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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故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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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怀镜等了老半天,不见于建阳回电话,他就有些生气了,又挂了赵一普电话,“怎么回事,他这个时候还没回电话。”
  赵一普吓死了,忙说:“怎么,他这就太不像话了,我再同他联系。”
  于建阳这才回了电话,说:“朱书记吗?对不起,我在外面,刚才正好手机没电了,您有什么指示。”
  朱怀镜发火了,叫了起来:“你说呢?你先别问那么多,马上到我家里来。”
  于建阳连连说好,没过十分钟,于建阳就来了,汗津津的。见他这样子可怜巴巴的,朱怀镜也不想太过分了,便笑道:“小于,我俩去书房吧。”回头又交代香妹,今晚谁的电话都不接了。
  朱怀镜指着桌上的钱,脸上脸仍是微笑着,说:“这怎么行?”
  “这……这是怎么回事?”于建阳支吾道。
  朱怀镜又笑道:“建阳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于建阳第一次听朱怀镜叫他建阳,就像恋人间听到了呢称,竟有些感动:“真的,朱书记,我确实不知道。我真以为他只是送你几条烟。”
  朱怀镜知道于建阳是在搪塞,不然他不会迟迟不回电话。却也不想揪着不放,也装糊涂。便说:“建阳,我知道你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朋友面前肯帮忙,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没道理讲的。道理我都同他说了,他也许以为我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言不由衷吧,所以他还是把这些放在这里了。当然,你朋友也许自有他的道理,怕不按游戏规则玩就办不了事。这次我就想告诉大家,天下事情,也有不按庸俗的游戏规则玩的时候,这些东西,你数数,替我退了。”
  于建阳不停地点头或摇头,然后说道:“朱书记,今天我真是深受教育。您一向对我要求严,我自己不注意,差点儿给您带来麻烦了。”
  “已经睐麻烦了嘛。”朱怀镜的语气像是说笑。
  于建阳不好意思了,忙说:“是是,是是。朱书记,领导同志都像您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朱怀镜笑道:“建阳,你又怎么知道领导不都是这样呢?”
  于建阳知道自己说话又不得体,又是点头不止,说:那也是,那也是。“
  “不要以为抓了几个贪官,人人都是贪官。”朱怀镜说。
  于建阳感叹道:“朱书记,今晚这一课,我会终身难忘啊。不是我当面说得好听,我小于这辈子会告子告孙,讲今晚的事情。”
  朱怀镜摇头说:“建阳,我正要交代你,这件事情,此处说,此处了。你不要到外面去张扬,对你自己不好,我这是爱护你啊。本来,我已同有关方面打了招呼,凡搞歪门邪道的,一经发现,取消竞标资格,看在你面子上,就不追究了。
  跟你朋友说,不要背包袱,凭自己的实力来竞争吧。“
  “好好,我相信我地理解朱书记的。”于建阳说罢又问,“这是多少?”
  朱怀镜说:“我只把它拿了出来,没功夫数,你点点吧。”
  于建阳便把钱点了一遍,可他点的时候,总忍不住抬头同朱怀镜说几句话,不然就怕不礼貌似的,结果点出了二十万零七千。朱怀镜说:“不可能有这么个零头,你再点点吧,不要说话。”于建阳又重新点了一遍,终于对数了,打了个条子,收到某某款项二十万元整。
  于建阳走了,香妹进来说:“于建阳是在梅次场面上走的人,多是同领导打交道。他在领导和老板之间穿针引线,只怕不是头一次了,像你这样不给面子,他只怕是头一次碰上。”
  朱怀镜知道香妹有些怪他,只是嘴上不好说。他便玩笑道:“我说老婆,我不知道你这是表扬我,还是批评我?我也知道于建阳不是头一次当掮客,但我不管别人是怎么做的,我不能这么做。像烟厂这样的工程招标,几百双眼睛盯着我,我就是想贪,也没那么大的胆量啊。”
  香妹冷冷说道:“你别弄错了,我不是想让你贪啊。”
  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不了几天,朱怀镜拒贿的事,便在梅次悄悄流传着。
  他是听赵一普说的,赵一普说是缪明秘书宋勇说的,朱怀镜就学得有些不太好了,他不希望人们把这事说得沸沸扬扬。缪明见了他,却绝口不提这事,就更是奇怪了。他想既然宋勇知道了,缪明自然就听说了,朱怀镜知道于建阳是个嘴多的人,肯定忍不住就在外面说了,便找于建阳来,说了他一顿。于建阳矢口否认,硬说自己没有漏半句口风,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于建阳,还是李铭说的了。朱怀镜明知追究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找于建阳来说,也只是想发发火。
  这于下午,崔力突然来到朱怀镜办公室,说:“朱书记,没有同您预约,不好意思。”
  “喔,你还在梅次?”朱怀镜这话别有深意,崔力好像没听出来。
  崔力说:“朱书记,我听人私下说到您拒贿的事,真让我感动。您能向我介绍一下情况吗?我想把这事报道一下。”
  朱怀镜摇头道:“没这回事,都是别人瞎说的。”
  “怎么可能啊?别人说得可是有鼻子有眼的。”
  朱怀镜笑道:“崔力你也真是的,怎么硬不相信当事人,而要相信别人呢?
  先进典型谁不想当?我真巴不得自己成为廉政建设的典型哩。“
  崔力说:“那么,可以请您谈谈对廉洁自律的看法吗?或者说谈谈自己是如何廉洁自律的?”
  朱怀镜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上次给你出了题目的。我的意思,是要突出我们班子这个整体,不能宣传哪位个人。关于整个班子的情况,你得采访缪明同志和陆天一同志。”
  任崔力怎么说服,朱怀镜坚决不接受采访。崔力最后只好笑道:“朱书记真是位有个性的领导。”其实这就是怪朱怀镜不给面子。朱怀镜也装蒜,打了个响亮的哈哈。俩人便热情地握手,又是拍肩,道了再见。送走崔力,朱怀镜冷静地想想这事,觉得还是保持沉默为上。就让这种传闻似是而非,未必不是好事。舒畅打了电话来,没半句寒喧,就说:“您今晚有空吗?我想见见您。”
  “好吧,到你家,还是到黑天鹅?”朱怀镜问。
  “到黑天鹅吧,晚上八点钟我去那里,您方便吗?”
  “好的,我准时等你。”
  朱怀镜回家吃了晚饭,推说开会,就让杨冲送他去了黑天鹅。他也没有同刘浩打招呼,自己开门进了1818房间。刚到八点,门铃就响了。开门一看,正是舒畅。
  “坐吧,吃饭了吗?”朱怀镜问。
  舒畅扑哧一笑,说:“您说不知道说点别的?这时候没吃饭,您请客?
  朱怀镜也笑了,说:“吃饭了吗?这是中国的哈罗。”他不知舒畅是有事找他,还是光想看看他,却又不好问,问就尴尬了。便又说道:“吃点什么?苹果,还是提子?香蕉?”房间的吧台里时刻摆着酒水和水果,冰箱里总有各种饮料。
  舒畅笑笑,说:“怎么不请我喝杯酒呢?”
  “这个我倒是真没想到。好吧,我俩就喝杯酒吧。”朱怀镜说。
  舒畅忙说:“哪里哪里,我是开玩笑的。算了,我自己泡杯茶吧。”她不等朱怀镜讲客气,自己就泡茶去了。朱怀镜却真有喝酒的意思了,说:“真的,舒畅,喝杯酒吧。这里有白兰地,有人头马,有轩尼诗,也有茅台酒、五粮液。”
  舒畅不答话,只是笑。朱怀镜就试探道:“喝洋酒?”舒畅仍不吭声,只望着他笑,他就倒了两杯人头马。舒畅接过酒杯,同他轻轻碰了下,说:“突然想着好久没见着您了,就想见见您。冒昧吧?”
  朱怀镜说:“舒畅你怎么说话呢?我巴不得天天见着你这甜美的女士哩。”
  这却是提到《荆都日报》上的话了。舒畅说:“您怎么不说我是您的爱妻呢?”
  朱怀镜不禁红了脸,说:“对不起,我怕这话冒犯了你。”
  舒畅说:“怎么会呢?我是巴不得啊,又还有位漂亮的女孩。”
  没想到舒畅如此说话,朱怀镜心里有些打鼓。“舒畅,你真的是位很甜的漂亮女人。我说给你听,不怕你笑话。头次见着你,我正眼都不敢望你,觉得你漂亮得刺眼睛。”舒畅把脸一红,低了头。忽又抬头笑道:“没您说得那么严惩吧?
  喂,我说,我听说有人又送了您五十万,被您拒绝了,听说中央电视台都知道了,要来采访您呢?“
  朱怀镜听罢笑了起来,说:“哪天还会说我拒贿一百万哩。”便把事情来由说了。
  舒畅说:“我说哩,原来是这样。我总不明白,你们官场里的人,怎么明明放着好人不敢做呢?倒怕别人说他如何如何的好。”
  朱怀镜说:“也不绝对如此,情况很复杂。跟你说吧,像我拒贿这件事,老百姓中间都在流传,可我们天天见面的地委、行署领导却都装聋作哑,你不明白中间的道理吗?”
  “真不明白。”
  朱怀镜欲言又止,道:“你不是个中人,说了你也不会完全明白。你明白也没意义,就不说了吧。”
  舒畅说:“我可能的确听不明白。其实这些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这些事传来传去,对您的影响是好还是不好。因为我听您说过,不希望别人谈论这些事。”
  “事情总不会依照自己的想像去发生的。既然这样了,也无所谓了。我自己不会说半句话,让外面真真假假的说去吧。来来,喝酒吧。没有菜,就这么喝干的,有点西方人的意思了。”朱怀镜说。
  舒畅喝了口酒,心绪仍有些沉郁的样子,说:“您……也真不容易……”
  朱怀镜却突然笑了起来,舒畅抬眼望着他,目光有些慌乱。朱怀镜便说:“我刚才发现,你原来还总叫我朱书记,现在什么称呼都没有了,只叫”您“。
  还把“您”字咬得很准,像个陌生的北京人。“
  舒畅也笑了:“那我仍叫您朱书记?”
  “拜托了,你不敢叫我的名字,就叫我朱哥也行嘛。”朱怀镜其实是故意说笑。他自然知道,男女之间口口声声你你我我了,必是到了某种佳境了。所谓卿卿我我,不就是你你我我?
  舒畅摇头一笑,说:“我也想叫您哥,就是开不了口。”
  这层意思点破了,反而自然了。说话间,不知怎么的,舒畅就叫他哥了。他却仍叫她舒畅,也是常理。两慢慢地泯着酒,竟也各自喝下了三杯。舒畅脸色鲜红,目光有些迷离。朱怀镜害怕想像她的心思。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舒畅在洗漱间里洗了澡,又半天不敢出来,就磨蹭着把她的衣服洗了。她几次说走,又没有动身。后来他请她吃苹果,她说吃个苹果,可不等他把苹果削好,她突然低头走了。后来他只要想起这件事,就心乱如麻。今晚,她那梦幻般的目光,也让他心旌摇曳。“舒畅,我俩不喝了,好吧。”朱怀镜说。
  舒畅说:“今晚我就是想喝酒,还喝一杯吧。”
  朱怀镜问:“你没事吧?”说着又添了杯酒。两人不怎么说话了,这杯酒就喝得很快。看样子舒畅有些醉意了,朱怀镜就真不让她喝了。可她硬是要喝,自己去吧台倒了酒。步子有些摇晃了,酒测到了裙子上。朱怀镜就说:“去洗洗吧,粘粘的,不舒服。”
  舒畅也没答话,拿着包就进洗漱间去了。朱怀镜便喝了舒畅那杯酒,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喝了。听了里面流水哗哗,他又免不了心里发慌,他找开电视机,不停地换台。过了好久,舒畅才开门出来。“洗完了?”朱怀镜没事似地回头问道。
  却见舒畅穿着睡衣,头发蓬松地拢在后面,也不敢望他。双手在脸上揉着搓着,就走过来了。朱怀镜也不敢多望她,只说:“你先坐坐吧,我去洗澡。酒我喝掉了,你就不要再喝了。”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进了洗漱间,见舒畅已把裙子和内衣裤都洗掉了,晾在里面。他明白,自己隐隐渴望而又有些惶恐的事情,终于来了。浴缸的水声比平时似乎大了许多,震得他脑子发蒙,灯光也好像格外刺眼,叫他眼睛生疼。他闭上眼睛,躺在浴缸里,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匀和起来。他洗澡都是很快的,今天却故意拖沓。水不断地流着,满是沐浴液泡沫的浴缸,最后清澈见底了。终于洗完了澡,穿好睡衣,吹吹头发,才开门出去。却见舒畅不在客厅里。朱怀镜顿时胸口狂跳,推门进了卧室。
  卧室里也没有人。她一定是去了阳台吧?他轻快叫道:“舒畅,你在哪里?”
  说着,就去了阳台。阳台上也是空的,朱怀镜就慌了神,又去了客厅、卧室,没有人,再留神一看,舒畅的包也不见了。
  朱怀镜就有些害怕了,生怕舒畅出什么事。不知她的酒量到底如何,是不是酒性发作,独自出动了呢?他试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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