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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一边唱一边弹会分心的,这样不行。”
“拜托了。”
“……只那么一回。”
阿进君安静地演奏着《时间,过后,时间》。
我慢悠悠地随着音乐哼唱着。
忽然家中变得只有两个人了,父亲不擅长的事很清楚就显现了出来。
那就是谈话。
母亲不在了,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面对面,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
每天都试着寻找说话内容,可是每次都失败。
“……长高了啊!”
“仅两天?我又不是竹子。”
“……是啊。不是竹子。”
“对,不是。”
“……学校,感觉怎么样?”
“一般吧。”
“……是吗?一般啊。”
“嗯。”
“……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啊?”
“昨天说过了。”
“……嗯。”
“那么再说说吧。”
“父亲。”
“什么?”
“无论您再怎么积极地对话,我也没有说话的劲儿。”
“……是吗?”
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和心里想的截然不同,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就这样生生地破坏了我与父亲间的交流机会。
“父亲,今天早些回来。”
“嗯,会早回来。”
“真的吗?”
“也有可能会晚。”
“……我走了。”
这大体上就是每天早晨我与父亲的对话。
母亲一直坐着的那个坐垫,现在空荡荡的,仍然待在母亲房间的正中间,虽然房间也打扫过几回,但从不移动那个坐垫。因为那上面承载着我对母亲的思念和回忆。
那个坐垫迎来它的访客是在一个五月的夜晚。
没有梅雨季的北海道,在接近夏季的这个时候,降雨也频多。
就是那样的某一天,像往常一样,空荡荡的家中只有我一个。我正思量着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忽然注意到用保鲜膜包裹着的裙带菜。
对了,母亲教过我那个色拉的制作方法,我一边做着色拉,一边等着父亲回家。
雨下着,没有停的意思。时针也早已指过了十点。
为了排解寂寞,我一直开着电视机,CM电视台,拥有硬汉气质眉毛的明星正做着广告。
“男人,也有想要独处的夜晚,梦之威士忌。”
我对着电视机里一手握着酒杯面带冷笑的演员说了句“什么话”,随后关掉了电视机。
“一个人的夜晚,我可不想这样。”
房间里,寂静一片。只有雨滴声,在这寂静中回响,滴滴答答的。
“小偷?”
房门应该锁上的啊。我感到一丝不安。
“是谁?谁在那里?父亲回来了吗?”
声音好像是从母亲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心绪不宁的缘故,我紧握着就近的一把长葱,以此来武装自己,向着隔门里呼喊道:
“在里面的人,把门打开。我数到五秒,这期间能跑的就快跑。否则我要开门了。五,四,三,二,一,一,一……”
但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没人,也请回答一声。”
里面依然没有回话。
打定主意的我,一边挥舞着长葱,一边打开隔门进入母亲的房间。
里面却空无一人。
不对,总有什么在里面。母亲的坐垫上,正盘蜷着一只小狗,它看着我手中挥舞的长葱,脸上露出不安状。
“唉?”
吓了一跳的我,急忙把手上的长葱放置在榻榻米上。
“怎么啦?你从哪儿来?”
有点淋湿的小狗,从坐垫上站起来,噗噗噗地抖动着身上的雨水,抖完后又重新蜷缩在坐垫上。大概它特别中意母亲的这个坐垫吧。
我悄悄地接近小狗,我试着抚摸着它还略带濡湿的金色皮毛簇生的头,小狗很陶醉地在坐垫上打盹了。
“等一下,不行啊。父亲,不喜欢小狗的。”
我试图把小狗从坐垫上拽起,放到室外去。小狗像是特别中意坐垫,完全无法从上面挪开它的身体。我连拖带拽地把它从坐垫上抱起,准备放到庭院外面。
打开窗户,外面仍然下着雨。我不愿把浑身发抖的小狗就这样扔在雨中。其实比起这个,更多的是我不想放手。
“父亲今天的手术应该会进行到很晚吧。”
我决定先找个地方把小狗藏起来。
“父亲不会找到的地方。”
正在苦恼的时候,玄关传来了父亲回来的声音。
“我回来了,小光。”
“哎!”
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平时一直这么感觉,父亲总是和我时差偏离。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慌忙把坐垫上的小狗塞进壁橱里。
就在我把小狗藏匿好的一瞬间,拿着礼物的父亲推开了隔门。
“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怎么,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平时晚回来总会被我抱怨几句的父亲,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的注意力,则完全在壁橱那边。
父亲好像并没有想靠近壁橱的意思。
而正在这时,从壁橱里传来了“咔嚓”的声音。
我有点慌了,急忙说道:
“注意那里,不要踩到长葱。”
我指着长葱,试图转移父亲的注意力。
“为什么在这里会有长葱?”
父亲像是发现世界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似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质问道。
“别提这个,今天怎么这么早?”
“偶尔不早回来的话,也不知道女儿带谁回家,很困惑啊!”
说着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父亲弯下腰把长葱搁置在面前,解开了礼物的包装盒。转瞬间,小蛋糕和起司蛋糕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从壁橱里,不知怎么的传来了哼哼的声音。
“嗯?这是什么声音?”
为了迷惑感到好奇的父亲,我急忙做出抽鼻子状。
“哼!哼!好像有点感冒了。哼!”
“是这样啊。注意身体啊。是不是太冷了?对了,开暖气吧。”
父亲站起来,打算拿出壁橱里的电热器,于是向着壁橱的方向走去。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了。”
我惊慌着急忙挡住父亲的去路,就在这时从我的身后传来了“喀嚓喀嚓,喀嚓喀嚓”抓挠壁橱的声响。
“……是什么在里面?老鼠吗?”
父亲摆好架势打开了壁橱的门。
“什么都没有啊。”
我试图阻止父亲,不过这样只会使事态变得更严重。
“是谁在里面?瞒着我把谁藏在里面?”
父亲怒视着我问道。
“谁都没有。”
“喂,是谁在里面?没有人就回话!我生气了!”
完全被激怒了的父亲,提出了无理的要求来。
“快出来!”
父亲涨红着脸打来了壁橱门。
就在这时,小狗从壁橱里跳了出来,扑向了父亲。
“哇!狗啊,狗,狗!”
父亲迅速地向后退了三米,咚的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
之后,他一边看着一溜烟跑去贪吃美味蛋糕的小狗,一边使劲地揉搓着摔疼的腰,愤愤地说道:
“……喂,蛋糕是我的。”
小狗的脸上已全涂满了起司蛋糕的奶油了。
“肚子好饿啊!”
父亲,从冰箱里拿出适量的纳豆,一边和米饭搅拌在一起,一边和我商讨怎么处置这个不速之客。
小狗则在餐桌旁,哼哼地闻着父亲脱下来的袜子的气味儿,不时地皱着眉头。
“真是无礼的家伙!”
有些不悦的父亲继续说道: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它的大小无关。就像讨厌纳豆的人,就算很小粒的纳豆都是不爱吃的。”
“蘸点芥末就好吃了。”
“不好!纳豆只能蘸酱油。”
父亲继续用力地把米饭和纳豆进行搅拌。
“我,想养这小狗。”
“像这样地继续搅拌着纳豆,就会有起司蛋糕的味道了。”
父亲岔开了话题。
“养小狗,可以吗?”
父亲不作声地继续搅拌着纳豆。
“好不好,养小狗?”
父亲,不停止手上的活,慢悠悠地低声说道:
“养小狗,就要遵守和它的十个约定,还记得吗?”
“听妈妈说过的,不过她只说了九个约定。”
小狗一直仰视着,盯着我看。
父亲停止了搅拌,无可奈何似地妥协道:
“其实,你母亲说过的,如果,小光想养小狗,叫我一定要同意。不过,一定要遵守和小狗之间的约定。”
“妈妈说的?”
“嗯,你妈妈为了让我记住,所以才替我掏耳朵的。约定,能做到吗?和这只小狗?”
父亲,模仿着神父的姿势问道。
“无论你是生病还是健康,你能发誓守护和这只小狗的彼此约定吗?”
“是的,我发誓。”
小狗,也“汪”着回应道。
我喜出望外地赶紧抱住了小狗。
父亲,一边咀嚼着刚拌好的纳豆,一边苦着脸说道:
“……这个只是纳豆酱而已。”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和小狗一起的生活。
开始真正饲养之前,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尽管我们已经决定饲养这只因迷路闯进我家的小狗,“万一它原来的饲主找来,那岂不是很麻烦?”
于是第二天,我和父亲一起来到派出所准备把这事汇报一下。
“这只小狗,是金毛猎犬,不是一般的在外面街道上流浪的那种狗。看它的脸,活像外国人一样。”
“是啊,确实是这样,有点像长脸的外国人。”
“所以说,如果它原来的主人找寻它,就不得不还给人家了。它的饲主一定正在找它的!”
在去派出所的一路上,一直嘟嘟囔囔的父亲,像是看到了无法饲养它的可能性。
进了派出所的门,父亲对着警官说道:
“我们家有闯入的不法之徒。”
“是不是不法侵入民居?”
警官探出身子来。
“是的,是这种性质的可疑者。”
“哎?你说的是……”
“可能是迷失的孩子。”
“对不起,没能把握住事情的状况。”
“是这只小狗。”
“是小狗啊?”
看着警察失望扫兴的脸,小狗突然对着他吠叫起来。
对着面露难堪的警官,小狗不停地吠着。
“安静点,不可以以貌取人!”
父亲第一次对小狗发怒道:
“虽然说这人长着一张酷似小偷的脸,但是人家是堂堂的警官啊!”
感到不悦的警察说话了。
“搜索状是不能出具的。如果在一定时期内,它的主人没有出现的话……”
“没有出现?”
“没有办法,只能抱歉把它处理掉了。”
警察带着官腔说道。
“是指处死?”
就在我反问的一刹,父亲大声说道:
“我虽然讨厌狗,但是,无论多么不好的小狗,我也见不得它随意地丢掉性命!我是名医生!把生命看得很重要的。”
警官惊愕着直愣愣地看着我父亲。
“我们把它带回去养!走吧,袜子!”
“袜子?”
父亲在叫着小狗名字时,我吃了一惊。
“名字,就叫袜子?”
“嗯,因为它的右脚前端像是穿了一只白袜子。袜子,走吧!”
“等一下,是不是太随意了,毕竟是女孩子,起个可爱点的名字吧。”
“你的名字,就是因为出生的那天是明朗的晴天,所以就叫小光了。”
“我完全不知道!”
我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被告知自己名字的由来,父亲虽然不太乐意,不过对着警官宣称要养这小狗的事,着实让我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听好了,不要以貌取人,知道吗?袜子!还有你,小光!”
忽然被取了名字的袜子,向父亲扑过去,我看见她(此后,袜子将用“她”来表示,因为袜子正式成为了家庭成员)像是微微地点着头作答。我也只能点头答应。
虽说我们一起开始了共同的生活,可是要立马改掉父亲讨厌狗的习性也是不可能的。不过,袜子好像特别喜欢我父亲似的。
袜子格外中意父亲的被子,夜里的时候,特意地悄悄溜进父亲的被褥上打盹安睡。
早上,闹钟声响彻整个房间,
“还有十分钟呢……”
欲关掉闹钟的父亲,从被褥中伸出的右手被什么暖暖的东西抓住。
“啊!”
被惊到的父亲,右手停了下来,感觉到被舌舔的触感。
“啊,好凉!”
也正是托袜子的福,父亲立马就清醒了。
父亲决定把袜子放在室外养。
“现在还是小孩子呢,等大一点了再放到室外养吧。”
我提议道。
“孩子的时候不能太宠她了。”
父亲还是决定把袜子放到室外养并很快买来了白色的小狗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