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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级簿-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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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沃尔当年同我们一起在“疾病控制中心”工作的日子里,他身穿宇航服,尽情放声歌唱,歌声充满活力,而我们有些人恰恰有时需要能做好工作的安静环境,因此他在我们的印象里成了一个忘不掉的有名人物。虽说实验室的工艺流程不允许吵闹,既然同处在一个空气通道中,不管愿意与否,谁都听惯了沃尔的尼日利亚歌声。
  沃尔没有马上向我们透底,不说清我们真正的目的地,而是先向我们介绍他第一次去访问埃克波马的情况。那就在伊山附近,也就是阿兹基韦的老家。
  “我一听到乔给我说了死在芝加哥的工程师的情况。我就想去埃克波马跑一趟,就地查一查,”他说道。“到那里一看,一片败落的景象惨不忍睹。两位老人家死了不说,好多亲属也相继去世。情况糟糕得令人可怕。所以我就尽可能的多找几位家庭成员,采集血样。看来他们都在丧葬前后受到感染,也许就在葬礼的当天。这一阵爆发现在似乎已经过去。有一部分亲属害怕得逃往南边海岸哈科特港(Port Harconrt)去了。我一想,我也得跟过去看看,可能他们也会出什么问题。不过我们还得先去埃努古。”
  埃努古。就是飞机场两个尼日利亚人想把我们带去的地方。为什么要去埃努古?我们想要知道。“依我看,”沃尔说道,“那就是拉沙热疫病传出来的地方。”
  他凭什么这样有把握?我们向他询问。沃尔于是给我们说开了。在他进行乡村调查期间,他正好参加过一次在毗邻阿南布拉州的埃努古大学里的一次会议。会议主题是艾滋病病毒。当时艾滋病在尼日利亚尚未形成声势。估计今后会蔓延扩展,是不无理由的。艾滋病病例已经露头,阿南市拉州当地就有。与会的一位医生告诉沃尔说,本地医院就收容了两名艾滋病患者。那位医生说,要是沃尔有意,不妨去看看。
  两个病人,一个男的,是伊克基医生(Dr Ikeji),还有一个女的,是阿南巴医生(DrAnamba)。两人都发着高烧,病情严重,既出血又休克。那位医生告诉沃尔说,两位患者同在一个医院工作,都是外科医生。沃尔学的是兽医,但还是仔细查看了两位垂死的外科医生。得出了自己的诊断结论。
  “我毫无办法,”他说道。“他们是死定了。可是我一眼就发现了问题。他们不是得了艾滋病。艾滋病不是这样的。我看,像是拉沙热。”
  他就去找医院人员对他们说,他们诊断有误,还告诉他们必须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保证自己不受任何感染。接着他从两个病人身上抽取血样,带着它们开车直奔拉各斯。
  “我把血样放在车底板上。我不想发生意外,譬如从车座椅上滚下去,摔破了。这就是我放在底板上的原因。一共是满满的两小瓶。一路上我不住地察看它们,怕它们滚来滚去碰碎了。”
  我们化验了这些血样。每毫升里分离出10亿个拉沙热病毒粒子。这些血样病毒浓度之高是我们历来见过的人血之最。
  沃尔现在给我们实话实说,埃努古盼着我们去。不仅仅是去,那里地方当局还自作主张给我们安排了一次大型会议。那就对头了,我想,我现在总算明白了飞机场那两个人的真正目的。
  我们决定先去埃努古,设法从那儿开始对拉沙热患者的感染根源跟踪追索。而后还可以返回埃克波马,那座城市离阿兹基韦老家的村子最近。
  于是我们来到埃努古医院,沃尔见到的两名外科医生已经死去。努科洛教授(Prof。Nwokolo)接待我们。在死者入院之前,他作为私人诊所的医生,一直为他们治疗。现在他十分担心。其实,医院里又有哪个医生不担心呢?准都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突然倒下,因拉沙热而丧命。同努科洛教授刚谈上不多几句话,我心中豁然一亮,正是此人同当权派有交情,正是此人帮我们解决了入境邀请书的问题,也正是此人派出两名礼宾特使去飞机场拦截我们,缠着我们给他们雷巴抗病毒素。
  他原来是为自己要的。
  我们尽量同每个人都谈了话,仔细记录前后经过,或者已得病的病史,当然也采集了血样。接着就迫不及待地给每个人做思想工作,解释说,拉沙热病的潜伏期早已过去,谁要是真的感染上了病毒,该发病的早就躺下了。我们能这样作出结论说:埃努克医院里不会再出现拉沙热病例了。
  大家都如释重负。谁知不久又传来了第三位外科医生死亡的消息。
  他是哪里人?有人说是南方,是伊莫州(Imo State)的伊博(Ibo)地区。两位先死的外科医生也是同一个州的人,不过不是同一地区。搞到了他的血样了没有?没有。但是有人知道他和另外两个外科医生工作的医院。事情曲折了些,得多费工夫。我们既然想多弄到些情况和信息,那怕多跑上一趟。就往南去伊莫看看。
  伊莫州的首府是奥韦里(Owerri)。我们在那儿拜访了州的卫生厅长。在非洲不能随便进入政府办公楼,随便问问题。先得来上一大套迎近问候寒暄致意等等,还得事事按规定,处处守礼节。像我们这种卫生部和“疾病控制中心”的高规格联合代表团,拜访节目中必有盛大仪式。
  在伊博地区,凡有盛大仪式必有可乐果。可乐果含大量咖啡因,在过去年代里,驿站信使和远途旅客正因为可乐果提神有力,有益于他们长途跋涉,消除舟马劳顿,为此特加青睐。今天,可乐果尤为重要的一方面是人们通过它来表达友谊、交流情感。伊博地区老百姓敬重可乐果,是重大仪式上为表示双方友好关系而奉献的贵重物品。既然敬重,因而有了对着可乐果说心里话的习惯。但凡有关可乐果的规定和礼仪,都属男性特权,妇女既无享用它的资格,也不允许同它对话,这对我说来,根本无所谓。
  因此,只有等男人们对着可乐果致词欣赏赞美吹食享用以后,我们才能向厅长先生请问是否听说有过拉沙热病例。
  不错,他说道,他听说过有个名叫埃兹立克(Ezirike)的医生病故于埃努古。他老家在奥韦里附近地区,地名为阿博姆巴依斯(Aboh Mbaise)。这第三位医生的死因,疑团重重,传说纷坛。有人说,他如果不是死于邻近医院同行相好的谋杀,就是死于妖巫的巫法。据说他的确有个在一英里外也开了一所医院的对手,同他抢生意。我们不管人家怎么解释,还是想亲自前去查看打探一番。苦于出租车司机一听去处后,全部拒载。他们把脚始终踩住油门,连一下都不放松地把车驶出医院所在村落后才敢放慢下来。我们后来开了自己的车去。原来医院已经废弃,人去楼空。
  医院是新建的。不,条件也差。两间阴暗的屋子算是病房,总共摆了12张床位。说是手术室,只是一间混凝土房间,什么也没有,谈不到设备。想象它在两三星期以前该会是怎样一幅光景。比方说,不多几个病人躺在铁床上。有少数几个姑娘,算是护士,器械、药物有那么一点儿,少得可怜。良好医务常识和安全护理,没那回事。外科手术全在最简陋的条件下进行。一片死静中,能动而且在动的就是苍蝇、蚊子和墙上爬着追逐它们的壁虎了。
  我们在医院外墙廊檐下的长椅上坐下。埃兹立克的的遗孀从近处一幢房子里走出来。搭拉着脸,一副生气的模样。她拒绝开口。总算死者的老父亲露面了,接着又来了个弟弟。这两人还算健谈。可是谈来谈去全是些阴谋、暗算,耍法术、弄鬼把戏的事,更多的是说起“朱朱”巫师。他们一口咬定说他们一家子是被恶毒之极的邪气给罩住了。
  我们开始分工,乔和纳西迪勘察村子周围,找找有没有病毒爆发的证据。那伯是一例拉沙热也好。我同沃尔重返医院,检查医生的办公室,也找找有没有有用的内容,室外已经是又闷又潮。屋里更其糟糕。只能开窗透气。只见蚊子成群,所以是虐疾滋生的最佳环境。我一忙起来,一切都顾不得了,甘心为蚊虫作奉献吧。我们想找病人登记册,查查记录在案的名单,没找到。门诊记录,没有;住院记录,没有;手术记录,也没有。每个病人却都有一套单据,那是用药记录。我们开始从头翻起,确是病人何年何月何日用什么药的详细清单。等我们仔仔细细全部查完,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单据所以得以妥为保存,而别的方面,全无记录的原因,是这些收款凭证。药单开得越多,医院可以向病人收取的费用也越大。
  不管怎么说,这些总还是一种记录。其中自有可供收集的信息。我们决定以它们为根据,为每个病人重新编组出一套门诊医案来。出入院的日期全有,死亡的日期也有。从记录上看,埃兹立克备药品种不全,抗生素总共才四五种。很清楚,他有一套对付病人的所谓搭配治疗法。一个发烧病人先服用一组药物,如果发烧不退,换用第二组抗生素药物,或者,在偶然染上虐疾的时候,添加氯奎宁。病人呕吐,给止吐药;疼痛,给止痛药。他手上存药虽不多,但处方量却大得惊人,搭配也多。一次多到6种针剂,6种内服药,包括维生素及各种可有可无,起不了实际作用的药物。可以说是赚钱的好办法。
  我们还发现处方中有补铁质的药物,也有输血项目。这就是说病人从一开始就出血。这就值得我们琢磨了。药物中还有用于解痉挛和抗惊厥的种类,这是拉沙热晚期选用的对症药,因为那时病人定会出现这类现象。在以上种种药物都不管用的情况下,埃兹立克会用类固醇最后一搏,企图使休克和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病人血压回升。
  我们这些估计并非虚妄,从他在处方中注明的病情看,他处理的就是拉沙热病毒,如“直肠出血”之类,或者干脆只“抽搐”一词。
  我们边查边觉得自己在进行一种翻译罗塞塔·斯通(Rosetta Stone)的文学工作,想通过破译这种古代文学,达到弄清另外一些难解之谜的目的。
  这些病情注脚后来逐渐就没了。而帐单却是越积越厚。基本情况如此。
  另外有些纸边记录是表明帐目未清。显然,病人本人已故,欠帐由家属偿还。
  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我们一坐就是两天,脚都叫蚊虫叮肿了。我们一心扑在查这些单据上。等全部翻过一遍,这家小医院的庐山真面目已是一览无遗了。
  死于休克、痉挛、出血等急性症状的病人一共17名。好多病人都有严重喉痛症状。对从这一个病人传染给另一个病人的线索,尚能理出头绪。大概在阿兹基韦在芝加哥临终前后的那个2月份中,有一次疾病发作得特别历害,几小时内会出现好几个病人相继死亡的惨状。就是在这时候,这些清单上的笔迹像是换了别人。决非一直负责管药的那个护士的笔迹,埃兹立克拿起笔来自己动手了。按我们根据所发生的情况推想,埃兹立克想必是慌乱了,急于挽回颓势,无奈实在回天无力。从药单上看,他把剩下的那点药全部拿出来了胡乱搭配一起,好似买彩券、撞大运,祈求能出现一个奇迹!
  当然不会有奇迹,也不像会出现什么奇迹。他一个病人也没救活。最后,甚至连他自己也未能保全。
  我们循着线索往上推,推到1月份。埃兹立克一个在埃努古大学里上学的本家侄子回老家呆过几天。小伙子大约19岁。不知怎的得了镰状细胞贫血症。此症在西非十分普遍。他的老家也就是埃兹立克死亡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正在查访的城镇。
  镰状细胞贫血症得名于患者红血球的外形。红血球在显微镜下的常态形状是一顶顶红边小圆帽似的,一旦得了病,却变成镰刀或者新月模样。就近求医,孩子住进了叔叔的医院。跟每个其他病人一样,叔叔给侄子打了好多针。跟大多数别的病人不同,孩子很快痊愈出了院。
  然而出院刚一周,又病倒了,发烧,嗓子痛。只能再次住进医院,这次注射的针剂还要多,而且多得多。其他的病友,不管是不是得的一样的病,也同样是拼命打针。从这里的所有具体情况看,像针筒,甚至可能还有点滴用的针头,都是给大家共用。毕竟这些都是价格很昂贵的。
  小伙子这一次可没有上一次走运了,情况越来越糟。在他的帐单上写着,干巴巴的,硬绷绷的,别的啥也没有,一大堆一大堆全是各种抗生素的药名。剂量越多,欠的药款也越多,让死人在坟墓里也不得安宁。从这些单子里可以看出痛苦越来越大的程度和所作的一切徒然努力的程度。为了阻止这一种病毒的进展,已经竭尽所能,也到了走投无路的程度。一种药物用之无效,埃兹立克再试另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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