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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两个鬼差警惕地左右张望。
“别看了。”我说,“早跑没影了。三娘他们呢?”
俩鬼差摇头:“没见。”
我说:“现在有危险分子躲在这集市里,咱还是找到他俩一起行动吧。”
我们又走了一阵,有个肚子上露几个血窟窿的鬼和我们擦身而过,经过的一瞬间像复读机一样小声问:“发票要么?发票要么?发票要么?”
这地方卖的东西还真齐全!
“小同志啊,等一下。”苟富贵拉住那个卖发票的,对勿相望说,“咱们刚才小摊吃羊肉串没发票。”
我还以为你们刚才在认真找锁匠,竟然是跑去吃饭了,果真当自己是在公费旅游啊!
卖发票的从身上血窟窿里掏出一沓假发票问:“那要买多少钱的?”
苟富贵问:“咱们刚才吃了多少钱?”
勿相望说:“吃了五十。”
苟富贵说:“咱们要实事求是,不能太铺张浪费。这样吧,先开五百吧。”
一下就多一个零还实事求是哪?
卖发票的笑着问:“二位官腔很浓啊,在哪高就啊?”
我说:“他俩是警察。”
卖发票的脸色大变,扔掉手里的发票本,高呼一声,“是条子!”扭头就跑。
只听见旁边鬼魂一阵惊呼“条子来啦!”然后整条街刷地一下就空了,像被扫荡过一样。
苟富贵叫道:“同志们!不要跑啊!你们误会啦!我们不是城管!”
这话说得有点晚,路上已经没鬼了。
苟富贵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发票本对勿相望说:“没收吧。”
鬼一走光,视野就开阔了,远远看得三娘和雷迪嘎嘎站在前面。我跑过去一看,他们跟前站着一个矮小的瘦老头,正拿着雷迪嘎嘎脖子上的锁上下打量。
“这位就是天下第一锁。”三娘轻声对我道。
“这锁甚妙。”瘦老头说道,“我这一生还没见过这种材质的锁。”说罢,拿出一片放大镜,像是观察古董一般细细观察,边看边奇道,“世上所有的锁,都会有锁孔或者机关,可是这锁竟然跟个铁疙瘩一样看不出来,锁身毫无缝隙。”
他看了半晌,又把钥匙放在放大镜下看,最后摇摇头,道:“这钥匙和锁表面看来像是一对,但完全没有可以相合的地方。”天下第一锁摇头道,“我现在怀疑这是个死锁,根本没办法打开,你们是不是在戏弄我这个糟老头子?”
三娘轻摇扇子道:“你打不开也就罢了,说这话未免有技不如人,慌找借口之嫌。”
“我技不如人?”天下第一锁怒道,“这锁世上绝对无人能打开!”
我们劳心劳力找到一个锁匠,却依然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叹了口气,开始怀疑这锁是不是真的打不开。
“不。”三娘缓缓道,“这锁有人打开过。”
“谁?”我和锁匠异口同声地问道。
“只有一个人曾解开这把无孔锁的秘密,那个人就是……”三娘用扇子捂住嘴,只露出笑得弯起来的双眸,一字一顿地道,“神偷佚名。”
神偷佚名?
这名字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天下第一锁惊得脸色都变了:“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他,他打开过这把锁?”
三娘点头。
“佚名真的存在?”天下第一锁激动得语无伦次,“他现在在哪?”
我们无言地看向站着睡觉的雷迪嘎嘎,集体摇了摇头。
“既然有人能打开,我没道理打不开。”天下第一锁重新观察那把锁。
我在心中感慨三娘真是活学活用,才知道有佚名这么个人马上就能利用起来。
貔貅道:“这狐狸精没有说谎,她是真的见过佚名。”
我问:“你怎么知道?”
貔貅道:“第六感。”
我望向三娘,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锁匠。
“很可疑,也许这就是她一直呆在小二楼的原因。”貔貅道,“那个疯老太太应该知道些什么。”
锁匠最后已经口吐白沫,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解开这锁!”
勿相望说:“一会儿地铁就要开动,没多少时间了,咱先走吧。”
我们走出街道回到地铁道,出来以后,只见那通向鬼市的入口变成了一堵墙。
我们从原路返回,回去以后天已经朦朦亮了。
这一趟无功而返,大家都很沮丧,只有两个鬼差平白得了一沓发票,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三娘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雷迪嘎嘎,轻声嘟囔道:“难道这世上果真只有你一个人有能力打开这把锁?”
我们本来就疑心三娘知道些什么,听到这句话算是把怀疑落实了。
而那个佚名神出鬼没,行踪成迷,能知道佚名开锁的事情就说明三娘和佚名关系不简单。
至少在雷迪嘎嘎转世之前,三娘就认识佚名!
她肯定也知道更多关于这锁的事,只是她不肯说。
比起撬开这精明狐精的嘴,显然从别处找线索更简单。
第二天一早,我就拉着雷迪嘎嘎去村里了。我想着既然三娘认识老太太,雷迪嘎嘎说不定也和老太太有渊源,为了能和老太太搭上话,我一路都在教雷迪嘎嘎到时候要怎么和老太太说。雷迪嘎嘎一脸不愿意地被我拖到了老太太家门口。
疯老太太翠萍的儿子二柱正坐在院子里劈柴。
我进门,问:“二柱,老太太在吗?”
二柱警戒地看着我:“你是来寻昨天我妈把你推河里的仇的?”
“不是,谁还记得那点小事。”我说,“我来问你妈点事。”
“我娘他不犯病的时候很清醒,一犯病就糊涂得往河边跑。”二柱说,“她最近一直糊涂,那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能问出点啥?”
我拍拍雷迪嘎嘎的肩膀:“他说不定能和你妈有共同语言。”
走到屋子门口,我听见老太太在里面自言自语:“我记不清了……那时候真的是那样吗……哦……好像是这么回事……”
二柱喊道:“妈,你在和谁说话呢?”
屋子里一下没了声音。二柱哎了一声:“她又犯病了,你们想问啥就进去问吧,注意别刺激我妈就成。”
雷迪嘎嘎梗着脖子叫道:“我不和老太太说话!”
嘿,还能由得你挑?我推着他的头往屋子里走,雷迪嘎嘎一反抗我就拍他的头:“由不得你不愿意,给我进去!”
雷迪嘎嘎抱着门喊:“我不进去,老太太不好看,我不和老太太说话,我要和三娘云美说话。”
“像话吗!”我摆出长辈的架子,骂道,“老太太怎么了?净找年轻姑娘说话,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是耍流氓!像话吗!啊?这都跟谁学的这是!”
貔貅说:“一看就是跟你学的。”
我气道:“没你的事你别插嘴。”
雷迪嘎嘎抱着门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抡起一块板砖,吓唬他道:“你不进去,老子就揍你了啊!”
雷迪嘎嘎嚎啕大哭,松了门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哭。
“你们到底在干吗?”一旁二柱用好奇的表情看着我们,我下不了台,指着雷迪嘎嘎说:“这就赖皮了啊,赖皮了啊!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雷迪嘎嘎嚷道:“我让三娘揍你!”
我真想直接把手上板砖抡他头上。
就在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屋里忽然传出老太太的声音:“柱儿啊,柱儿啊,外面吵什么啊?”
接着就见那个翠萍老太太颤悠悠地走出来了。
二柱连忙去扶她:“娘,没事没事。”
这功夫老太太已经看到以董存瑞炸碉堡之姿举着板砖的我和以贵妇醉酒之态横卧地上的雷迪嘎嘎,惊呼一声冲过来打我:“你干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这老太太没犯病的样子,这会儿这老太太看起来不疯也不傻,说话也利索,看上去挺普通一个老太太。
雷迪嘎嘎找到庇护者,一头扎进老太太怀里哭。
看样子这老太太竟然是护着雷迪嘎嘎的,我心中一动,说不定他俩认识,叫道:“翠萍,你看清楚他是谁!”
老太太闻言一愣,盯着雷迪嘎嘎。雷迪嘎嘎对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傻笑。
“他是个傻子。”老太太对我道。
雷迪嘎嘎不满道:“你才傻!”
这时我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老太太是现代人,佚名是古代人,中间隔了几百年,他们不可能认识。
我说:“他叫佚名。”
“佚名……”老太太笑呵呵地摸着雷迪嘎嘎的头,就像奶奶摸孙子的头一般,“叫佚名啊……佚名……”她重复了几遍佚名的名字,忽然表情僵硬了,像是回想起什么一般睁大眼睛,“佚、佚名!”
我问:“你认得他?”
老太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僵住一般看着雷迪嘎嘎,最后目光落在雷迪嘎嘎胸前的锁上。
“没错。”老太太道,“这是佚名的锁。”
我问:“你认识佚名?”
差了这么多岁数,我是真没想到他们认识。
“先是三娘,后是佚名。那时候的人全出现了。”老太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佚名,三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老不死……”
二柱去拉老太太说:“娘,你又糊涂了。”
老太太道:“我没发病,我清醒得很。三十多年了,我再没有这样清醒过。”
“三十多年?”我问,“三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原来不是这里的人,我家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地处偏远交通不利。”老太太说,“那时说人多力量大,我爹娘就响应号召,一口气生了七个孩子,最后活下来的有五个。本身家里就穷,拖家带口这么多人,怎么养活得了?后来有个几十年没联系过的远房亲戚给我们写信,说这边有个厂子招工,我们来能有个挣钱的铁饭碗,机会难得,让我们赶紧过去。于是我和我丈夫,还有我哥就一起来到这里。
“那时候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方便,我们钱又不多,一路过来经历千辛万苦。到了以后,我们按照信上的地址找过去,却发现那个亲戚不住在那里,而我们问了左邻右舍,都说这里没有这个人,后来我们问遍了城里的每一处,没有一个人知道我那亲戚的。而这边也没有信上所说的那个厂子。
“这时我们身上的钱已经不足以回去,便都着了急,我那时还带着五个月的身孕,一路又累又乏都忍了下来,就靠着来到这里一切都能好起来的信念撑着,现在看一切都成了空,也顾不得脸面,就坐在地上嚎哭起来。我哥和我丈夫安慰了我一阵,见我不听,也就蹲坐在一边不做声了。我心里觉得越发苦涩,直哭得快要晕过去,就在这时,前面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那时候中国刚经过一场大浩劫,还有很多人忌讳这个,街上穿得规整的都不多,更何况这种穿着白色西装的?”
我现在发现我已经对白色衣服有阴影了,一说到白色衣服,我的脑海里只能浮现出“改命人”这三个字。
“我生长在穷山沟,西装本身对我就是稀罕物,再加上他长得非常好看,还留着长头发,我就一边哭,一边盯着他。”
白衣服加长发,果然就是改命人!
“那男人发现我在看他,径直走过来,问我出什么事了。他说话声音非常温和,让人一听就喜欢,我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然后说我们如今只能露宿街头了。那男人听了我的话之后,说道,‘你们若是想找个住处,我倒知道个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丈夫说,‘就是个歇脚的地方,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强盗窝,有什么不能去的?’那男人听了微微一笑,就给我们指了一个地方。”老太太站起来,伸手指向小二楼的方向,“就是那里。”
我擦嘞,我越听火越大,把人往鬼屋里指,这不是害人吗!
翠萍继续道:“那男人给我们说了具体方位之后,警告我们道,‘那屋子只能让你们暂住一天,一天之后,你们就另觅住处吧。’我们按照他指的方向来到那里,看到了那个小二楼。我们当时没敢贸然进去,找附近的人问过了,说这原来是某个将军的别墅,后来小姐死在里面就再没人住了,之前乱的时候里面的东西都被砸得差不多了,但人在里面总是觉得阴冷,半夜还经常传出奇怪的声音,有时候是女人的声音,有时候是外国人在说话,没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有人说那声音是阎王爷勾魂的,没人敢进去。”
那不就是吊死鬼和男人头的声音嘛!
“我们听说那里没人住,就住了进去。虽然村民说这里被砸抢过,但因为有鬼神的震撼力,损坏并不像传说一样严重,甚至还有几张床,我们旅途疲惫,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下了雨,我从早上起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