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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故事-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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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怀镜说:“长善,我不想让这事传出去,借着这件事,我自己固然可以成为传奇式英雄,但是会有负面影响,让群众对官场失望。还会带出一系列问题。人们会问,难道只有朱怀镜上个人收到这么多钱吗?其他领导呢?他们就没有收到过一分钱吗?总之,对大局不利啊。”
  向长善听着,眼圈竟红了起来,佛嘘道:“朱书记啊,怎么回事?现在要做个好人这么难?非得偷偷摸摸不成?对不起,我情绪有些激动。也许是人老了吧,越来越容易动感情了。”
  朱怀镜说:“长善,有些问题是容不得我们讨论的,就得按现实情况去做。你们不要管他尹正东说我什么,尽管依法办案吧。”
  向长善揉揉眼睛,说:“好吧。我心里有数了,就不怕他使任何手段了。”
  送走向长善,朱怀镜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久。他心里很不宁静。天知道尹正东还会咬出多少人来!
  第四十六章
  很快就是春节了。照说这个时候每天都会有人登门拜访的,但朱怀镜的门庭还算清寂。他的谢客启事家喻户晓,有些人想上门也不敢了。过了段时间,眼看着开始有人上门了,却突然冒出尹正东案,梅次的空气又异样起来,又没多少人敢来敲门了。隔三差五也有些人来串串,多是找香妹的。朱怀镜便总是说她,要她注意些。香妹不怎么在乎,说她自有道理。
  突然有人半夜里打电话给朱怀镜,“吴飞死了就死了,别老揪着不放。好好过年吧。”
  “你是谁?是好汉报个名来。”朱怀镜才说了三个字,电话就断了。后面那句话,他是冲着嗡嗡响的电话筒说的。
  从那以后,三天两头会有恐吓电话打来,弄得家里紧张兮兮。朱怀镜晚上再也不出门了,必不可少的应酬,也尽量简单地打发了。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呆在家里,守着老婆和孩子。放寒假了,孩子白天做作业,晚上看电视。朱怀镜总是坐在沙发里,一手搂着香妹,一手搂着孩子。他的这般体贴,香妹很久没有享受了,觉得格外温暖。儿子长大些了,早不习惯同父亲过于亲呢,总显得拘束。朱怀镜便总逗儿子,说琅淇长大了,就不要爸爸了是吗?爸爸还不太老,还可以抱抱你,背背你。等爸爸老了,就要你背了。一家人每晚这么顾作一堆,慢慢的,棋棋话多起来了。朱怀镜私下就对香妹说,唉,还是我平时关心不够。男孩子,就是要同父亲多呆。
  到底还是担心发生意外。有人既然敢对吴飞下手,也许就是个疯子。朱怀镜和香妹倒不怕什么,来去都有小车,出人都是安全的地方。最不放心的是儿子,只好让香妹带着棋棋上班。淇淇就天天跟着妈妈,呆在她局里的会议室做作业。
  突然有消息说,王莽之出事了。只是道听途说,无从证实。这事在梅次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中纪委已派人到荆都来了。很多人都知道朱怀镜同王莽之有过节,他便不好向谁去打听。是不是陆天一把王莽之牵出来了呢?但没有任何说法来自可靠渠道,朱怀镜也只能将信将疑。他打电话给吴弘,吴弘说胡越昆还在日本。胡越昆让吴弘说得神人一般,让他摸清王莽之的情况,该不是个问题。
  有天下午,朱怀镜正在办公室找人谈话,有人打电话进来,说:“你别问我是谁,你听着。你的把柄我们还没有抓到,你老婆的辫子可是叫我们揪住了。你知道她的那件貂皮大衣值多少钱吗?三万人。财校教学楼她可是亲自抓的啊。”
  有人在场,朱怀镜不好说什么,只好掩饰道:“好的,好的,再联系吧。”接了这个电话,他就怀疑王莽之出事一说只怕是讹传了。他总以为这些神秘电话同王小养有联系。如果王莽之真出事了,王小莽也就不敢再这么猖狂了。
  晚上,这个人的电话打到家里来了,朱怀镜在书房里接了。那人说:“你考虑好了吗广朱怀镜愤然说:”没什么考虑的,谁有问题就抓谁。有种你报个名来。“那人嘿嘿一笑,说:”反正是你的冤家。“朱怀镜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他早就察觉香妹不对劲了,说她也不听。他左思右想,暂时还是不问她算了。快过年了,安静几天吧。他吩咐下面改了家里电话号码,并叫他们严格保密。可才清寂一天,神秘电话又来了。朱怀镜给吴桂生打了电话,让公安部门查,也没个结果。吴桂生汇报说,都是磁卡电话打的,没法调查。吴桂生觉得很没面子,便派人成天守在朱怀镜楼下。
  香妹不想在梅次过年了,想回荆都住几天。朱怀镜也心神不宁,就答应了。他终于忍不住了,就问了香妹。香妹脸一下子白了,半天才低了头说:“我没什么事,你放心。就算有事,也是我个人的事。”
  朱怀镜急了,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可是你丈夫,你得信任我,也得让我信任你。真有问题,你就坦白吧。不然,被人检举了,再去交代,性质就不一样了。”
  “香妹说:”你就不能放人家一马吗?你放过人家,就没人同我们过不去了。“朱怀镜惊呆了,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就算我不查他们了,就保证你没事了?你呀,忘了自己同我说的那些话了。才几个月啊,你就变得这么快!“
  整整一个通宵,两人都没合眼。朱怀镜反复劝说,香妹都不说具体细节。“我的书记大人,你就别折磨我了。就是砍头,好歹让我过完这个年吧。”香妹最后说。
  天下起了薄雪,香妹带着儿子先回荆都了。她说先回去收拾收拾,采办些年货,再怎么也要好好过个年。他也不再多说,总得让孩子过年高兴些。
  朱怀镜直忙到腊月二十九,才由舒天陪着,回到荆都。太累了,他坐上车没多久,就呼呼睡去。到了荆都;他突然醒来,但见天地皆白,眼睛刺得生病。原来荆都的雪比梅次还要下得大些。但愿明年有个好年成吧。
  舒天也不回去了,朱怀镜留他一块儿过年算了。杨冲家里丢不开,当天就独自回去了。陈清业知道朱怀镜最近心情不好,家里又只有三个人,也来凑热闹,说一起过年。舒天见陈清业来了,也自在多了。要不然就他一个外人,也不是个味道。陈清业要去外面订餐,香妹不让,说就在家里弄些菜。过年嘛,就要个家庭气氛。朱怀镜真有些感激陈清业和舒天,不然香妹总冷着个脸,哪像过年?香妹天天说要好好过年,可烦心的事儿总挂在她心头。淇淇见下了这么大的雪,却是少有的兴奋。荆都本是不怎么下雪的。
  朱怀镜回家坐下没几分钟,就打了范东阳电话,“喂,范部长,你好,给你拜个早年。我回荆都过年来了。你这几天会在荆都吗?我可要来拜年啊。”
  范东阳说。“怀镜你就别客气了。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轻松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朱怀镜想绕着弯子说到王莽之,在题却怎么也转不到那里去,便只好直接问了,“范部长,我在那边听到很多养之同志的传闻,不会吧?”
  “范东阳不直接回答,只是玩笑道:”莽之同志是中央管的干部,我们同党中央保持一致吧。“朱怀镜琢磨范东阳的意思,只怕关于王莽之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了、他想像范东阳的脸上,那个微笑着的括号一定很神秘吧。也许消息是准确的,却不是来自正式渠道。一不曾想神秘电话居然又打来了。这时天刚黑下来,望着窗外灰白色的雪地,似乎多了几分恐怖。放下电话,朱怀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独自呆了半个小时。有舒天和陈清业在场,朱怀镜也不好同香妹说什么。他沉思良久,挂了向长善电话、”长善同志,你最近接到神秘电话了吗?“
  向长善说:“天天都有。过年了,我怕你担心,才没有向你报告。怎么?你也接到了?”
  朱怀镜说:“长善同志,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玩这种手段,只能说明他们心虚害怕。我先同你说说,你心里有个底。尹正东案要抓紧。等过了年,马上组织精干力量,将吴飞案、郑维明案查个水落石出!他们别以为人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就万事皆休了。你先好好过年吧。这里就先向你拜个早年了。过完年,我马上回来。”
  这么一折腾,香妹完全没了过年的心清了。“中了什么邪还是怎么的?事儿不断!未必别人当官都是这么当的?那谁还去抢着官当?哪是人过的日子?”
  朱怀镜尽管心里有气,但毕竟过年了,怕冷落了儿子,就尽量劝慰香妹。但她仍是不开心。电话已让朱怀镜扯掉了,可整个屋子仍像被什么阴影笼罩着。琅琅感觉到了什么,没了白天赏雪的高兴劲儿,缩在沙发里,望着电视发呆。
  朱怀镜看出了香妹的难过,却无从安慰。别的都不去想了,先让她和儿子清清寂寂过个年吧。他想在家里过年,无非是吃一顿。为何不出去过年呢?反正香妹也没心思忙年夜饭了。比方去宾馆?想着宾馆也没有意思。只恨时间太仓促了,不然干脆一家人飞到海南去。荆都这地方要说名胜,就只有荆山寺了。不如就去荆山寺?今年上荆山看雪,想必一定很漂亮吧。
  朱怀镜说:“我有个建议,今年我们过年换个花样好不好?”
  见香妹不答话,陈清业只得附和,“是啊,年年过年都是老一套,弄一大桌子菜,就是个吃字。其实等菜弄好了,肚子都腻了,吃也吃不下。”“香妹见毕竟有客人在、便强打精神,问:”“怀镜你说换花样,怎么个换法?”
  朱怀镜说:“我这个建议,只怕只有棋棋喜欢。去荆山寺赏雪去。不如明天一早上山,就在寺里过个斋年算了。”
  淇淇果然高兴。说:“好好。陈叔叔要陪我垒雪人。”
  “好,垒雪人。”陈清业说。
  香妹笑了起来,“我都还没说同意不同意哩,你们就急着垒雪人了。怀镜你就知道玩手段,先用激将法把儿子争取了。我们过年,不就是想让宝贝儿子高兴?儿子同意上山,我还有什么说的呢!”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清早就出发。我现在就同圆真师父联系。上面宾馆倒是有,我们也不住,就住寺里客堂。”朱怀镜说罢就要挂电话。
  陈清业却说:“朱书记,我俩去里面说句话。”
  朱怀镜放下电话,同陈清业去了书房。“这么神秘,什么事?”
  陈清业笑道:“既然去寺里过年,你不如信信佛?荆山寺大年初一的头往香,最灵验了。保你烧了之后,万事顺意。”
  朱怀镜摇头道:“头往香,我烧得起?要四十万的功德啊?”
  陈清业说:“这个老弟负责。”
  朱怀镜忙抓住陈清业的手往外推,似乎那手里正搂着四十万元票子似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四十万啊,老弟!你别吓死我。”
  陈清业说:“不瞒你朱书记,我一直就有这个心愿,想去争个头柱香烧烧。可那香哪是我这种身份的人去烧的?你知道的,都是做大官的去烧。我听说这几年,只要不是北京来人烧,都是王莽之烧的。谁烧都得丢四十万进去。今年王莽之在北京。只怕不会去烧了。新上任的司马书记未必信。正好我们去烧。功德钱我出,就算是我们一道烧的嘛!这算不了什么,大不了就是支持宗教事务。”
  朱怀镜说:“只是太破费了。”
  陈清业忙说:“快别这么说了。罪过罪过!”
  朱怀镜便笑笑,不说了。两人便出来了。正好听舒天在说:“我见最喜欢拜佛的,差不多就是三种人,当大官的,赚大钱的,和最愚昧的。佛我是不信的。小时候我见着和尚,闻着香火味,就吃不下饭,现在还算好些了。”
  朱怀镜便同陈清业相视而笑。陈清业忍不住说了,“舒天,你少说怪话,小心你明天上了山肚子痛。”
  朱怀镜便打了电话,“圆真师父,我是怀镜。你好,拜个早年。我想明天去你那里赏雪,一家人就在你那里过年算了。你说方便吗?”
  “欢迎欢迎,有什么不方便的广圆真道。
  朱怀镜说:“我们也不想住宾馆,打算住你们的客房。有住的吗?”
  圆真说:“有是有,只是太简陋了,怕你们不习惯啊。你们几位施主?”
  朱怀镜说:“五位,就我夫人一位女的,还有个小孩。”
  圆真回道:“行啊,你们尽管来吧。我们收拾一下。这里干净倒是干净,就是太简单了。出家人的清苦,你们未必习惯。”
  “不妨不妨,麻烦你了。明天见吧。”朱怀镜放下电话,征求大家意见,“我建议,明天我们也不要车。只坐公共车到山下,再步行上去。”
  陈清业说:“好好,拜佛要诚,就得步行。”
  商量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舒天到底怕打搅别人,一定要去宾馆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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