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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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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气鼓鼓地道:“不是‘算’,你就是错怪我了。”
  韩信道:“好吧,好吧,就是错怪你了。喂,生这么大气干吗?我本来就是楚人,不知道你们齐国的风俗呀!”
  那少女道:“那你就该虚心一点,多听听,多看看啊!”
  韩信笑道:“嗬!教训起我来了,有意思。那么多人见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你这小丫头怎么就不怕我?”
  那少女道:“我为什么要怕你?理在我这儿呀,大王也要讲理呀!”
  韩信大笑,道:“你好像和别的女孩有点不一样,唔——我喜欢你的不一样。好,我要你了!不过别叫我大王,我现在还不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大为高兴,道:“我叫季姜。”
  下部:季姜篇
  季姜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屋顶,想起白天那番对话,脸上不禁现出笑容。
  嗬!教训起我来了,有意思。那么多人见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不怕我?
  是啊,她怎么就不怕他呢?不知道,她就是不怕他。
  新国王英俊,挺拔,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和自己想像中差不多。她很早就渴盼见到他了,他天下无敌,威名赫赫,多么叫人仰慕啊!为什么要怕他呢?
  她心里甜丝丝的,脸上带着微笑,慢慢闭上眼睛。
  雊!雊!雊!
  奇怪,王宫里从来没有野鸡的。怎么回事?想爬起来看个究竟,但睡意已经袭上来,懒洋洋地实在不想动。算了,管它呢!也许前段时间打仗,宫里人少了,就偷偷飞进来一两只吧!
  睡吧!明天还要给他梳头呢。
  季姜开始每天为齐王梳头——虽然他不肯承认这个称号,但她认定他就是了。
  这位齐王果然就像他自己说的,起居毫无规律。每天批阅简牍到深夜不说,有时半夜里头有紧急军情来,总要立刻起身,处理完了再睡。这种事多了,季姜就奇怪:他这么折腾,怎么日常还能照样精力十足地操练兵马?
  看到后来,季姜不忍心他整天这样玩命,便主动帮他整理待批的简牍。整理完后,齐王过来翻看一下,惊讶地道:“咦,我没跟你说过呀,你怎么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缓急?”
  季姜道:“我看你批阅时总是先批这一类嘛!再说你平定齐国不久,当然是军事第一,政事第二啦。”
  齐王赞许地点点头,道:“看不出你这个小丫头,还有这一手!”
  季姜得意地一扬脸道:“才知道呀?我会干的事多了,只是大王你不让我干我显示不出来罢了。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大王你尽管吩咐。”
  齐王道:“没什么了,大主意总得我拿,别人也帮不上忙……哦,对了,这两天我挺忙的,这样吧,我用膳时你念一些简牍给我听,让我抓紧时间多处理几件事。”
  一天午膳时,季姜为齐王读着一份奏报。
  “等等,”齐王小心吹着勺中滚烫的芜菁肉羹,道:“你好像少念了几段吧?我记得这人的奏报不止这一点。”
  季姜道:“是不止,可他真正要说的就这些。”
  齐王沉下脸道:“别给我乱作主张!万一漏掉什么要紧的话呢?快把原文念给我听。”
  季姜不高兴了,道:“这人啰里啰嗦的,废话一箩筐!我好不容易才把要点拣出来。你喜欢看他的废话,自己看,我不念!”说着把那册竹简往食案上一扔,差点砸翻齐王面前那滚烫的羹汤。
  齐王吓了一跳,瞪了季姜一眼,拿起那简册看了起来。
  才看了个开头,齐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季姜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齐王好不容易才把那份废话连篇的奏报看完,抬起头看着季姜,神情似有些疑惑。
  季姜狡黠地笑道:“怎么样?很有看头吧?”
  “季姜,”齐王踌躇了一下,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份奏报的?”
  季姜道:“就刚才啊,怎么了?”
  齐王道:“刚才?就是你拿起来读给我听的刚才?”
  季姜道:“是啊,还有第二个刚才吗?”
  齐王道:“你是一边读,就一边把要点找出来了?”
  季姜道:“那当然。等我慢慢琢磨好了再读还来得及吗?你叫我读这些不就是为了省点时间?”
  齐王看看奏报,再看看季姜,许久,才道:“继续吧——就照你这法子读。”
  难得有几天空闲,齐王也不会找什么斗鸡走马之类的玩乐,只偶尔练练剑,或者就一个人坐着下棋。他的棋盘与别人的不一样,线条纵横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季姜好奇地看了几天,道:“大王,自己跟自己下多闷!我陪你下好不好?”
  齐王抬起头来一笑,道:“很难的,你不懂的。”
  季姜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按八卦方位来吗?”
  齐王一怔,似有些意外,道:“好,那你来试试。”
  季姜在齐王对面坐下,恼他看不起人,很用心地下起来,一心要杀杀他的威风。
  下到二十步,季姜输了。
  看着一败涂地的棋局,季姜又气又羞,怎么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输得这么快,于是伸手拂乱棋子,道:“不行,再来一局,刚才我大意了,第十七步应该走‘豫’位的。”
  齐王一把抓住季姜的手,道:“季姜!”
  季姜抬头道:“好啦!我认输还不行?再来一局吧,给我个机会嘛。”
  齐王道:“不是的,季姜。告诉我,你学过这‘八宫戏’吗?”
  季姜道:“什么七宫戏八宫戏,听都没听说过!要学过还能被你杀得这么惨?”
  齐王怔怔地看着季姜,半响,才叹了口气。
  季姜道:“咦,大王,你赢了还叹什么气呀?”
  齐王一脸爱惜地看着季姜,道:“我叹呀,叹你可惜是个女子。唉……丫头,你知道你有多聪明吗?”
  蒯彻、李左车等幕僚发现,齐王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带着那个“会梳头”的小丫头出入,讨论军机大事居然也不避着她,有时还很自然地叫她去取一些极其机密的文档。于是取笑齐王道:“上回劝了半天,就选了这么一个?大王,我们可是真搞不懂你的口味了。”
  齐王道:“呵!你们想到哪儿去了?也不看看她才几岁?”
  蒯彻道:“不是啊,大王。不管派什么用场,摆在眼前的总得耐看一点吧。齐王宫美女如云,你挑什么样的不行,单单挑了这么一个丑丫头,不怕人家笑话你吗?”
  齐王道:“哦,你们看着她丑啊?那我看到的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九方皋相马,得其精而忘其粗,观其内而忘其外。”
  蒯彻底看着远处季姜忙碌的背影,看了半天,摇头道:“我横看竖看,里看外看,还是看不出她会是个美人坯子。”
  齐王笑道:“就说我看到的跟你们不一样嘛!你没注意到她那双眼睛?什么叫‘聪明尽眉眼’?这就是!老实跟你说,这小丫头要是个男的啊,你们全都要……”
  正说着,侍者通报:“汉王使者到!”齐王忙叫快请。
  使者进来了,原来是张良,故旧重逢,齐王又惊又喜,张良也很高兴。
  两个人坐下,叙了一番别来之情。随后传达了汉王的旨意:正式封韩信为齐王,另外再向齐王要五万精兵,增援广武前线。
  齐王很爽快地答应了,写了一道手令,再叫季姜拿来一块调兵符,一起交给张良。
  李左车脸上露出不悦之意,没告辞就扬长而去了。
  蒯彻没动,站在旁边不声不响地听着,脸上毫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王和张良聊了一会前线战况,张良站起来道:“汉王那边还在等我的信,我得马上赶回去,抱歉不能久留。”说罢拱手告辞。
  齐王起身相送。回来时,蒯彻也走了。
  季姜道:“大五,这个张良跟你交情很好吗?”
  齐王点点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他算是一个。可惜每次都是匆匆而别,总找不到机会好好促膝谈一次。”
  季姜道:“我看他心里只有一个汉王,跟他交朋友有什么意思?”
  齐王道:“他心里只有汉王是对的,汉王于他有知遇之恩,再说我和他是惺惺相惜,与实利无涉。”
  季姜道:“‘与实利无涉’?哼!这世上还有什么‘与实利无涉’的事?这次汉王不正是利用他跟你的交情来强要你的精兵吗?”
  齐王笑了笑,道:“不就是五万精兵么?我们间的交情又不是只值这点兵马。”
  季姜道:“大五,你跟张良的交情是一回事,跟汉王又是一回事,别搅浑了!汉王这种无赖小人,贪得无厌,大王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吗总对他忍气吞声?以你的实力,早就可以跟他决裂了,何必还要向他俯首称臣?”
  齐王淡淡地道:“有些事你不懂。”
  季姜气得一跺脚,道:“好!我不懂!我不懂!你最懂!早知道不跟你说了,好心反被狗咬!”说完扭头就跑。
  齐王道:“喂!你说谁哪!你骂谁是狗?”
  季姜已经跑远了。
  齐王笑笑,摇了摇头。
  尽管齐王有些做法让季姜无法理解,但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关心齐王的生活,所以当那只该死的野鸡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夜啼时,她决定说什么也要逮住它,叫它以后再也不能打扰日理万机的齐王的睡眠。
  她在宫里找了一夜。
  第二天,她呵欠连天地为齐王梳头,齐王笑道:“怎么样?吃不消了吧?早跟你说我起居无常,很难侍候的,还不信!”
  季姜又打了一个呵欠,道:“不是大王你难侍候,是那只野鸡难伺候。”
  齐王目光一动,道:“你说什么?野鸡?”
  季姜道:“近来不是老有野鸡叫吗?我怕它打扰你睡觉,昨晚我去抓它了……”
  齐王道:“结果没抓到,是吧?”
  委姜道:“咦,大王,你怎么知道的?”
  齐王回过头来,抓住季姜的手,拍了拍,微笑道:“好丫头,辛苦你了,去睡吧。今天不要你侍候了,把觉补回来,以后别再管那只野鸡的事。你抓不住它的。”
  季姜很高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下来。
  补个觉是小事,她高兴的是齐王的体贴,只是说到那只野鸡的时候,齐王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为什么呢?
  项羽终于真正感觉到了那个他昔日不屑一顾的侍卫的份量。
  他的爱将龙且率二十万大军伐齐,居然一天之间就败了个干干净净,主帅当场被杀。二十万哪!这是个什么数目?就韩信那点兵力,二十万人伸长脖子由他们砍,也得好几天啊!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然而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必须面对现实,赶快采取补救措施了。
  他派了一个名叫武涉的说客来游说齐王,希望能劝说齐王反汉联楚,或者至少保持中立,三分天下。
  武涉的口才不可谓不好,搬出一大套证据,说明汉王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而项王与齐王于此时此刻,可以重新联合云云。说得指天划地,唇焦舌燥,自以为就算石人也动心了。
  哪知齐王只是这样淡淡地回答道:“我在项王手下为臣,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计不用,所以我才弃楚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信,给我数万人马,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会有今天。背叛这样亲近信任我的人,是会遭天遣的。我不能接受你的建议,劳驾替我向项王道个歉吧。”
  武涉走后,蒯彻来了。
  蒯彻今天的打扮有些稀奇,青袍高冠,竹杖芒鞋,一副江湖游士的样子。一开口,说的话更稀奇道:“大王,想看个相吗?”
  齐王笑道:“蒯先生在玩什么花样?你什么时候会这个了?我怎么不知道?”
  蒯彻正色道:“在下年轻时曾受高人传授,学过相术,不信大王您试试看。”
  齐王忍住笑道:“好吧,那你先说说看,给我看相是怎么看的?”
  蒯彻道:“贵贱在于骨骼,忧喜在于容色,成败在于决断,经此三项来参验相人,万无一失。”
  齐王点点头,道:“嗯,倒也不是信口开河,有点道理,那你看看我这相怎么样?”
  蒯彻向四周望了望,道:“我想单独对大王说。”
  齐王挥手命左右退下。季姜最后一个退出,很细心的把门带上了。她觉得蒯彻不像是真要给大王看相,而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要说。
  过了大半天,蒯彻才出来。皱着眉,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句也不说,就走了。
  季姜跨进殿内,齐王也正起身向里面走去,见她进来,便道:“季姜,你来得正好,跟我到书房里来一下。”
  季姜跟上去好奇地道:“大王,蒯先生跟你说了些什么?”
  齐王一边走一边道:“哦,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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