……陶然正在自己单身宿舍里熟睡,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确信是敲门声后,不耐烦地嘟囔一句:“神经病。”又高声地,“谁呀?”
小雨压低了的声音:“陶然,是我!”
陶然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就去开了门,神情紧张地问:“怎么啦小雨?”
小雨说:“猜!”陶然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无从猜起,小雨一字字道:“我妈妈想吃面!体温三十七度六!”
“真的啊?”
“啊。……几天了,四十多度,总算降下来了,总算要吃东西了。”
陶然连道:“快快快,下面!”张罗着找锅,找挂面,光着个脚丫子满屋乱跑。一会拎一大捆挂面来,显然是刚买的,绳还没解,给小雨:“你把它解开!”
小雨看着那么一大捆挂面:“一下子买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完?该招虫了。”
陶然摆手:“几天就完!”
小雨突然明白了,笑着悄悄问:“和徐亮……都一块做饭吃了?”陶然笑着点头。小雨说:“那什么时候一块——”她显然要说“睡觉”二字,“睡”字的口形和音都出来了——
陶然指着她警告道:“你敢说你敢说!”
小雨大笑:“你明白了我就不说了!”二人忙着做饭。小雨说:“影响你睡觉了陶然。……”
陶然边忙活边点头:“是啊是啊,这就是交朋友的代价!”
1。回光返照
小雨喂妈妈吃面。“妈妈你感觉怎么样?”
“不错,正合我的口味。”
“不是问这个,问你身体,烧了这几天了,感觉怎么样。”
小雨妈妈动了动身子,感觉了一下,惊奇地“哎”了一声道:“你不问我还不觉。我现在感觉着很好,全身松快,比生病前都好,就说这两条腿,过去关节总疼,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哎,会不会发这场高烧把类风湿给烧好了?”
妈妈笑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体这东西可奇妙了,好多都是目前科学掌握不了的。上护校时我们一个老师为此还举了个例子,说的是她的公公。老头七十多了,严重心脏病,房颤,房颤非常难受,把老头难受得都不想活了,整天坐在床上挨日子。有一天家里没人,老头想解手,下床时不小心,一下子从床上摔了下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把房颤给摔好了!当时就好了!……听说现在老头还活着,一早晨得喝一斤奶!”
妈妈笑了起来:“都是传,哪能有这种事?”
小雨真急了:“怎么是传?是我们老师说的,她的公公,亲公公!”妈妈只是笑。小雨神往地:“你的类风湿要好了就好了!到那时候我们一块儿逛街,买衣服,看各种各样的玻璃制品,妈妈你不是最喜欢玻璃制品吗?……我也是,不买看着都喜欢。现在的玻璃制品比你从前知道的又要好了不知多少倍,晚上你去,灯光一打,让你眼花缭乱!……还有,妈妈,到那时候我可要天天回家里吃饭喽?吃你做的饭,最爱吃你做的饭,什么样的大饭店都比不了。”回忆,“还记得您烙的鸡蛋海米韭菜盒子,擦碎后的新鲜老玉米熬成的粥,吃一口韭菜盒子喝一口粥,那味道——呕!还有每年春节您做的酥锅,简直可以说放到嘴里边自动的就化了——”闭着眼睛陶醉地,“想想都流口水!”
“这丫头!好像从妈妈这里就是为了图一口好吃的!”
“那当然了。妈妈嘛,基本功能就是要喂好她的孩子!”
都笑了。笑着,小雨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就不笑了,呆呆地想。
妈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了:“想什么哪,小雨?”
小雨犹豫了一下,小声地:“但愿你病好了,你和爸爸就不离婚了。”
“你爸爸要离婚不是因为我的病,是因为这病把他的感情磨没了。”
“等你病好了,你们可以从头开始嘛!”
“别说孩子话了。……理解你爸爸吧。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实在要怪谁的话,只能怪命。”
小雨头一点一点地:“对了,没准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让你们俩重归于好!”
这顿饭妈妈吃了半个多小时,和女儿聊了半个多小时,精神空前的好;吃完聊完,说是累了,小雨便把床摇下来,让她睡了;待妈妈睡着了后,小雨也坐在椅子上、趴在妈妈身边,睡了,睡得格外好,一睡,就到了早晨,到了大夜班护士来测晨间体温的时候。护士来的时候小雨被惊醒了,但没让自己完全醒来,看着护士把体温计给妈妈夹上后,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累极了,也轻松极了。妈妈的体温几小时前她刚测过,三十七度六。迷迷糊糊中感到护士来收体温计了,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问护士:“多少?”
护士说:“四十度二。”
小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不可能!”夺过护士手里的体温计亲自看,清清楚楚,一点不错,那透明细玻璃棍里的红线,正停在四十度二的刻度上。她仍是不能相信,伸手去摸妈妈的额头,都有些烫手,怎么回事?!
医生闻讯赶来了,小雨跟他急急地说:“……夜里还好好的,三点来钟的时候我刚给她测了次体温,三十七度六,还说想吃东西,吃了半碗面,还跟我说了好多的话。怎么睡了一觉,一下子就升到四十度二了呢?”
上午,爸爸也放下工作赶来了,父女俩一起守在小雨妈妈床边,她一直在昏睡。突然,她动了一下,两个人不由得同时站起身来,这时,听她叫:“文冼,文冼!”谭教授赶紧凑过去,伏下身子:“袁洁,我在这儿!”小雨妈妈翻了个身,背冲他,继续说:“把中药喝了,趁热!”
谭教授这才知道妻子未醒,在说胡话,他难过地垂首而立,无语。
小雨焦急地:“爸,怎么回事呢?”祥林嫂一般地又说了,“夜里三点的时候可好了,说要吃面,我上陶然她们屋给她下的面,她直说好吃,还跟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坐了那么半天,后来她说困了,就睡了,就又烧起来了……怎么回事呢爸你说?!……爸!”带着哭腔,带着埋怨,好像做医生的爸爸就该给妈妈把病治好。
谭教授不无艰难地解释给女儿听:“这就像蜡烛,灭之前突然爆出一个火花……”
“您是说……回光返照?”
谭教授没直接回答,“你说你妈妈好的那段儿,仅仅是精神好,各种指征并没有改变。”
小雨一下子急了:“谁说的?胡说!‘各种指征没有改变’——体温就变了!三十七度六,我亲自给妈妈测的!……爸爸您千万不能这么想,您不能放弃!您得救妈妈!妈妈她就是一个肺炎,常见病,不可能治不好!”
“小雨,你妈妈她已发展成毒血症了。……”
“那也能治!”
谭教授不得不安慰她:“这个科的医生在全力以赴,科主任都参与了救治。”
小雨摇着爸爸的胳膊:“爸!您再去跟他们说说!”
谭教授叹口气,起身:“好吧。”
这时小雨妈妈又叫了:“文冼!”谭教授站住,等待,看小雨妈妈是不是呓语。又是一声“文冼”,小雨妈妈睁开了眼睛。
谭教授上前一步握住妻子的一只手:“袁洁,我在!”
小雨妈妈眼里露出一丝欣慰,一丝满足,长出一口气:“小雨呢?”
小雨也凑了过去:“妈妈!”
小雨妈妈:“好。这件事我得当着你的面跟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