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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九日,兵力产生了压倒性的差异。帝国军推进了所有的战线,排除了同盟军的抵抗,缩小了半包围的圈子。帝国军的舰列受到炮击所产生的破洞在一瞬间就可以补好,但是同盟军所露出的破绽却永远也合不拢了。
被迫得节节败退的同盟军放弃了攻击的战术,改换成完完全全的被动及防御的战术,从天而降的能源之剑撕扯着同盟军,流出来不是血,而是能源;飞散的不是肉,而是装甲板。然而,同盟军仍然持续坚持抗战。从被破坏而漂流在宇宙中的战舰背后又有其它的战舰发射了炮火,可谓前仆后继。尤其让帝国军咋舌的是同盟军单座式战斗艇斯巴达尼恩将帝国军的舰艇引诱至己方火力网中的自杀式作战手法。当帝国军追逐着看似狼狈不堪的敌人时,其他的同盟军就伺机从后方或下方往对方舰艇的机关动力部附近予以致命的一击。
整体而言,帝国军的优势并没有什么改变,而且,每一瞬间都更接近于确立的阶段,但是同盟军尚未失去指挥系统的统一及行动秩序,若要全面击溃对方,就必须再予以更沉重的一击。一旦老练的用兵家比克古决定要彻底贯彻“不求有功,但求不失”的宗旨,作严密的防守,米达麦亚等人只怕也难以讨到半分便宜了。
“……难道非得使用不可吗?”
交抱着双手,以他那苍冰色的眼睛凝视着萤幕的莱因哈特终于吩咐了通讯士官,下令道:“联络毕典菲尔特!告诉他,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把敌军总司令官的军扁帽挂在黑色枪骑兵的枪尖上,送到我这里来……”
Ⅳ
号称具有无坚不摧的破坏力的黑色枪骑兵舰队最后终于在二月九日十一时接获最高司令官的命令开始行动。毕典菲尔特上将前几天一直没有接获出击命令,只得心急如焚地旁观战友们的作战,现在他吹了一声欢欣的口哨,站在通讯萤幕前高高地举起了手,用力地挥下来。
“黑色枪骑兵出动了!”
听到拜耶尔蓝中将的报告,米达麦亚用一只手潇洒地拢起他那一头蜂蜜色的头发。
“也就是说,战况已经接近尾声了吧!毕典菲尔特那家伙一定满口胡扯着‘最好的歌手总在最后出场’之类的话!”
“我们的舰队该怎么做?”
“转为全面攻击。可不能让黑色枪骑兵独占了猎物最上等的肉份。”
“下官也是这么想。”
露出笑容的拜耶尔蓝向舰队传达了司令官的命令,他激励大家不要输给黑色枪骑兵。
接到毕典菲尔特出动的报告,缪拉、瓦列、法伦海特等人的舰队都雀跃不已,他们都深深感受到帝国军“胜利在望了”。
毕典菲尔特军的前进目标刚好位于大量浪费、释放的能源大河的另一边。这条大河是由太阳风的定向流动及行星的运行力量微妙地作用造成的,当它流经战场时,吸收了战场上被释放和浪费的能源而形成能源急流。静寂而又汹涌澎湃的能源波涛夹带着丧失航行能力的舰艇的残骸以及化为无机物的人类肉体碎片,朝着太阳引力所能到达的遥远而黑暗的尽头流去,或许经过一段超过人类寿命的时间周期,这些残骸及尸体又会回到这里来。
毕典菲尔特原可以迂回绕过这条危险的大河,不过,素有无畏猛将之称的他却命令所有舰队直线前进。
被漆成黑色的舰队群遂冲进了凶猛的能源浊流当中。流速比预测的还快,使得原本计划秩序井然、以最短时间抵达战场的毕典菲尔特的意图受到阻挠。舰列开始紊乱、漂流…结果使航向偏离至从他们看来为九点钟的方向。
“计算一下!计算帝国军的行进速度及能源流的速度。他们被冲偏了。计算一下,应该就可以推算出他们跳到这边来的宇宙点了。”
同盟军的邱吾权总参谋长对旗舰的监控员下了指令。为了寻求起死回生的数值,监控员和电脑交换着沉默的资询,不久便有了解答。总参谋长又下了指示,命令同盟军对着毕典菲尔特舰队的“渡河”宇宙点集中炮击。
一一时二○分,同盟军炮门齐开。
好不容易才越过能源急流跳到“对岸”的“黑色枪骑兵”舰艇群,这次又陷入了从正面杀至的光束及飞弹的豪雨中。连续产生核融合爆炸,从中折为两半的战舰被卷进了才刚刚攀爬而出的能源之河中,往下游流去了。
然而,“黑色枪骑兵”的将兵们并不是不抵抗的非暴力主义者。耐住对方猛攻的他们,一拔起自己的能源之剑,便朝着同盟军砍杀过去,其苛烈狂野的斩杀行动如排山倒海般粉碎了同盟军的抵抗。光束与光束互相冲突,炫目的光彩漩涡涌起又碎落。磁力炮所射出的超硬钢弹贯穿了复合装甲,散射的光子弹乱打着舰体。以急角度袭来的能源、光束直接击中氢动力炉,炸飞了炮塔,热风和辐射形成的旋风把乘员抛向死亡的无底洞。
以“黑色枪骑兵”为首的帝国军凭籍其坚实的阵容对同盟军的阵地发起总攻击,战况激烈异常。同盟军虽有拼死之心,奈何已精疲力尽、溃不成军。在步步紧逼的帝国军面前招架乏力,情况就如同除草机刈草般。核融合炉爆炸的闪光最初看来像是火球群,然而,立刻又重叠在一起,形成一道白亮、璀灿的巨大光云,而同盟军的舰艇则在云中炸裂四散、烈焰冲天,或者满载着舰员,或者把舰员抛向虚空中,然后沉入光芒的漩涡当中,残光则因后续的爆炸光芒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毁坏严重!本舰不能航行了!”
“人力、物力损失显著,战线无法维持,请求撒退!”
“请求支援!紧急!请求支援!”
惨叫声占满了同盟军的通讯网络。逆境已经不可能挽回了。不久,连惨叫声也越来越少,不禁令人怀疑是不是已全数阵亡了!
“情况已到这种地步了,该说是一将功未成而万骨枯吧……”
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没有感慨万千的样子,只是沉痛地凝视着萤幕。他所指挥的舰队、他所统率的将兵都在他的眼前成为被破坏和杀戮的对象而还原成原子。每一次绽放一朵光芒之花,就产生大量的死者、孤儿及未亡人。眼看此情此景,他的手边却没可用以救援他们的一兵一舰。总旗舰里欧格兰特的周围只有三○艘左右的巡航舰及驱逐舰苍白着脸色并列在那里。战舰及宇宙母舰已经全部投入战斗中了。
“给我一点时间。”
老提督若无其事地对身旁的人说完便离开了舰桥处,当他一头钻进房间,从书桌抽屉拿出光束枪及笔记用具时,原本应该已经上了电子锁的门却打开了,总参谋长出现在眼前。
“不能自杀!司令官!梅尔卡兹提督不也在败战之后选择了生存吗?”
看着邱吾权手中所拿着开锁装置用的小盒子,老提督慢慢地摇了摇头,他的这个动作中有着经年累月所蓄积下来的疲倦阴影。
“既然宇宙舰队都消失了,光是司令官活着也没有用。你不这样认为吗?”
“宇宙舰队还没有消失。杨威利舰队还健在呢!只要还有一艘舰艇在,司令长官就有活下去负起责任的必要。”
收起小盒子的邱吾权以认真严肃的表情说服司令官。
“你是说,面对此次的战败,除了以死谢罪之外,还有负起责任一途?”
老提督的视线仍依依不舍地固定在桌上的光束枪上。既然不能期待有奇迹的出现,又得面对眼前数量有己方五倍之多的敌人。那么,唯一所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年老的躯体透出了这样的讯息。然而,总参谋长却无视于老人无言的宣告。
“自杀只是对己方尽了责任。我所要说的是,你应该对敌人,没错,对敌人也要负起责任。”
这些话很明显地大出比克古的意料之外,老提督的视线这才离开了书桌,投向无礼的闯入者。
“现在我要说的话是极不人道的主张。如果您不想听,就请拿起那把枪对我射击吧!”
邱吾权以这段话做为开场白之后,便开始说明。如果自由行星同盟果真就在这片血与火交织中瓦解的话,那就不用说了。但是,或许不致于走到这个地步。以杨威利所具备的战力及智慧维持在休战或讲和的形式时,同盟的国家组织本身或许会被允许残存下去。而那时帝国军的条件之一一定是要求裁决战犯,到时候,如果军部的最高干部或者战死或者自杀而不在人世的话,底下的人势必会取代其位,以牺牲者的身份站上审判席……
听到这里,老提督的两眼浮现了理解的眼神,甚至可以说,他那衰老的脸上洋溢着一片愉悦的表情。
“我明白了。为了堵住敌人的枪口,我一定得留下这具老朽的躯体。”
总参谋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阁下和我,以及德森元帅,我们三个来自制服组的代表必须作为军事审判的被告。这样才能减少牺牲一些无辜的人。为了同盟的将来,必须要跟杨威利他们活下去。”
当他们就战败后的责任和事宜进行磋商时,战斗似乎也将朝终点走向最后的阶段了。
可是,这个时候,在胜利感和争夺战功的迫切心情驱使下正采无秩序地对同盟军作全面穷追猛打的帝国军背后,却不断出现零星事件,导致不寻常事态的产生。
Ⅴ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隶属缪拉舰队的巡航舰欧巴豪简的监控员们。这艘战舰在激战中有半数以上的炮塔损坏,舰长也受了重伤而意识不清,因此,舰艇便在副舰长的指挥下撤离最前线,来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点,和工作船联络,进行舰体的修复工作。然而,就在此时他们从监测仪器中确认到,正在战斗中的宇宙区域的反方向的远处,即他们的后方,有大量的舰艇在移动。
“是隶属哪位提督的舰队?”
如果要责备副舰长警觉性不够的话,那就未免太苛刻了,因为对帝国军而言,胜利几乎已接近垂手可得的完成式了。可是,当他们发射出形式上的询问通讯波之后,回答的却是数十道的能源箭。由于距离遥远,而且也欠缺准头,所以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损害,不过,已足以造成该巡航舰的恐慌了。惊慌失惜的尖叫声透过通讯波在帝国军之间炸裂了开来,宛如一盆冷水淋到被胜利的美酒薰得头脑发热的他们身上。这么一来,状况改变了。
“同盟军的支援兵力?”
这个可怕的冲击鞭打着帝国军的神经,难道同盟军的战力比预期中还充足,一军从正面和帝国军作战,另一军则绕远路阻断帝国军的退路?
豪壮、大胆不落人后的帝国军领袖们也因这个猜测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他们已远远深入敌军领地达二八○○光年了。征服和胜利的昂扬感早已让士兵们如白蚁般的思乡感情沉睡在精神的支柱中。一旦这些白蚁复苏了,成功建造起来的胜利城堡将无可避免地面临崩圯的命运。
“停止追击!重新编列阵形,迎战背后的敌人!”
紧急命令透过所有能动员的传讯工具,奔窜在帝国军的指挥系统中。但是,要拉下胜利的帷幕就如同要降低败走时的速度一样困难。帝国军的舰列紊乱了,知道了这个情形的同盟军,获得了边逃边反击的绝妙良机,纷纷将炮门全数打开,对准忙不迭地改变方向、混乱不堪的帝国军倾注所有仅剩的能源、光束及炮弹。
“往费沙的归路被阻绝了!我们回不了帝国了!”
莱因哈特的叱喝压住了士兵们这种恐惧的尖叫声。
“有什么好怕的!到这个时候,就算同盟军有了增援部队,我们照样各个击破!不要惊惶失措,自乱阵脚!维持住秩序后退!”莱因哈特的声音中融合着冷静和霸气。“万一往费沙方面的路被阻断了,我们就直接攻往巴拉特星系,只不过是提早同盟的死期罢了。然后,我们再经过伊谢尔伦回廊,凯旋回帝国去。这样不就成了!”
莱因哈特说完,他那刚毅的声音仿佛烈风一样在瞬间吹散了恐慌的烟雾。士兵们仰望着他们的太阳,那永不失败的征服者华丽的身影,很快地恢复了信心。只要有那个一头金发犹如雄狮鬃毛的年轻人在,他们是绝对不会输的。
“让您见笑,下官真是无地自容,在胜利的时刻还陷入如此混乱的景况,可能是太习惯于胜利,以致于应付逆境的能力就消退了……”
好不容易收拾了混乱的局面,出现在通讯萤幕上的米达麦亚惶恐地道歉。莱因哈特无意责备。
“不怪你。敌人还有余裕使这种小诡计也真出乎我意料之外。或许这只是虚招,不过,一切小心为上。”
“……是。不过,这会是杨威利做的好事吗?”
莱因哈特轻轻地歪歪他秀丽的嘴唇,连这种小动作都突显了他的优美。
“能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