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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你只当这是杜发叫你做的事儿!你只当是替他报仇!”
这么一说,阿葵就浑身发软地跌在马杌上,一切都应承了。当天晚上,周炳又回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再去找那歌女阿葵,果然一切都办得停停当当。李民魁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一封信给梁森,叫把益庆堂的军火放行。周炳留下的五百块港币,阿葵只给了李民魁二百块,把剩下的一大半还了给周炳,他要拿出一百块来酬谢阿葵,阿葵哪里肯要!周炳又不会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悄悄地叫了一声:“葵姐!”
两家手拉着手,默默无言而别。
三八 小纠察队员
不知怎么的,一交七月,三家巷就陷在纷乱如麻的情况之中。这种纷乱如麻的情况,只有大革命的时候——省港大罢工、沙基惨案、北伐、广州起义的时候,差不多可以相比。自然,同是乱纷纷,各家的忧心事,各家又是不相同的。周家的周铁、周杨氏、区苏是日日夜夜地在盼望周榕的消息。自从那天周炳回家,周榕也突然回来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周榕的踪影,也没接到过他一个字。周铁拍桌子骂道:“你们养儿子吧,只管多多地养儿子吧!到头来,脸都不跟你做老子的露一露呢!”周妈只和媳妇两人私下商议:既盼望他尽可能地留在广州,又盼望他最好平平安安早回香港;既盼望他天天回家,大家团聚,又盼望他躲在外面不要回家,以免发生危险。何家的何应元、何胡氏、何守仁、陈文娣等人十分谨慎地估计了目前的政局。大家都同意老头子的论断:认为不管陈济棠反对蒋介石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是半真半假也好;是成功也好,是失败也好,是既不成功、又不失败也好;将来坐天下的是蒋介石也好,是胡汉民也好,是汪精卫也好;总之不管怎样,他们何家都该采取超然的立场。就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对谁都一样,对他们的县长宋以廉也不例外。何五爷十分得意地晓谕大家道:“你们懂得什么?从来没有不要官府的绅襟,也没有不要绅襟的官府!”但是对于“逃匿”震南村中,拒不从命的小小的胡杏,他们却是举棋不定。按说从前既然动用团丁、保安队都无济于事,现在除非撒手不干,否则就只有雇用正式军队去把她硬抢回来一法。何胡氏主张雇用军队去强抢;陈文娣认为目前大局不定,不宜小题大做,滋生是非;何守仁虽然也认为时局多变,不宜轻举妄动,但他又认为趁这时候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把事情做了,倒也一劳永逸,人家望大处不望小处,反而不大显眼;何五爷思虑再三,没拿主意,还是暂时观望几天。——不过不管周家、何家有多少事情,却都比不上夹在他两家当中的陈家来得那么动荡不安。
大老爷陈万利今年六十三,实际上已经不管什么事了,但仍然对大家提出警告道:
你们有没有打醒精神来着?是的,要打醒精神!这回风云险恶,和往日不同。那姓蒋的虽是交易所出身。也有几路板斧,这回只怕也支撑不住。正所谓内忧外患一齐来,说亡国也有点儿象呢!”
果然不久,大姑爷张子豪就从上海来信,说日本人气势汹汹,看来凶多吉少;又说国内主义不行,人心不齐,为政不勤,士气不振,隐约看得出蒋家朝廷日子不好过的模样;最后还说他自己是蒋家一卒,四妹夫宋以廉又是宋家一兵,凡事都要打点打点,风头不对,就要趋避一下,逢凶化吉云云。陈文雄的拜把兄弟、国民党省党部干事李民魁又来向陈文雄请教,政局到底如何发展。他告诉陈文雄,他老婆李刘氏最近和他大闹了一场,劝他不要作恶太多,怕将来要受到报应。对于这种妇人之见,他固然嗤之以鼻,但是时局变化莫测,他也不能忘怀前回广州暴动时的窘态,而不得不预先做一点打算。陈文雄松他的肚子道:“你从巍巍然的党部来,还不耻下问于一个商人么?”最后还是掏出两百块西纸来,才把他打发走了。那几天之内,二姑娘陈文娣、三姑娘陈文婕、四姑娘陈文婷,都频频地回娘家来,商议国家大事。陈文娣阐明了何家所持的超然立场。陈万利笑道:“有奶便是娘。谁当皇帝,一样纳税。他何家是该采取超然立场的。只不知将来日本天皇君临中国,他是否还采取超然态度?”陈文雄愤世嫉俗地说:“封建剥削制度是最腐败、最野蛮、最残酷的制度。对于这种制度,并无真理可言,所以他能采取任何立场!我们可就不同啦!比方说,你今天早上就要把资本投放下去,因此,你就不能不考虑政治动向,不能不考虑市场需要,不能不考虑各种隐藏的风险!”陈文婕诉说广东震南恳殖有限公司赔累太多,周转不灵,而科学试验方面又看不出明显的效果,想在晚造插秧之前,压缩一半的规模,裁减一半的人员,又怕惹起风潮,不知如何是好。陈文婷却诉说她丈夫宋以廉的县长位置杌陧不安,风声很大,她说小宋准备万一风声太紧,立刻就走香港,她自己又不愿跟着去做香港寓公,也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是否应该把这头婚事干脆离了拉倒。陈万利和陈文雄父子俩贤明是贤明,干练是干练,可是如今谋虑万利进出口公司的千秋大业,谋虑东昌行目前对于东洋货物该采取什么方针这些大事,已经招架不来,哪里还能去管这些姑娘们的玩意儿呢?大家诉说一通,只给彼此增添了一些烦恼,到底依然没个定着。
过不了几天,广东震南恳殖有限公司董事会,假座以陈万利名义创办的庚午俱乐部,接连开了三次会议。庚午俱乐部座落在打铜街一幢古老的三层建筑物里面,外表看来很象一间银行。广州的显赫的资本家们在这里宴会、赌博、打弹子、商量大事,除了少数帮闲、跑腿的不三不四的角色以外,其他的人是轻易进不去的。在第一次董事会上,陈文婕报告了公司的经济状况,李民天报告了科学研究的成果,——这些,董事们都没说什么。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南京和广州分裂的时局问题,——其中最吸引人的,是胡汉民会不会被释放,蒋介石会不会下野这两点。后来陈文雄发表了一通议论,认为科学研究应该由国家负责,国家如果不管,光依靠个人投资,是什么事也做不出来的。大家很赞成他的见解,就决定一方面向省政府递呈文,请省政府拨出研究经费;一方面坚决缩小事业规模,裁减一半职工,维持到年底,再做打算。在第二次董事会上,董事们碰到了更加棘手的问题:震南试验农场的工人们为了反对公司裁人,已经开始罢工了。一上来,陈文雄就大声开玩笑道:
“好哇,好哇!他们宣战了,他们正式宣战了!不过说到罢工,咱们大家都是里手。所不同的,是我们的罢工专门用来对付帝国主义者,他们的罢工却用来对付中国人。——对付中国的科学研究!如今日本人在东北的万宝山制造了血腥的惨案,他们却在华南的震南村罢工响应。说他们里应外合,也许不太过分呢!”
后来几经讨论,又做了三项决议:第一,坚决贯彻上次董事会的决议,缩小事业规模,裁减一半职工的方针不变;第二,罢工工人不肯按时下种育秧,另雇临时工人育秧;第三,如果晚造秧苗当真插不下去,就把整个农场解散,公司宣告结束,进行善后清理。对于这第三条,农学家李民天是很不乐意的,可是看见自己的夫人、董事长陈文婕都不怎么热心,也只好由它去了。过了不久,董事会又开第三次会议。因为罢工工人组织了纠察队,阻止农场雇用临时工人育秧,眼看今年晚造,无秧可插,所以董事会又做了决议,授权经理人员,雇用十二名正式军队,驻扎在农场里面,保护公司财产,并且保护临时工人,进行试验品种的育秧工作,会议完了之后,陈文雄不无感慨地对他三妹摇头道:
“你看,连纠察队都组织起来了。简直都跟省港大罢工一模一样了!但是,”但是以后,他用英文插进了几句话:“我的亲爱的三公主,镇静些,勇敢些,这不过是你的成功之路上的第一颗小石子罢了!。随即又换了中文说下去道:“我们即便是动用了暴力,也跟别人动用暴力不一样。我们是文明的,别人野蛮的。我们的权利是合法的,受到宪法的保障的;别人是封建的,不合法的。中国不争气,没有适当的宪法,但是世界各国都有宪法,宪法上都有明文规定:个人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停了一停,他又加上几句道:“不过在目前这种国事蜩螗,红军越剿越多,日本人越逼越近,自己人越分越裂的局面底下,我跟老头子一个意见,就是为了更加安全起见,把一部分资金及时转移到更有保障的地方去,象香港、澳门、吕宋、星加坡一带去,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就是了。”
可惜世界上不是个个人都懂得什么是明智之举,什么是个人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象震南试验农场的工人们,他们就不懂得那些道理,而仅仅为了糊口的两餐,就不惜和东家们苦苦纠缠。这几天,大胆好奇的农民们都爱悄悄跑上大帽冈去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原来驻在大帽冈的一排军队,拨出十二名兵士,驻进了震南试验农场的办事处里,还在办事处的大门口,安上了两名警卫,行人出入,都要经过哨兵检查。隔着一块大草坪,那边就是工人居住的大茅棚,工人纠察队日夜在轮班守卫着,和这边的灰色的军队遥遥对峙。此外,还有流动纠察队在附近所有的通道上巡逻,把整个办事处和那些警卫部队放在事实上的包围和封锁之中。看见过工人纠察队的人,都众口同声地称赞他们气色红润,精神威武,跟那些烟精似的军队整天耸肩膀、打哈欠,又皮黄骨瘦、神志颓唐的,大不相同。这一天半前晌,胡松和区卓这两个年轻人结伴儿在流动纠察队里值勤。他们在各个路口巡逻了几遍,见没有什么动静,又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连一条可疑的狗也没有,就来到草坪上,把各人手里拿着的扁担放在身边,面对面儿坐着歇气。十七岁的区卓拿眼睛望着胡松那叫太阳晒着的,红光满面、精力旺盛的小脸,忽然感慨地说:
“急脚松,我原先不知道你这么好。要是我早知道,我早就搬来震南村和你一块儿过了!”
胡松觉着十分激动。最近这几个月,他们要好得简直分不开,一个时辰不见面就不自在。这个十九岁的乡下孩子也拿眼睛瞅着区卓那跟区桃一模一样的杏仁脸儿,两个浅浅的笑涡儿,又严肃、又豪爽地说:
“和尚,那怕什么?你就一辈子住在我们乡下好了,别回省城好了,笨七!”
区卓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好是好。就是你们这里有二叔公何不周,不好!有林开泰和郭标,不好!有乡团、保安队和这些灰老鼠,不好!”
胡松急急争辩道:“那怕什么?你们省城还有比二叔公更恶的何五爷呢!还有疯子何守义和阴毒鬼罗吉呢!还有宪兵、警察和洋鬼子兵呢!”
区卓叹口气道:“是呵,是呵!是一样的呵!最好就象省港大罢工的时候一样,要不,就象广州起义的时候一样,办起真正的纠察队、赤卫队来!你知道么?人家是拿真刀真枪的。不比我们光拿铁笔、扁担。有了真刀真枪,你谁都不用怕!……唉,可惜我没进过纠察队、赤卫队,说不清楚……那又有什么法儿呢?我哥哥区细,还有马后炮马有,他们都进去过的,多光荣呀!可惜如今倒开了小差!”
胡松拿有力的手抓了他的肩膀一下,安慰他道:“那怕什么?我们人有的是!就是真刀真枪,我们也有的,不过没拿出来就是了。你别急!”
说罢,两人默默无言地望着广阔无边的天空,做梦般地,尽情地幻想起来。关于在广州大城、公安局大门口分发枪械的故事,他们只听说过,谁也不曾亲眼见过。这时候,这整个的天空,就变成了公安局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