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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屐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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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安排,我们的第一个地点是去机场,这本是原来去过的,不过这次说要去一下候机楼,让我们开一下眼界。去之后,觉得规模不大,现代化、豪华都谈不上,也没有频繁的飞机起落,只是有不少的外国男女。
  王试工突然拍拍我的肩,说:陈队,你向左前方18米处看去。我循声看去,见到两名打扮得很时尚的西方少女。我问:什么呀?他说:你能说出她们的国度和职业吗?我说:没有问,谁知道。他说:你的水平也太不行了。肯定是法国记者。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说:阿拉伯妇女唯恐身子不隐蔽,她们是生怕酮体不暴现,非常露透,所以知道她们是‘法国路透社’的,干什么,到这儿来,当然是记者了。
  我说:帽儿亲,你由五升三,从老右直上老反,看来人民政府失察,你其实还应该把老坏的名份补上,三四五,反坏右,才对头。
  戈炮不禁大笑起来,说了几个什么字,我马上就点头,说,戈硕水平高,一说就对头。王试工问,我还没有听清楚,你来指导指导。
  我说,戈炮开始的四个字是,‘桤木先生’以后的四个字,是‘衣领朝柳’,你不懂吧,其中隐藏了两个字,桤和柳。告子云‘性犹桤柳也’,说桤说柳最后,无非落实在一个‘性’字上。
  戈炮诧异的望着我,说,我不懂得什么树林,我说的是‘启蒙现身引领潮流’,你们看,她们衣服这么少,蒙在身上的东西,都开启得差不多了,大半个身体都光着,这肯定是在做示范,想引领潮流嘛。
  我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喃喃说了一句,‘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于是,又由人带至人民城的地方,有一个什么大街,房屋多为五层左右,下为店面,上则住户,并无奇特之处,但听说与什么古文化有什么关系,而且,从建筑风格和装饰上可以看出;有的又说与伊斯兰有关,有穆斯林风格,我等愚人不懂。以后又七弯八拐,到了亚丁港,带领我们的人说可以出关一看。在办理完出关手续之后,我们一行十六人乘一机动船出海,我又连忙把戈炮拉在一起。
  在船上,戈炮指指点点说着,这儿是离波斯湾大油田最近的港口,四周山环水抱,青峰连绵,往来停靠的大轮船是蛮多的。只是没有看见我共和国的,不免有点儿失望。看见很有几艘军舰八歪七斜的躺在海上,我问是什么名堂。王试工这下来劲了,连忙给我讲那是伊拉克在“沙漠风暴”中被击沉击坏的战舰,至今尚无人收尸,我们又慨叹了一番。
  机动船又拐至客轮码头,倒是有一番热闹景象。一位眼尖的专家,突然发现了一艘我国的轮船,于是都要去会见一下同胞。去了之后,发现是我大连港出来的捕渔轮,说来此已经停泊三月了。他们问,你们是修公路的吧,我们忙说对头。在国外相逢,彼此十分亲切,说了许多天南地北的话,才在再见珍重声中告别。
  转过去,发现海面宽阔,海水碧蓝,附近的海岛修养地,似有别墅式花园房舍,建筑别致,在山色波光中,颇为迷人,使人有流连忘返之感。
  到十二时,返回。又去了老新城之间的两处隧道,其一为我国援建的,在嶙峋的山崖之下,它为我们增添了一点豪气。又到一处海滨公园,有人说风景优美,佳境处处,但我感兴趣倒是一个叫象鼻山的,形状酷似大象下垂的鼻子,以为这是造化小儿的鬼斧神工,人力所不能逮及的。于是各人取相机喀嚓喀嚓的瞎照一番。以后,又乘车到了“克雷特”的某一去处,形势险要,有一峡口,旁有图案表示,说此为古亚丁开启城市之“钥匙”,我们又瞎拍几张。这时,十二时早过,都舍不得花钱,所以,对于戈炮还要发思古之幽情,来一番凭吊之类的玩意,都没有市场了。我说,民以食为天,打道回府吧。即向办事处进发。
  回到办事处,有人叫马上开饭,上桌子一看才知道虽然来时说作了安排,吃的仍是头一次一样,“春来旅馆”的风已吹到此地安营扎寨了。不过,办事处负责人说,下午还要去“裤裆街”,晚上有好片子,明早上还有一出绝好戏文,叫做亚丁港上观浴日。于是,各位专家又激动起来。饭后是例行午休。
  下午四时,相约来到“裤裆街”,这儿果然热闹,是一个商贩云集的地方,人众熙来攘往,很有人气。大家到纷纷去采购手饰、香水、刮胡刀之类的小玩意儿,还有人去购“金枪不倒”的药物的。王试又打趣说:陈队,此物不可少也。我说:好就你买吧。他又念起顺口溜:‘金枪不倒,此物特好,男人羡慕,女人倾倒,买它几盒,奉为至宝,弃置不用,自寻烦恼’。我说:你真是一个坏份子,今天晚上我要申报办事处党组批准,明天你就会不乱说了。大家又笑话不已。晚上伙食略有改善。以后又看片子,王试说:“是毛片吧”。我说:“不要把脑袋想扁了。你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东说西说,王婆裹脚。”放映时原来是记录片《七运会开幕式》,觉得十分亲切和热闹。
  看完之后,冲凉入睡,想到亚丁之行,不过如此,但是浴日一定好看。不免又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番。
  次晨五时而起,邀约王试、戈炮并钟师等数人一同前往。我们步行至海边,大家面临大海,沐着海风,浴着海水,看着不断推进的层层海浪,呼吸着潮湿的略带腥味的空气,也有一种轻松之感。我们向东方望去,但见海面茫茫,海天交接处,色泽不断变化,但是,太阳就是不出来。其他几人都去海滩拾贝,我则坚持不懈,死心要去等到那海天交汇处太阳一跃而出的时刻到来。但是太阳似乎害羞,总不肯浴后示人。终于看见时,它已在水平线的五度之上了。我向王试谈及,他说:见美人而迟暮,你自叹没福吧。
  回去早饭,伙食又回到“春来”状态。戈炮讲,亚丁于南北未统一前,为南也门首都,人口近40万,现已降格为亚丁省之首府,此处虽有天时地利之优越性,但人众亦苦,特别海湾战争之后,百万在邻国打工的民工已返回,收入一落千丈。而天然良港,限于设施硬件不硬,所以,目前还不行呵。
  过老亚丁即“克雷特”时,见有不少黑人兄弟,住在纸板或铁皮搭设的矮屋中,衣衫十分不整,尤以妇女、儿童、老人为多,状态狼狈凄凉。一问,才知道这些兄弟来自索马里,那儿一为饥馑,一为动乱,所只好逃到这儿。不过,地方似未找对头,这儿并不是如名字那样,不是‘乐园’,也非‘天堂’啊。
  七、雨起风前
  亚丁之游结束,倒是好好的休息了一段时间,在我出国一周年的9。18之日,听到消息,说是也方建设部对本项目的建设兴趣不浓,而国内又感到投资紧张,所以,有一种要撤退的风声,我倒是平静以待,因为这不是我们可以自己决定的事。不过,不少同仁,对此颇为伤神,因为国内之铁饭碗多被端去。不过,面对此情况,还是无可如何。所以,大家悄然的各自作好收刀拣卦的准备。
  谁知两天之后,又传来消息说是阿斯卡利亚和拉卜欧斯两省长,在收到我经参处正式通知,如果是月底之前不能获得彻底解决时,我方将考虑撤回项目云云,引起了其上层的注意,随即作出坚持继续完成项目,不得延误的表示,并且解除了原县长职务,另成立一地方机构,专门解决当地群众赔偿问题,今后不可能再发生阻工问题,中方项目应予二日内全线复工。
  好在我们都学过非‘喊’不听、视、言、动的教诲,所以,我又召集会议,叫大家要继续发挥国际主义精神,马上准备上工。多数人兴奋了一番,提出了国庆节要改善伙食以资庆祝了。
  一旦工作起来,我又陷入一种十分忙乱之中。但是工作进展比较快,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沥青路面就全部结束了。为此,阿拉两省和经参,还来慰问了一番。对于这些热烈场合,我则尽量趋避。上面又传来消息,要发奖金。所以上上下下,都在一片高兴之中。因为‘员外’可以继续当。
  到了11月1日,有人自萨拉来,谈及也门的形势恶化,有一项目叫‘夹麻路’的,其总工突被某部落扣作人质,勒令停工,以后由军警以重兵包围部落,人终获释,当时似大使参赞亦无能为力。同时又传出也门似有再度南北分开之说,不断发生驻军调防摩擦事件,还有南北军方各争据点发生械斗事,总之,也门内战一触即发。
  唯我等身列其中,只好听天由命。但是颇为奇妙的事,仍然不断有人回国,国内又不断有来人。到了11月的下旬,又传出有阿拉伯国家居间调停,形势又好转。忽然一时又听见阿曼传出消息,说南北大头目之间的谈判将流产,以及美国驻也文化参赞被劫持之事发生等等。总之,我们仍然在迷迷糊糊地做工拿美元。大家还说,我们这批人极具修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哪里有人知道,从来没有人来看过我们的脸色。
  不久,因为人员变更,组织上突然作出一个新决议,将现有的三队、路面队、机修队、一律撤消,另成立一个工程队,由我任队长。没有办法,只好去各队安慰一番,说是一切制度,一仍其归,肖规曹随,我决不另起炉灶等等。在反复思考后,又找出两个人来,一为副队、一为主任工程师。批准之后,我召集大会宣布,今后除重大问题外,日常事务处理概由副队及主任负责,我同时出任党支书,全面负责云。意者在于清楚了解也门形势。终于知道了一个最严重的情况是科威特广播,说也门局势更加严峻,即愈演愈烈,一触即发。说是苏俄导弹专家已抵亚丁。同时,有一翻译向我出示一张也门报纸,即12月19日登出一篇文章名为《这儿有条路》,似乎对此项目颇有不友好之声调。翻译先生说,也门人对此路之兴趣并不浓。
  我们面临着双面夹击的事态,一面是是也门形势不稳,一面是路能否继续修建不详。而同仁之间的窝里争斗,仍然继续,比如为年终奖金之分配发放还是兴趣正浓。国内仍然有人来回,县太爷、戈放炮等等人员离去。
  各类消息彼此矛盾,政治局势晴阴不定。不过日子照过,又在工地准备过元旦过春节忙碌。其间不但有经参处慰问,上面又改善伙食,加大吃肉喝酒力度,又有皖省卫生援外医疗单位的人员来此联欢过节。
  援外医疗单位有男有女,大家吃喝之后,又组织联欢,来一些节目表演,唱歌跳舞,虽然歌无裂帛之声,舞缺天魔之态,但是气氛非常热烈。使得兴奋的文工,说要上去唱一支‘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上究竟谁怕谁’的歌,搞得我忙乱喊叫‘伟体’、‘伟体’,王试工连忙把一支香蕉连皮塞进他的嘴巴里,文工口齿不清的叫了起来。这样反而使晚会还形成了一个高潮。
  于是,欢笑声不断,大家其乐融融。之后又吃宵夜,男女杂座,彼此敬酒,嘻哈打笑。我与医疗队的张副队长,互相喝了两杯酒,又悄悄摆谈起来,无非是说也门局势不稳,说专家一多,林子一大,什么鸟儿都有,管理麻烦。说,政局扑朔迷离,前途未卜,你我只能听天由命。结论是,反正就是这样一回事情,忧愁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不多想吧。于是,互道珍重。
  次日初一,开展很多钓鱼、摸彩、丢圈、猜谜的老活动,只是不知是运气、还是手艺,如去年一样,我还是一无所获,惹得人众大笑不已。这天是94年的2月10日,甲戌年元日,我的五十八岁生日,感到已近花甲,一事无成,不免感慨。
  该月之23日,技术组负责人来,谈及驻也大使、领事、经参约会也门总理,并也门总代表及拉卜欧斯省长等。也门总理有云,路宜继续修建,已发生之损失可赔,后事可谈,唯专家不能走。于是我们认为也门形势已明朗,又奉命搬新工地,这样,我们60余人,又迁于原山上之驻地,开展工作。至此,我才领略到上面一直强调的非喊不能视听言动,是何等英明呀。
  虽然有了工作,可是经参关于中东形势的分析,仍然是一个阴影,罩在我的心头,看来出事是早晚,避免不可能。心疑则有鬼。于是,各种征兆,不断涌现。有人说是看见成串的毒蝎,有人碰着赤蛇缠绕交配,有人报告房梁上吊着其大如盘的蜘蛛。老天似乎是奇景从生,方形的太阳,七色成环的云彩,一时彤云密布,阴霾四合,天若欲坠,一时又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天无纤云。总之,它反映了人心不稳。我于是冒充懂得科学,不断胡编乱诌,表示一切合乎自然,绝不是什么预示,也门太平,我们太平,一切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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