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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无名火起,支着腰喊:“老子不……”
干字还没喊出来,就被苟富贵捂住了嘴,苟富贵笑着对阎王说:“他知道了。”
白无常在旁边尖着声音说:“傻冒,想顶撞阎王?你别看他装的人模鬼样,其实小心眼又记仇。他现在是摆明了觉得这事太严重了,地府参与过多,以后上面查下来不好开脱,找替死鬼推卸责任。这黑锅他指名让你背,你不背?想死后在地狱呆几千年吗?”
黑无常低沉着声音说:“阎王大人当了千万年唯我独尊的地狱领袖,已经二到了一种境界,你就是个撞到这里的倒霉鬼,认了吧,不要让他生气,对你没好处!”
他们这几句话说的我是特别别扭,听不出来他们是在帮我还是在骂我,但是我肯定阎王听这话一定也不开心。
勿相忘见怪不怪的道:“黑白无常说话一直都这样。不过他们在人间天界名气大,拥有很多粉丝,所以阎王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苟富贵低声和我说:“雷锋同志,不要这么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先答应了,我和你慢慢想方法。”
我低声问:“老苟,我可当你是兄弟,信任你才来的地府,你现在跟我说句明白话。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让这老小子阴?”
苟富贵急道:“雷锋同志,你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我苟富贵在此发誓,要是故意陷害你,我下辈子一辈子吃不上菜只能吃肉!”
这胖子上辈子当了个小官,每天大鱼大肉的应酬,临死之前最希望的就是吃一口青菜,所以他这毒誓一发,我马上就相信了。
如此这般,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不干也得干,我叹了口气说:“行,那我……”
“行,让我们帮阴间干这事当然可以。”三娘抢过我的话,“可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阎王瞧瞧三娘,皱眉道:“狐狸精?”
三娘抿嘴一笑:“阎王爷,我们去冲锋,换你一个条件,不难吧?”
阎王说:“你们这些狐狸精都狡诈万分,我要是贸然答应了,却不知道你们又要耍什么花招。”
“哎呀,阎王爷您这可是偏见!”三娘笑道,“我们这些小心思哪里比得上阎王爷您的大智慧?在您面前谁敢说谎啊?”
这马屁拍的很受用,阎王呵呵呵的笑了,想了一会儿,指着我说:“什么条件?你来说。”
我一愣,心想我哪知道三娘想开什么条件。再转头去看三娘,那人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道:“小马哥,你想要什么就开出来好了,我听你的。”
苟富贵说:“你没什么积蓄,自然要钱。”
勿相忘说:“那特使不是什么正经官职,要官位。”
我一扬手,止住他们的谈论,看了一眼三娘,说:“我想好了,我就一个条件,让孔婷早日投胎,投个好人家。”
阎王显然没有想到我提出这个要求,惊讶的看着我,连连点头,说道:“重情重义!好!好!我答应你。”
我再环视四周,所有鬼差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我。
我用一种超脱的眼神看着他们,傲然高声道:“我向来视钱财如粪土。”
众鬼热烈的鼓起掌来。
我心里明镜似的,要是我要钱,那他们绝对给我一沓纸钱。当官?我这么优秀的人肯定经常这被老小子推做替死鬼,不如这要求来得实在。
阎王大笔一挥,写了个条子出来,对我说:“她现在在孟婆那里等你们,本应该鬼差领她去投胎,我见你们感情深厚,特许你们陪她一程,快去吧。”
我们拿着阎王的小条出了阎王殿,牛头马面伸手往奈何桥后面一指:“奈何桥就在那后面。”
苟富贵又上去套近乎:“两位同志天天站岗,很辛苦啊!”
牛头马面挺胸道:“为鬼民服务。”
我把苟富贵拉过来,对他说:“老苟,你刚才说想办法,想到没有?”
苟富贵看看地府旁边的一圈鬼差,对我低声说:“边走边说。”
等我们走上了奈何桥,四下无人,苟富贵才说:“这事其实容易嘛,你看阎王他没有规定时间,咱们可以慢慢来,一两百年很快就过去了。”
我天生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慢慢来是什么意思,说:“你这方法好是好,可是阎王问起来咋办?”
苟富贵看看我,摇摇头,笑得很含蓄:“雷锋同志你还是没经历过啊……”
勿相忘说:“他第一问,就说‘正在查’,第二次问就说‘有眉目了’,第三次说‘线索中断’,第四次再说‘正在重新调查’……这么一晃,混个几百年不成问题,只要你表现的诚恳,上面还会觉得你做了很多。”
我听得连连点头,终于明白为啥我老家村子门口那块地方十年前就说修路,但现在还是黄土一堆了。
苟富贵问:“雷锋同志,你觉得这方法怎么样?”
我说:“我看成。”
打从进地府就一直没吭声的貔貅忽然开口:“就算你没来找他,他也会来找你。”
我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貔貅道:“这是我的直觉。”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奈何桥,桥旁边站着两个守桥的鬼差,见我们走过去,两根长矛形成一个X状,挡住我们去处:“投胎文件呢?”
苟富贵说:“同志,我们不是投胎。”
鬼差说:“那就交观光过桥费。”说完伸手往旁边扬扬脑袋。
只见旁边立着一个牌子“奈何桥——地府文化保护区,阴间AAAAAA极景点”。
我说:“我们不观光,就是走过去。”
鬼差说:“旁边也能走,顺着黄泉走三年能有个破桥。”
我说:“从这过去两分钟就到了,图个方便,交什么钱啊?”
鬼差说:“废话!上高速你能不交钱吗?”
三娘娇滴滴的问:“差哥,不能优惠点么?”
鬼差说:“我们不会为女色所动,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样吧,女人不用交钱,男人把钱交了。”
苟富贵帮我们把钱交了。走过奈何桥,我们看到远处上空高高的挂着个挂满灯泡的巨型广告屏,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举着个碗,正咧着嘴笑,边笑边说:“孟婆下肚,转世不愁,前尘往事全忘嘹,你好我好他也好!你瞅准了,地府驰名商标,中华老字号——孟婆汤!”
然后穿插了一个男人的话外音:“您的孟婆汤呢?”
另一个男人的话外音答:“让我老爸喝了!”
接着又是那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喝了一口孟婆汤,用标准伦敦音念道:“mengpo~”最后是个小孩的童音:“牛牛牛!”
我被雷的外焦里嫩,胸口一窒,险些吐出一口血水。
等我们走过去,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只见目光所到之处,全是鬼排的长队,无穷无尽,一眼看不到尽头,那数量就像把全国春运火车站的人都集中到一起一样。
我们沿着后路往前找,不一会儿就找到正在排队的孔婷。
“啊!”本来没精打采的孔婷见到我们一下子直起腰,叫:“马力术!马力术!”
看队的鬼差见状,走过来问:“干嘛呢?!干嘛呢?!”
我把阎王条子立给他看,那鬼差马上变了脸色,说:“投胎是吧?跟我来。”
旁边众鬼纷纷仰头看我们:“插队?”
“她刚来排队,怎么就投胎了?”
我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走后门的吗?!”
说完带着孔婷他们,跟着那鬼差往旁边走。
说来也奇怪,那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路我们只走了两步就到了尽头。
只见路的尽头坐着一个老太太,正低着头织围脖,她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叠写着转世时辰的号码牌和一排装满汤的碗,只要有鬼拿起一个碗喝了,桌子上马上就会重新冒出一个新的碗。
我说:“投胎。”
老太太头也不抬的道:“自己取号码牌,自己喝汤。”
吊死鬼有点害怕的问那孟婆:“素不素吃了马上就忘了?”
孟婆没听见一样继续织围脖。
旁边有鬼回答:“不是,等投胎的那一瞬间这药才会生效。”
三娘听了,端起孟婆汤给吊死鬼,吊死鬼这才把孟婆汤喝了。
我气道:“什么服务态度!”
旁边有鬼说:“忍吧,垄断企业服务都这样。”
我把阎王的条子往桌上一拍,孟婆抬头说:“干什么!想造反吗!”
我朝那纸条扬了扬我高傲而又犀利的下巴。
孟婆拿起纸条,念叨:“什么东西……”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连忙站起来,笑的和花儿一样,“唉哟,原来是阎王爷的贵客,看我这老花眼,来人了也看不到。来来来,别干站着啊,坐,坐!”
老花眼还能在围脖上绣“爱老虎油”?我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让吊死鬼拿牌子。
孟婆又说:“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吊死鬼说:“偶能不能回去看看。”
孟婆说:“能,当然能,我去给你准备班车,只要别忘了投胎,你想去阳界哪里都行。”
我们上了孟婆叫来的公车。刚上车,听见有人喊:“女的我请。”
一抬眼,看见一个脑袋反着长的司机冲我们笑。
竟然还是之前那个!
我说:“哥们儿你脑袋还没正回来呢?”
那司机盯着坐在后座上的三娘说:“没事,这样看的清楚。”
这种好色之徒简直就是我们男人的耻辱!看的我是无名火起,当时就挤到三娘旁边坐下了!
三娘横我一眼,却没生气,对坐在另一边的孔婷说:“不要担心,你会投胎个好人家。”
吊死鬼叹了口气,靠着车窗,望着车外悠悠的道:“这样的景射让偶想起很多事……”
我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车正从阴间往阳界开,外面黑忽忽一片,哪有什么景色?
吊死鬼望着窗外又说:“偶在那小二楼已经呆了吼多年,后来听说这房质的房东已经变成了一个姓马的,可素那人来的不多,偶对他没虾米印象。偶们房里虽然吼多鬼,可素从来都木有虾米交集,直到马力术来,我记得那天窗外面的景射也素这么漂酿。”
我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还是一色的黑。
吊死鬼又说:“后来又来了山娘和云美还有雷滴嘎嘎,那么热闹我真的素吼高兴……”
三娘柔声问:“你就想回忆这些,其他的呢?”
孔婷摇摇头,说:“偶现在就记得你们,其他偶都不记得了。”
我说:“对,就应该这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当个屁把它放了!”
三娘也笑盈盈的点头:“忘了好,忘了好。”
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车已经开到了村口的公共汽车站。
下了车,我们往小二楼走。外面天已经大亮,雷滴嘎嘎正在门口地上蹲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见我们,特高兴的撒腿跑过来。
苟富贵和我们说:“我们还有工作,先走了。你们慢慢忙,辛苦了。”然后一一握手告别。
雷滴嘎嘎呆在旁边看着苟富贵和我们握手,等我们握完手,快速的抓住我的手,有样学样的说:“辛苦了,辛苦了。”
我看他手里不知道抓了什么黑忽忽的东西,蹭了我一手,我吓了一跳,说:“你抓的不是粑粑吧?”
雷滴嘎嘎说:“我不抓那么脏的东西,这是我捏的泥巴。”
我松了口气,说:“怎么这泥巴湿呼呼的。”
雷滴嘎嘎咧着嘴笑:“我在泥巴上面尿了一泡尿!”
我那个气啊,飞起一脚就去踹他屁股。雷滴嘎嘎嘿嘿嘿嘿的笑,借力跳到三娘和吊死鬼面前,伸着手喊:“辛苦了,辛苦了!”
三娘拉着吊死鬼往后躲,微笑着说:“小马哥是我们的代表,你和他握手就可以了。”
我刚把手上泥巴擦掉,听到这话,无奈的看了三娘一眼。雷滴嘎嘎就又一把抓住我的手来回摇晃。
三娘她们正笑得乐不可支,忽然小二楼的门被推开,王亮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亮说:“马力术,马力术!”
然后一路小跑跑过来,目光从我们脸上一一划过,看到孔婷时,忽然一愣,说:“你……你……”
吊死鬼连忙拢起舌头,扭过脸道:“不素偶,不素偶!”
我正奇怪为什么他能看到我们,却看到云美从小二楼出来。走到我们身边道,低声:“我找了点牛眼泪抹在他的眼睛上,还把之前的事都和他说了,你们怎么样了?”
我说:“一言难尽啊……”
三娘道:“小马哥你先回去还魂,这事情我来说吧。”
我回到自己屋子,看着自己充满男子气概的身体,忽然想起自己还不会还魂。
正犹豫间,听见貔貅喊了一声“进去!”顿时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飘到自己身体上空,忽然一个倒栽,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