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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开口,谓昨天朱竞新来钱家村,不知怎地就被曾百行他们知道了。他们倒先制造空气……。良材皱眉:“怎么?制造空气。”和光:“他们扬言,朱行老教授法陈旧,学生久已不服,全亏曾百行从中维持,不然,早就不可收拾……。”良材:“哦!”和光:“还有些话,牵涉到老弟,咳,反正狗口不出象牙,不说也罢。”良材冷笑,却又对和光说:“你怎么这样婆婆妈妈,但说何妨。”婉接口:“我来说罢,他们说上次良哥铩羽而归,现在息影家园,上奉老母,下抚幼女,已经英雄气短,不想再管闲事了!”良材(呵呵冷笑):“他们料定我不管闲事,我倒偏要管管。”忽然又笑道:“我中了你俩的计了,你们这是劝将不如激将,编这些话来激我来了。”和光失色,婉卿却抿口笑:“果然,我这小计,被良哥一口喝破,现在就请良哥来个将计就计如何?”良材:“朱竞新来,我授以一计,他告诉你们没有?”婉抢口:“我们听说了,只是此计有许多不妥之处。”良材是挨不得人家批评的,但对婉小姐,他总让她几分,便皱眉问道:“有什么不妥。”婉:“此计是未必扳倒曾百行,却对朱老伯不利。”良材:“哦!”婉:“曾百行和王伯申、赵守义是连鸡之势,他们一定也到省里反告朱老伯,省里一定派人到县来调解,那时,曾百行自然没事人儿似的做他的校长,可是朱老伯还有脸仍然当他的教员么?”和光:“婉卿所虑甚是。”良材低头半晌,然后仰脸大笑,忽而眉棱一耸:“依你们说,难道就此罢手么?”婉:“不然,我们商量过,朱老伯年老,身体也不大好,不如告个病假,荐子代课……”良材大笑:“这不是正中奸党的下怀么?”婉:“良哥不要性急,还有下文,这可要良哥出力了。”良材摇头:“要我同曾百行这种人打交道么?不行!”婉:“谁叫你同曾百行打交道,你出一封信给县署范科长,如何?你只出一封信,下边的文章,和光去做,如何?”良材沉吟一下,说:“行!这是看婉弟的面子!”婉:“真多谢了”,说着便去磨墨;来姑忙道:“不敢劳动婉小姐……”婉瞅了她一眼说:“良少爷看我的面子才肯出信,难道我不该磨墨。”来姑笑了笑,就取出一帖上海九华堂制的花笺摆在良材面前。和光站起来到书桌边看良材写信,又说:“婉卿,到这边来,别挡住了光。”婉卿便走到和光与良材之间,眼看着良材提起笔来,兔起鹘落,气挟风霜。婉卿一边看,一边念道:“××世兄左右:金风送爽,白露瀼瀼,起居如何?念念。比闻县立中学有辞退朱行健老先生之意,未知确否?曾百行视县校为私产,误人子弟,劣迹累累,全县公正士绅莫不切齿。曾百行不知改过自赎,而乃胆大妄为,竟敢不利于行老。弟于行老,非亲非故,但先严在世时曾赞行老为可与言,可与论文者,则是行老与弟,谊属世伯,谁敢触犯行老,弟誓不与两立,谁敢庇护曾百行,弟亦必破除情面,直道而行。弟虽不敏,然言必信,行必果,亦尝闻之矣。匆匆佈达,不宣。”良材掷笔对和光道:“如何如何?”和光咳了一声,婉卿急以足蹑和光,同时朗朗地笑道:“好极了,妙极了,良哥这一下杀手锏,我料范科长一定受不了。行,就这样罢!”和光趁势转口,也说“妙!”良材却哈哈大笑道:“和光,你先咳了一声,后来婉弟说好,你就改口。我倒要听听不同意见。”和光见被识破,只是笑,无话可说。
和光因事已谈妥,急要回去。老太太不许。是晚,婉卿陪老太太在老太太房内宿,良材陪和光在书房宿。二人谈天下大事,良材谓:从前康梁保皇,孙中山革命,旗号分明。可现在,国民党三民主义,共产党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同孙中山的三民主义,说是最终目的相同。(此时和光插言礼连天下大同一节。)良材说:但共产党又说他们和国民党合作是完成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意思是此时同路走,完成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以后,他人难懂了。所以国民党内有一派人反对国共合作,这叫做右派,那末,左派不就是共产党么,据说又不是,真叫人莫名其妙。
良材透露,最近要到上海去。
补述十五章之一段
写良材在宅前广场舞剑,教青年农兵操练枪棒及武术时,竞新适来。述良材见竞新后先询和光、婉卿近况,得知和光戒烟大好,婉卿学骈文、诗、词等,甚为高兴。引竞新进宅,先见老太太,报告和光、婉卿近况,老太太甚喜。时将中午,良材与竞新到外边吃饭。(钱府气派,从竞新眼中着意渲染。)
补述十五章又一段
婉卿教和光去见范科长时如何软硬兼施。商量既定,和光正要动身,婉卿忽又唤住他:“等一等,还有点东西带去。”这时阿巧便捧过一个小纸包来。和光打开一看,是旧拓龙门二十品一部,道光年间宫用松烟墨一合。婉卿:“你只说这是竞新托你转手,孝敬范科长的。”和光大笑:“谁不知范科长俗不可耐,你用这雅致的礼品,恐怕不对劲。”婉卿:“越是俗人,越要附庸风雅。你放心,带去罢,包在我身上,这一手很灵!”
第十六章梗概
首言冯府兄妹谈婚事。(开头一句是“同是这中秋节,冯梅生与妻、妹也在家中小宴,却风光不同,无心赏天上团圆的明月,却在议论冯秋芳与王民治将来能否团圆。”)(以下见另页所记)。
梅生想出了以黄府为二人相见的场所。于是先期约好。婉卿接待秋芳及其嫂。梅生找不到王民治,再回黄府,秋芳说不用找了,已知其何在(此用耳语)。梅生兄妹回家后,秋芳始说:婉小姐曾告诉她:王民治近来常到郭家打牌。但殊坦然不以为意。秋芳坚持不再与民治先晤,而梅生亦认为秋芳一定有办法一举俘虏民治,专心为秋芳办妆奁——从上海买来一套新房家具,柚木的,冯退庵的二姨太亲自选购的,价一千多元,也运到了。秋芳嫌太贵。梅生又出一小小檀香木盒,内有锦匣数只,启其一,乃钻石耳环一付,比黄豆还大;又有钻石胸针,则更大,周围绕以红宝石,作心形。又最新式瑞士名产女式金手表一。秋芳戏谓其兄:你哪里发了横财?梅生又谓其妹:他已问过朱竞新甚至郭琴仙本人,民治只是解闷,而且近来也不去了。婉小姐的判断是不错的。
梅生夫人:现在离婚期只有半个月了,你们商定了结婚是新式呢,旧式。梅生:我打算新式,借商会礼堂行礼,宴会两家合办,在王府。因为我们住城外,这样才方便。明天同伯申说,大概他也赞成。
梅生又说:听说钱良材来了,明天是重阳,我想请他来家小酌,有事和他商量。秋芳和嫂都说:真想见见这位钱大少爷,婉小姐是不大佩服人的,可就是佩服这位表哥。
梅生等哪里料得到他们说这话时,良材正在黄府,第二天他却走了。
王伯申与梅生虽系世交,但两家一在东门外,一在西门边,相距远。又梅生和夫人在县里的日子少,秋芳则除寒暑假外都在学校,而且寒暑假也常居上海冯退庵(买办)处或梅生之沪窝。因此王、冯两家内眷极少往来。现在因提婚期,梅生在县日子多,秋芳因不喜那教会女校,暑假后不去了,而因阳历十月中旬要结婚,所以在家。
王民治不愿之风声传到冯家,梅生不以为意,说民治不敢反抗父命,妹子那样人材,敢说县里除了婉小姐,便算妹子,结婚后民治自然伏伏贴贴。梅生夫人以为最好乘此一个多月使二人先相认识,“制造爱情”,言之再三,梅生只好同意。但秋芳不愿上王门,而看来民治也不愿来冯家(因为梅生知道民治自尊心极强),只有在第三家会面。梅生想起黄和光家,秋芳极愿,因为极想结识婉卿。
于是约期,秋芳与其嫂拜访婉卿,和光自然不避。梅生去约民治,不料民治到郭家打牌去了,梅生料想不到,如何能找到。此时有容已进省读书,父亲怒其多嘴,又考她的功课极糟,英文不会简短句子,甚怒,不让她回来吃哥哥的喜酒。民治闷极,故由宋少荣引其至郭家,此为第三、四次矣。
次日,梅生从朱竞新口中知民治常往郭家,大疑。朱倒为民治辨白。梅生归告其妹,妹倒说:他这是学你。梅生愕然。
(另一写法)秋芳与婉卿一见如故,婉已知民治误会而不乐此姻及近日出入郭家事,故当梅生找不到民治而来黄府发话时,婉即附耳告秋芳以民治必在郭家,并为民治辨白。秋芳深信婉,故即止其兄不必找了。回家后始将婉语告其兄,并谓自己倒不因此而生疑,理由是民治在上海读书,并无涉足花柳丛中,而且,这郭琴仙不是半开门,守身如玉(这是梅生也相信的);最后,民治、琴仙双方绝对不会发生做夫妻的妄想,因为门第等等,太悬殊了。民治如果想发泄性欲,则县中私娼如四宝、六宝之类,相貌也不坏,必到那里去而不到郭家了。于是梅生及其妻也释然,从此不再为秋、民二人会面设法。而秋芳与嫂倒常去黄府,遂与婉卿成为密友。
第十六章大纲片断
冯梅生夫妇谈秋芳婚事
梅生谓其妻曰:“论貌,我不敢说满县城里除了婉小姐就数我妹子;论才呢,我敢说满县城里除了婉小姐,这第二人就不能不让我妹子了。”
妻曰:“无奈托父亲福佑的少爷们讨老婆就只重一个貌字。”
梅生沉吟:“看来王民治还不至于此,而且妹子的才,只有你我知道。如果,如果,王民治当真是那样的蠢货,那——
我就主张及早解除婚约,不能使妹子受一点委曲。“
妻曰:“那又该那些幸灾乐祸的人们笑话我们了。”
梅生不屑地说:“悠悠之口,不足计较。我和你当年由朋友以至夫妻这一段时间内,人家不知编造了多少笑话。现在,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不曾少了一根毫毛。”
于是夫妻二人商定如何先使二人见面谈谈。
冯秋芳与其嫂拜访婉小姐
梅生夫人(罗静生)及冯秋芳到黄府,与婉小姐一见如故。秋芳与冯夫人带来的丫环(阿秀)献上两个锦盒,冯夫人取了一个,递与婉小姐道:“初次拜访,这一点小玩意儿聊表心意,请勿见笑。”婉小姐打开一看,是一只玻璃翠的镯子,阿巧在婉背后,轻轻说:“这倒像小姐的那一只,原来是一对。”冯夫人道:“原是知道夫人有这么一只,所以今天特地带来,配成一对。”婉小姐连说:多谢。秋芳已将另一锦盒打开。婉小姐一看,是一只瑞士名厂最新式的金表,那表面周围和那条金表带上都镶着绿豆大小的钻石,光采照人。婉小姐笑道:“这礼,太重了,不敢受,芳妹留着自用罢。”冯夫人道:“她还有一只呢!都是梅生备的妆奁。”婉:“却之不恭,只好照单全收。”这时,阿巧在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婉点头。阿巧退出。冯夫人道:“芳妹有个怪脾气,跟我差不多,就是不爱戴这些镶宝石的金表。”芳接口道:“婉姐不喜戴手表罢,留着送人罢。”冯夫人这才注意到婉小姐不戴手表,只戴一个珍珠戒指,那珍珠又大又圆,光芒四射,冯夫人还没见过这样的珍珠。这时,阿巧托着一个描金朱漆海棠式的小盘来了。盘里是两个锦盒,一只玻璃翠手镯。冯夫人:“真巧,现成的一对。”一边说,一边拉着婉小姐的手,给她戴镯子。芳也来帮忙,一面啧啧赞道:“有婉姐这样晶莹红润的手臂,才配戴这玻璃翠的镯子。”此时阿巧已将托盘放下,先打开一个锦盒,只一枚钻石别针,那一圈钻石也有绿豆大,但最打眼的是中间那鸽蛋大的心形红宝石。婉递给芳:“这是给芳妹添妆的。”阿巧打开另一个锦盒,送到冯夫人面前。冯夫人此时才注意到阿巧手腕上带的金手表,心想:怪道人家说,这阿巧是寸步不离的,自己不戴表,却教她戴。正想着,却听得秋芳叫道:“嫂嫂,这才是宝贝呢!”冯夫人看阿巧手中的锦盒里是一块径寸椭圆玛瑙,奇在中间有个金甲虫,好像还活着。冯夫人连忙说:“这是有钱没处买的,不能受。”婉笑道:“下次你碰到稀罕的玩意儿也送给我便得了。”说着,将两个锦盒盖好,对站在秋芳身后的阿秀叫道:“来,替你奶奶、小姐收好了。”(下叙芳婉认为姐妹)。
梅生来了,对夫人说:“不在家,不知哪里去了。”(下叙竞新来,同梅生耳语)。
(下面讲)梅生见是留便饭,便笑道:“今天婉小姐与舍妹新认姐妹,怎么只拿便饭来款待,该罚三杯。”冯夫人及秋芳都埋怨梅生:“你