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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各处将被火网截断,最后只有落败而逃。
“杨威利这个男子的智谋实在可怕啊!明知如此,竟还误陷这家伙的技俩,我的功勋矿脉已经挖尽了吗?”
自嘲的阴云静静地滑过法伦海特的脸颊。
在杨舰队的旗舰休伯利安上,斯巴达尼恩开始发射。
“松子、利口、雪利、苦艾!各个中队!准备发射了吗?”
奥利比…波布兰中校的声音中,毫无督促出发的紧张感,当被问及逃难死境的秘诀是什么的时候,他的回答是:“轻视世间一切事物”。这男子的本领,也许正在这里。
他的部下个个也是胆气豪壮,或说是桀傲不驯,精神的波长一如上司。他们是从自由行星同盟时代开始,已经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老兵了。
当然,有少部分的人是例外。
波布兰注视着机内萤幕的一角,首次参加作战的卡琳——卡特罗捷…冯…克罗歇尔中士的脸,他抿嘴一笑,绿色眸子里闪耀着阳光般的光彩。
“害怕吗?卡琳?!”
“不!中校!没什么好害怕的!”
“装腔作势倒无妨!刚开始时衣服太大没关系,等到长大了,衣服自然就合身了。勇气也是这样的。”
“是!中校!”
“……担任人生辅导的波布兰,做了不负责任的发言。反正是别人的人生嘛!”
卡琳一时无言以对,年轻的击坠王这次笑出声来说道:“好啦!去吧!卡琳只要做到我所教你的百分之六十二点四,你就可以活着回来了!”
方才学到的百分之六十二点四,卡琳觉得好才出击没多久,就全部用光了。上下的失调感、三半规管的混乱、现在位置不明所带来的不安——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卡琳全都体验到了。
“卡特罗捷…冯…克罗歇尔!坚强一点!那种蹩扭的样子,被那小子看到可会笑你哟!”
那小子?那小子是谁?卡琳刹时觉得自己的心思受到牵阻,而大感不快。
斯巴达尼因在宇宙的战场的遨游,飞行的速度令她觉得痛快,但飞行的轨道却谈不上稳定。眼前战舰的外壁急逼而至,她连忙急忙上升。一回转,竟分辩不出自己所回避的船舰,究竟是友军还是敌军。这是认清自己初次上阵经验粗疏的时刻,她所有的神经回路都难以告诉她这个事实。卡琳手握拳头敲着自己的头盔,她确认计量器及现在的位置,并放声读出数值。她瞄准与已机擦身而过的舰艇,懔然按下中子光束的按钮,当她意识到对方有可能是我方时,心上不禁一颤。
铀238炮弹的火线在虚空中织出死亡的刺绣。永恒的黑夜被红、黄、白的彩色刀刃,切割成无数细片,那一片一片的漆黑,贪婪地吸取着无数人的生命。
“轻视世间一切事物!”
世俗中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听了都会翻白眼的台词,卡琳却奉为最灵验的咒语。真是的,华尔特…冯…先寇布这种教育的大敌,仍然没有遭受天谴,好端端地活在世上。社会的加权总有一部分是由枫糖树的枝干所组成的。
半毁的巡航舰放出一团能源乱流,将卡琳的爱机推向上方。视线和心脏回转了数次之后,卡琳好不容易重行确认自己的方位,这时,一架帝国军王尔古雷机跳进她的视线。紧随在火线之后的机体,直逼卡琳的头顶。
“轻视、世间、一切、事物!”
卡琳随着音节变换爱机的机首角度。她的反转动作比敌军更早一步完成,火线刹时缝合了虚空,卡琳的中子光束机枪瞄准敌机,头盔之内,淡红茶色的发丝飘动着。
“去死吧!皇帝!”
“卡特罗捷…冯…克罗歇尔中士,击毁一架敌机,平安归舰了!”
接获这个报告时,与卡琳血缘相承的父亲——华尔特…冯…先寇布中将,站在尤里西斯战舰的舰桥上,举起小瓶的威士忌。他将瓶子举至额前,抿嘴而笑。
“为这个野丫头干杯吧!……”
那是身为父亲所流露的真情,抑或仅是借口而已,从他那勇敢的表情上,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Ⅴ
四月三十日二十三时十五分,法伦海特一级上将的旗舰——亚斯古里,终于陷入杨舰队火力的巨网中。他担任溃败而逃的已军后卫,防止全面溃散,同时掩护已军撤退,因此不得不面对到已方数量减少和敌军火力密度不成比例地增加。
能源中和系统的出力超过极限的瞬间,灼热的光束贯穿了亚斯古里号的舰身。舰艇发生爆炸,舰内火舌猖獗,法伦海特自指挥席上被弹出,撞向壁面,痛楚似螺旋般地刺入体内,自受伤的肺部深处吐出的血和着空气溅在地板上。
当他从地板上坐起身来时,一种急速接近的死亡的足音,在耳内深处响起。满脸是血的法伦海特一笑,水色的眼眸反射出金属的光芒。
“我生长于和莱因哈特陛下相近的贫穷贵族家庭,为了生活而当军人。遇到过好几个无能的上司和盟主,但到取后,竟能跟随这位最伟大的皇帝,可说真是幸运的一生了!如果顺序有所改变,也许就遇不上了……”
痛楚再次袭来,化为鲜血自嘴角涌出。在愈来愈暗的视线之中,他看见担任随从的幼校生仍然在旁守护着他。法伦海特直视学生那泪尘交错纵横的脸,勃然斥道:“干什么!还不赶快逃走?”
“阁下……”
“赶快逃走吧!要是被人家说亚达尔贝特…冯…法伦海特战死的时候,还要带个小孩子作伴,那我上天堂以后,就很没光采了!”
火、硝烟和尸臭味相弥漫,幼校生仍奋不顾身地恪守学校的精神。
“那么,请给我任何一种东西当作遗物吧!就算拼上一命,我也会把它送到皇帝陛下那儿去的。”
奄奄一息的帝国军猛将绝望似的望着少年。他现在连苦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知道了,就给你一个遗物……”
连声音也急速地消失了。
“就是你的生命。活着回去见皇帝吧!不要死啊!好吗?……”
法伦海特恐怕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司令官死后,二十三时二十五分旗舰亦告爆炸,只有极少数的幸存者,挤身太空梭,从战火中逃了出去。
五月二日,战败残存的士兵们与莱因哈特皇帝本军会合。毕典菲尔特的黑色枪骑兵,舰艇一万五千九百艘之中损失六千二百二十艘,兵员一百九十万八千名,六十九万五千七百名丧生;法伦海特舰队方面,舰艇共一万五千二百艘,损失八千四百九十艘,兵员一百八十五万七千六百名,一百零九万五千四百名丧生。此外,罗严克拉姆王朝军队的一级上将,更首次有人战死沙场。
“法伦海特死了……”
苍冰色的眼睛沉浸在哀愁之中。在决战的前夕,竟然丧失一名军中最高干部。这个男子在利普休达特战役中,虽然是莱因哈特敌对势力中的一员,但金发霸者却认为他是一个大将之才,而被赦免其罪,并特别礼遇他。这无法不令人感到惋惜,——莱因哈特没有说出来,而对生还的另一名一级上将投以那剑般的目光。自亚姆立札会战以来,首尝败绩的猛将,纵然倦容毕露,但仍强打精神挺直腰杆,等待皇帝的斥责。
“毕典菲尔特!”
“是……”
“这是你应有的失败。明知道眼前的陷阱,而故意往下跳,想要将其咬破,而却没有成功吧?算是将功未成万骨枯了。”
毕典菲尔特勉强地调整自己的声音。
“枉然断送战友生命还有许多陛下的士兵,我这不才之身,不管遭受任何惩罚,也不会有任何怨恨。”
莱因哈特摇摇头,耀眼夺目的金发如阳光下凝固了的波浪。
“朕并非在责备你!至少那要比你‘不应该有’的失败要好得多!此后你得再以你应有的作为来弥补你的过失。法伦海特元帅也一定希望如此。朕也会有另一番觉悟来面对杨威利,你也借力予朕吧。”
人们也知晓了已故的一级上将已成了罗严克拉姆王朝叙勋的第四位元帅。毕典菲尔特那橘色头发下低垂的脸,久久不能抬起,他率直地为主君的宽大而感动,但在年轻霸主身旁服侍的罗严塔尔却不这么认为。不论是在意识面上或潜意识中,他都明白皇帝的霸气,都专注于打倒杨威利一事上。
“不是胜利就是死,是吗?吾皇。”
罗严塔尔元帅犹同自言自语地说道,皇帝的首席秘书官希尔德微微转动身体,同时望着皇帝和统帅本部总长。
“不对。并非‘不是胜利就是死’!而是胜利,或是更完全的胜利。”
莱因哈特发出一种具有透明感的笑声。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口出狂言。不过,他知道自己只是想再次确认自己存在的理由罢了。为了赢取胜利而亲赴战场,这种真实的感觉充满他的全身。
皇帝就这样笑了好一阵子,贴身侍从艾密尔…齐列看在眼里,那要比任何事都来得令他喜悦。
第四章 万花筒
银河帝国军大本营以皇帝的名义,发布了亚达尔贝特…冯…法伦海特一级上将战死与晋升元帅的公告。
不久之后,这个消息也为刚回到伊谢尔伦要塞上的杨舰队所知。梅尔卡兹提督得知此消息之后,自己为他昔日的战友服丧一天。这位前高登巴姆王朝的宿将于是在五月一日的作战会议当中缺席了。代他出席的是胸前佩带黑纱的舒奈德,这个代理人一入座,立刻招来一顿带刺的白眼,那是来自杨舰队里头最为严肃,集所有“拘谨、刻板”之特性于一身的姆莱中将。不过姆莱倒也没有开口予以斥责,反倒是华尔特…冯…先寇布中将说了一些和军事方面完全无关的感想,像什么“穿着丧服的女人,每个看起来都像是美女,这倒是一个事实”,这句话也招来了姆莱那不仅充满荆棘、甚且还充满了毒针的视线。
在这个会议上,杨非常地疲劳,现在的他看起来,仿佛一心一意只想要一杯白兰地酒,和装满了热水的浴缸,不过众人对于杨这种精神态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因为杨每次在构想一些他人觉得绝不可能的奇谋时,偶尔还会显露一个充满知性与活力的创造艺术家的风格,但是当他的奇谋付诸实行,而且得到成果之后,他总会像只老猎犬一样地庸懒。
“每次战争一结束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自己是一直讨厌战争的,所以就会显得有些不高兴。”
这是尤里安…敏兹对于过去的追述,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故意用讽刺的眼光来观察所下的评论,而是他为杨的怠惰所做的辩护。至于菲列特利加则不仅认为没有必要为丈夫辩护,甚至还把怠惰列为一种美德,不过他们两人企图为杨威利这个人物赢得他人严正之评价的努力,最后似乎还是徒劳无功。
“我军在首战当中,暂时获得胜利,不过这是不是会带给帝国军的基本战略任何影响呢?”
每次只要姆莱一开始发言,整个会议就会开始有个会议的样子,这种情景应该可以说是杨舰队的一种习惯。
这些年轻的幕僚们具备了大胆无畏、桀傲不驯与不守纪律这三种特质于一身,不过姆莱却很明显地让他们感到畏惧。“蔷薇骑士”连队长凯斯帕…林兹上校在少年时代,曾经立志作为一个画家,他曾用他的画笔为杨舰队的慕僚们,画过很多素描的肖像画,不过在描画姆莱的时候,他并没有仔细画出他的脸部,而是在军用扁帽与制服中间,填上了“秩序”这两个字。但是一旦没有姆莱的眼睛和嘴巴,那么“流亡的私人部队”是不是还能够维持一个军队的组织,就很令人担心了。
“不,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这一次和过去亚姆立札或巴米利恩的时候不一样。我居心不正地螫伏在洞穴当中,所以就算是皇帝也无法随心所欲地选定战场,不是吗?”
所谓居心不正,这种说法倒也不是杨自己的谦逊,而是个不争的事实。只要是在和战术相关的范围内,杨不算是个老实人,同时也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在获得胜利之前,可说是极其狠心、而且毫不留情。
这个时候,达斯提…亚典波罗正在回廊入口的地方,指挥着五百万多个连锁式爆炸机雷的铺设工作。奥利比…波布兰发挥了他揶揄的本领说道:“这男人只要是和打架相关的准备,他绝对会不辞劳苦地去完成。”
“那应该是在帝国军入侵的时候,用以争取时间而铺设的吧。”
这是一般对于在入口处铺设机雷的用意所做的推测,而杨本身也没有对此加以否定。连日来的疲劳仍留在杨舰队每一个人的身上,所以专为短时间内恢复身心所设计的密舱床此时更是全天运转,兴奋、紧张与不安的情绪,仍像踩着踢踏舞似的在士兵们的神经里跳动着,因此不断有人在一天之内多次进出密舱床。毕竟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